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二十九(1/2)

    嶝江市宏宇皮具公司总经理姜永仁被接到江北区常阳宾馆,在一个房间里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知道他面临着的是一个什么处境。

    门口有两个人守着,他根本不能出去。手机也被没收了,身旁没有任何可联系的工具。倒是有一部内部电话,但只能接听,却无法打出去。

    他向门口的两个人问了好几遍,得到的答复都只有一个:这是昊州市监委和嶝江市检察院反贪局联合调查组的决定,要他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反省,至于什么问题,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

    姜永仁怔了好半天也明白不过来,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姜永仁的宏宇皮具厂,是嶝江市效益较为突出的一个民营企业。宏宇皮具厂生产的各种皮具,不仅畅销整个昊州地区,在省内也有着很好的声誉。近几年来渐渐成为国内著名品牌之一,其产品已经打入美国、日本、俄罗斯等几十个国家,已经成为嶝江市一个标志性企业。目前它的员工有近千人,给国家上缴的利税也逐年增加。

    夏中民的“关狼放鸡”理论,就是对这个企业起死回生的过程有感而发的。以前嶝江的企业,采取的是鸡笼政策。当时主要针对的是地方政府机关以及形形色色所谓的执法部门的“三乱”现象,政府为了对这些企业予以有效保护和积极扶持,对所有正在发展成长中的中小企业,当然也包括当时大大小小的民营企业和合资企业,不仅在生产上给以更多的自主权和更大的经营权,同时也赋予这些企业对那些任意制造“三乱”的部门,有更大的拒绝权和申诉权。企业负责人不论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可以直接同市长通话。同时市政府明确指令,凡是受到市政府保护的企业,企业门口悬挂由政府统一下发的标志性门牌,不论有任何事情,也不论任何单位,包括新闻媒体,都不准擅自进入这些企业。因此这项对中小企业的保护政策,被通称为鸡笼政策。这项政策在实施之初,对企业,尤其是对民营企业,还是起到了相当的保护作用,那些“三乱”现象和各种拉赞助,拿卡要的行为也得到了一定扼制。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鸡笼政策的效力渐渐越来越弱。夏中民在经过大量调查后,终于又出台了一项“关狼放鸡”的新政策。

    在那些调查现象中,最具典型性的就是姜永仁的宏宇皮具厂。这个在嶝江投资了将近四百万的皮具厂,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被昊州市技监局稽查大队,嶝江市技监稽查分局,昊州市物价局,嶝江市物价局,区物价分局,城关镇物价所,嶝江市工商局,区工商分局,城关镇工商所等执法部门,以各种各样的堂而皇之的理由,罚款近一百多万元!而这一百多万元的罚款,还是姜永仁百般求情,甚至磕头下跪,而后又在暗中送钱送礼才降下来的数目。如果按他们的罚款数目,可能要比这多好多倍!比如他们指着皮具上的“嶝江市优质产品”几个字,居然就说这是假冒伪劣产品,于是一开口就要罚款三十万元;对皮具包装袋上印制的“中国人民保险公司监制”,他们便认为这是违法产品,一开口竟然要罚款五十万元!卫生检疫部门来了,查了好半天也没查出什么来,后来便说一进厂就能闻到皮革的臭味,然后也竟然要罚款五十万元!

    姜永仁当时对夏中民说,自从他来到嶝江,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做噩梦,一听见厂外有小车响,就吓得浑身冒虚汗。而且还不敢给任何人说,一旦说了什么,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不仅要报复,而且还会把你整得死去活来!

