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逃难(2)(1/2)

    逃难(2)

    同样作为一个女人,我对我的粗神经感到羞愧。

    马上搬家——她斩钉截铁地说。我顿时脑子“轰”地一声炸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又要开始了,比失恋还恐怖的搬家又要开始了,我又要开始捆扎我整整齐齐的书籍,带着满手的勒痕和疲惫,在这个大得惊人的城市寻找我的藏身之处,又要开始询问偌大的北平容不容得下一张我安静的书桌了。我的书架是钉死在墙上的,我的衣橱,我的巨大的床——这些物质,又要开始跟随我,像跟随着流浪汉背后的小癞皮狗一样,麻烦不堪地漂泊。

    中午十二点,六魂无主的马青皮跟随朋友去别的地方暂时躲避。我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我的睡眠已经越来越差,我平均每天睡三四个小时,无比疲倦。制片通知我下午见面,这是我此行的目的。好的,我在一间冰果店等候,攥着纸和笔。将额头抵在玻璃板上,神思清醒而混乱。

    修改意见,这又是一场灾难。不要尝试和制片人说道理,不要申辩你的意见,不要强调你觉得正确的观念。有钱的人出钱的人永远正确。钱永远正确。“不能在汴梁,我们的影城是县城水平。”“不能有大场面的厮杀,那要马,要盔甲,要指导。”“不能出现太多水浒人物,造型忙不过来。”“要详细写偷情,要详细,那是最有意思的戏,全剧的关键。”我知道我在点头,我知道我在皱眉头,我知道我一边点头一边皱眉头。

    制片离去的时候开始下雨。我不知道为什么坐在那里等朋友给我送伞的时候开始哭泣。是因为我超过五十个小时没睡了吗,是因为要搬家吗,是因为要我十五天内改完剧本吗,是因为外面在下雨而我丢失了回家的钥匙吗。或者,是太难喝了。那杯浮着奶油的荔枝沙冰已经在化学作用下分层,上层是渣子,下层是液体。搅拌了一通,琥珀腰来了。

    那么那么大的雨。

    我们抱在一起,撑着一把伞,走在那么大的风雨里。裤子衣裳开始湿透。我们顶着伞,冻得抖。就那么抱在一起走啊走。

    回家倒在床上昏昏沉沉我睡了,没睡沉实。十一点,马青皮回来了,她不忍心把我一个丢在家里,她要我和她一起走。午夜,我开始收拾一些随身的东西——睡裙,牙刷,伯格曼。我知道我还是会失眠的,我知道。

    十二点的北京街道依旧光明。夜风舒爽,一夜之前我还在后海与我最好的朋友一起窝在酒吧二楼的沙发里饮酒调笑,我恍惚觉得回到了丽江。

    逃难。我带着没吃完的半只西瓜。

    我们跨越了半个北京城。

    这地方我知道。豪华地区。曾经采访过一个明星,这公寓楼里有摄影棚。公寓也豪华,大概有一两百坪,两个卫生间。一点人居住的气息也没有。卧室白床单,像宾馆。

    整夜开着灯。无所遁形的灯。太明亮,我的睡眠像光线下的吸血鬼一般辗转挣扎。我拿伯格曼出来,嗯,他已经离了第三次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