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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艾克罗伊德谋杀案第7部分阅读(2/2)

类的事你是精通的。这个警督大声吼她,反反复复用‘小偷’这个词,直到这孩子的心理达到了抑制状态——是不是称作变态心理?我总是把这两个词混淆在一起——认为自己确实偷了钱。这类事我一眼就能看穿。谢天谢地,这场误会反而把他们俩撮合到一块了——我的意思是说赫克托和弗洛拉两人。老实对你说,我过去一直为弗洛拉操心:曾有一度我担心她跟年轻的雷蒙德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你想想看!”艾克罗伊德太太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尖叫,“他只不过是个私人秘书——没有什么财产。”“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这对你肯定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我说,“艾克罗伊德太太,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叫我给你捎个口信。”“给我捎口信?”艾克罗伊德太太感到非常惊奇。

    我急忙向她解释了波洛的意图,让她放心。

    “当然,”艾克罗伊德太太有些顾虑地说,“如果是波洛先生说的,我们就应该去。但究竟是关于什么方面的事?我想事先了解一下。”我只得老实对她说,我跟她一样也弄不清楚。

    “好吧,”艾克罗伊德太太最后非常勉强地说,“我会通知其他几个人的,我们九点钟到达那里。”任务完成后我就告辞了,到事先约定的地点跟波洛相会。

    “恐怕已经超出了一刻钟,”我说,“这个老太太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我没法打断她。”“没关系,”波洛说,“我在这里欣赏风景挺愉快的,这个林园太美了。”我们朝回家的方向走。到家时卡罗琳亲自为我们开六,这使我们感到惊异。显然她一直在等我们。

    她把手指放到唇边,显出一副傲慢而且兴奋的样子。

    “弗恩利大院的客厅女仆厄休拉·伯恩在这里!”她说,“我让她在餐厅里等候。她非常难过,这可怜的姑娘。她说她必须马上见到波洛先生。我尽一切可能来安慰她,给她沏了热茶。看到她这副样子确实令人心酸。”“在餐厅吗?”波洛说。

    “请跟我来。”说完我便朝餐厅走去。

    厄休拉·伯恩正坐在桌旁。她伸开双臂,抬起头,显然她的头刚才是埋在手臂中的。她的眼睛哭得红肿。

    “厄休拉·伯恩。”我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波洛先生从我身旁擦肩而过,向她伸出了双手。

    “叫错了,”他说,“你叫得不对。我想你不应该叫她厄休拉·伯恩,而应该称她为厄休拉·佩顿,对吗,孩子?你是拉尔夫·佩顿夫人。”第二十二章  厄休拉的陈述厄休拉一言不发地看着波洛,不一会儿,她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点了点头便嚎啕大哭起来。

    卡罗琳从我身后急步跨上前,搂着她,而且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好了,别哭了,我的宝贝。”她用安慰的口气说,“不会有什么事的。等着吧——一切都会好的。”虽然卡罗琳是个好奇心重而又喜欢传播流言蜚语的人,但她还是挺善良的。看见这个姑娘如此悲痛欲绝,即使波洛的到来也勾不起她的兴趣了。

    不一会儿,厄休拉挺起身子,擦干了眼泪。

    “我这个人太脆弱、太愚蠢。”她说。

    “不,不能这么说,我的孩子,”波洛很和气地说,“过去这一周对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也是一次非常可怕的考验。”我说。

    “结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厄休拉接着说,“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拉尔夫告诉你的吗?”波洛摇了摇头。

    “我今晚来这里的原因你肯定是清楚的,”她继续说,“这——”她拿出一张皱成一团的报纸,我一眼就看出,这就是波洛刊登那条消息的报纸。

    “报上说拉尔夫已经被捕,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我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报纸上的东西并不一定都是真的,小姐,”波洛的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的表情,“不管怎么样,你把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这对你有好处,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事实。”厄休拉犹豫了一会儿,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信任我,”波洛彬彬有礼地说,“然而你又特地跑来找我,是吗?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我不相信拉尔夫会杀人,”姑娘低声说,“我想你这个人非常聪明,一定能弄清事实真象。而且——”“往下说吧。”“我认为你这个人很善良。”波洛频频点头。

