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三十八(1/2)

    党代会开得异常平静,除了齐晓昶的突然出现引起大家一阵骚动外,似乎没有让人感到不正常的地方。

    大会的日常安排没有任何变化,选举方式也没有任何变化。

    魏瑜和陈正祥商量的结果,基本上采纳了夏中民的意见。其实即使是等额选举,不想选你的也照样不会选。说不定还真的会激起另外一种逆反情绪,把事情搞得更糟。

    该说的都说了,魏瑜的话非常严厉,大家的表态也非常诚恳。

    昊州市委主管组织的吴盈副书记和组织部长刘景芳也都准时参加了党代会的开幕式,组织部干部处处长于阳泰作为党代会的组织工作者之一,也一起出席了会议。

    第一天晚上的全体会议,也没有出现任何不正常的情况。

    晚上主席团几个主要领导也都碰了面,并没有发现什么让人感到异常的地方。

    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感到气氛紧张。陈正祥晚上给夏中民打了个电话,大致问了问情况,夏中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提醒陈正祥一句,他看了看代表房间的安排,人家已经把工作做到家了。再说每个房间都有电话,每个人也都有手机,就是真的有什么要说要商量的,只须打个电话,或者发条信息不就什么都清楚了,都了解了,根本没必要再搞什么串边活动。

    直到第二天上午开完大会,各组领到委员候选人名单时,才有人提出来,主持大会的安排有问题。

    是支持夏中民的几个代表提出来的。

    第一天开幕式由常务副书记汪思继主持大会,陈正祥做报告。晚上的会议由陈正祥主持,昊州市委副书记吴盈和组织部长刘景芳讲话。第二天上午的候选人名单说明,由陈正祥书记主持,汪思继做情况汇报。

    这几个重要的会议,竟然都没有让夏中民主持!

    对夏中民的工作安排,是在第二天党委委员的选举之后,也就是说,等到委员的选举结果出来后,才安排夏中民主持会议!

    这几位代表说,这很不正常,代表在正式选举委员以前,根本就听不到夏中民副书记的任何声音。而事实上,在所有的这几个副书记的排名中,夏中民仅次于陈正祥书记,应该是嶝江市委市政府中二把手的位置,而现在,不论在主持会议上,还是在主席台就坐的安排上,明显是对夏中民的打压和排斥。

    陈正祥觉得代表们提得很有道理,只是为时已晚,已经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夏中民听了这个消息后,也没有做任何表示。

    中午吃饭时,李兆瑜告诉他说,仍在医院里的覃康坚持要来参加会议选举。覃康说了,抬也要把他抬到会场去。李兆瑜说,昨天魏瑜专程看望覃康时,覃康对魏瑜书记也说了这个意思。

    此举遭到了夏中民的严厉制止,瞎闹!伤成那个样子,怎么能出来参加选举!没有报名,没有参加会议,选举时突然要求参加,让代表们怎么看?

    李兆瑜一边吃饭,一边悄悄说道,你才是胡闹呢,覃康跟我一样,既是党代会代表,又是人代会代表,人家要求参加会议,这是人家当然的权力,凭什么不让人家来参加?理由是什么,又有什么依据?

    夏中民说,你告诉覃康,如果多他一票我就选上了,少他一票我就落选了,那他只管来参加就是了。如果我们确实深陷重围,就算他投上一票,又有什么意义?你告诉覃康,他要是来了,不只让我丢脸,更让他丢脸!他现在是一个英雄,让他丢脸,就等于是丢**的脸,你告诉他,我死也不会答应!你要是真来,我就堵到医院门口去!

