历史
鱼菜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上帝之灯 > 上帝之灯第4部分阅读

上帝之灯第4部分阅读(1/2)

    餐具架旁边。

    “真糟糕,”早餐的时候卓马顿说道,“有件事情请你见谅。我刚收到建筑师打来的电报,今天下午必须到城里去。”

    “我跟你一起进城好了,”埃勒里建议,“你们实在太客气——”

    “不不,这样不行,我明天早上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可以做点运动。”

    埃勒里漫步走进树林里去探访卓马顿这个小岛。他发现,它的形状像个花生,除了中间部位之外全是茂密的树林,占地至少有三十公亩。天空很阴,他感觉有点冷,虽然他穿着皮夹克。但这到底是不是大自然的因素他不知道,这个地方使他有压迫感。

    当他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古老、几乎湮灭的小径时,埃勒里好奇地循着路走下去。这道小径穿过了一道满地石子的峡谷,结束于小岛的东端附近一片野草茂密的空地,空地上有一间木造小屋,屋顶已经半塌了,墙上的木头就像断裂的骨头一样伸出来。

    “一个荒废的小屋。”他想着,突然起了念头进去探险,人在古老的地方通常会有一些发现。

    但是埃勒里发现的却是进退两难的情况。他一踏上残破的石阶梯时,就听到有声音自阴暗的屋内传出。就在这一瞬间,由后方的树林中隐隐约约传来卓马顿的声音喊道:“咪咪!”

    埃勒里站着一动也不动。

    咪咪气愤的声音由小屋里传出:“你敢,不要碰我,我不是叫你到这里碰我的。”

    波克先生可怜的声音一直说道:“咪咪,咪咪,咪咪。”活像跳了针的唱片。但是波克先生只是重复着:“咪咪。”然后,是他的脚拖拽着,走过粗糙地面的声音。

    “波克,你这个疯畜生!波克,我要叫了!我丈夫——”

    “我会杀了你,”波克先生用疲惫的声音说道,“我再受不了这——”

    “卓马顿!”埃勒里一见卓马顿出现便出声招呼。小屋里的声音马上平息下来,“别那么紧张,是我绑架了卓马顿太太要她带我参观你的树林。”

    “喔,”卓马顿说着,擦拭着他的额头,“咪咪!”

    咪咪出现了,带着微笑,但她抵着埃勒里外套的手颤抖着:“我正带着奎因先生来参观小屋。你担心我吧,亲爱的?”她越过埃勒里奔向她丈夫,两只手搂在他的脖子上。

    “可是咪咪,你明知道今早我需要你帮我摆姿势。”卓马顿似乎有些不安,他的大金发脑袋在左右不停地摆动,好一阵子才停下来。

    “我忘了,马克。不要这么生气!”她抓着他的手臂,带他转过身,笑着跟他一起走了。

    “很棒的地方。”埃勒里空洞地叫着,人仍留在原地。

    卓马顿回头对他一笑,但那双灰色眼睛显然有事。咪咪把他拉进树林里。

    埃勒里低头看,波克先生那根奇形怪状的手杖丢在小径上,这卓马顿也看在眼里了。

    他捡起手杖走进小屋,但里面是空的。

    他走出来,膝盖一顶把手杖折断,再把它丢进湖里去,然后追随卓马顿家人,慢慢地沿小径走回去。

    咪咪送走卓马顿从村里回来时,埃米莉·伊玛斯和法罗医生陪着她。

    “我用在画笔的时间比听诊器还长,”医生对埃勒里解释,“我发现美术很吸引人,而这地方的人都无可救药地健康无比。”

    “我们要去游泳,”咪咪宣布,“晚上我们在户外烤香肠和葵叶。我们对你招待不周,奎因先生,得好好补偿。”可是说这些话时她并没有看着他,依埃勒里看,她这活泼的样子颇不自然,还有,她的脸颊呈现暗红的色泽。

    当他们在湖里玩的时候,波克先生出现在湖边,并且静悄悄地坐了下来,咪咪的笑脸悚然一收,过了一会儿,他们从湖里起来,波克先生站起来走开了。

    晚餐后杰夫升了火。咪咪坐得非常靠近伊玛斯小姐,紧挨着,仿佛她会冷。法罗医生突然拿出一把吉他唱一些水手歌。谁知咪咪竟是个有清亮、甜美嗓音的女高音,她也唱着,直到她发现树叶下有一只发亮的眼睛在注视她。她陡然停止,埃勒里这才发现,到了晚上波克先生可以轻易地把自己变成一匹狼。那只眼睛里如此凶猛的目光使他的肌肉变得紧绷。

