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野岸 二(2/2)

。”

    “也不算什么男朋友,”思曼看父母。“公司里的同事,约了好多次了。”

    “你早该有点约会,一天到晚闷在家里怎么行呢?眼光太高的女孩子自己吃亏。”母亲说。

    “怎么说眼光呢?”思曼脸颊排红。“大家同事,谈得来而已,根本什么也没有。”

    “你肯轻易跟人谈得来吗?”思奕打趣。

    “请别加油添醋,好不好?”思曼皱眉。“我是那么难相处的人吗?”

    “都别吵了,”母亲笑。“明天我们跟子樵去,你和思朗自己去,这不就行了?”

    “谢谢你,”思曼转向子憔。“或者下次还有机会。”

    “不要紧。我原也只不过想去轻松一天而已。”子樵还是冷冷淡淡,他永远这个样子。“你只管去玩。”

    他并不介意她不去,是吧!

    晚餐后,子樵陪父亲下围棋。思奕、思曼就陪着母亲在远远一边看电视。

    “思曼,我觉得你是故意不给子樵面子,”思奕有点不高兴。

    “他每次请客你总藉故不参加。”

    “我和他有仇?”思曼笑了。“每次真的这么巧嘛!”

    “可不可以免为其难,明天参加我们?”思奕问。

    “恐怕不行,我先答应别人。”

    “谁是别人,?”思奕眨眼。

    “傅尧。我的顶头上司。”她坦然说。

    “傅尧?!就是那个太子爷?”他叫。

    下围棋的人都朝他们这边望,他反而不好意思。

    “对不起,思曼,我非有意。”他说。

    “傅尧是个不错的男人,”思曼淡淡笑。“而且真诚。我总要给自己,也给别人一个试试的机会。”

    母亲微笑点头,很同意的样子。

    “真是!你中了一般普通女孩子的毒,”思奕十分不以为然。

    “认识一个男人,觉得不错,就试着去发展感情。发展得好,就结婚,否则拉倒。但——这算什么?”

    “女人的婚姻都是如此啊!”母亲说。

    “不,不,不!这是不懂爱情的人做的事,思曼不能走这条可怕的路,”思奕叫。“爱情——该是轰轰烈烈、发烧、发狂,不顾一切的那种。发展,老天,哪有爱情可言?”

    “我并没有说爱情,更没有谈结婚,”思曼还是心安理得的笑。“我只不过接受一次约会。”

    “不,还是不对。”思奕的反应强烈,好象吃错了药一样。“你和那姓傅的相处了三年,到现在还没有爱情,那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了。约会都是多余。”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她说。

    “我也不是说一见钟情,是——是——爱情从无到有,应该是极短时间,或者象一下闪电,或者象——”

    “别讲那么多,”母亲笑坏了。“你自己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教思曼?”

    “可是我有想象力,有憧憬。爱情决不象她那种——思朗就聪明得多,我相信她在恋爱了。”思奕固持己见。

    “谁说不是?”思朗春风满面的推门而入。“我现在快乐极了,真的,快乐极了。”

    “男朋友呢?”思曼问。

    “我让他回家,他只送我到楼下,”思朗表情夸张的倒在沙发上。“我们的恋爱已到沸点,不能再高了,我们现在希望它升华,沉淀,希望变得更醇,更深厚,希望达到另一个境界。”

    “看你在说什么?开口梦?”母亲笑坏了。

    “妈妈,你错了,思朗说得完全正确,爱情就该是这样,到沸点就升华,沉淀,外表上甚至看不见痕迹,但爱已水乳交溶。”

    “你今夜发神经!”母亲忍不住笑骂。

    “妈妈,好妈妈,你怎么不肯相信我的话呢?”思奕作状的。“你不是真不懂爱情吧!”

    “怎么谈到这个题目呢?”思朗懒洋洋的问。

    “思曼和傅尧咯!你以为他们会有爱情吗?”思奕问。

    “谁知道?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心灵感受。”思朗说。

    “对!对极了。”思奕一下子转问思曼。“请问,你和傅先生之间有心灵感受吗?”

    “真受不了你。傅尧只是普通朋友!”思曼啼笑皆非。

    “思奕,你耽心什么?”思朗拉拉哥哥的头发。“我们方家大小姐思曼啊!谁不知道她出奇的挑剔?傅尧若有希望,也不会等到今天了。只不过方思曼心肠善良,不忍心让人伤心而已。”

    “错,错,大错特错,”思奕夸张的叫。“爱情的事不能心肠软。不能善良,不能仁慈,否则就会铸成大错。”

    他们这边都还没有反应,下围棋的两人已笑出声来。父亲哈哈大笑,就连平日冷漠的于憔,也笑得历害。

    “思奕,你在演话剧?”父亲问。

    “我在教训妹妹。”思奕站起来,行一个礼。“你们一定也被我的言语感动了,是不是?”

