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逃难(1)(2/2)

不及悲痛吧。

    我披上披肩,穿上鞋子下楼去。兔女生无比惊惶,但依旧跟随着我。命案现场已经被掩藏。没有血迹,也没有尸体。兔女生对地上的一只袜子尖叫起来。我冷静地说,那只袜子无论如何神奇,也飞不了这么远。

    散散站了些人。大概都与我们一样,是彼此陌生的住户。我不认得这栋楼上任何一个邻居。死去的女人更是一无所知。我唯一认得的是四楼某人养的两条一模一样的黑色贵宾狗,还有一个看守电梯的老太太。她慈祥极了,像我故乡的奶奶。

    大家都远远地看着,好奇,惊吓。需要在群体里分担这些。一个十二楼的女孩说,死者是十四楼的。据说是外地来看病的,平日爱撒臆症。我跟兔女生说,好了,这下子变成《后窗》了。

    死得如此毫无尊严。

    以前一个喜欢的男子说,如果他要死,他愿从高得不能再高的高空跃下,在坠地之前就化作骨灰,向东南西北四处洒落。

    此时,我突然想要告诉他:不是跃,是坠。不是飞,是毁。不美的,他以为壮烈的死亡,不过如此难看。我们都有渴生和渴死的**。不能选择自由活着的时候,随时都能终止生命契约成为一个反抗的诱惑——起码,我可以选择自由地死,用我想死的方式。此刻,我站在空地上看着无聊的看客,对自杀者的佩服已经消失不见,存留的是厌恶。

    对不起,我没有泛滥的同情。

    回到家里,受到惊吓的人们开始有力气做出反应。在几个小时之内,兔女生搬走了她所有的书籍和衣服(反正也不多),闪电般地选择了离开。而我的好朋友马青皮的反应比她严重得多:她干呕、抽搐,一身一身地出冷汗,完全怔住了,大眼落空,小脸雪白,眼圈乌黑,蜷缩在我的床上,一阵一阵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