    “说得好——是的,说得好。我可以告诉你,我完全相信你丈夫是清白的——但事态的发展对他很不利。如果要我救他的话,你必须把一切事实真相告诉我——即使是那些看上去对他更为不利的事实。”“你这个人真善解人意。”厄休拉说。

    “这么说你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是吗?那么从头开始说吧。”“我希望你不要把我撵走,”卡罗琳一边说,一边往扶手椅上坐,“我想弄清楚这孩子为什么要装扮客厅女仆?”“装扮?”我追问道。

    “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孩子?是为了打赌?”“为了谋生。”厄休拉非常干脆地说。

    接着她鼓起勇气,开始讲述自己的身世。下面我用自己的话扼要地复述一遍。

    厄休拉·伯恩家有七口人——是破落的爱尔兰上流人家。父亲死后,家中的大多数女孩不得不外出谋生。厄休拉的大姐嫁给了福利厄特上尉。那个星期天我见到过她,她当时感到很窘挥,其原因现在一目了然。厄休拉决心自己谋生,但她不想当保姆——这一职业任何未经培训的姑娘都干得了,她选择了客厅女仆这项工作。她不愿意被人们看成是“贵夫从客厅女仆”,而想当个名符其实的客厅女仆。她的这项工作是由她姐姐介绍的。在弗恩利大院她总是避开别人,这一点引起了人们的非议,然而她的工作干得非常出色——手脚利索,什么都会干,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我喜欢这项工作,”她解释说,“我有大量的个人支配时间。”接下来她谈到了如何遇见拉尔夫·佩顿,他们的恋爱过程,以及他们的秘密结婚。厄休拉并不愿意这么做,但佩顿最后说服了她。他说不能让他的继父知道他跟一个身无分文的姑娘结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秘密结婚,待以后时机成熟再告诉他。

    这件事就这样办妥了,厄休拉·伯恩变成了厄休拉·佩顿。拉尔夫说他想把债先还清,然后找一项工作,当他能够养活她,不再依赖他的继父时,他就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但对拉尔夫·佩顿这样的人来说,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是谈何容易。他想在继父不知道他结婚的情况下说服他帮他还清债务,扶持他东山再起。但当罗杰·艾克罗伊德知道拉尔夫所欠的债务的数额时感到非常生气,拒绝帮他还债。几个月后,拉尔夫又被召回家。罗杰·艾克罗伊德向他直截了当地提出,他真心希望拉尔夫跟弗洛拉喜结良缘。他要求拉尔夫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拉尔夫·佩顿天生的弱点又显露出来了。跟往常一样,他总是抓住最简单、最迅速的解决方法。就我所知,弗洛拉和拉尔夫并非真心相爱。对他们双方来说,这不过像一种生意上的买卖。罗杰·艾克罗伊德口述了他的愿望——他们俩都一口同意。对弗洛拉来说,她只是为了抓住这个能够获得自由的机会——钱, 以及广阔的前景;而对拉尔夫来说,也不过是在做一种不同的游戏。他在经济上陷入困境,所以他想抓住这机会来偿还债务,从而开始新的生活。拉尔夫天生无远见,但他还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不远的将来他会跟弗洛拉解除婚妁。所以弗洛拉和他商量好对此事暂时保密,他想方设法要瞒往厄休拉。他本能地意识到,由于她意志坚强、办事果断,讨厌奸诈行为,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同意这种做法的。

    不久关键时刻到来了,一向专横的罗杰·艾克罗伊德决定宣布订婚之事。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跟拉尔夫说,只是找弗洛拉谈了一下,而弗洛拉态度非常冷淡,但并没有表示反对。对厄休拉来说,这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她把拉尔夫从城里召了回来。他们在林子里秘密相会,他们的谈话被我姐姐偷听到一些。拉尔夫请求她暂时不要声张出去,但厄休拉的态度非常坚决,她再也不想隐瞒下去了。她决定马上就把真实情况告诉艾克罗伊德先生,请求他不要无情地拆散他们的夫妻关系。

