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五章(1/2)

    灿烂的阳光下,一架军用直升飞机远远飞来,绕着海边孤岛转了几圈,掉头远去。躲在芦苇丛中靠着丰田车抽英国烟斗的林小亮警觉地摘下墨镜,望着越飞越远的直升机想了想,用手机拨通卢辉的电话:“卢辉吗?你把新来的马大个儿带过来。”没多大一会儿,卢辉带着强民乘摩托快艇飞快地向这边驶来。隐蔽在芦苇深处的林小亮用高倍望远镜观察马大个儿,不禁大吃一惊。望远镜中,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的强民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可辨。林小亮紧张地放下望远镜,用手机命令已经靠岸登陆的卢辉:“听着,你一个人过来!”他透过苇丛缝隙,看到卢辉对强民说了句什么,然后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向这边走来。

    林小亮待卢辉走到面前,这才从芦苇里探出身子。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用很随便的口吻问道:“什么时候交货?”

    卢辉道:“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最晚十天。”

    林小亮把一个信封扔给卢辉:“能不能提前到五天?”

    卢辉掂了掂钱的分量后说:“六天吧。我玩儿命,估计差不多。”

    林小亮加重语气:“别玩虚的,到底行不行?”

    卢辉一橹脖子:“没问题!”

    林小亮抬头看看天空又问:“这地方以前来过飞机吗?”卢辉想了想:“好像没有。”

    林小亮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那个马大个儿到底可靠不可靠?”卢辉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让我把他带来吗?他在那儿,叫他过来你亲自问问?”“你调查过他的来历吗!”林小亮音调变得阴沉。

    “一个强奸杀人犯,还要怎么调查?他说的和我派到公安局去的内线搞来的情报严丝合缝,没一句假话。”卢辉说到这儿不高兴地眉毛一扬,“你他妈的总不相信人!”

    林小亮坐进丰田车轰响油门:“是你们这帮家伙让人放心不下!”卢辉赌气道:“那你自己来干好了,我还不想伺候呢。”林小亮显然不想激怒卢辉,忍着气道:“好了好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下午六点,你叫马大个儿把粗加工的样品送到冷水坑接头处,我派人准时到那儿接货。”卢辉道:“没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

    林小亮皱起眉头:“什么?”

    卢辉恬不知耻地笑了笑:“让你那漂亮姐姐和我一起吃顿饭。”林小亮像吞了只苍蝇,直恶心,但马上掩饰着随机应变:“你不说我还差点儿忘了。昨天我跟姐姐说了说,她约你今晚在城里见面,具体时间地点,她用电话通知你。”

    卢辉大喜过望,不敢相信地追问:“她真这么说来着?是单独见面吗?”林小亮不耐烦地说:“你还想集体接见啊?犒劳犒劳你呗,熊样儿!”说完开车走了。

    卢辉一拍大腿迈开八字步,哼着淫词小调儿晃晃悠悠地朝海边走去。市公安局局长室。快步走到门口的李新建正欲往里冲,忽然想起什么,忙停住脚步,十分响亮地高喊一声:“报告!”

    里边传出张啸华愉快的声音:“是新建吧?进来。”

    李新建走到办公桌前,精神饱满地递上一迭照片,兴冲冲地道:“局长,这是今天航拍的九号海岛照片。”

    张啸华仔细审看照片,抬头问:“特警队准备得怎么样?”李新建答道:“特警队准备完毕,加上武警一个排,随时听候调令!”张啸华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要密切注意卢辉及其老板的行动,掌握确凿证据后,立刻实施逮捕。不管这位老板是谁,通过突击审讯,一定要打开缺口。”李新建忍不住问:“什么时候对黑加工厂采取行动?强民还在里面呢。”张啸华严肃地说道:“抓不住卢辉和‘老板’的尾巴,捣毁一个毒品粗加工作坊没有任何意义。岛上还有武装力量,晚上行动怕有误伤。如果今晚案情有突破,可在明天清晨行动。”

    李新建挺了挺胸:“是。我这就回去准备。”说罢转身走向门口。张啸华忽然叫住他:“等等。”

    李新建走回来问:“什么事局长?”

