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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若比永恒长 第四章(2/2)


    「谁送来的。」可若大声问。

    「最早到公司的人发现这信插在玻璃门缝中,他拿进来的。」爱咪似笑非笑的进来。

    「疯了。」可若喃喃的说着。

    心裏是有点感觉,可是她不知是什么。她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事。

    「很浪漫,是不是?」爱咪又妒又羡。「说不定他刚拍完通宵戏就送来。」

    「浪漫不是这样的。」可若没好气的把信扔在桌上,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状。「请勿随便替浪漫两个字下注解。」

    「一夜之间境界高深了,佩服。」爱咪拱拱手,顽皮地笑。

    「今天我重点工作是什么?」

    「是等待。等待一个接一个的梦。」爱咪古灵精怪。「几个客户要见你。」

    「那是什么梦,噩梦。」

    「美梦。可满足你工作狂热,可令你积聚财富,可令你名气更大。」

    可若盯着爱咪,心中反覆思索爱咪说的话。工作狂热,是,她有。积聚财富?她没有想过,那是自然随工作而来,名气,多虚无飘渺,连感觉都没有。

    她努力工作的目的是这些吗?不不,这有点冤枉她。那么,她这么拼命工作为什么?像许多女强人般,证明自己的生存价值?笑话,生存价值不必证明,原本就存在,这是信心问题。那她是为谁?

    「回答不出?是不是?」爱咪笑了。「你是人云亦云,大家都工作,你就工作,有这需要吗?你又没有家累。」

    「不要混淆我思想,胡扯乱扯。」可若作状板起脸:「人不工作岂不变废人?」

    「废人?!多美好的事物等着我们,你没张开眼睛看而已。」爱咪夸张。「若我是你,我休假两个月,玩个饱,工作回来才算。」

    「为什么我要休假两个月?我现在斗志旺盛,灵感极多,我并未枯竭。」

    「唉!可若,你照照镜子。」爱咪摇头。「于立奥的事令你不安兼没面子,方令刚的事令你意乱情迷,此时不休假还待何时?」

    「强词夺理,出去工作。」她大叫一声。

    爱咪扮个鬼脸转身就走。可若坐了一分钟,站起来大步跑进洗手间,她要看看镜子里的她并无异样,不因没睡好而生黑眼圈,她看来依然精神奕奕,眸中生光呢。

    对镜子笑一笑,她算是漂亮女人吗?

    「不算太漂亮,你有气质。」爱咪什么时候进来的?「与众不同,」

    「你想炒鱿鱼?」可若笑了。

    「我想你开心。」爱咪的笑脸像满月。「波士,女人该享受青春,享受世界。」

    「不是享乐主义。」

    「一个问题,你可曾恋爱过?」

    可若呆怔一下,当然有,她和立奥不是吗?

    「不是你和于立奥那种,」爱咪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是轰轰烈烈,可生可死的。」

    「那只是电影小说里的话。」

    「我看一个女作家写过,若这辈子没轰烈地爱过,没有可生可死的经历,那是白活了。」

    「哪个混帐女作家说的?生命中重要的事太多了,爱情算什么?」

    「算什么?你别否认?你现在就为情所困,你是工作一阵跑来洗手间照镜子的女人吗?你否认不了。」

    「不要砌生猪肉,硬来。」可若开门离开。「我不过是情况尴尬而已。」

    「有什么尴尬,试试接受方令刚,另一方面跟于立奥摊牌。」

    「不要一棒子打死立奥,我要他亲口跟我说,他说什么我都信。」

    「掩耳盗铃、全世界的人都不信。」爱咪生气。「工作上你那么爽朗决绝,感情的事上却拖泥带水。」

    「我不想多生枝节上可若轻叹。「我很懒,想安于现状。」

    爱咪嘴里不知咕噜了一句什么,瞪她一眼就回到自己办公室。

    可若一连见了三个客户,都是来讨论新拍广告的,她公司的生意是越来越好。

    「我是看多了你拍的广告才来找你的,我对你有信心。」客户这么说。

    她才三十岁,算是成功了吧?

    下班后,她立刻回到家里,下意识的有个感觉,她该回家。她告诉自己,与方令刚无关,她是为等立奥的电话。

    立奥说过打电话回来。

    整夜,电话寂然。没有令人心跳的悦耳铃声,只是寂然。

    可若捧着一杯茶坐在安乐椅上,她空等了一整夜。

    站起来预备休息,一点钟了。立奥在泰国也不可能这么夜都不休息。

    刚想进卧室,门铃响起。

    呆怔一下心底莫名其妙就热切起来,有种无法形容的喜悦泉涌着。

    是他,方令刚。

    隔着铁门,她竟不开门。她怕什么?

