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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流 第四章(1/2)

    “我并非要证明自己的价值,生活到如今这并不重要。”雪曼礼貌而疏远。

    “对。美丽的女人重要的是生活的姿态,优雅、恬适已足够吸引人。”何啸天说。

    “我无意吸引任何人。”她沉下脸。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

    ――”他的脸红了,“对不起,在你面前,我连话都讲不好。”

    他很懊恼。

    “朋友

    ――大概也讲缘份。”她说。

    “我很有诚意,我绝对尊重你,我

    ――”

    “我并没有怪你。”她轻轻说。

    他怔怔地望着她一阵。

    “雪曼,我们以前见过的,是不是?连你的声音我都觉得熟。”他说。

    “不。”她摇头。“怎么会呢?”

    他再凝视她,然后说:

    “你回家吗?我送你。”说完立刻摇头,自责地。“在你面前我真的是一无是处。”

    “我回家,司机在外面。”她想笑,忍住。

    他看来比何哲更不成熟。

    “那我先走。”他的眼中看得出诚意,不知道为什么对着雪曼似乎笨手笨脚。

    “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说走却又不站起来,意犹未尽。“我完全不想得罪你,真的。对其它人也不会这样,就是对你――这么莫名其妙,一定前世欠你。”

    “今生欠我。”她说。

    “会吗?”他呆怔住了。雪曼会讲这样的话?她脸上没有开玩笑的模样。

    她淡淡地笑,慢慢地站起来。

    “再见。我先走。”

    何啸天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背景,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

    “我见过她,真的以前见过她。”他自语。

    雪曼走出置地才松一口气。她感觉得到何啸天的视线一直紧紧跟着她,她紧张得几乎连路都走不好。

    他一再说

    “我见过你。”他真不记得?

    一直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

    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的态度都是真的,他竟不记得她,难道是另一个叫何啸天,又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

    她的双颊发烫,神思缥缈,久远的记忆在心底轻轻揉动,只要她愿意,稍用手指掀开,那又甜又痛的往事必跃然而出,必会带来另一段全然不同的生活,必展开惊天动地的大变动,只要她愿意。

    “阿姨,我回来了。”宁儿的双手温柔地停在她肩上。

    “宁儿。”她抬起喜悦的脸儿,眼中竟有似真似幻的眼泪。

    “宁儿。”

    好紧紧地拥抱着宁儿。

    宁儿凝视她,无法辨别她是喜悦或是伤感,然此刻,她美丽得惊人。

    “你在想什么,阿姨。”宁儿忍不住问。

    “我想以前。”雪曼坦然。

    “很年轻的时候?年轻得你还未结婚?”

    “是。”雪曼承认。“年轻时很多事很动人。”

    “我能分享吗?”

    “很琐碎的事,”雪曼眼中依然星光灿烂,“我自己想来很有趣,很沉醉,别人未必。”

    “刚才那一刹那你好美好美,阿姨,你想到一个英俊不凡的男孩子。”

    “让我保有一点秘密,好不好?”

    宁儿从牛皮纸封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老人院的基金,我已在陈汉那儿签好名字,这一份请你收起来。”她说。

    “你收起来,是你的名字。”

    “阿姨,你这些都用我的名字,我担心自己的能力,怕做不好。”

    “只要你做我就开心!”雪曼握住宁儿的手。“阿姨的东西以后都交给你。”

    “那怎么行,”宁儿吓一跳,“我担当不起。”

    “宁儿,我现在只有一个人,你是最新的。”雪曼眼中有一抹好难懂的光芒,慈爱又仿佛遗憾。“我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

    “阿姨!”

