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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雪中送炭(1/2)

    鹅毛大雪如天女散花,琼英漫撒,晶雕玉琢。容辉俏立风口,游目四顾。天籁寂静,大地茫茫,宫阙楼台之间,只有自己一人,心中一酸,悲从中来:“爹爹说祖宗祭祀在西,每年三十,必然率领全家登高遥祭。家穷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我只身上山,说是为了前程,如今却无依无着,到底出路在哪!”心中怅惘,想着回房也只自己一人,于是寻了条小径,不知不觉,直往西去。

    他心事默默,却分外清明,所思所想,尽是燕玲的话。一声声,一字字,均铭印在心,能倒背如流。心随意动,嘴角不禁微笑。且走且想,又不住自嘲:“像我这么好的记性,若好好读书,或许能考个秀才,做个管事什么的……”正神游物外,忽见人影晃动,石像般拦住去路。

    容辉吓了一跳,不住后退两步,方见来人是个少女。她身穿红缎夹袄,头戴羊绒罩帽。罩着狐皮披风,挎着红木食盒,正睁大一双凤眼,怔怔地看着自己。

    “姐!”容辉喜上眉梢,见四下无人,又上前两步问她:“这是去哪?”

    来人正是潇璇,她挎着食盒,款步轻移,说话不紧不慢:“看你有没有冻死!”

    容辉心底升起一股暖流,陪着潇璇去往自己住处。刚走两步,想起她是女子,擅入男弟子住处,实在有失名节。又见潇璇趁着风雪遮蔽,才敢来送吃食,更不想招惹是非。

    他快走两步,拦住潇璇,陪着笑说:“姐,这番好意我心领了。”主动接过食盒,商量潇璇:“这个我拿回去吃,阿姐还是去陪掌门过年吧!”上山两月,单看潇璇的穿戴和气度,已是艳冠群芳。身份和地位更和他有云泥之别。他仰之弥高,不由得心生疏远。

    潇璇不动神色,一眼看出他的心思,缓缓地说:“师父根本不在山上,不过眼下雪大,先找间空院子避避也好!”却似闲庭信步,不急不缓,就近去往一间别院。

    容辉提着食盒陪她,快两步就赶在了前面,慢两步就落在了后面。跟着她的步伐,就全身不自在。快也不是,慢也不是,不快不慢更不是,好生尴尬:“姐,你好好走路,成吗?我不太习惯……”

    潇璇眼角带笑,悠悠地说:“这也是修行,教习没教过你吗?你平心冥想,气行全身,走起路来,自然是这个速度。”气定神闲,如沐春风,似非尘寰众人。

    她说的是“先天”养生之道,容辉连内功都没练成,自然摸不着头脑。见气氛有些缓和,又劝潇璇:“这空空荡荡的,要是被人传出什么闲话,让你情何以堪?”

    “那就怪他不开眼了!”潇璇不以为意,瞥眼见容辉神色惶恐,眼皮一跳,又打趣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若是正人君子,怎会在大雪天到处溜达。”他一想也是,又和潇璇有说有笑,走到一座别院门前。门上落了锁,正是一座空宅。

    潇璇伸手在容辉肘下一托,纵身跃起,轻飘飘直飞入院。容辉忽觉身子一轻,人已腾上半空。天上风雪如刀,刮得他面颊生疼。心若浮萍,又怦怦急跳。只见屋舍由小变大,身子一沉,人已落回院中。

    容辉怔怔地站在雪中,惶惶然不知所措。潇璇笑着问他:“什么感觉?”

    “像荡秋千!”容辉脱口而出:“一会儿出去,能不能再飞高些!”

    潇璇扑哧一笑:“这是上乘轻功,你练成了自己飞去!”说着随手一挥,拂去了身上的积雪,直进正屋。

    小年那日,阖山房舍已被清扫一新。这屋中虽无摆设,但窗明几净,也十分整洁。两人进屋,又添了三分温馨。潇璇解下罩帽披风,容辉主动接过,抖下积雪,帮她搭上椅背。

    潇璇则拉容辉坐到临窗桌前,接过食盒打开。盒中放着两盘饺子,一壶陈醋,和一罐蒜头。饺子还腾着热汽,蒜头更被泡成了青色,鲜嫩光亮,翡翠一般,正是上好的“腊八蒜”。

    容辉见潇璇神色温柔,摆箸放碟,都透着亲切,心头又是一暖。一时间呼吸涩滞,如骨鲠在喉。虽说不出话来,眼角的泪光却说出了一切。

    潇璇看见到他的回应,心里又羞又喜。忙拿起筷子,笑着催促:“喜欢就多吃!”

    容辉再不客气,也拿起筷子,沾着醋一口一个。狼吞虎咽,只透出无限喜悦。潇璇心都化了,就要滴出水来。笑意盈盈,夹起自己盘里的饺子,送到容辉盘里。

    两个人一口饺子一口蒜,吃得不亦乐乎。容辉忽然问:“这饺子包的真好,皮薄馅嫩,是你包的吗?”

    潇璇心里一跳,呼吸间面如霞飞,风致嫣然。她睁大一双凤眼,反问容辉:“你说呢?”目光璀璨,透着无限狡黠。

    “我猜这饺子里放了猪油!”容辉不答而答,指着潇璇质问:“好哇,你身为掌门弟子,竟然带头破戒!”两个人有说有笑,乐作一团。

    饺子本身美味,又碰到两个心心相印的人,哪里经得住吃?说笑声中,潇璇收了碗碟,容辉取过罩帽披风,亲手帮潇璇穿戴,又轻声问她:“阿姐,你属虎,还是属兔?”

    “兔!”潇璇一怔,头一次猜不透容辉用意。心念拂动,想到过了今夜,自己就十九岁了,算是“老姑娘”了,不禁凤目含嗔,沉声斥责:“你敢羞辱我!”抬手就去拎容辉的耳朵。

    容辉装痛求饶:“哎哟!哎哟!我哪有?”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锞子,塞给潇璇:“这是我送给你的!”

    潇璇松开手凝神细看,那银锞子有七、八钱重,被铸成了一只玉兔,扑朔迷离,十分可爱。她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收下,忽然出手如风,在容辉腰上一拍,只听金属相击,稀里哗啦,竟还不少。自己早告诫过他:“别在太极门里搅合!”他却私受赏银,不由得心中火起,沉下脸来,凝视容辉。

    容辉只觉她目光如刀,吓了一跳,不由低下头退后一步。又深吸一口气,硬起头皮,抬出王老:“我本来不想要的,交给王管事,他又当压岁钱赏给我了!”越说越没底气:“长者赐,不敢辞!”诚惶诚恐,像个犯了错的小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