    「我能进来吗?」他盯着她看,眼中隐有笑意。神情却严肃。

    「太晚了,明天——」

    「是你讲的话吗?林可若。」他笑。

    她脸一红,低头打开铁门。怎么变成婆婆妈妈的小女人呢?不行,她是林可若。

    他轻轻拥她一下,很自然的。她强作镇定,心中却在轻颤。

    老天,她竟怕他?

    「刚拍完——?」

    「不,布景要修改,有三个钟头休息时间。」他盯着她看。「我没有地方可去。」

    「你可以回家,可以找朋友。打扰我这上班族是很残忍的。」

    「你是我可找的惟一朋友。」

    「我曾碰见过你带一个十分时髦的女人消夜,她不是朋友?」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讲。

    他皱眉。一言不发。

    「你若想知道她的事,容我坐下慢慢讲给你听。」他说。

    「不不,我为什么要知道人家的事。」她脸红。那女人关她什么事呢?她才不小心眼儿。「你只能坐一阵,明天我上班。」

    他紧紧的盯着她看,他常常这么盯着她的,今夜特别令她不自在。

    「你曾经剪片通宵也不担心上班。」

    「那时——怎么同?」

    「怎么不同?」他完全不放松。

    又是那种能「杀死人」的眼光,她的心又一阵阵轻颤着。

    「不要逼我。我很混乱,我需要一点时间弄清楚。」她很真诚的说:「最近发生一连串的事,我接受不来。」

    「若不逼你,你不会去弄清楚,你只重视工作。其他方面糊里糊涂。」他移近她一些。「你把感情扔到哪儿去了?」

    「噢?你开玩笑,」她涨红脸。「我要清清楚楚,我是指立奥的事。」

    「外表新派开明的你竟如此传统。」

    「我是这样的,固执起来我像牛。若看错了,请回头。」她故作轻松。

    「我的固执比牛更甚,我是个不回头的人,不论对错。」

    「不论对错不回头的人太蠢、太儍,会害死自己一辈子。」

    「对自己的决定无怨无悔。」

    「好像在讲台词,」她真的轻松下来。面对令刚,也不是那么为难。

    「永不混淆戏和真实人生,虽然对我来说它们有时很相像。」

    「想表达什么?」她不懂。

    「她是梁美仪。」他突然说。

    「谁?谁是梁美仪?为什么提她?」她愕然。

    「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宵夜的人。」他说得相当认真,「她是我义父的太大,」

    「那又怎样?」她睁大眼睛傻兮兮的。

    「你不是想知道吗?」他脸色颇特别。「我和美仪是青梅竹马的玩伴。」

    「很好啊!现在很难找这么长久的感情。」她说得略有夸张。心里莫名其庙米妙的不舒服。

    「我当她是妹妹,她——是玩得很颠、很疯的那种人,不拘小节。」

    她不出声,为什么告诉她这些?

    「有时候她很讲义气,有时候她很不讲理,基本上她是好人。」

    「我知道了,你们等于算是契兄妹。」她终于替他把关系理清。她的天真令他微笑。这就是在公司精明能干,日理万机,自己创业的广告界女强人吗?

    「是。」

    「她在哪里?」

    「当然在她家里。」他失笑。

    「我是说她没工作吗?或是其他什么?」

    「没有工作,家里环境不错。」答得有些迟疑。「她不喜欢工作,不喜欢受拘束。」

    「父母是亿万富翁?」

    他只是笑,没有认真的答覆。

    「我不知道没有工作的感觉,换成我,可能窒息,可能变成一摊烂泥。」

    「各人性格不同。」

    「你义父又是什么人?另一个亿万富翁?」她纯粹开玩笑。

    他呆怔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

    「他是陈炳权。」他说。

    陈炳权,对可若来说只是个名字,和任何普通人没有分别。可是令刚说时的神情却是那么古怪。

    「何方神圣?」可若半开玩笑。「没听过。」

    她说「没听过」,他仿佛放松一些。

    「是个有多种生意的商人。」他说:「他也投资拍片,多数由我主演。」

    「有这样的义父,难怪你红遍天下。」

    他没有再接着讲这题目。

    「他——有电话回来吗?」他问。

    「啊,你说立奥?」她耸耸肩,并不认真。「没有,可能太忙着玩乐。」

    「真不在乎?」他望着她。

    「我在不在乎,有帮助吗?」

    「应该是这种态度,」他很高兴。「不知道你感情上是否受伤,但仍牵挂。」

    「换成你,你牵挂不?」

    「会。毕竟相处那么久。」他想一想才说:「说说你们。」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他很照顾我。」她大方地说:「他颇有才华。我们谈得来,最主要的,读书那段孤寂的日子里全有他。」