    夏中民在大会上公开讲道,这就是我们嶝江的软环境!在这样的环境里,再好的企业再好的项目又能存活多久!以执法为名,行强盗之实!看看我们的一些执法部门,究竟是在执法,还是像过去的南霸天在收取保护费!执法部门一个个都成了要钱索礼的代名词!一个个你方唱罢我登场,各显其能,各逞手段。长此以往,哪还有外商还敢来嶝江投资!投资商来到嶝江,就像掉进了狼窝!关住鸡有什么用?对于要下蛋的鸡来说,鸡笼外面如果趴满了狼,时不时还要把爪子伸进来,你们想想这个鸡还能生下蛋来?吓也给吓死了!关了鸡,却让狼到处跑。鸡没了自由,狼却自由得很!你们想想,在这种环境下,我们的鸡还能健健康康地成长起来?再这样下去,我们嶝江的中小企业、民营企业的发展还有什么希望?现在我们要反过来!过去是关鸡,现在我们要关狼!不仅要关狼,还要把鸡从笼子里彻底解放出来!给他们创造一个无忧无虑,快快活活,没有任何压力的发育环境,让他们能够尽快成长。正是在这种理论的指导下,嶝江市的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首先在制度上给予了各种有力和有利的发展保证。这种制度上的保证,就像是一个尚方宝剑,对中小企业和民营企业的自身发展起到了极大的保护作用。比如凡是政府扶持并肯定的民营企业和合资企业,任何政府部门,任何权力机关,如果没有市委市政府的同意和授权,都不能擅自对其进行任何检查和过问,更不能任意罚款,任意对企业以任何名义乱检查,乱验收。即使有违反国家政策和相关法律的嫌疑,也必须经市委市政府集体研究后,才能对其进行检查和审核。在检查和审核期间,也首先要保证企业的正常生产和动作,绝不能造成该企业的停工停产。对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包括厂长、经理、董事长和一些重要董事,任何行政单位和执法部门都无权擅自对其进行询问和盘查,更不能以任何借口对其进行审讯和羁押。一旦有类似的情况发生,首先对这些政府部门和执法机关要严查深究,同时还要追究部门和机关领导的连带责任!在这方面,夏中民从来都没有手软过。在关狼放鸡这一政策实施后,夏中民在三个月时间里,曾经连续撤掉了四个执法部门的主要领导,开除了十七名相关人员的公职。

    姜永仁的宏宇皮具厂,就是在这种环境里发展起来的一个较为突出的企业。

    姜永仁也并不是没有做过傻事,在关狼放鸡的政策下,在企业效益大大好转,收入大大提高的情况下,那一年过春节时,姜永仁实在觉得感激不尽,就和董事们一起商量后,决定从利润中拿出十万元来,作为感谢的酬劳,送给了夏中民。

    夏中民把这份“酬劳”给退了回来。因为姜永仁和宏宇皮具厂没有任何其他动机,所以最终也没有以行贿处理。

    这是一起当时轰动嶝江的新闻,因为一个民营企业,为了感谢一个领导,一次性就送去了酬金十万元!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宏宇皮具厂和厂长姜永仁也就变得名气越来越大,企业也干得越来越好。因为他觉得,在这种政策下,政府对自己的企业越看重,越关心,越爱护,自己就越应该遵守政策,合法经营。不管是纳税还是生产,绝不能做任何对不起政府的事情。

    那么,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了?

    真的会是下面的员工瞒着自己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了?

    他翻来覆去,前前后后地想,还是想不明白怎么会突然被关在了这里。

    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他才被带到了宾馆十楼上的一个小会议室里。

    一张硕大的桌子,摆在会议室中间。

    桌子前面有一把椅子,他被人按坐在椅子上。一盏强光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半天都睁不开眼睛。

    桌子后面,有三个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的身旁则始终站着两个一脸威严,一动不动的壮汉。

    他突然想起了电影中罪犯被审讯时镜头,自己现在面对的正是这样的一个处境。

    大概是有意在酿造一种气氛吧,会议室里好久都没人吭声。

    他本想问他们一句,凭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但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吭声为好。谁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呢?假如,他们全都是一伙黑社会,或者全都是一帮敲诈犯呢?对此他已经想过好多次了,如果真的碰上了这样的人,那你说什么都只能是自找苦吃。

    大约七八分钟后,其中才有一个人厉声问道:

    “姓名?”