    上午小组讨论完毕后,各小组汇报上来的情况也一样很正常。对候选人名单,对选举办法和选举程序,以及监票人员的组成都没有什么大的异议。

    陈正祥听完汇报,会后特意把夏中民和汪思继留了下来。

    小会议室里就剩下了陈正祥、夏中民和汪思继三个人。

    三个人的情绪看上去都很平静,甚至还说了些轻松的话题。但越是如此,反倒越让人感到气氛压抑和紧张。

    末了,陈正祥说道,“好了,咱们言归正传,下午就要开始选举了。前天晚上魏瑜书记亲自听汇报,昨天晚上吴盈副书记和刘景芳部长也都再三强调,一定要确保我们这次党代会开好,开成功。该讲的话领导们都讲了,我们一个个也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本来不应该再说什么了,但想来想去,我觉得咱们三个人还是应该再交交心,再好好谈谈,尽管下午就要选举委员,明天就要选举新一届市委班子,但要确保选举不出问题,我们三个是关键。我以前给你们说过了,我年纪已经大了,干不了几天了,嶝江以后的事情就得靠你们了,尤其是要靠你们两个。这话以前说过,现在这所以还要这么讲,你们俩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前天晚上我给思继说了一些不客气的话,对中民的一些做法也表示了自己相反的意见。因为是自己人,我才这么说,如果真把你们俩都当作外人,我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如果说的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你们原谅。好了,你们不要插话,等我把话说完。我现在把你们俩留下来,就一个意思,就是希望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你们俩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求大同,存小异,齐心协力,顾全大局,努力把党代会的选举工作做好。你们俩过去曾有过一些矛盾,但我想过了,你们之间的矛盾可能更多的是工作上的矛盾,并没有什么个人恩怨。思继你在嶝江干了近三十年,处级干部也当了近二十年了。中民虽然是个年轻干部,但处级干部也当了十多年了。我希望你们一定要珍惜这些,尤其要珍惜自己的政治前程。所以我个人认为,这次党代会出不出问题,对你们两个都事关重大。我说这话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俩现在能坐下来再谈谈,如果有误会,就消除误会;如果有矛盾,就消除矛盾。这既是为了你们自己,也是为了市委的下一步工作和嶝江今后的发展。好了,这是这次党代会选举以前,我最后一次找你们个别谈话。你们不管心里有啥,现在也必须坐下来谈,有什么解不开的、想不明白的,都要当面鼓对面锣敞开了谈,谈透了。我说过了,我老了,大家都知道的那句话,已经无所谓了,关键是你们,将来的路怎么走,你们自己谈吧。”

    陈正祥说完,并不征求他们的意见,也没再说什么,一直沉着脸,扭头走了出去。

    小会议室里顿时清静了下来,两人好久都没开口。

    夏中根本没想到陈正祥会突然来了这么一手,看汪思继的样子,可能同样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两个都不禁有些发愣,都在思考着自己究竟该谈点什么。

    谈什么谈?夏中民默默地想,都这会儿了,还有什么可谈的?当然,他也清楚陈正祥的良苦用心,为了大局,为了党代会顺利举行,这也是他最后的一次努力。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可能是最有效的一次努力。说实话,事到如今,夏中民也确实觉得有必要给汪思继谈谈,但究竟谈什么,又从哪里谈起?面对汪思继,你又能同他谈什么?是不是就像陈正祥说的那样,为了顾全大局,只能委曲求全?就像官场颇为流行的“插秧”那首诗里讲的那样,“低头方见水中天,退后原来是向前”?想来想去,他终于打破了沉默:

    “汪书记,我也确实一直想找你谈谈的,但这一段事情实在太多,你也知道的,考察,考试,还有市里七七八八的事情,以致连党代会的事情,我也没与你交换过意见。”

    汪思继笑笑说,“中民呀,你叫我老汪就行了,怎么老叫我汪书记?让别人听了,咱们就这么生分呀。”

    夏中民没笑,“客气话就不说了,刚才正祥书记说了那么多,我也觉得有必要同你交换交换看法。到现在了,也用不着再说套话、虚话,咱们就把话挑明了。让我说,这次党代会能不能开成功,会不会出问题,其实关键不在正祥书记身上,更不在我身上,而是在你身上。”

    汪思继仍然笑着说,“看你这话说的,五百多党代表,谁有这么大能耐?你真要这么看,我可担不起这么大责任呀。”

    夏中民中肯而又严肃地说道,“说实话,你我心里这会儿都很清楚,这次党代会,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但实际上并不正常,不仅不正常,而且情况非常严重。大家都知道的,开会以前,给我散发了那么多材料,甚至给每个党代会代表、人代会代表都散发了材料;就在昨天晚上,还有人在门缝里给代表们塞材料,说我从下面借手工人给代表们施加压力,从上面借手领导给代表们施加压力。我觉得,从现在的情况看,矛头已明确对准了我。鉴于这些情况,我也真想给你说几句心里话。”

