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丹菲唤他,“许久沒见表兄了,不知姑母姑父是否安好,”
崔景钰看出丹菲眼神异常,眉头微微一皱,走了过來,
“这边坐,”李隆基让宫人铺了一块厚毯,同崔景钰坐下,
丹菲依照身份,沒资格和他们同坐一张毯子,便想跪坐在一旁的c地上,
崔景钰忽然沉声道:“坐过來,”
李隆基不由得打量了他一眼,
丹菲为难地在毯子边上跪坐下,崔景钰皱了皱眉,沒再说什么,
丹菲赶紧将先前发生的事三言两语地说给了他们听,两个男人一路听下來,脸se越发凝重,
“太子如今还在帝后跟前,”李隆基问,
“我來的时候,他还在席上饮酒,看着神se正常,”
“那便是还不知道,”崔景钰道,“他绝对不能藏得住这么大的事,”
“那j个nv人竟然……如此大胆,”李隆基紧捏着酒杯,“那诏书可盖了玉玺,”
丹菲点头,“我看那诏书是模仿的上官婕妤的字,明眼的人都能辨认,但我想这计谋想必也出自她之手,她是有意让卫佳音拿到诏书,用來激怒太子,”
李隆基峻se道:“别的还好,大家最不喜太子胡闹,若太子因为一份假诏书在这里当着众臣的闹出來,不禁天家颜面扫地,大家盛怒之下,不定会真的要废了太子,”
丹菲道:“便是太子不闹出來,也会因此更加怨恨皇后和婕妤,讲不定会作出什么极端之事來,”
“定要阻止此事,”李隆基咬牙,
“不可,”崔景钰突然道,“此计连我都不知道,你们可知为什么,”
“因为皇后不信你,”丹菲瞥他一眼,
“因为她不信你,”崔景钰瞪她,
丹菲一愣,猛然回过神來,
从卫佳音同她一道去取披风起,她就已经被算计了进去,显然,韦后她们默认了她会从卫佳音处知道了诏书的事,然后又给她机会來给李隆基颁赏,就看她是否会通风报信,
“她们也是想试探您,”丹菲看向李隆基,顿时有些愧疚,“我……我……”
“你也不过受人摆布罢了,”李隆基道,“上官婕妤好个连环计,”
他若去提醒太子不要中计,韦皇后她们必然确信丹菲同他有s,可若他不去提醒太子,太子中计后,不知会闹出一个怎么样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是nv人,还是太子,李隆基十分为难,
“郡王可当我什么都沒说,”丹菲无奈地挽救,
“晚了,”崔景钰冷声道,“人人都看到我们坐下來谈话,那些宫人中,定有盯梢者,就算你真的什么都沒说,也会当你都说了,这样即便郡王不去提醒太子,上官婕妤也有办法去太子处煽风点火,说郡王知而不报,间离两人感情,”
丹菲哑然,一g悔恨自责涌上心头,她之前若想到这层关系,便是自己瘸了腿也不会來见李隆基的,太子被算计又如何,李隆基却于她有救命之恩,
“郡王……”丹菲悔恨不已,满脸羞愧得通红,俯身磕头,“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太大意,才让您陷入两难之地……”
“唉,你这是何必,”李隆基又心疼又无奈,“此事本是针对我的,你倒是无辜被牵连进來,”
丹菲肃然道:“郡王不必对我有所顾虑,我横竖只会一口咬死不知此事,郡王只管去通报太子吧,再晚些,怕他就知道了,”
崔景钰的眼中浮动着肃杀之se,沉声道:“上官婕妤会这样利用你,已是存了将你用完就灭口的心,你也不介意,”
丹菲无语,
“你别吓她,”李隆基柔声对丹菲道,“你不用怕,我断然不会舍下你不顾的,纵使不告诉太子又如何,太子这么大个人,自会有他的决断,”
李隆基说得柔情脉脉,丹菲听得冷汗潺潺,
“郡王,你是说,你不打算管这事了,”
李隆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太子一來未必中计,二來中计了也未必会真闹出來,三來,他素來孤傲自负,也未必听我的,”
丹菲下意识朝崔景钰瞥了一眼,心道居然还有比这人更孤傲自负的,倒也难得,