    张啸华拿出一张请柬递过去:“海州大厦有个庆祝开业十周年的盛大酒会,请我出席,我还有个会,就不去了,烦你代劳。”

    李新建有些生硬地把请柬推回去:“如果不是命令的话,我拒绝‘代劳’!”张啸华笑道:“这可是有吃有喝出风头的好机会,金市长要亲自出席。”李新建转身往外走:“咱小萝卜头一个,您另请高明吧。”张啸华板起脸:“昨天嚷着要调查海州大厦,真让你去,还摆起谱来了。拿着!”林小亮驾驶着丰田车在郊区通向城内的公路上横冲直撞,频频越线超车,高音喇叭长鸣。路边一个被掀翻小摊的老板冲着飞驰而过的车大骂:“你他妈奔丧啊!”丰田车眼看就要驶上市内的快车道,偏偏遇上路口亮起红灯。车流被阻,一时动弹不得。林小亮抓耳挠腮,急得直骂:“**!你倒是走啊!”边骂边高频率地猛摁喇叭。他见交警远远地指他,忙停止违规动作,掏出手机拨号。好容易接通电话,刚说了声“姐,出事了”就被对方打断。刘眉的声音传出:“我在大厦正忙着呢,你快过来,有话见面说!”说完挂机。

    林小亮骂骂咧咧地再拨电话,却被电脑小姐告知:“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他愤怒地一摔手机,“小命都握人家手里了,关他妈什么手机啊!”绿灯终于亮了,车流启动,丰田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强行超车。紧赶慢赶,林小亮见缝就钻,很快便看到了海州大厦。他驾着丰田风驰电掣般驶人音乐喷泉广场。大厦张灯结彩,员工们正为大厦开业十周年庆祝活动忙碌。已在大堂等候的刘眉见丰田车驶来,立即迎出。她跳上还没停稳的丰田,吩咐林小亮:“别说话,往城外没人的地方开!”林小亮马不停蹄地掉转车头,驾着车迅速离开大厦。

    李新建开着三菱心急火燎地往支队赶。他想利用去海州大厦参加宴会之前的这点空隙,把工作再安排一下。

    忽然,他的寻呼机“滴铃铃、滴铃铃”响起来。他左手掌着方向盘,右手从腰间摘下寻呼机,摁键查看信息。液晶屏幕显示:林、刘在大厦接头后离开。请注意!李新建十分诧异,他并没安排人跟踪林小亮或是刘眉呀,这条怪怪的讯息又是谁发来的呢?他百思不得其解,马上打消了回支队的念头,掉头向海州大厦方向驶去。

    丰田轿车驶上宽阔平坦的海滨大道,林小亮正准备打开不停鸣叫的手机,却被刘眉一把夺过去。

    林小亮看着刘眉直发愣:“怎么了姐?”

    “用这个。”刘眉递给他一个SIM卡,“你的手机很可能被监听,这是用假名新买的。”

    林小亮更加紧张了,声音急促地道:“姐,我在岛上看见刑警支队重案大队的队长强民了!”

    刘眉大惊:“你没看错?”

    林小亮气急败坏地喘着粗气道:“没错儿!我上中学的时候,他就是我们那儿的片儿警,三天两头把我们这帮坏小孩儿叫去训一顿,别提有多恨他了,扒了他的皮,我也认识他的骨头!”

    刘眉感到头皮都炸开了:“这可是大事。他认出你来了吗?”“他没看见我。”林小亮拍了一下方向盘,“现在最危险的,就是这个强民,还有卢辉。”

    刘眉示意林小亮把车靠向路边停下,果断地一甩长发道:“不行!得赶快想办法掐断这条线,让警察抓住把柄就全完了!”

    林小亮杀气腾腾地道:“那就把这两个人都干掉!”

    刘眉毕竟是女流之辈,背脊有些发凉,不无顾忌地说道:“干掉卢辉应该没什么问题,强民有没有必要?他可是警察。杀了警察,尤其是重案队队长,公安局还不把海州掀个底朝天?”

    “除恶务尽,不能留半点隐患!”林小亮咬牙切齿,他看看刘眉,“姐,害怕了?”