    汪思继也渐渐地严肃起来,很诚恳地说,“中民呀,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有一点你尽可放心,我是坚决支持你的。前几天考察你,我对考察组是怎么说的,你应该有所耳闻。再说,咱们是什么关系,至少也有十几年了吧。当初你在省委组织部时,就没少帮过我的忙,一直在支持我。这些我不会忘记的,所以请你放心,我绝对没问题。”

    夏中民并不跟他客套,继续说道,“我来嶝江这几年的情况,你清楚,大家也都清楚,我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嶝江方方面面的一些力量,之所以始终把矛头对准我,甚至要把我赶走,就是担心我上来后,会影响到他们的既得利益。其实这些人根本就想错了,就算把我赶走了,他们的利益就保住了?对这种想法和行为,真正让我感动吃惊的是,我们的一些党员干部,不知他们是真的忘了,还是根本就没有想过,**的宗旨是什么?**对嶝江现在这样的情况,能够长期容忍下去么?如果再这么下去,这个党还能继续存在?老百姓还会继续拥护这个党?他们这么做,等于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上了?汪书记,作为我个人无所谓,从我来嶝江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我惟一担心的是,如果党代会出了什么问题,影响到并不是我们个人的利益,而是整个嶝江的政局和今后的发展。你是嶝江市委的常务副书记,主管组织工作多年,这次党代会的各个环节,包括所有的筹备工作和人员安排,从头到尾都是你一手操作的,所以我刚才说得并不为过,党代会的成功于否,你举足轻重,至关重要。”

    汪思继说道,“你看,你还是这样看我。我有什么?我又算什么?换届工作主要都是正祥书记抓的,党委会定的,筹备组研究的,具体的我照办就是了,说实话,我就是个跑腿的。在嶝江,这几年,我这面干的都是杂事,你那面干的都是实事。就咱们两个最辛苦,就咱们两个得罪人最多。就算别人不明白,你还能不明白?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工作,我这个人你也应该清楚,向来公公道道,按原则办事,从来不会在背后做一些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夏中民说,“这个用不着解释,也用不着回避,你是常务副书记,主管的就是干部,你的位子和你的权力就决定了你的作用。你在嶝江工作了这么多年,你有想法,大家都清楚。当市长,当书记,别说你这个常务副书记了,嶝江十几个党委里面,哪个没有想法?但问题是,我们都是党的干部,这一切都是组织上考虑的事情。如果谁用不正常的眼光去看组织,那他的行动肯定也不正常。如果上面主管组织的不正常了,那下面的一些干部肯定也会变得不正常。关键的关键,就是应该怎么看待组织。谁要把组织想歪了,那他的想法肯定也是歪的。汪书记,我干脆就把活说透了,如果确实是组织上定了你当书记,或者定了你当市长,而我硬要跟你争,或者拼命要把你拉下来,那你怎么做,我也可以理解。再退一步说,你可以到上面了解了解,如果有一个领导说过这样的话,或者有一个领导有过这种想法,那我立即就卷起铺盖走人,永远离开嶝江。我这么说,并不是组织上已经对你有了什么定论,或者认为你有什么问题,组织上让你主持换届工作,那其实是对你最大的信任!面对着这种信任,你应该想想自己的责任。在我们中国,还有比这种信任和责任更有分量的东西吗?正祥书记刚才有句话我觉得说得很到位,我们都为党工作多年了,尤其是你,已经在嶝江工作将近三十年了,我们真的应该珍惜。你不比我,我还年轻,就算这次落选了,我还有的是机会,有的是时间,跌倒了还可以再爬起来。但你,家在这里,从小生活在这里,以你现在的情况,以你今后的考虑,我觉得你肯定不愿意离开嶝江,你也离不开嶝江。”

    汪思继叹了口气说,“这倒是实话,我离开嶝江干什么?在这儿干这么多年了,什么也熟悉,故土难离呀。”

    “既然这样,说一句不怕得罪你的话,汪书记,如果你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对党对老百姓确确实实问心无愧,我们又哪来的隔阂,哪来的矛盾?面对着广大的干部群众,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以你的年龄,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为嶝江的发展再工作好些年,你究竟有什么可担心的?又有什么放不开的?看看那些半途倒下去的领导干部,再听听他们说的那些话,钱有多少才算够,官到多大才是顶?为什么都是事后才悔恨不已,事前都是非要一条胡同走到底,非要把自己放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田地?为了某种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利益,而不惜以身试法,即使从最自私的观点来看,这合算吗?”说到这里,夏中民已经完全把话敞开了,说透了。

    汪思继听到这里,摇了摇头说道,“中民呀,其实社会上有好些事情,并不都像你说的那样。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话说得其实太简单太含混了,更多的时候,那是身不由已。就像今天说的这些,你把明的都放在你那边了,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就剩下华山一条路,就剩下一条胡同了,别人不这么走,又能往哪儿走?”