    “以事实作证明,”母亲拉高声音。“你先追到个女孩子再说不迟。”

    “有心为难我嘛!”思奕坐下来。“我是理论派,实践的事思朗不是一向做得很好?”

    “我们家理论派,务实派都有了,”思朗望着姐姐。“那么思曼是什么派呢?”

    大家的视线都望住思曼,尤其是子樵,他的眼神很特别,似乎有——挑战的味道。

    挑战?为什么?她完全不懂。可是好强的心和童心一起涌出来,她说:“我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派,有一天或许会让你们大家吓一大跳。”她笑着说。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思朗大声笑。“我看思曼啊!非结婚那天不宣布新郎是谁!”

    “所以姓傅的不是真命天子,对不对?”思奕说。

    他今夜总针对傅尧,他们之间真有仇?

    “不要讲我了,我要早睡早起。”她站起来想离开。

    “不忙,不忙,我累了一天还不想睡呢。”思朗拖住她。“今夜大家这么开心,不许破坏气氛。”

    思曼只好再次坐下。

    可是这么一搞,刚才的话题续不上了,连下围棋的人都停止,一起坐了过来。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着,一时间想不出话题。

    “思奕、子樵,讲讲你们心中理想女孩子的样子。”母亲若有所思的问。

    “我啊!没有任何形象,一旦让我碰到了,哈!就是那个样儿。”思奕孩子气的。

    “你呢?子樵。”母亲追问。

    “我——从来没想过,”他垂着头,不看任何人。“因为我不打算成家。”

    “为什么这样想?”父亲问。

    “我觉得婚姻生活并不适合我。”他还是低着头。“而且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完全令我满意的女性。”

    “要求太高?”思朗忍不住问。

    “不是。只要她能忍我所有的怪脾气,”他笑起来,抬起头,视线扫过每一个人。“我不易与人相处。”

    “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思奕说。

    “我当你们是自己家人,所以不挑剔,”子樵又笑。“如伴侣——我要她绝对象我。”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个性、脾气的人呢?除非再生一个你。”思朗叫。

    “我明白这道理,所以我只想独身。”他的眼睛又垂下去。”我不想害人害己。”

    “曾经害过人吗?”思朗坦率得惊人。

    子樵看思朗一眼,不再言语。

    屋子里也因此而沉默下来,谁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回去了。”子樵一跃而起。“明天早晨十点钟我会来接你们。”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谈得好好的说走就走、真是怪人。”思朗喃喃说。

    “你触到人家伤心处了,小丫头。”思奕说。

    “他真的有过伤心事?”思朗坐直了。

    “别这么多事,睡觉吧!我们也是十点钟出发呢!”思曼拉起她。

    “什么我们,他们?难道雷子樵不和我们一起?”思朗问。

    “他若去了,傅尧会怎样?”思奕笑。

    然而——傅尧又有什么关系?思朗完全不明白。

    游艇已在归程中,天色已渐渐暗下来。

    思曼坐在一角沉思,傅尧就在不远处。他们没有讲话,这沉默已持续了二十分钟。

    思曼觉得很闷,但约会是她答应的,她怨不得人。

    傅尧是好人,只是她和他不是很谈得来,总有点隔阂和莫名的陌生感。看得出来他努力在找话题,制造气氛,但却使得思曼更累。她只能说:“我想休息一阵。”

    这一休息就是二十多分钟。

    她并没有真闭上眼睛,只侧着脸望海面。她知道傅尧在背后凝目注望,却不理会。

    思朗和男朋友一直在舱顶上吹风,不肯下来,他们时而高、时而低的笑声却一阵阵飘下来,非常融洽快乐。

    海面上有些另外归航的船,也有些游艇还停在那儿,不过没有人游泳了。暮色渐垂。

    突然间,舱顶上的思朗大呼小叫起来。

    “喂!停船,停船,”一边叫还一边跳下来。“爸爸他们的船在那边,快停船。”

    思曼坐了起来,真是那么巧,在海上相遇?

    船缓下来,并转向朝思奕他们那条船驶去。

    “真巧,是不是?”思朗一手拖住男朋友,一边挥手扬声招呼。“爸爸,妈妈,思奕——”

    思曼远远望去,所有的人都在船上,独缺子樵。怎么,这个主人没跟他们一起?

    两艘船停得很近,互相能对着讲话。思曼坦然大方的把傅尧介绍给父母。

    思奕故意装成相当冷淡的样子,爱理不理的。

    “想不到你家今天也出海玩。”傅尧有点不安。“早知道可以请他们一起。”

    思曼淡淡的笑,眼睛朝四下搜寻,子樵去了哪儿?