    一场小雨飘落下来,众人如释重负地逃回屋里,杰夫把火踏熄。

    “请留下,”咪咪要求,“马克不在——”

    “你不能赶我回家,”法罗医生愉快地说,“我喜欢你们的床。”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睡,咪咪?”伊玛斯小姐问道。

    “不,”咪咪缓缓地说,“那没有——必要。”

    埃勒里正在脱外套的时候有人敲他的门。

    “奎因先生,”有声音低语。

    埃勒里把门打开。咪咪站在半黑的环境中,穿着一件薄纱露背睡衣。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的大眼睛里有祈求。

    “或许,”埃勒里建议,“我们到你丈夫的画室里去谈会比较好一点。”

    他穿上外套,她静静地带路到画室去,扭亮一个灯泡。一切映入眼帘——怒目而视的卓马顿老爷,由北边完整的墙玻璃上发出的光芒,还有地上的调色刀。

    “我欠你一个解释,”咪咪低语,缩进一张椅子里,“这么重要的感谢我不能——”

    “你什么都没欠我,”埃勒里温和地说,“但你欠你自己很多。你认为这件事你能隐瞒多久?”

    “所以你也知道了!”她开始无声地啜泣,“那个野兽从五月就在这里了,而……我该怎么办?”

    “告诉你丈夫。”

    “喔,喔,不!你不了解马克。不是我自己,是马克……他会慢慢地把波克勒死。他会——他会打断他的手脚而且……他会杀了那个家伙!你看不出来我必须防止马克那么做吗?”

    埃勒里没有说话,这么好的理由他想不出有什么话可说。除非他自己去杀了波克,他也无能为力。咪咪瘫坐在椅子上,再度哭泣。

    “请离开,”她哭着说,“我真的谢谢你。”

    “你认为独自待在这里是明智的吗?”

    她没有回答,感觉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埃勒里离开了。在屋外,杰夫圆圆胖胖的身形从一棵树边出现。

    “没有关系,奎因先生。”杰夫说道。

    埃勒里上床去了,放心了。

    隔天早上卓马顿红着眼睛、脸色灰白地出现了,似乎在城里整夜没睡。不过他看起来很愉快。

    “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再跑走了,”他吃着鸡蛋说道,“怎么回事,咪咪——你冷吗?”

    这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因为这天早上很热,而且各种迹象显示会愈来愈热。但是咪咪却穿了一件厚重的长袍和一件长长的骆驼毛外套。她的脸异常阴沉。

    “我觉得很不舒服,”她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说道,“这趟行程怎么样,马克?”

    他扮个鬼脸:“计划有改变,整个设计必须加以改动。我必须要重新摆放你的背。”

    “喔,亲爱的。”咪咪放下吐司,“你会不会很生气,如果……如果我不替你摆姿势?”

    “胡说!好吧,没关系,亲爱的。我们明天再画。”

    “我是说,”咪咪嗫嚅,拿起她的叉子,“我——我不想再摆姿势了……再也不要。”

    卓马顿把他的杯子放下来,非常缓慢地,好像他的手突然产生了剧痛。没有人说话。

    “当然可以,咪咪。”

    埃勒里觉得需要新鲜的空气。

    埃米莉·伊玛斯轻轻地说:“你改变了这个男人,咪咪。他还是我的丈夫的时候,他早就开始丢东西了。”

    这一切都让埃勒里觉得很困惑。卓马顿微笑,咪咪轻咬着她的蛋卷,法罗医生则用心地折着餐巾。当杰夫搔着他的头发进来时,埃勒里差一点撞上他。

    “到处都找不到那白痴,”杰夫大声吼着,“他昨晚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卓马顿先生。”

    “谁?”卓马顿心不在焉地说,“什么事?”

    “波克。你不是要找他来画图吗?他不见了。”

    卓马顿把他的金发拢在一起,专心地想。伊玛斯小姐满怀希望地惊叹道:“你想他是不是掉到湖里淹死了?”