    姜永仁愣了一下,“……是问我吗?”

    “姓名!”对方的声音更加凶恶。

    “……姜永仁。”姜永仁有些无奈地答道。

    “年龄?”

    “五十一岁。”

    “籍贯?”

    “昊州市莞山县人。”

    “出身?”

    “农民。”

    “学历?”

    “高中。”

    “职业?”

    “嶝江市宏宇皮具厂厂长。”

    “有无前科?”

    “……什么有无前科?”姜永仁一下子蒙住了。

    “犯罪前科?”

    “……什么犯罪前科?”姜永仁确实听不明白。

    “就是以前有过什么犯罪行为和犯罪事实!”旁边的一个人喝道。

    “犯罪行为和犯罪事实?”姜永仁吓了一跳似的,“……没有呀!从来都没有呀!怎么会问这个?”

    “老实交待!”立刻又是一声怒喝。

    姜永仁再次被吓了一跳,“……交代什么?没有呀,这辈子我从来都没有做过犯法的事情,真的是没有呀!”

    “狡辩!”对方再次怒斥道,“这辈子没做过犯法的事情?你好大的口气!人证物证俱在,居然还敢抵赖!还没问你实质性问题呢,你就开始抗拒了,像你这样的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好好想想等待你的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我没有狡辩,真的没有呀!”姜永仁已经满头开始冒汗,猛然间他突然想起那次送给夏中民十万元的事情来,不禁说道,“就是那年给夏书记送过十万元,夏书记当时就给退了,后来我们也做了检查,领导们后来也说了,那不算问题,下不为例就是了……”

    “胡说八道!”对方的语气愈发严厉,“行贿十万,那是严重违法!哪个领导敢跟你说那不算问题?你把这个领导的名字说出来!”

    “几个领导都说了,夏书记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呀?”姜永仁一边不断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哪个夏书记?”

    “……哪个?就是夏中民书记呀?”

    “夏中民这么说过吗?”

    “……说了,说了呀!”姜永仁使劲地回忆着,“夏书记还专门到厂里来过呀,夏书记在全场的职工大会上都这么说的呀!他还说了,要把钱用在正道上,用在投资再生产上。夏书记还说,不是你们感谢我们,而是我们要感谢你们,只要你们的生产上去了,企业搞好了,嶝江就发展起来了,就业问题解决了,是你们帮了政府的忙……”

    “交待实际问题,不在胡拉八扯!”对方一声怒喝打断了姜永仁的话,“夏中民究竟是跟你怎么说的?”

    “就,就说了这些呀!”姜永仁仍在努力地回忆着。

    “夏中民说这十万元不是行贿,那他说这是什么?”

    “……夏书记说,对了,夏书记当时说,这样做是完全错误的,根本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夏书记当时批评得很厉害,我们当时都很感动,后来大家都说了,干这么多年了,这样好的书记还真没见过……”

    “没听见吗?不要乱扯!交代实质问题!”对方再次打断了姜永仁的话,“夏中民给你说这不算行贿了?”

    “……这不是夏书记说的呀,这是纪委和监委,还有反贪局他们这样说的呀!”姜永仁很认真很老实地回答说,“他们说我们没有动机,而且还是董事们集体研究的,确确实实只是想表达企业的感激之情,所以就没有予以处理呀!你们是纪委监委的,还是公安检察的?这件事你们能不知道吗?”

    “老实对你说,我们是昊州下来的调查组,根据群众对你的举报,专门来查处你的问题的。据我们初步掌握的情况,情况严重,情节恶劣,如果你再这样狡猾抵赖,拒不交代,我们不仅会对你从严处理,而且还会派工作组直接进驻你们的皮具厂,冻结你们的一切帐目和经济来往。你很清楚,这对你的皮具厂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姜永仁,你是不是想因小失大,让你皮具厂从此完蛋吗?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要做聪明事,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想保住你的企业,就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直到这时,姜永仁似乎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似乎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强行带到这里来,他愣了好久,才怔怔地说道,“……那你们究竟要问什么?究竟要让我回答什么?即使要让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是不是呀?”