    一旦作出了决定,厄休拉就会坚定不移地去执行。就在那天下午她找罗杰·艾克罗伊德谈了一次话,向他透露了真相。谈话中他们大吵了一场——如果罗杰·艾克罗伊德本人没有遇到麻烦的话,这场争吵会更加激烈。然而厄休拉并没有达到目的。艾克罗伊德是决不会轻易饶恕欺骗他的人的,他的怨恨主要发泄在拉尔夫身上,但厄休拉也受到了责骂,被视为有意勾引富家子弟的坏女孩,艾克罗伊德对他们俩都不饶恕。

    同一天晚上,厄休拉和拉尔夫约好在小凉亭会面。她从边门溜出屋子,去跟拉尔夫相会,他们的谈话纯粹是相互指责。拉尔夫指责厄休拉不合时宜地泄露他们的秘密,这种做法不可挽救地毁了他的前途;而厄休拉指责他诈骗。

    他们分手后半个小时多一点,罗杰·艾克罗伊德的尸体就被发现了。从那天晚上到现在,厄休拉再也没有见到过拉尔夫,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信。

    她叙述完后,我越来越意识到这一系列事实是多么可怕。如果艾克罗伊德不死的话,他肯定会修改他的遗嘱——我对他相当了解,知道他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修改遗嘱,他的死正值拉尔夫·佩顿的关键时刻,难怪这姑娘一直守口如瓶,还在继续扮演她那客厅女仆的角色。

    我的沉思被波洛的说话声打断。从他那严肃的口气可以看出,他也意识到情况的复杂性。

    “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因为这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你是什么时候跟拉尔夫·佩顿上尉在凉亭分手的?稍微想一下再回答,你的回答一定要非常精确。”厄休拉咧嘴笑了笑,可以看得出,这是一种苦笑。

    “你以为我心里没有反反复复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吗?我出去见他时正好是九点半。布伦特少校在露台上来回踱步,我只好绕了个圈从林子中走,尽量不让他看见。我到达凉亭的时间肯定是九点三十三分左右,拉尔夫已经在等我了,我和他一起呆了十分钟——不会超出这个时间。因为我回到屋子时正好是九点三刻。”现在我才恍然大悟,前几天她为什么老是提那个问题:但愿能找到事实,证明艾克罗伊德死于九点三刻前,而不是九点三刻后。

    接下来波洛又问了一个问题,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谁先离开凉亭?”“我。”“让拉尔夫·佩顿一个人留在凉亭?”“是的——但你不会认为——”“小姐,我是怎么想的无关紧要。你回屋后做了些什么?”“回自己的房间。”“一直待到什么时候?”“十点左右。”“是否有人能证明这一点。”“证明?你的意思是证明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哦!没人能证明。但可以肯定——哦!我明白了。他们可能认为——他们可能认为——”我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了她的恐惧。

    波洛替她说出了她要说的话。

    “认为是你从窗子进入艾克罗伊德的书房,看见他坐在椅子上就向他刺了一刀,是不是?是的,他们可能就是这么认为的。”“只有傻瓜才会这么认为。”卡罗琳气愤地说。

    她拍了拍厄休拉的肩膀。

    姑娘用手捂住了脸。

    “太可怕了,”她喃喃自语,“太可怕了。”卡罗琳非常温柔地摇了摇她。

    “不要担心,我的宝贝,”她说,“波洛先生并不是这么想的。至于你的丈夫,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他自己逃之夭夭,倒让你一个人去承担罪责。”厄休拉拼命地摇着头。

    “哦,不,”她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不是这么回事。拉尔夫决不会为此逃跑的,他可能认为是我干的。”“他不会这么想吧。”卡罗琳说。