    “这似乎是个充满失望的早晨,”卓马顿说着,站起来,“你可不可以到我的工作室来,奎因?如果你同意让我把你的头画进去我会很感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我想,”咪咪虚弱地说,“我有点头痛。”

    当埃勒里到达画室的时候,他看到卓马顿双腿劈开站立,双手紧紧地握在背后。房间里异常地零乱。两把椅子翻了,画布散了一地。卓马顿正在瞪着他祖先的画像。一阵暖和的微风弄乱了他的头发,玻璃墙上有一个窗户是敞开的。

    “这个,”卓马顿愤怒地说,“真的使人无法忍受。”接着他的声音转为怒吼,听起来像是受伤的狮子,“法罗,埃米莉,杰夫!”

    埃勒里走向画像,由阴影中看过去。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在夜晚的某个时候,卓马顿老爷四世的心脏流血了。

    在画像的左胸位置有一堆棕色的污渍。有一些,在它还是液体的状态时,慢慢地向下流了一两英寸。绝大部分都泼洒在卓马顿老爷的背心以及他的腹部。不管它是什么东西,数量可真不少。

    卓马顿发出低鸣声,他把画像从墙上扯下来,丢到光亮的地板上。

    “谁干的?”他粗鲁地问。

    咪咪捂住她的嘴。法罗医生微微一笑说:“小男孩习惯随地涂鸦,马克。”

    卓马顿看着他,呼吸沉重。

    “不要表现得这么悲惨,马克,”伊玛斯小姐说道,“这只是某个白痴的主意弄出这个玩笑。天知道这附近有这么多的颜料。”

    埃勒里蹲在摆平的、受伤的贵族旁边嗅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说道:“这不是颜料。”

    “不是颜料?”伊玛斯小姐虚弱地复述。卓马顿脸色变成苍白,咪咪则闭上眼睛摸索着找寻一张椅子。

    “我对与暴力相伴的东西相当熟悉,我觉得这看起来是干了的血。”

    “血!”

    卓马顿放声大笑。他故意地把鞋跟踩在卓马顿老爷的脸上。他在框架上跳上跳下,使他碎裂成几十块。他揉皱画布然后把它踢进壁炉里去,他划了一整包的火柴,仔细地放进碎片的下方,然后他蹒跚地走了出去。

    埃勒里歉然地笑笑。他弯下腰,设法在卓马顿老爷完全火葬之前撕下一小块有褐色污点的画布,等他起身的时候,只剩下法罗医生还在房里。

    “波克,”法罗医生含混地说,“波克。”

    “这些英国人,”埃勒里喃喃说道,“老谚语就是谚语,一点都没有幽默感。你可不可以立刻帮我检验这个,法罗医生?”

    等医生走了之后,埃勒里发现只剩下他一个人,而且屋子里很安静,他就在卓马顿的画室里坐下来思考。当他思考的时候,他看着四周。他觉得昨天在画室地板上的东西现在不见了。然后他想起来了,是卓马顿那把尖锐的调色刀。

    他走到北面的墙边,把头从敞开的窗户探出去。

    “到处都找不到他,”杰夫从他身后说道。

    “还在找波克吗?非常聪明,杰夫。”

    “噢,他滚蛋了。摆脱他真好,那只狗。”

    “虽然如此,你可不可以带我到他的房间?”

    那胖子眨了眨他机灵的眼睛,抓一抓毛绒绒的胸膛。然后他带路到同一翼侧的一楼房间。沉默持续着。

    “不对,”过了一会儿埃勒里断言,“波克先生不是滚蛋了,杰夫。直到他消失的那一刹那之前,他还有十足的打算要住下来,从他私人物品都没有被弄乱就可以知道了。不过,很紧张——看看那些香烟屁股。”

    轻轻地关上波克先生的房门后他离开屋子慢慢地逛,直到他来到卓马顿画室北边的窗户下方。那里有花床,柔软的泥土上开满紫罗兰。

    但不知是谁或什么东西对这些紫罗兰很粗暴。在卓马顿画室窗户下方它们是歪斜破碎的,而且陷入泥土里面,似乎曾有相当沉重的东西落在它们上面。这一片被蹂躏处从靠墙的地方开始,最尾端的泥洼中有两道深深的沟,相互平行且有狭小的洞,看起来像是男人的鞋。