    “我们不讲这些。”雪曼说:“下楼吃点心。”

    “我约了老人院的林院长,明天放学会去见他并谈一谈基金的事,你也去?”宁儿问。

    “我想请诺宜和姑姑也去,事情由她们那边开始的。”

    “我接诺宜和姑姑,你自己去。”

    “好象开始真正在做一点事了,”雪曼有点兴奋,“到时候由你去谈,我不出声。”

    “出钱的是你。”

    “出力的该是你。”雪曼笑。

    相处越久,雪曼越对宁儿依赖,心理上已当她是自己女儿。女儿,她从小的梦想。

    梦想,对某些幸运的人来说很容易成真,有些人却只是一辈子的遗憾。

    老人院在新界大埔附近,开了很久的车才到,是在一处山脚下。

    雪曼到得最早,迎接她的是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非常斯文,非常有书卷味,而且一表人才,不像属于这种地方的人。

    “陆夫人,”这男人礼貌地伸出右手,“我是林士轩。”

    雪曼惊讶地望着他半晌。

    这个男人不像现实中的人物,像小说中描写的那种书生。民国初年北京大学的学生,穿一件蓝布长袍,围一条白色围巾,潇洒飘逸地在校园中迎风而立。

    他是林士轩,老人院的院长。

    “林院长?”她有点不能置信。

    “是。”安详恬淡的笑容。“请进来坐。”

    雪曼被迎进院长室。

    相当简陋的布置,与雪曼平日惯见的环境全然不同。加上面对着一个不像现实中人物的男人,她莫名地拘束。

    “陈汉律师和诺宜已把你的意见告诉我,实在太感谢你的支持。”林士轩连声音都斯文清秀,不沾一点凡尘。

    “不,不必感谢。是诺宜把你们的情形告诉我,我很感动,尤其你很难得。”雪曼说得并不流畅。“不过不由我管,宁儿会跟你说。”

    “是。丁宁儿小姐。”

    门外又有人声,她们到了。

    诺宜站在林士轩身边替大家介绍,像个斯文雅致的女主人。她看来和士轩很熟之外,两人之间还有一份和谐含蓄的友谊。

    雪曼觉得她了解诺宜爱来老人院的原因了。

    士轩很仔细地讲老人院的一切,并带她们参观。老人院并不大,一百多位老人住在一幢二层楼的房子中。有很干净的厨房、洗衣房。这里有三名职员,还有两名住院护士。

    “职员够了,护士不足。”士轩说:“因为超过八十岁的老人有十几人,有部分连冲凉都要护士代做,所以两位姑娘很辛苦。我们的薪水比外面低,此地所有的工作人员全是志愿的,教会的兄弟姐妹。”

    宁儿一边听一边还用纸笔记下,很认真。

    士轩并没有让大家与老人家见面,也没有开一个欢迎会什么的,他显然不是注重形式的人,一切很实在。

    回到院长室,宁儿低声对雪曼说了几句话,雪曼含笑点头,于是宁儿说:“第一步先改善厨房,用现代化电器的用具。再加请两位护士,如果不够可以三位,”她望着士轩,“至于其它的,请林院长自己计划,基金会负责一切钱财的事。”

    “这太好了。”士轩露出好欣慰的笑容。“能得到你们这样的支持,老人们都有福气。”

    “诺宜介绍过你,我们很敬佩!”宁儿说。虽然她年轻,办起事来有条不紊,很有大将风度。“我们不干涉你的一切行政,基金会对你极有信心。”

    “后面还有块地也属于老人院,如果有经费可以扩建,老人院还可以多收三十到五十位老人,不知两位意思如何?”士轩问。

    “可以把详细的计划和需要的经费告诉我们。”宁儿很有分寸,“我们考虑。”

    “办老人院是我一生的志愿,得两位大力支持,我

    ――感激不尽。”士轩说得颇激动,眼中泪光闪动。

    “别说感激,我们只尽一点力。”宁儿说。诺宜一直微笑地望着士轩,很欣赏地。

    在回家的路上,她们都坐一部车,让司机开宁儿的车回去。

    “姑姑怎么不来?”雪曼问。

    “有位英国太太约了姑姑,她好欣赏姑姑的绳结玉石,她想买一批带回英国。”诺宜说。

    “士轩跟你感情很好?”雪曼再问。

    “啊!”诺宜意外地红了脸。“我们是谈得来的好朋友,他是个有理想的人。”

    “很难得一个有理想的人。”雪曼赞。“但是他并不年轻。”

    “他外表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大些,他有三十五岁。”诺宜说:“他从小半工半读,接下来又工作得非常辛苦。”

    “他没有家人?”