    刘眉脸色暗淡,轻声道:“姐是死过几回的人了,怕过谁?我是怕毁了你哥的千秋大业。”

    林小亮黑着脸:“什么千秋大业?过一天算一天吧。我们不能俯首就擒。”刘眉燃起香烟,手指微微有些抖动,冷冷地问:“你有什么计划?”林小亮故作胸有成竹的成熟状:“咱们分头行动。你负责干掉卢辉,我来对付强民。”

    刘眉仍有些担心:“怎么于?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得有个完整的计划。”

    林小亮得意地说出杀人计划:“我早就安排好了。下午六点,卢辉派强民把粗加工样品送到芦苇荡深处的冷水坑,那是个杀人越货的天然场所,强民将在那儿神不知鬼不觉地结束生命。与此同时,我会通知卢辉今晚和你单独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剩下的活儿,就看姐姐精彩的创意和表演了,这本来就是你的拿手好戏。卢辉是个色中饿鬼,对姐姐垂涎已久,杀他还不跟玩儿似的?”

    换了身笔挺西服、油头锃亮的卢辉开着吉普车匆匆往城里赶,不停地打手机,可林小亮的电话老打不通,气得卢辉直骂:“他妈的,敢玩你卢大爷!”他刚想摔手机,铃声响了。见是个陌生号码,开口又骂娘,“你他妈等会儿再打!”不料电话里传来林小亮的声音:“你他妈骂谁呢?不想接我挂了啊!”卢辉连忙停住车,双手抱着手机道歉:“哎哟哟,林老板!该死该死,我正给您打电话呢。您说您说!”

    林小亮通知他:“晚上七点,我姐约你在舰桥影城纽约厅见面。”卢辉连声答应着:“好的好的,请告诉你姐姐,我准时去。谢谢林老板!”林小亮叮嘱:“我姐目标太大,认识人多,你别让人给盯上了,影响不好,明白吗?”

    卢辉点头如鸡啄米:“明白明白,这个我懂。咱也是老鬼了。哎,你换手机了?”林小亮说了句:“我手机没电,用我姐的。”随即挂断了电话。卢辉“轰”的一声把车开出,顿觉天高地阔,血脉贲张。心情舒畅的他边动作夸张地打方向盘,边哼着有滋有味的小调。

    沐浴在金色晚晖里的海州大厦广场,鼓乐齐鸣,彩旗飘飞,鞭炮炸响,花灯怒放。一辆辆高级轿车接踵而至,达官贵人衣冠楚楚地走下汽车。郭小鹏春风满面地率刘眉和汪静飞两位女将笑迎佳宾。他西装笔挺,左胸处缀着一朵鲜红欲滴的康乃馨,加之两边站着美若天仙的助手,更显得气宇轩昂,风度非凡。

    加长大红旗轿车徐徐驶人欢乐的人海,金市长矜持地从车上走下,立刻被记者们包围。拍照的、录像的、拍马屁的蜂涌而至,郭小鹏忙上前解围,将市长引入大堂。

    李新建坐在远离人群的三菱车里,冷眼观望着眼前这浮华的场面。他自言自语:“眼见你起高楼,眼见你宴宾客,眼见你楼塌了……”也就在此时,海边荒原芦苇荡的深处却是另一番景象。残阳如血,冷风萧瑟,苇海涌波。冷水坑的四周隐隐透着杀机。

    强民扛着木箱子,在落日余光中穿过苇丛向冷水坑走来,浑身落满了金辉。冷水坑是苇中一块空地,四周芦苇如黑墙般耸立。花白的苇羽芦花在强劲的秋风吹拂下,如躲躲藏藏的幽灵,飘忽不定,上下左右旋飞。强民似乎预感到一丝不祥,他缓缓弯腰放下木箱,警惕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身后“扑楞楞”一声巨响,强民一个嘴啃屎趴在地上,却见一只硕大的野鸭掠过苇梢飞去。他抹掉满脸的芦花,慢慢坐起,恶狠狠咒骂一声,从肮脏的对襟破褂里摸出一支压扁的劣质香烟……

    海州大厦宴会大厅里宾客云集,甚是热闹。

    庞大的管弦乐队开始演奏传统中国乐曲《茉莉花》,长方形餐桌上堆满了美味佳肴和各色名酒。侍者来往穿梭,宾客笑语欢声,整个大厅洋溢着喜庆的气氛。郭小鹏率汪静飞和刘眉等助手陪着以金市长为首的一大群政府官员及社会名流,端着鸡尾酒谈笑风声。各新闻媒体记者趋之若骛,不停地闪灯拍照,令人眼花绦乱。李新建端了杯红酒独自站在僻静的角落里冷眼旁观,显得与眼前的场景格格不人。大厦保安部经理向他走过来,亲热地说:“李支队,您不多少吃点东西?别客气!”