    鞋尖指着离开墙边的方向而且诡异地转向内侧。

    “波克穿的鞋子就像这样。”埃勒里寻思。他舔一舔唇,静静地站着。在紫罗兰花床之后是一条碎石小径,从那两道深沟出发,沿着小径,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不规则,差不多是一个人体的宽度。

    杰夫突然挥舞他的手臂,仿佛他想要飞走,但他却只是用力地顿了顿脚,肩膀下垂。

    珍珠·安格斯和埃米莉·伊玛斯很快地聚到了屋子边。女演员脸色十分苍白。

    “我来是要聊天的,而埃米莉告诉我这个可怕的——”

    “卓马顿太太,”埃勒里心不在焉地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你想会怎么样!”伊玛斯小姐叫道,“喔,马克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大傻瓜!像只熊一样在他的房间里大发脾气。你想想看,因为那是他最喜欢的故事,不管怎样,他会欣赏那个笑话的。”

    “血,”安格斯丧气地说,“血,埃米莉。”

    “咪咪完全吓呆了,”伊玛斯小姐愤怒地说,“喔,马克是个白痴!那个荒唐无稽的故事!笑话!”

    “我担心,”埃勒里说道,“这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种笑话。”他指着紫罗兰花床。

    “那,”安格斯迟疑着,缩到她的朋友身边,指着那道隐隐约约的痕迹问道,“是——什么?”

    埃勒里没有回答。他转身慢慢循着痕迹走,不时弯腰细看。

    伊玛斯小姐舔一舔嘴唇,她的眼光从二楼卓马顿画室敞开的窗户移到正下方紫罗兰花床上的毁坏区域。

    那女演员格格地笑得有些歇斯底里,并凝视着埃勒里跟踪的痕迹。

    “怎么,这看起来,”她以惊恐的声音说道,“好像——有人——拖着一具……尸体……”

    两个女人像孩子般地手拉手,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零乱的痕迹或锯齿状或弧状地穿越整个花园,在行进的路线中,有一双隐隐约约平行的痕迹,仿佛鞋子被拖着走。进了树林后变得愈来愈难跟踪,因为地面上充斥着落叶、树根以及树枝。

    两个女人像梦游般地跟着埃勒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行进间马克·卓马顿赶上他们,他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后面。

    树林里非常炎热。汗水从他们鼻尖上滴下来。过了一会儿,咪咪像冷似地裹得严严实实,来到她丈夫身侧,他没有理她。她远远落在后面,抽抽搭搭地。

    树叶愈来愈纠缠,也愈来愈难跟踪。埃勒里带领这一列无声的队伍,必须不时绕过许多地方并跳过腐烂的原木。有一个地方那痕迹由一大丛荆棘下方通过,那一片荆棘又宽又深,即使手脚并用也没办法循着痕迹前进。在那一刻埃勒里完全失去了线索。他的眼睛异常地明亮。随后,在绕到一大丛树丛之后,他又再次接上了痕迹。

    不久之后,他停了下来,众人也都停下来。在痕迹中央有一个金色的袖扣。埃勒里检视它——它上面有一个精美的缩写b——然后把它丢进自己口袋里。

    卓马顿的小岛在接近中央的位置有个隆起。隆起的地方很宽广,全部都是岩石——布满圆石,是个危险的脚踝陷阱,两边则是湖泊。

    到此埃勒里再度失去痕迹。他在圆石间找了一会儿,但只有猎狗才能在那里找到希望,所以他若有所思地踱步,很奇怪地缺乏兴趣的样子。

    “喔,你看。”珍珠·安格斯骇然地说道。

    伊玛斯小姐用手臂搂着咪咪,撑着她。卓马顿独自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埃勒里走到安格斯身边,她冒险地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恐惧地指着湖水。

    那湖水很浅。在不过是一臂之遥处,于沙底闪闪发光的是卓马顿的调色刀,明显是被丢弃在那儿的。

    埃勒里坐在一个圆石上点了一根香烟。他没有意思要去拿那把刀,湖水早就把任何可能留下的线索都冲掉了。

    安格斯还在凝视着湖水,虽然恐惧但却热切地搜寻着比刀子还大的东西。

    “奎因!”一个遥远的声音叫着,“奎因!”

