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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使打破了头,也还要保持我灵魂的自由”(2/2)

所代表的进步势力的声援与支持。

    一篇优秀的散文,“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这篇杂感散文,打破徐志摩散文创作在艺术上的基本格调,一些最具其艺术魅力的东西,诸如修辞技巧的变换,语言辞藻的雕琢,以及色彩的调配等,在这里没有得到丝毫的施展,而统统让位于对其内心涌动不息的燃烧般的激情作最大限度的张扬。作者内心的激情,来源于他对理想的追求。这里所谓的理想、信念,其实际内涵虽然如胡适所说,只是“爱”、“自由”和“美”的会合而已,还缺乏一个真正的内核。但是爱国主义毫无疑问是这些理想的基础。作者正是基于这种对古老民族的深爱与真情,将对理想的追求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并表现了为之舍身奋斗的凛凛锐气。

    一个爱国的理想主义者,在那样的社会里,所能用笔去做的,是“制造一些最能刺透心魄的挖苦武器,借此跟现实搏斗。”(《1924年2月21日致魏雷信》)本文作者正是紧紧握住比手术刀还要锋利的挖苦的笔,毫不留情地解剖着社会人生的阴暗和丑恶。

    “中国人是最残忍的民族”,

    “中国人大多数是最无耻的个人。”

    文章一开篇,就以难以置疑的语气下了这两个偏激的结论。如劈空之惊雷,气势突兀、“震耳”惊心。

    紧接着,作者连用三组“只……不会”的排比句式,从不同侧面勾勒了国民众生冷酷漠然的卑俗群相。之后,又用古今对照的手法,将历史上尚不少见的“义”、“侠”的气节壮举,对比今日社会到处“拍卖人格”、“贱卖灵魂”的丑恶现实,给尚待引据的两个结论作了具体的注脚。深刻的掊击,配合强烈的挖苦语气,并出之以“革命最彰明的成绩”的反语,更见作者痛之深和恨之切。

    “无理想的民族必亡”,这句理想者肺腑心底悲愤的呐喊,在黑云翻墨的阴暗时代,不啻于一声惊醒沉默民族的警钟,一笛激励勇士前行的号角。但作者仍从反面落墨,以三闾大夫的悲剧,以国民愚暗残忍懦怯的通性,以社会政治卑污苟且的本色,来证明这句“不刊的真言”在现实面前的苍白和软弱。

    紧接着,蔡元培作为理想的化身,在作者的笔下出现了,他是作为整个阴暗社会唯一的对立面出现的。当日之国人,其侠义气节比古人更见萎缩,而当日之社会,其视理想如仇敌的态度又远甚于古代,如今,这位在“混浊的水里”“拿人格的头颅去撞开地狱门”的理想者,端起如“一盆飞旺的炭火”的理想,让人去抓摸亲近,可见其“戆”,其“愚不可及”和“不合时宜”了。

    表面上看,作者再次举起了挖苦讽刺之笔,嘲笑了蔡元培的不识时务和愚不可耐,而其真正的潜台词,却讴歌了其为追求理想正义,孤身为天下先的精神勇气,同时也表达了作者自己从孤苦深寂中喷射出的一腔幽愤和激情。

    末尾大落大起,是全文的**。与前面的“悲观”论调相一致,作者再次以难以置疑的语气,预告了理想者必然失败的命运。但却在文章的结尾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注定要失败的理想者一边。不但表示要保全“这风潮里面的一点子火星”,而且还呼吁所有“有知识有胆量能感觉的男女同志”去“积极地同情这番拿人格头颅去撞开地狱大门的精神!”至此,读者已可看出,前文所有看似悲观消极的低调言论,其实都是作者欲扬先抑的铺垫。为其结尾突然坦露的铮铮态度,造成了奇峰突起的气势。

    这篇杂感的创作,为了一场偶发的风潮,即事兴感、直抒胸臆,并无很高的艺术价值。因其全无虚情矫饰,体现了徐志摩散文中鲜见的素朴的一面。同时,与诗及徐志摩其他极富音乐美和绘画美并兼有浓郁意境的散文相比,这类率性而成,既忠实于生活又自由自在的文体,由于少了节奏和韵律等形式上的束缚,更毋须考虑意境的构思和辞采的雕琢。因此,可以说使作者获得了心灵更自由的解放。从本文看,确实更好地表达了作者奔放不羁的野马式情感。在这个意义上讲,内容和形式是桴鼓相应的。

    本文在写作上值得注意的,是作者有意无意地契合了文章立意构思的某些常用法则。如结尾的观点和文章的题目一呼一应,开合恰到好处。中间左右盘旋,似断实续,脉络可寻。而全文有五分之四的篇幅以反笔落墨,这造成文章结尾在气势上的一大跌宕。正如一条奔跳飞腾的山涧激流,被人为设置的一道闸门暂时锁住了水势。于是,在获得巨大的“落差”之前,它暂时削减了流速。但它蕴蓄着内劲,不断地积累起高水位。终于飞流破闸,澎湃千里。那股如潮的激情和飞动的气势,凭添了文章的情感力度。

    (应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