    “领养他的老人过世之后只有他,老人院的土地是老人留给他的,地上面的一切是他工作的钱加上政府资助一部分建立的。”

    “他可以申请更多政府资助。”宁儿说。

    “香港政府重视的不是老人院,是学校,是教育。老人是被忽视的一群。”诺宜解释说:“士轩一心办老人院一方面是社会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对收养他的孙伯伯报恩。他常常说,没有孙伯伯就没有他,当年孙伯伯收养他时已六十多岁,所以他对老人特别有感情。”

    “姑姑认识士轩?”

    “见过。在教会里见过。”诺宜笑。“士轩的老人院比较特别的是,他们让老人们都有机会接触宗教,让老人们更有精神寄托。我们都是基督徒。”

    “诺宜,谢谢你让我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雪曼由衷地。“我会尽力支持他们。”

    “我替全体老人和士轩谢谢你。”

    “大学毕业,你是否加入士轩的行列?”宁儿半开玩笑。

    “原本我预备出去做事,用赚来的钱支持他,因为老人院一直不宽裕。现在有你们支持,我会去帮他。”诺宜肯定地。

    宁儿拍拍诺宜的手,她喜欢这样的朋友。现代的年轻人难得有理想,大家都一窝蜂地向钱看,诺宜和士轩很难得。

    宁儿突然想起自己,她有理想吗?生活了二十年,仿佛只为成长而成长,像所有人一样读书,她真的没好好想过读完书以后做什么。当然她会工作。但那不是理想。

    理想?她笑了。这年代还有人讲这两个远古的字:理想。

    “在想什么?”雪曼注意也很久了。

    “想

    ――怎样帮士轩跟诺宜快些达到理想,把老人院办得更好。”

    “士轩想的是使老人生活得好些,有尊严些。”诺宜说:“士轩重视尊严,就算寄人篱下的老人她该有。下次你们可以看看老人们,他们与其它老人院的老人不同。”宁儿有点肃然起敬。尊严,不是大多数人能想到的事,她也没有概念。

    “下次一定见那些老人。”她说。

    这个晚上,她们又在诺宜的姑姑家里吃着美味的杭州菜。

    “你让那英国太太带走你的宝贝吗?”雪曼很有兴趣地问,她不说“买”。

    “她选了一批。”姑姑淡淡地。“我会卖给她,因为她懂得欣赏。”

    “你怎能确知她真懂?”宁儿说。

    “她真懂。”诺宜抢着说,她今天非常兴奋,讲了比平日多很多的话。

    “她第一次来我们家看到姑姑的宝贝,惊喜而感叹地说‘这就是中国女人最缜密温柔的感情结晶了’。她的意思是姑姑把自己的感情完全贯注在那细碎又繁复的绳结中,她真的懂。”

    雪曼震惊地望着姑姑,一个女人能把全部感情贯注在编织纯洁的玉石中,多浪漫的情怀,多感人的事实。

    那绳结若是一个人呢?那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有那么一个人吗?

    她不便问。

    “有机会但愿能见到这么懂感情的英国太太。”她说。

    “她会再来。每次来港她必来此地,她已是姑姑的好朋友了。”诺宜说。

    姑姑只是微笑。她从不解释自己的事。

    回家之后,雪曼兴致极好,拖着宁儿聊天。

    “诺宜是姑姑兄弟的女儿?”

    “不是。诺宜告诉我她并非姑姑亲生侄,她们没有血缘关系。”

    “她们看来极亲密。”

    “姑姑是个懂感情又重情的女人,有没有血缘关系不重要,她很爱诺宜,”宁儿说,“诺宜说过,姑姑栽培她,全心全意。”

    “她们引起了我的好奇。”雪曼说。

    “并不奇怪啊,她们。”

    “你不觉得姑姑背后有个故事?她为什么全心致力于玉石绳结?她没有感情寄托。”“每个人背后都有个故事,阿姨,甚至你,有时我也不懂你的神色,你眼底深处的忧伤不因为姨丈。”宁儿大胆说。

    “你

    ――”雪曼意外,很快地掩饰。“你的阿姨是个最简单的人。”