    “那天晚上我对他太粗暴了——说话太严厉、太尖刻。我根本就不去听他的解释——我以为他不会把一切放在心上的。我站在那里一个劲地把我对他的看法全部掏了出来,我把脑子里想到的最冷酷、最无情的词语都用上了。”“这些话对他没害处,”卡罗琳说,“对男人说什么话都行,你不必担心。他们是那么高傲,即使责骂他们,他们也会认为这并非发自内心。”厄休拉不断地捻着自己的手,显得很紧张。

    “谋杀案发生后,他一直没露面,这一点我非常担心。有时我猜想——但转眼我又想他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他是不会的……但我希望他能回来,公开澄清自己跟这件事无关。我知道他很喜欢谢泼德医生,我想谢泼德医生可能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她向我转过身来。

    “那天我把我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了你,心想如果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的话,肯定会把这些话转告给他的。”“我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我惊叫起来。

    “詹姆斯怎么会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卡罗琳严厉地责问道。

    “我也知道这不太可能,”厄休拉承认道,“但拉尔夫经常提到谢泼德医生,我知道在金艾博特这个地方,谢泼德医生可能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亲爱的小宝贝,”我说,“到现在为止,我一点都不知道拉尔夫·佩顿在什么地方。”“他说的是真话。”波洛说。

    “但——”厄休拉疑惑不解地拿出那张剪报。

    “啊!”波洛脸上微微露出尴尬的神色,“废纸一张,小姐。rien du tout(法语:毫无用处)。我一刻都没相信过拉尔夫·佩顿已经被捕。”“但是——”厄休拉说得异常缓慢。

    波洛打断了她的话。

    “有一件事我想弄清楚——那天晚上佩顿上尉穿的是鞋还是靴子?”厄休拉摇了摇头。

    “我记不清了。”“太遗憾了!你怎么会这么粗心呢?”他的头倾向一边,朝她笑了笑,食指不断地摆动着。

    “没关系,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振作起来,你完全可以信赖赫尔克里·波洛。”第二十三章  波洛召集开会“喂,”卡罗琳一边起身一边说,“上楼去躺一会儿吧。不必担心,我的宝贝,波洛先生会把一切都搞清楚的——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刻回弗恩利大院了。”厄休拉犹豫不决地说。

    卡罗琳一把拉住了她,不让她走。

    “胡说。你暂时由我照看,至少你现在不能走——对吗,波洛先生?”“对,这是最好的安排,”这位矮个子比利时侦探说,“今晚我想请小姐——哦,请原谅,应该称夫人——参加我召集的聚会。九点钟在我家,她必须出席。”卡罗琳点了点头,然后跟厄休拉一起走出了房间。房门关上后,波洛又坐回了椅子上。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他说,“事情越来越清楚了。”“看来情况对拉尔夫·佩顿越来越不利。”我非常阴郁地说。

    波洛点了点头。

    “是的,的确如此。这是你事先预料到的,对不对?”我看着他,对他这句话的意思感到迷惘。他靠在椅子上,眯着眼,手指尖对着手指尖。突然,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我问道。

    “我时常想起我的朋友黑斯廷斯,我非常想念他。我曾经跟你谈起过他——他现在住在阿根廷。每当我处理大案时,他总是在我身边。他帮助过我——是的,他经常帮助我。他有一种决窍,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发现事实真象——bien entendu(法语:当然),他本人都没注意到。有时他会讲一些非常愚蠢的话,而透过这些愚蠢的话我能够弄清事实真象!另外,他总是把那些有趣的案件记录下来。”我干咳了一声,感到有点不自在。

    “就这一点来说——”我刚开口又停了下来。

    波洛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两眼炯炯有神。

    “说呀,你到底想说什么?”“老实跟你说,我读过好几本黑斯廷斯上尉写的书。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就不能试一下,也像他那样把这个案件写成书呢?如果不把它写下来,我会遗憾终生的——参加破案可能我一生中只有这么一次——这是唯一的机会。”我感到越来越热,语句也越来越不连贯,结结巴巴地讲完了上面这番话。