    李新建摇摇头道:“您忙您的去吧,不用惦记我。”

    保安部经理圆滑地说:“您是贵客,虽说平时跟大厦没有直接的业务关系,可您的鼎鼎大名如雷灌耳,特别像我们这些搞保安工作的,对您真是打心眼儿里崇拜。”李新建不愿听他的无聊吹捧,岔开话间:“金市长旁边那个胖子是谁啊?”保安部经理眯起眼睛看了看介绍道:“哦,是计经委刘主任。市长左边那位高个子是海关的吴关长,再过去是银行的胡行长,背对我们的那个秃顶是国税局的薛局长。”

    “真是冠盖如云啊!”李新建看他如数家珍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两人正谈着,郭小鹏率刘眉、汪静飞等人忽然照直向李新建这边走来。李新建欲回避,但不想“掉价”,便拿着酒杯,斜靠在装饰柱上。保安部经理连忙介绍:“董事长,这位是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李支队长。”郭小鹏不提“杨春事件”,而是伸出手:“久仰。久仰。”李新建与郭握手:“保安部经理先生丢了一个字,是‘副’支队长。”他把“副”字咬得很重。

    郭小鹏似乎并不介意正还是副,真诚而热情地道:“李支队的大名,我可的确是早就听说了。您领导并指挥了侦破市区抢劫运钞车案、滨海绑架儿童案、栖村投毒案等海州大案,声名远扬,被誉为神探啊!”

    李新建惭愧的样子道:“名不副实。杨秋和吕安被杀案,就是我的一大败笔。”刘眉眼睛闪了一下,微微颔首。汪静飞大智若愚,望着李新建目不转睛。郭小鹏神态自如,侃侃而谈:“胜败乃兵家常事,李支队不必心里欠安。我做第一笔生意时就被人骗走了三十万元,几乎倾家荡产。我相信李支队的智慧,一定会力挽狂澜。”

    “谢谢郭董事长的鼓励。”李新建忽然很不礼貌地指了指汪静飞,“这位是?”“啊,忘了介绍。”郭小鹏改用郑重的口气,“香港华龙集团的全权代表、海州大厦新任总经理汪静飞小姐。”他紧跟着又补充强调,“工商学硕士!”汪静飞在她认为恰当的时候主动伸出手来。

    李新建视而不见,仍对着郭小鹏说:“我从来不和女人握手。”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汪静飞极为尴尬,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很快便控制住了情绪,平静如常。

    李新建大概也觉出有些过分,于是自圆其说道:“要说从来,也不太准确。”郭小鹏很感兴趣地问:“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吗?”

    李新建道:“一个很乏味也很陈旧的故事。郭老板日理万机,快忙您的去吧。”郭小鹏是个凡感兴趣的问题都要探究出答案的人,又问:“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

    “很简单。”李新建仍不看汪静飞,“因为我曾经被女人拒绝过握手,而且这个女人曾经是我的朋友。”他把脸转向刘眉,“刘总应该知道,我大概没跟您握过手吧?”

    刘眉意味深长地笑了:“或许是我和汪总不配和您握手。”“这倒大可不必。”郭小鹏打趣地,“拒绝握手,总有其特殊原因。”汪静飞始终保持得体的微笑,好像他们在说别人的事。

    李新建看看表,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告别:“对不起,我还有事,告辞了。”郭小鹏很随意的样子道:“那就请汪总代我送行。”

    李新建这才把脸转向汪静飞,婉言谢绝:“不敢劳动汪总大驾。”汪静飞并不说话,只是纯职业性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汪静飞送李新建走出大堂旋转玻璃大门。走下台阶的李新建回过头来道:“请留步。”