“可是郡王,这样是否不妥,若是让太子知道你知情不报……”
“他知道就知道了,又能拿我如何,”李隆基满不在乎,“我是男子,断然沒有牺牲nv子,來成就自己功名的,若是告诉他,却要让你置身险境,那我宁愿承受千夫所指,”
丹菲好一番感动,她自然不关系那无能太子的死活,乐得自保,不过出于道义,她还是道:“究竟是太子,沒有见他遭人算计而置之不理的道理,奴虽然是nv子,却也知道忠君事,郡王不如再考虑一下……”
“都说了沒必要,”李隆基拔高嗓音,
丹菲无语地看着他,
李隆基咳了一声,“我是说,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劝我,”
丹菲愕然,觉得李隆基这游戏的态度出乎她的意料,
崔景钰终于开口,道:“郡王的意思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只有最大限度保护自己,见机行事了,”
丹菲心中失落,俯身行礼,“既然如此,那奴先告辞了,”
“这就走了,”李隆基依依不舍地望着她,
崔景钰冷声提点道:“她得回去复命,”
“难得见到,多说两句话也好呀,”李隆基道,“你在皇后跟前伺候可还习惯,”
“都是伺候人,能有什么区别,”崔景钰gy道,扭头扫了丹菲一眼,“还不回去,真想被尚宫抓着拷问不成,”
丹菲脑子里乱得很,沒好气地回瞪了他一眼,极难得的沒和他斗嘴,起身退下,
崔景钰望着她的背影,眉头轻皱,
回去的一路上,丹菲思绪纷杂,心乱如麻,
两个男人提到太子,神态都充满不屑,并沒有对君王应有的半点敬意,丹菲明白过來,他们并不敬重太子,并不在乎他是否会被废黜,太子并沒有为君者的品德,他们便不会回报以士者的忠诚,他们冷静、机警、现实,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丹菲由此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父亲满怀一腔热血,忠君ai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天下更好,也许正因为他沉醉在这种自我完美的情怀之中,才会被牵扯到肮脏的政治y谋之中,最后被牺牲掉,
如今,张柬之的家人已不知在何方,可相王依旧在京城里举足轻重,他是否还会记得这么一个牺牲了自己而保全了他的人,亦或是是如父亲曾经提起过的,相王反而觉得父亲对他的忠心和拥护,给他招惹來了许多麻烦,
这也是丹菲至今不敢和李隆基相认的原因,
“终于回來了,”柴尚宫冷着脸,站在帐前,
丹菲回过神來,朝她行礼,
“临淄郡王可说了什么,”
“郡王谢了恩,又赏了宫人,”丹菲在袖子里摸了摸,把李隆基丢给她的那枚戒指找了出來,
“这是郡王厚赏,奴不敢受,还请娘子代奴收下,”
柴尚宫定睛一看,是一枚嵌着石榴se碧玺的金戒,十分贵重,她不禁对丹菲另眼相看,很是满意地收下了戒指,打发丹菲下去,
丹菲换了班,回到宫人帐区,贺兰奴儿正蹲在帐篷外面,在铜盆里洗脸,见了丹菲,无精打采地扫了一眼,
丹菲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娘子今日劳累了,”
贺兰奴儿眼光黯淡,道:“沒什么,皇后听说孔娘子受了伤,让我送了些伤y过去,”
原來是见着了崔景钰的未婚q了,
丹菲五味杂陈,竟然有些感同身受,她急忙摇了摇头,道:“孔娘子娴雅秀丽、文采斐然,不愧是孔氏nv呢,”
贺兰奴儿是杀猪匠之nv,连字都不认识j个,生得清秀才被选入宫的,她听丹菲这么一说,心情更坏,免不了狠狠瞪了丹菲一眼,
丹菲不以为意,回自己帐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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