    “那好,只要你能想明白就好。”对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我们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你的皮具厂。只要你能老实交代出别人的问题,我们首先会保证你和你的皮具厂不会有任何问题。只要你交代了,马上就可以出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跟过去不会有任何不同,而且我们也会对你交代的问题严格保密,也绝对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明白了吗?”

    “明白了,你问吧!到底都是什么问题?”姜永仁一边说,一边考虑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夏中民这些年跟你还有来往吗?”对方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姜永仁在这一刹那间终于明白了,这帮人原来是这个目的!明白了,心里也就有底了,回答问题也就不那么心虚了。“你们指的是什么?哪方面的来往?”

    “当然是经济上的来往。”对方明明白白地说道,“这些年来,你们在经济上再没有任何来往吗?”

    “是指个人的,还是公家的?”姜永仁似乎还想再证实一下。

    “当然是个人的嘛!这个还用问吗?”

    “那你们想让我说些什么?”姜永仁直直地问道。

    “这得你说!”对方好像感觉出了一点什么,声音又大了起来,“你们之间的事情,非要让我们说出来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合你们的心思。”姜永仁显得很实在,“你们不是说了,还有举报材料吗?”

    “那好,我来问你,”对方好像已经等不及了,“根据举报材料上说,前年春节时,你曾给夏中民的父母送过一套价值五万多元的健身器材。夏中民妻子在装修新家时,所有的装修材料包括装修费用,都由宏宇皮具厂承担,价值总共十万多元。这些是不是事实?刚才我已经把利害都给你讲过了,你一定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回答。”

    “就这些吗?”姜永仁问道。

    “如果还有别的,只要你能如实讲出来,我们说过了,坦白从宽,立功赎罪,对你我们肯定会从轻处理。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我们还会给市委市政府专门汇报,请示相关部门给你们的企业予以优惠政策,甚至可以减免你们企业今年的全部利税。你是厂长,你知道这样的优惠对你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真要把今年的全部利税减免了,我们宏宇今年差不多可以增收三百多万。”姜永仁回答得清楚而平静,“但是我清楚,这样的事情,怎样才可以保证兑现?这种明显违法的事情,市委市政府会答应吗?到时候再追究下来,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又有什么凭证,又到哪里去找你们?如果没凭没证,到时候万一找不到你们,就算找到了,你们也不承认,那我们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就算不坐牢,重罚一下,我们企业不也得彻底完蛋?”

    小会议室里一阵沉默。

    良久,才有一个人说道,“……现在还不到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等你把问题交代清楚了,我们会给你一个明确答复的。对此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说话是算数的。”

    “要是我交代了,人家说我全是捏造,纯粹是诬告,是陷害,那我又该怎么办?”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对方一人突然又大声呵斥起来,“白纸黑字都写出来,我们这么多人给你作证,谁敢说你是捏造?检举揭发贪官污吏,**分子,怎么能是诬告陷害!好了,该说的都给你说了,马上交代问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让你后悔都来不及!”

    “……那好吧,我现在就给你们交代交代。”姜永仁慢慢地抬起头来,虽然强光刺激着眼睛,但他眼睛一眨也不眨,“我是去过夏中民的父母家,我也去过夏中民妻子的家。”

    “夏中民父母的家在什么地方?”对方似乎开始记录。

    “夏中民父母的家在新河县的一个村子里。”

    “时间?”

    “前年春节,还有去年春节,我们都去过。”

    “你们去夏中民父母家干什么去了?”

    “向两个老人表示慰问。”

    “都送了什么?”

    “记不大全了,有水果,有奶粉,还有大米,香油……”

    “这些鸡毛蒜皮的就不用说了,说别的。”

    “别的?”姜永仁反问道,“就是你们说的健身器?”