    汪静飞默默地看着他,缓缓伸出右手。

    李新建双手插在裤兜里,冷冷地说了句:“请原谅,我不能破例。”郭小鹏快步走出电梯,透过玻璃门远远地看着。

    汪静飞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她又强克制住。

    李新建转过身,扬长而去。

    汪静飞怅然若失,眼里隐含着委屈的泪水。

    郭小鹏悄悄出现在她的身后,望着李新建远去的背影,轻轻喊了声:“静飞。”汪静飞猛然惊醒,但并未回过头去,掩饰着道:“董事长,你怎么下来了?”郭小鹏柔声劝慰:“外面凉,你要注意身体。你没事吧?”汪静飞转过头来,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董事长,咱们回去吧。”

    郭小鹏小心地搀了她一把,两人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堂。

    天色渐渐暗下来,凄厉的秋风一阵强过一阵,吹得芦苇东倒西歪,如同狂舞的鬼怪。

    破衣烂衫的强民冻得瑟瑟发抖,守着样品木箱来回转悠,不时仰脖观望。密集的苇丛中,林小亮双手端着装有瞄准器和消音器的手枪,趴在一个小土丘上瞄准。

    强民等得不耐烦了,口中愤愤地骂道:“我操你个妈,怎么还不露头,是不是要把你强大爷冻死在这儿?”

    瞄准器十字线中心终于罩住了焦躁不安、来回走动的强民,林小亮手中的枪微微颤抖。毕竟是第一次杀警察,他难免心惊肉跳,过度的紧张使他怎么也无法把十字线中心定在强民的头部。他想了想,把枪口下移,屏住呼吸瞄准,强民的胸口终于被套在瞄准器中央,而且没有障碍物。他扣动扳机,发出“噗”的一声问响。子弹从强民肩上呼啸而过,几只野鸟被惊飞。强民应声就地一滚,却并不逃跑,反而迎着枪声方向呈“之”字形迅疾快跑。

    林小亮大吃一惊,慌乱中又开一枪。强民又是倒地一滚,迅猛逼近。林小亮究竟是公子哥儿,哪见过这种阵势?他拉下摩托头盔面罩起身仓皇逃跑,跨上隐藏在苇丛中的摩托车狂奔而去。

    强民闪电般一跃而起迅跑直追,其惊人速度宛如丛林中飞奔的猎豹。林小亮此时超人的摩托车技术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沿羊肠小道急驶如飞。灰色的苇海在狂风的裹挟下,如同翻滚的大潮,大潮深处的人车大赛惊心动魄。强民截取近道箭一般射出苇丛,一个饿虎扑食直取猎物,可惜扑了个空。林小亮魂飞天外,手忙脚乱地猛加油门,趁强民滚地翻腾之际,飞过丈余宽的壕沟,很快驶上海堤大道,如野马狂奔,霎时便没有了踪影。

    强民追上海堤大道,从地上拣起林小亮丢下的烟斗,遗憾地挥了挥胳膊。他始终没看清凶手的真面目,显得十分懊丧。

    夜幕降临,街灯通明。繁华大街上行人熙攘,一片热闹景象。卢辉驾着破吉普车在车流中穿行,忽然发现一辆三菱越野车远远地跟在后面。他脑子一转,突然猛打方向盘,拐进另一条街道。然后他回头看看,三菱车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顿时头皮一麻,感到有些不妙,紧张地思考对策。这时,前边路

    口快要到了,他故意放慢速度,待绿灯闪动,红灯将要亮起时,他突然加速,闯了过去。三菱越野车欲闯红灯,但被横行的车流所阻隔,李新建气得直拍方向盘。卢辉利用这宝贵的间隙,开足马力与三菱拉开了距离,东拐西钻,神出鬼没,将车开到一家大型娱乐城外的停车场上,跳下车混人人群,很快就不见了踪影。片刻,三菱越野车飞驰而至,李新建把车停在娱乐城门口,跳下追进大门。这座娱乐城地上地下好几层,各种娱乐设施齐全,宛如迷宫。卢辉快步穿过人山人海的电玩厅、劲歌狂舞的迪斯科广场。健影如飞的旱冰场、歌声起伏的卡拉OK包房,捉迷藏似的从楼上跑到地下,钻进一间废弃的女厕所里不见了。李新建凭着直觉跟踪,目标没有出现。他开始推门乱找。闯进一问卡拉OK包房。里面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