    波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有点害怕,怕他用法国人的方式来拥抱我。但他还算仁慈,并没有拥抱我。

    “但你也做得不赖——随着案情的发展,你也把你对此案件的印象记了下来,是吗?”我点了点头。

    “太棒了!”波洛大声说,“拿出来让我瞧瞧——就是现在。”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我毫无准备。我设法想起所记录的某些细节问题。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结结巴巴地说,“有些地方——是我个人的看法。”“哦!我完全能够理解,你把我说成是滑稽可笑的人——甚至把我说成是荒唐的人,是吗?没关系。黑斯廷斯有时对我也很不礼貌,但我对这些小事从不放在心上。”我仍然有点疑惑,但迫于要求我只得在书桌抽屉里乱翻,拿出一叠乱七八糟的手稿递给他。由于考虑到这些记录下来的东西将来有可能发表,我把它们分成了章节。前晚我写到了拉塞尔小姐的来访,这是最新情况,我把它列为第二十章。

    我把这些材料都留给了他。

    我有重任在身不得不外出,要到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去出诊。我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八点钟,迎接我的是放在托盘里的热气腾腾的晚饭。姐姐跟我说,波洛和她七点半钟一起吃的饭,现在他正在我的“工场”间看我的手稿。

    “詹姆斯,但愿你在手稿中没有信口开河把我乱贬一通。”姐姐说。

    我噘着嘴没有理睬她,心想我就是这么写的。

    “这没多大关系,”卡罗琳一眼就从我的表情看透了我的心思,“波洛先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非常了解我,比你还要了解。”我走进工场间,这时波洛先生正坐在窗子边。手稿叠得整整齐齐的,就放在他身旁的椅子上。他把手放在手稿上说:“很好,我向你祝贺——为你的谦虚表示祝贺!”“哦!”我感到大为吃惊。

    “也为你的隐匿手法表示祝贺。”他补充道。

    我又“哦”了一声。

    “黑斯廷斯可不是这么写的,”波洛继续说,“他写的每一页上都有许多‘我’。他把自己的想法,以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写了下来,而你——你把自己的想法都隐藏起来了,只有一两处偶尔提到自己——而且写的也是有关自己的生活情况,这一点我说得对不对?”他目光炯炯地紧盯着我,我的脸开始发烫。

    “对这些材料你到底有什么看法?”我不安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叫我坦率地说出我的看法。”“是的。”波洛不再开玩笑,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说:“写得非常详细、非常精确。”接着他又很和气地说:“你把所发生的事都如实地、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虽然对你自己的参与很少提到。”“对你有用吗?”“有。说实话,这对我破案有很大的帮助。走,该去我家了。我们的节目马上就要开始,我们得把舞台好好地布置一下。”卡罗琳在大厅里,我猜想他非常想得到邀请跟我们一起去,波洛非常圆滑地处理了这个局面。

    “我很想请你一起去,小姐,”他带着遗憾的口气说,“但在这关键时刻,这样做不太明智。你要知道,今晚来的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在他们中间我要揪出杀害艾克罗伊德先生的凶手。”“你确实这么认为吗?”我带着怀疑的口气问道。

    “我看得出,你对我不太信任,”波洛冷冰冰地说,“你低估了赫尔克里·波洛,他的真本事你还没领教过。”这时厄休拉从楼上走了下来。

    “准备好了吗,孩子?”波洛问道,“好吧,我们一起走。卡罗琳小姐,请相信我,需要我帮忙时,我一定鼎力相助。再见。“我们走了,卡罗琳犹如一条主人不愿带它出去散步的狗,只好站在前门的台阶上,目送我们远去。