    他摇摇头,做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很重要,人们习惯了在一起。」她很下意识的摇头。「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有没有恋爱的感觉?」

    「你所谓的恋爱感觉是什么?」

    「很难解释,或者强烈的感觉啦。」他摊开双手。「那种感觉令思念会更变得很甜或者变得很痛,不能自已。」

    「感觉是甜或痛?不懂。」

    「譬如——」他努力解释。「譬如想起你们相处时的快乐、珍贵,令你的感觉神经收缩变成很甜蜜。又或者见不到他时,强烈的思念,吵架时的痛苦——」

    「完全不是这样的。」她哈哈笑。「你这些全是戏里面的台辞,真实人生不是这样。」

    「真实人生或不是这样,但感觉相同。」

    可若呆怔一下,她看到他眼中认真的眼神,不忍再辩下去,心中有丝莫名的柔软。

    「我对感情没有深刻的了解,或许你对。」她说:「我太不像女人。」

    「不。是你没碰到过。」他说:「若你碰到,你不会如此淡然,感情能令人要生要死。」

    「那是古代的感情。」

    「古代?你的古代是什么时候?」

    「十年八年或者再久些。」她忍不住笑。「现代人哪有为感情要生要死?蠢人的行为。」

    「你碰到过就不会讲这种话,」他突然捉住她的手,有些发怒。「你要相信我,不理现代古代,爱情不变,感觉相同。现代人也有很多真挚感情,只是他们碰不到对象,无从表达而已。还有,更多人因为不同的原因,掩饰了自己的真情。」

    「不要激动,我不否认感情,只觉得它并非那么重要而已。」她挣开他的掌握、

    「爱情重要,它能支持你活下去。」

    「生活下去的理由很多,不要把人生看得那么狭义。」

    「林可若,你可是故意跟我过不去?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是不是?」他涨红了脸。

    「我没有为难你。」她吸一口气,「这并不是什么重要问题,不值得吵。我心里真是这么想,不能强逼我认同你。」

    「你——」

    「好。我承认没有碰到过你说的那种爱情,我得保留态度。」她笑,她想缓和气氛。

    他脸上的怒意、激动渐渐消失。

    「对不起。」他也笑。

    「刚才我真激怒你?」她问。

    「我对原则很坚持。」他望着她,真诚坦然。「尤其——对我在意的人。」

    「令刚,这么偏激执着,对你自己完全没有好处。」她由衷的。

    「我为人做事从来不要好处,」他不屑的。「做了算数,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对错由它。」

    「这不像你讲的话。」

    「你根本不了解我,只看到表面上的方令刚,你对我总用游戏的态度。」他不满。

    「我们是朋友。」

    「怎样的朋友?这是个多重性恪不快的人,好,有空余的时间帮他一把,恩惠一样。你可用心对过我?」

    「令刚——」

    她难堪了。

    他们相交并不深,虽然相处融冷愉快,她还有属于自己私人的一切,怎能全心全意用「心」来对待他?

    这是否过份?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又说「强人所难」。」

    「真话,除了爱咪,你是我最接近的朋友,有时见面比见立奥更多——」

    「你爱于立奥吗?」他唐突的。

    「这——」她皱眉。心中莫名的就矛盾起来。「我们或者是感情,不是你说的爱情。」

    「这是你自己说的,请勿忘记。」

    「别这么孩子气。」她失笑,「这是你休息时间,不是来跟我争论的。」

    他望着她一阵,笑意从眉梢眼角,从唇边漾开了,带来一时星辉。

    「我要一杯咖啡。」他说。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煮榨菜肉丝麪给你呢?或三文治?」

    「你会煮榨菜肉丝麪?」他惊喜。

    「在美国念书的人谁不会?买一罐现成的榨菜丝,买肉丝炒好,放在一起加水煮,再加麪就成了。味道还保证好。」

    「有现成的料吗?」他孩子气的兴奋。

    「它原是我今夜的晚餐。」她跳起来。

    她为他预备咖啡,就立刻去厨房做麪,十五钟,又香又热的榨菜肉丝麪来了。

    「天大的引诱,虽然我节食。」他漂亮英俊的脸上全是满足。「对榨菜我有偏爱,它蒸鱼,炒牛肉,煮汤,煮钙,配任何其他食物都好吃,它是我的最爱。」

    「最便宜方便的东西就这么满足。」她笑。

    「从来没有奢望鱼翅捞饭,任何东西都及不上我的榨菜。」他开始吃麪。

    可若静静坐在一边,她开始好奇。

    这个雄霸歌影坛的超级天皇巨星背后,到底是些什么?一碗榨菜肉丝麪就可令他兴奋满足至此,为什么还不眠不休的在名利圈搏命?这不矛盾吗?