    夏中民不禁有些吃惊,“你真的这么看?”

    汪思继似乎也已经把话挑明了,“你不觉得是这样?”

    夏中民说,“所以,你就只能宣战了?”

    汪思继则说,“其实更多的并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

    夏中民问道,“此话怎讲?”

    汪思继说,“那还用问吗?从大的方面讲,也许你说得对,我并没有挑战的实力和资格,但我们可以互不干涉,相安无事。我再蠢,难道连这也看不出来?这种挑战,岂不是自寻死路?不过反过来从小的方面看,并不是我在向什么人宣战,而恰恰是你在宣战。中民,你想想,不管是什么人,总得给条活路吧?人要是没活路了,那他还有什么办法?”

    夏中民说,“汪书记,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算算,你怎么没活路了?你的哥哥嫂子妹妹妹夫现在都在干什么?你的儿子女儿现在又在干什么?包括你的司机,秘书,亲戚朋友,在你安排下,他们都在干什么?你女儿还没结婚,就盖起了一座小楼。你的儿子大学刚刚毕业没几年,现在就已经是公安局副局长了。别的不说,你现在有几套房子?你家里又有几辆车?你的堂弟现在是一个矿业企业的总经理兼董事长,家产上亿,住着豪华别墅,开着奔驰六百。假如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他们能拥有这一切吗?如果这些人没有活路,那嶝江的老百姓呢?嶝江的工薪阶层呢?还有那些辛辛苦苦工作在最基层的干部呢?那他们的活路又在哪儿?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假如我们的改革,最终的结果就是让当领导的周围崛起一大批富豪,那老百姓能答应么?如果他们有一天造了反,那这个国家还能存在么?**还会存在么?你的这一切又还能存在么?所以不是我在向你们宣战,而是整个社会要向你们宣战!你首先是**的干部,**代表的是人民的根本利益,**绝不会容许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所以这肯定是死路一条;第二你是政府官员,政府只能为人民负责,政府也绝不会答应有这样的结果,所以这也肯定是死路一条;第三,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人民给予的,人民更不会答应有这样的结果,所以这也更是死路一条!汪书记,也许你觉得我说得太悬了,净说些套话,大话,空话,但我要告诉你,到这种时候了,就咱们两个人在这儿说话,我还要说些套话、大话、空话,我是不是太没人情味了?不是,我今天给你说的都是真话,实话,都是我的心里话。也许过了今天明天,我们就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说话了,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些话给你说出来。汪书记,就让我再叫你一次汪书记吧,不是你脚下无路可走,而是你自己把自己逼上了一条绝路!也许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可笑,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教训别人。其实我刚才已经给你说清楚了,即使我落选了,我也堂堂正正,问心无愧,然而,即使把你选成了市长,老百姓也绝不会答应!**也绝不会答应!”

    汪思继听到这里,默默地站了起来,轻轻地笑了笑说道,“好了,都说清楚了,我也明白了,咱们就走着瞧吧。”

    下午选举前二十分钟时,在进会场之前,市城建委主任高育红把夏中民拦在门口,“夏市长,情况不好,这两天大家都被他们蒙了,问题很严重,目标已经对准你了,下午的选举可能要出问题。我建议,立刻推迟会议,有些情况一定要给大家讲清楚,否则就不好办了!”

    夏中民很平静地说,“我清楚,我也有心理准备。已经现在了,马上就要选举了,做什么也没用。”

    高育红说,“总得想想办法么!”