    拉尔什的起居室已经布置完毕:桌上摆着各种饮料和杯子,还有一盘饼干,从其它房间拿来了几张椅子。

    波洛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把房内的东西作了一番调整。他把这张椅子稍稍拖出些,又把那盏灯的位置稍稍变动一下,偶尔弯下腰把铺在地上的垫子拉拉平。他调整一下灯的角度,使灯光直接照在椅子集中的那一边,而另一边的光线很暗弱。我猜想这一边肯定是波洛自己坐的位置。

    厄休拉和我站在一旁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

    “他们来了,”波洛说,“好了,一切就绪。”门开了,从弗恩利大院来的那伙人鱼贯而入,波洛迎上去跟艾克罗伊德太太和弗洛拉找招呼。

    “欢迎大驾光临,”他说,“欢迎布伦特先生和雷蒙德先生。”秘书还是跟往常一样,爱开玩笑。

    “又想出什么花样了?”他笑着说,“有先进的科学仪器吗?有没有套在手腕上能根据心脏跳动来测定犯罪心理的那种箍圈?还有什么新发明?”“这类书我也看过一些,”波洛承认道:“但我是个老古板,我用的还是那套老方法。我办案只需要小小的灰色细胞就够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但首先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他拉着厄休拉的手,把她拉到前面。

    “这位女士是拉尔夫·佩顿太太,她跟佩顿上尉已于今年三月份结婚。”艾克罗伊德太太发出一阵轻微的尖叫声。

    “拉尔夫!结婚了!今年三月!哦!这太荒唐了。他怎么能这样做呢?”她盯着厄休拉,仿佛过去从未见到过她似的。

    “他跟伯恩结婚了?”她说,“我绝不相信,波洛先生。”厄休拉的脸涨得绯红,她刚想开口说话,这时弗洛拉疾步上前。

    她迅速跑到到厄休拉的身旁,拉住她的手臂。

    “我们都感到非常吃惊,但你不必介意,”她说,“你瞧,我们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你和拉尔夫的婚事实在是太保密了。我——为你们的婚事感到高兴。”“你太好了,艾克罗伊德小姐,”厄休拉低声说,“你完全有理由感到气愤,拉尔夫的做法太不应该,尤其是对你。”“你不必为此担心,”弗洛拉拍拍她的胳膊安慰道,“拉尔夫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采用这唯一的方法,我处在他的位置可能也会这么做的。但我认为他应该信任我,把这一秘密告诉我,我是不会为难他的。”波洛在桌上轻轻叩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显得非常庄重。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弗洛拉说,“波洛先生已经提示我们不要讲话。但我想问你一件事,拉尔夫在什么地方?我想只有你知道。”“我并不知道,”厄休拉大声回答说,看样子快要哭了。“我确实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他不是在利物浦被拘留了吗?”雷蒙德问道,“报上就是这么说的。”“他不在利物浦。”波洛简短地说了一句。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说。

    “除了赫尔克里·波洛,是吗?”雷蒙德说。

    波洛对雷蒙德的嘲讽给予严厉的反击。

    “我嘛,什么都知道,请你记住这一点。”杰弗里·雷蒙德扬了扬眉毛。

    “什么都知道?”他吹了声口哨,“唷!又在说大话了。”“你意思是说,你真的能猜出拉尔夫·佩顿躲藏的地方?”我用怀疑的口气问道。

    “你把它称为‘猜出’,而我把它称为‘知道’,我的朋友。”“在克兰切斯特吗?”我胡乱地猜测着。

    “不,”波洛严肃地回答说,“不在克兰切斯特。”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再往下说了。接着他做了个手势,出席会议的一伙人都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当大家刚坐稳,门又开了,进来了两个人——帕克和女管家,他们在靠门的地方坐了下来。

    “到齐了,”波洛说,“所有的人都到了。”从他的说话声可以听出他感到很满意。话音刚落,我就发现房间那边的那伙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在他们看来,这个房间就像一个陷阱——这个陷阱的出口已经被封住。

    波洛非常庄重地宣读了名单。

    “艾克罗伊德太太、弗洛拉·艾克罗伊德小姐、布伦特少校、杰弗里·雷蒙德先生、拉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