    “喂,傅尧,谢谢你请我们玩了一天,又有那么好吃的东西,”思朗在一边说:“可不可以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傅尧很有修养。

    “思曼和我们一起‘过船’,我们想跟爸妈一起回家,你不会觉得没礼貌兼太过分吧?”思朗直率的。

    “没问题。”博尧是有些不情愿,却又怎能拒绝呢?“随你的意思。”

    他看看思曼,她没有表情,他只好暗叹。

    “弄个甲板出来,我们过去了,”思朗对思曼眨眼睛。“你先走,思曼。”

    思曼对傅尧笑一笑,说:

    “谢谢你,明天公司见。”然后拿起手提袋就走上连在两船之间的木板。思奕在那边把她接下去。

    接着思朗和她男朋友相继过来,甲板收回去。

    “再见,再见,谢谢你了。”思朗挥手叫。

    傅尧笑得很勉强,却只得将船头掉开,走了。

    “哈!这才是正式的过桥抽板。”思朗大笑。

    “这样子太没礼貌,傅尧不会生气?”母亲说。

    “我看哪!思曼已被闷坏,再不搭救她脱苦海,她就惨了。”思朗扮鬼脸。

    “我说过闷吗?”思曼白她一眼。

    “还用说吗?我看你们已相对无言了。”思朗做个鬼脸。“那傅尧的确是好人,只是好得太过分了。”

    “好人难道有错吗?”父亲问。

    “世界上所有的事只要一过分就不好,”思朗振振有词。“对不对。”

    突然间,她也觉得异样,四下张望一下,问:

    “雷子樵呢?”

    “我们正在等他。”思奕说:“他独自坐小艇到岸边去了,去了几小时。”

    “岸边?!”思朗张望一阵。“只有这么一小块沙滩,人影也没有一个,他在哪里?”

    “我看他朝那个方向划去的,他的船划得很好,绝对不会有问题。”思奕说:“恐怕他在岸上睡着了。”

    “有这样的事?”思曼笑起来。她极少说话,一直都沉默在一边。“怎么不去找他?”

    “我不会划船。”思奕笑。“怎样去?”

    “还有小艇吗?我去。”思曼自告奋勇。

    “你?!”所有的人都望着她。

    “你们都不懂划船,我只好去啦!”她淡淡的。“难道我们等到天黑也不回去。”

    “你能划吗?”母亲关心的问。

    “别耽心,就可以看到我的技术了。”思曼笑。

    小艇被放下海,思曼也下船,在家人的注视下,有板有眼的把小艇划向岸边。

    其实她也没怎么学过,大学时跟同学划过几次,在她的感觉上是很容易的事,完全不需要学,天生就可以懂的。

    已近岸边,却看不到人,只有一小艇在一堆岩石后。

    是这小艇吗?

    划过去,她以为小艇空着,俯身一看,子樵直挺挺的躺在那儿,眼睛睁得好大,用好难懂、却好深刻的眼光望着天——然后,慢慢转向她。

    两个人就呆在那儿,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的脸离他的不到两尺,近得可以互闻呼吸声——这其间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思曼觉得象过了一世纪,实际上却只不过是十秒钟。她“啊”一声惊醒了,退回自己的小艇,喘息着坐直了。

    子樵也从他的小艇坐起来。

    “怎么是——你?!”他的眼光依然是那么难懂,那么深刻,却又多了一层疑惑。

    “我们船碰上了,”她必须好努力才能压抑心中奇异波动——不,冲击。刚才那互相瞪视的一刹那,强烈的震撼了她。“于是,我们都上了你公司的船。”

    “我——忘了时间。”他看看天色,什么都不说。“谢谢你来找我。”

    她也不再出声,两艘小艇慢慢从岩石后面划出去,朝游艇而去。

    始终并排划着,很有默契似的。

    一上游艇,思奕就叫。

    “喂,喂,你们俩刚才的小艇在暮色中并肩而来,给了我一种——是比翼双飞的感觉,很有意境。”

    思曼皱皱眉,不出声。思奕永远乱用成语,怎能叫比翼双飞呢?又不是同林鸟。

    “你们那行的人永远找寻灵感,”思朗打趣。“是不是又有了新的广告创作出来?”

    “说不定哦!”思奕笑。“子樵,真睡着了?”

    思曼不好意思说他的眼睛睁得老大。

    “我在想——一些事。”子樵看思曼一眼。

    “想得这么入神?天快黑了也不知道?”思朗捉狭的。“想什么事?什么人?”

    子樵转开一边,冷淡的说:

    “公事。”然后,他吩咐开船。

    船向皇后码头驶去。子樵却一直过分的沉默。

    “喂!雷子樵,害大家等你几小时,你一点歉疚也没有吗?”思朗永远有新意念。

    所有的人都叫好。子樵却转向思曼,问得突然。

    “你在哪儿学划船的?”他若有所思。

    思曼却只淡淡的笑,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