    但刚才一利那的兴奋满足的确发自内心,他脸上那种快乐,不是他拿一千万片酬便能出现的。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令刚从全心全意的食欲中抬起头,碰到可若黑若星辰般温柔的眸子,她这么定定的凝注他一定很久了,温柔已扩至嘴角,她第一次这么凝视他,却是他梦中出现千百次的影象,一刹那间,他快乐得呆住了。

    两个人就那么温柔、满足地凝眸相望。

    「啊——」她突然醒觉,猛然站起。「我把碗收回去。」

    「等一等。」他按着她桌上的手。「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像被人突然揭穿谎言一般慌乱。「我其实什么都没想。」

    「不是真话。」他捉紧了她的手。「焉什么不肯告诉我?」

    「真的没有,你弄痛了我的手。」她用力抽回手。「我只是看着你吃麪。」

    「第一次有女人煮麪给我吃。」

    「你母亲呢?她也不煮?」她胡乱说。

    他的脸突然就变了,变得很奇怪,很难看也很尴尬。

    「我该走了,」他站起来。「谢谢你的麪。」

    「谢谢你的午夜探班。」她笑着说:「间中一次好了,我不能牺牲太多睡眠。」

    「你会去探我班吗?」他转身问。

    「有时间、有心情又正好你在拍戏时。」

    「不要再以游戏的方式对我。」拉开大门,他大步而去。

    可若收拾了一切,想休息,心中却是莫名其妙的兴奋着。刚才令刚来到的的确确的影响了她。

    既然睡不着就不必勉强,拿一罐冷啤酒坐在窗台上看夜景。夜是神秘又多幻想的,谁知道对方那黑暗的窗户中发生什么事呢?温馨的?恐怖的?或是什么都没有?喝一口啤酒无意识地住街道上看,令刚的吉普车还停在那儿。

    她的心砰砰剧眺起来。这个全身看得矛盾重重,心事多多的天皇巨星又怎么了?

    有个下楼问他的冲动,可若努力抑止住。不要再惹起更大的误会,她负不起这个担子,感情担子。他们是两个王国的人。

    啤酒喝完,吉普车仍停在那儿,令刚在车上做什么?睡着了?他四点钟要回去拍戏,不是吗?为什么仍坐在车上?太任性了。

    可若回到床上,熄了灯。

    没办法,令刚在楼下,她没办法入睡。

    这天皇巨星到底要怎样呢?

    是不是演戏的人真的已分不清台上台下,戏里戏外?

    他这么做到底想怎样?

    重重地翻个身,勉强自己闭上眼睛,令刚不关她的事,立奥就要回家——

    更清醒,清醒得几乎痛苦。立奥回来,她将面对什么?不由得她不想,想下去竟有说不出的心惊肉跳。

    就此和立奥分手?

    跳起来扑到窗台,令刚的车还在。

    天已渐渐吐出鱼肚白。

    还睡什么?早些回公司吧。

    梳冼更夹,喝一杯浓咖啡。这方令刚令她日夜颠倒起来。

    下楼,令刚的吉普车是空的,里面没有人。啊,她失笑。大概车坏了,他早巳坐的士离开。没有理由莫名其妙的守一夜。

    刚想迈步,背后仿佛有人注视她,她是敏感的人,转身,看见令刚潇洒的斜倚在樯上,两只手放在裤袋里。

    「早。」太阳尚未出来,他眼中却有阳光。

    「我不明白。」她摊开双手,尴尬地笑。

    「我只想送你上班。」他慢慢走过来,用双手圈着她的肩。

    「不要这样,我负荷不起。」她抗拒。

    「不要这么残酷,对我温柔些。」他喃喃说。

    「我们只是好朋友。」她迳自上车。「很感激你送我一程。」

    车在晨曦中慢慢驶着,他看来并不疲倦。

    「为什么不回去拍戏。」

    「我打电话回去,导演取消那场戏。」

    「该回家休息。」

    「我站在那儿很好,起码我心里舒服。」

    「你被影迷歌迷宠坏,这么任性。」

    「我可以不任性,但要心里有把握。」

    「一夜没睡,你得体谅我今天要整天工作。」她无可奈何。

    「能不能一天不跟我讲工作?」他望着她。

    「你是真是假?玩笑开得太大了。」她叫。

    「你要怎么才相信我的真诚。」他反问。

    她呆怔一下。她早知他是真心,只是她——不不,不能越缠越莫名其妙。

    「给我一段时间冷静考虑,至少一星期,我要完全不受打扰。」她说。

    「给你三天。三天之后我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