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俗世的字典里也写有轻松的字眼。

    接下来，包饺子、炸油条、蒸卤面等一个个“高难作业”，都在我手下风生水起。甚至有一天，天色微亮时，我早早地起床打扫了院落，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用簸箕端着黄豆，坐在院中一粒粒挑拣。在深秋的薄寒中，我默默地看着天边的星星落下，听枝头鸟儿的初鸣……

    母亲操持日月的程序，我按部就班地复制下来。打油买醋，饲鸡喂狗，天亮开门，夜临闭户，我处处重复着母亲的劳作，尽管行动艰难，技艺生涩，我始终不敢偷懒。

    我心里明白，一个人的日子，永远是三个人在过。

    少年往事／钱永广

    一九七八年的时候，我刚九岁，在村子里的小学读三年级。

    那是一个饥馑而清贫的年代，家里姐弟多，年龄还小，父亲是一个民办教师，每月二十多元的工资，母亲就成了主要劳力，靠在生产队里出工挣工分养活我们。

    记忆犹深的是，每天放学回家，我书包一放，就给母亲说：我老饥。母亲经常回一句：饥？饥！给我吃一口吧。语气里满是心急和无奈。我转身就跑到灶房，拿一块生红薯，削了皮，“咔嚓、咔嚓”地啃吃，或蘸了自家做的辣子酱吃，咸辣的喉咙生疼，满眼浸湿，仍吃得有味。

    于是我就盼着春天快快来到，春天一到，村东沟里的一排椿树都吐出了嫩芽，我和姐姐手持钩杆，拿着旧包袱皮，去摘椿树叶。我是男孩子，力气大，举起钩杆，用力折下一根椿树枝，姐姐把椿树枝归拢成一堆，一把把捋下叶子，装在包袱里，椿叶青苦，气味刺鼻，每次装满包袱时，她的两只手，早已被汁液浸染成了黑绿色。包袱打了结，钩杆穿进去，我俩抬了回家，夕阳欲落，可两个少年满心喜欢。到家后，母亲在土锅台上支了大铁锅，把椿树叶倒进去，烧火煮沸，榨去苦汁，压干水分，剁了大蒜，给我们蒸红薯面菜包子吃，最期待掀开笼头的那一刻，热气蒸腾，我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烫的两只手来回倒腾，狼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