    “不是我们说的,是群众反映的!”

    “哪里的群众反映的?我真的想不明白,要反映就反映些别的,能让人相信的。两位农村老人,他们要什么健身器?夏书记的父母亲今年都快八十岁了,他的父亲得的是颈椎病和老寒腿,母亲心脏也不好,几间旧瓦房,一个小院子,也放不下价值六万元的健身器呀!撒谎也得撒得像回事嘛……”

    “那你送的是什么?”对方已经不耐烦起来。

    “你们也好好想想,像这样的两个老人,他们能需要什么?”姜永仁似乎在努力地开导着对方,“还有,你们说的夏中民妻子的家,也就是夏中民的家,那我们也去过。不就是新河县城的一个住了快十几年的单元房吗?他家的房子你知道有多大?建筑面积绝对超不过六十平方米,像那样的房子,在一个县城里,撑死了也就值个三四万块。这样一个房子,花十几万元装修,是不是疯了?你们说的那些写揭发举报材料的群众,是不是一群大傻B?”

    “姜永仁!你究竟想什么?”对方似乎终于明白了过来,一个人怒不可遏地把桌子捶得咚咚直响,“你要是胆敢狡猾抵赖,拒不认罪,我们绝不会让你有好下场!”

    “……我操你们的妈!”姜永仁猛地一跳,就像一个惊雷,突然爆发了,“你们才他妈的全是一帮贪官污吏、**分子!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你以为我会怕你们这样的东西!我早知道你们要对夏书记下手了!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们的后路也找好了,要是哪一天你们真的把夏书记这样的好书记赶下台,让你们这这帮东西掌了权,我们这些企业都会马上撤出嶝江,一天也不多在这里呆!宁可把我们的企业砸了,烧了,也绝不会留给你们这帮狗官来糟蹋!想让我诬告夏书记,真瞎了你们的眼……”

    “快!快把这个疯子拉走!快!”一个人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

    姜永仁身旁的那两个壮汉,也好像终于清醒了似的,猛一下子就把姜永仁拧得弯下身来。

    被拧得满脸青紫的姜永仁,仍然在一跳一跳地骂,“等着吧!只要你们把老子整不死,就非把你们这帮恶棍告到北京去不可……”

    ……

    嶝江水上交通运输总公司的副总经理李居博被人带进嶝江宾馆时,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了。

    李居博呆的地方是嶝江宾馆9楼的一个套间里。

    沙发很软,屋子里的气氛也很温馨。茶几上摆着几样时鲜水果,一看都是名贵的品种。茶水也一样地道,只看看那茶叶的形状就知道。对这些,他都非常熟悉。

    他面前只有一个记录员,还不停地给他倒茶端水,要不是他拦着,几样水果每一种都会给他削一个。

    等两个人寒暄了一阵子,他便开始回答问题,记录员同时也开始记录。

    记录员:嶝江的水运公司是什么时候合并的?

    李居博:前年五月份吧,对,五月份,没错。

    记录员:合并时曾搞了个大型剪彩活动?

    李居博:对,夏中民那时候要造什么影响,名词叫得好听得很,什么重组呀,重振呀,结构调整呀,反正就拣好的说呗。还请来了方方面面、乱七八糟的一大帮人,花钱花海了,明里一次就花了三十多万,暗中花的就更多了。

    记录员:你怎么知道的?

    李居博:我当是主管财务的副经理,什么事情能瞒了我!

    记录员:这些钱都干什么了?

    李居博:你比如说,当时软中华他一个人就拿走了两箱子。一箱子就是五十条,一条六百多块,两箱子就是五六万,这可不是小数目呀。

    记录员:烟是他亲自来拿的,还是让人给送的?

    李居博:当然是让我们派人送的呀,他怎么会自己来拿。

    记录员:你能不能说清楚点,烟是让谁送的?还有时间、地点,用的什么工具?

    李居博:具体时间可真是记不清了,好像是晚上十点左右吧。记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