    埃勒里叫道:“在这里!”他叫了好几次,声音虽大但很疲倦,然后再继续抽他的烟。

    很快他们就听到有人穿过树丛奔向他们,几分钟后法罗医生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了。

    “奎因,”他喘着气说,“那——是——血,人血!”看到卓马顿后他停下来,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埃勒里点点头。

    “血,”安格斯用厌恶的语气复述,“波克失踪了。而你那一段可怕的追踪过程中找到了他的袖扣。”——她全身发抖。

    “昨天晚上有人在画室里把他刺死,”伊玛斯小姐低语,“在打斗过程中他的血溅到画像上。”

    “然后若不是他的尸体被丢出窗外,”女演员用勉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就是他自己在打斗中摔出去。接下来,不管那是谁——下来把尸体拖过树林,一路拖到——到这个可怕的地方,然后……”

    “我们或许可以,”法罗医生急促地说,“自己找到尸体,就在这湖里面。”

    卓马顿非常缓慢地说:“我们应该去找警察。”

    众人都看着埃勒里,因这句话而触动心弦。但埃勒里继续抽烟,什么话也不说。

    “我不认为,”伊玛斯小姐终于支支吾吾地说,“你会期望能够隐瞒一个——谋杀案,你能吗?”

    卓马顿开始迈步往他家的方向走回去。

    “喔,等一下,”埃勒里说着把他的香烟甩到湖里去。卓马顿停下来,并没有转过身,“卓马顿,你是个傻瓜。”

    “你是什么意思?”艺术家怒道,但他还是没有转过身来。

    “你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的一个人,”埃勒里问道,“还是你的妻子、前妻和朋友们所认为的那种人——杀人狂?”

    卓马顿这时候转过身来了,他丑陋的脸庞是暗红色的:“好吧!”他叫喊,“我杀了他!”

    “不,”咪咪尖叫,从石头上半站起来,“马克,不!”

    “嘘,”埃勒里说道,“没有必要这么激烈,卓马顿。小孩都看得出来你是在保护你太太——或认为你是如此。”——卓马顿跌坐在一个石头上——“那,”埃勒里冷静地继续说,“赋予了你一个性格。你不知道该相信你太太什么,可是你却愿意去为你认为她所犯下的谋杀案而认罪——这也是一样。”

    “我杀了他,我说。”卓马顿不高兴地说。

    “杀了谁,卓马顿?”

    大家都注视他。“奎因先生,”咪咪叫道,“不要!”

    “没有用的,卓马顿太太,”埃勒里说道,“如果从一开始你就聪明地信赖你丈夫的话,这一切就都可以避免了。”

    “但是波克——”法罗医生开口。

    “啊,对了,波克。是的,没错,我们必须讨论波克先生。但首先我们必须讨论我们女主人的美丽背部。”

    “我的背?”咪咪虚弱地说。

    “跟我太太的背有什么关系?”卓马顿吼道。

    “大有关系,”埃勒里笑着说,又点了一根烟,“抽烟吗?你很需要一支……你知道,你太太的背不但美丽,卓马顿,它还会说话。”

    “我在纳其塔克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在许多场合里我都有幸欣赏到它,它总是裸露的,美丽的东西就该如此,而且事实上卓马顿太太自己告诉过我,你以它为荣,你挑选她的衣服,使它总是被展示出来。”

    伊玛斯小姐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咪咪看起来很难受。

    “今天早上,”埃勒里慢条斯理地说,“卓马顿太太突然穿着厚重、完全覆盖的长袍出现,她穿着又长又完全覆盖的外套,她宣布她不再为你的壁画摆姿势,而那个壁画是以她的裸背为主题。这些都无视于以下的事实:第一,今天的天气相当炎热;第二,一直到昨天深夜我还看到她的裸背,美丽如昔;第三,她清楚地知道这么突然拒绝裸露,毫无理由,这对你的意义重大,因为她的魅力是激发你从事新艺术壁画的灵感。但是,”埃勒里说道,“她突然覆盖了她的背部并拒绝再摆姿势。为什么?”

    卓马顿看着他的妻子,他的眉毛扭曲了。

    “要不要我告诉你为什么,卓马顿太太?”埃勒里温柔地说,“因为明显的是你在隐藏你的背部。因为明显的是昨天晚上我离开你后到今天早餐前的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事逼你把你的背部隐藏起来。因为明显的是你的背部昨晚出事了,你不希望你的丈夫看到,而若你今早一如往常地为他摆姿势他就一定会看到。我说得对吗?”

