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是否爱(1)(2/2)

我们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患严重脑血栓的父亲舌头在口中用力翻卷,居然吐出“我爱你”,北岛冲动地搂住他:“爸爸,我也爱你。”北岛记忆所及,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说话。

    北岛还算是幸运的。以我与父亲的性格,怕是难有如此方式的表达,即使在那样的时刻。

    在中国,两代人之间的关系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即使因长辈的控制欲而冲突明显,多数家庭仍不失温情的一面。我不否认这种亲情,只是为它的杂音太多而感到遗憾。

    我对父母爱得不够,但也绝非没有情感。2008年底,我把父母接到我位于北京北郊的新房子。那时我在写一本书,写书之余我负责我们三口人的一日三餐。我希望在他们有生之年多尽些心意,这会减轻良心的不安,而且我蛮享受那份天伦之乐。可惜好景不长,父母先后因病住院。在病床前看到他们憔悴的面容,尤其是为父亲的起搏器手术签字的刹那,我清晰地感到了自己内心的刺痛。

    我们家人的共有品德,就是在家庭生活之外一直恪守着推己及人的原则,做事会考虑对方的感受。我要感谢父母,毕竟,他们给予我的某些价值观,在人生长路上不再需要修订,比如做人的善良、谦和、正直。而这些显然至关重要。

    我的青春期相对平静,逆反特征也不明显,仅仅是偶尔和唠叨的母亲顶嘴。另一方面,这样的逆反又格外漫长。2010年5月回家待了几天,当母亲把两只香蕉放在我眼前并剥开一半,我的态度是坚决不吃—其实我那天恰好很想吃香蕉。我无法忍受家人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关照我而且事无巨细,而母亲永远是那句“这不是为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