    夏中民摆摆手,“好了,什么也不用再说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再提任何意见,如期选举,一切按程序办。”

    高育红几乎要哭出来,“不能眼看着让他们得逞呀!真的是要失控了呀!夏市长……”

    夏中民厉声制止道,“你这是干什么?挺起腰杆来,看你像什么样子!你以为你哭了他们就会投你的票!现在谁也一样,都失控了!马上进去,不要让任何人再看到你这张哭丧的脸!”

    选举的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坐在主席台上的夏中民,显得很平静。

    台下的代表们则全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表的压抑之中。

    清点人数,统计票数,分发选票,宣读规则,经过沉闷的四十分钟,所有的代表们都填好了选票,经主持人宣布,投票正式开始。

    随着悠扬的乐曲声投票完毕,紧接着便开始计票。然而,时间过去许久,计票结果迟迟没有出来。

    所有的人此时都已经明白了,选举出了问题!

    夏中民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的眼睛凝神着前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直到将近两个小时的时候,仍然没有宣布结果。

    一切迹象都已经表明,选举出问题了,而且肯定是大问题!

    下午四点四十左右,夏中民被昊州市委副书记吴盈紧急召唤了过去。

    吴盈正在宾馆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刘景芳部长、陈正祥书记,还有昊州市委组织部干部处处长于阳泰也都默默地坐在房间里。陈正祥书记满脸是汗,一言不发。

    于阳泰告诉夏中民,选举结果,在六十八名委员候选人中,差额五名,却有七名落选!落选者有市委副书记夏中民、副市长李兆瑜、江阴区区长穆永吉,还有一名是刚刚调来的市委纪检书记梁大勇!而另有两名原本不在候选人中的代表被选进了委员会,一个是刚刚被村民提议罢免的大王镇东王村村委主任,现任大王镇副镇长的杜振海,另一个是曾被夏中民怒斥为村霸恶霸的沥水镇六咀村村委主任霍建贵!

    最悬乎的是,市委书记陈正祥的实际票数距落选仅仅差了三票!

    于阳泰对夏中民说,他们已经把选举结果汇报给了昊州市委正在等待市委的决定,等待魏瑜的电话。

    对现在这样的选举结果,几个人商量了三种方案。第一,马上宣布结果。第二,不宣布结果,休会。第三,增加委员名额,把夏中民、李兆瑜几个人增加进去。

    刘景芳默默地给夏中民倒了一杯水,轻轻地对夏中民说,“中民,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要冷静。”

    夏中民沉吟了一下,说,“景芳部长,谢谢你的安慰。我本来觉得我能冷静的,可说实话,真要冷静下来,也不那么容易。”

    刘景芳说道,“我觉得第三种方案还是可行的,因为你和李兆瑜副市长的票数都超过了半数。超过半数,就应该视为当选。我已经把我的意见告诉了魏瑜书记,吴盈副书记也表示同意。”

    夏中民有些惊讶地说,“景芳部长,怎么能这样?差额选举就是差额选举,落选了就是落选了,怎么又要增加委员名额。而且还专门是为了我和李兆瑜,如果非要这样让我当了委员,那选举还有什么意义?党的威信何在?党的民主何在?我丢不起这个人,尤其不能让组织丢这个人。我坚决不同意。”

    刘景芳看了他一眼,有些愤怒地说了一句,“你不同意又有什么用!你要是连委员也不是,又怎么能当选副书记?要是连副书记也不是,又怎么做市长的候选人!在省委组织部干了那么多年,你连这个也不清楚?现在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告诉你组织的想法!懂吗?”

    夏中民不禁愣在了那里,倒不是因为他真的不清楚这一点,而是这么多年了,他从来还没有见过刘景芳竟然会这样发脾气!

    房间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看到这种气氛,夏中民突然意识到,在吴盈副书记的房间里,像这样的盛怒和义愤,甚至比这更严厉的争辩和叱责,说不定已经有过无数次了,难怪陈正祥会有一头的汗水!

    想到这里,夏中民不禁为刘景芳的这种态度感动了。是的,如果不是为了自己,领导们又如何会这样怒目切齿,怫然作色。但问题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程序又都正常,现在的这种做法,岂不等于把所有的代表都推到组织的对立面上去了?作为组织,对这样的一个选举结果,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接受,必须接受!

    在表面一切正常,一切合法,一切都合乎程序的情况下,如何可以让会议延期?又如何可以不宣布选举结果?而且又怎么能临时决定,增加名额,让这些本来已经落选的人再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