    咪咪·卓马顿的嘴唇牵动了一下,但是她没有说话。卓马顿和其他人注视着埃勒里,一片迷惑。

    “当然我是对的,”埃勒里笑道,“嗯,我对我自己说,你的背昨天晚上会出了什么事呢?有没有线索呢?当然有——卓马顿老爷四世的画像!”

    “画像?”伊玛斯小姐复述,皱起她的鼻子。

    “因为,你们注意,昨天晚上卓马顿老爷的胸部又流血了。啊,好一个故事!我把你留在画室里,尊贵的老爷流血了,而今天早上你隐藏了你的背部……当然这有意义。流血的画像可能是个很糟的笑话,它或许是——原谅我——一个超自然的现象,但至少它是血——人血,法罗医生证实了。嗯,人血会流出来,那就表示有伤口。谁的伤口?卓马顿老爷的?胡说!血就是血,而画布是不会轻易受伤的。你的血,卓马顿太太,而且是你的伤口,毫无疑问,否则你为什么会害怕展示你的背部呢?”

    “喔,老天,”卓马顿说道,“咪咪——亲爱的——”咪咪开始啜泣,而卓马顿则把他的丑脸埋在双手中。

    “我们可以很轻易地推论出所发生的事。出事的地点在画室里,因为那里有扭打的迹象。你受到攻击——毫无疑问,是用那把调色刀,我们发现它被丢弃了。你的背顶着画像,你背上的伤口血流如注,卓马顿老爷笔直地立在地上,如真人大小,所以你的背伤恰到好处地沾到了卓马顿老爷的胸前位置——与传奇故事相吻合。我猜想你昏倒了,杰夫——我走的时候他在外面,所以他一定被扭打的声音引来——他发现了你,把你抱到你的房间去,替你裹伤。他很忠实,他闭口不言,因为你是这么恳求他的。”

    咪咪点点头,哭着。

    “咪咪!”卓马顿扑向她。

    “可是——波克,”法罗医生嘟囔,“我不懂——”

    埃勒里弹掉烟灰:“有这样的想象力真不错,”他笑着说,“血——波克失踪——有许多谋杀的动机——人体被拖过树林的痕迹……谋杀!多么没有逻辑,却是多么有人性。”

    他吐了吐烟雾:“我知道,当然,波克一定就是行凶的人,昨天我亲耳听见这家伙威胁要杀掉卓马顿太太,他纯粹是因为忌妒和深刻的渴望而疯狂了。波克怎么了?啊,那扇敞开的窗户。昨天晚上我看到的时候是关着的,现在是打开的。在它下面,紫罗兰花床上,有一个坠落人体的痕迹,泥土里有两道深沟显示出他的双脚落地之处……简而言之,一个惊慌失措的懦夫,或许认为他犯下了谋杀案,听到杰夫上楼的声音,波克从卓马顿的窗口跳出去,在脱逃第一的盲目冲动之下——跌下了二层楼。”

    “但是你怎么知道他是跳出去的?”安格斯皱着眉头问,“你怎么知道,比如说,不是杰夫抓住他,杀了他,把他的尸体丢出去然后再去拖……”

    “不,”埃勒里笑着说,“拖拉的痕迹通过树林延伸了相当远的距离。有一个地方,你们都看见了,它穿过了一大片的荆棘,那片荆棘是如此浓密,若非匍匐在地是不可能通过的,可是那道拖拉的痕迹还是穿过去了,不是吗?如果波克死了,而他的尸体是被拖拉着,凶手如何能把尸体拖过那片荆棘呢?再者,他为什么会想要这么做?当然他不可能自己在那个地方趴下来爬行,再把尸体拖在身后,从旁边没有障碍的小径走会简单多了,就如我们所走的路。”

    “所以,”埃勒里说,站起来开始找路跨越那道岩沟,“很明显,波克并没有被拖着走,而是波克拖着他自己,他用腹部爬行。因此他还活着,根本没有任何谋杀案。”

    慢慢地他们开始跟在后面。卓马顿的手臂搂着咪咪,谦恭地,他的下巴垂在胸前。

    “可是他为什么要爬那么远?”法罗医生问道,“他或许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