    “我想我不会错,”宁儿笑了,“简单并不代表没有故事。也许今天你不想往事再掀起来,你有你的原因,但故事在那儿。”

    雪曼怔怔地望着宁儿说不出话。

    “否则那天在姑姑那儿你不会流泪,”宁儿握住她的手,“那眼泪不是为姨丈。”

    雪曼的眼神又变得黯然神伤,泫然欲涕。她凝望着宁儿半晌,站起身来慢慢走回卧室,她仍是什么都不说。

    生活还是一样地过,宁儿觉得与雪曼更亲近一些,她们的心更接近了。

    林士轩扩建老人院计划由诺宜带来,雪曼和宁儿都看过了。计划书非常好,非常详细完整,但费用太高。这是陈汉说的。

    “一千万?不,雪曼,你不能出这笔钱。”他认真地说:“不是你付不起,但会影响你,影响律师楼。”

    “那怎么办呢?”雪曼天真地。“我已答应了林士轩。”

    “别担心,让我来跟他谈,”陈汉拍拍心口,“他可以缩减计划,或者分期执行。”

    “你不反对我支持他们?”

    “钱是你的,何况这有意义。”

    “你知道我很想帮那些老人,而林士轩这间老人院与其它的不同。”

    “我知道,他令老人活得有尊严,”陈汉笑,“宁儿告诉我了。”

    宁儿?雪曼有点意外,她并不知道宁儿和陈汉时有接触,立刻又想到,她签了律师楼的监管权给宁儿,他们必然有联络。

    “请你尽量帮他们想想法子。”

    “还有一个办法,找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支持,我们就不必一次付一千万这么多。”

    “到哪里去找志同道合的人?”雪曼问。

    “香港人乐善好施,前阵子救济水灾的事,你忘了。”

    “如果我是电视台就好了。”雪曼说。

    晚上,宁儿又提起这件事。

    “一千万是多了些,我以为几百万就行了,”她摇头,“我们不能令陈汉为难。”

    “他很好,他提出几个建议,看他怎么和林士轩谈。”雪曼是有她特殊的天真。“你想想有没有人会有兴趣与我们合作?”

    “合作捐钱?”宁儿说。立刻,脑子里浮起何啸天的影子。

    这个男人肯为初识的女人千里迢迢去南非买巨钻,这么有意义的事他会愿意。

    “还是别理了,让陈汉去烦吧!”雪曼挥挥手。“一提起钱我就头大。”

    “阿姨,你所有的产业全由陈汉管?”

    “也不是全部。学森遗嘱里有些我并不清楚,反正他管律师楼的一切,就由他管咯。学森最信任他。”

    “你自己不过目?你不知道自己有什么?”

    “你可以看看,我把一切监管权都交给你了,不是吗?”

    “陈汉从来没让我看过这方面的东西。”

    宁儿眉心微蹙。

    “你可以要求。他可能不知道你想看。”

    “我并不想看,但是

    ――阿姨,有些事还是小心处理比较好。”宁儿比较认真。“陈汉是好人,但到底是外人。”

    “明天我们一起去看?”雪曼问。

    宁儿并没有立刻陪雪曼看陈汉监管的那些产业,她先见到何啸天。

    坐在他宽大舒适的办公室里,她把老人院的一切讲了一遍。

    “你想要我怎么做?”啸天微笑着望着她。

    “当然是希望你也支持。”宁儿说:“我第一个想到你,觉得你会适合。”

    “对我这么有信心?不以为我会拒绝?”他笑。“我只是个生意人。”

    “你会拒绝?”宁儿呆怔一下。的确,她来得太冒昧卤莽。

    “对不起,我不会迫你,你可以拒绝。我不过让你知道有这件事。”

    “还有别人会参与?”

    “阿姨和陈汉或会再找别人,我不知道。我只认识你。”

    啸天点点头,始终保持极好的风度。

    “我会考虑,会跟陈汉联络,了解更多一点详情。”他说。没有拒绝也没答应。

    “别为难。”她有点歉然。“这是件大事,我找你很欠考虑。”

    “应该说很高兴你找我,表示你对我有信心。”他说:“这是件好事。”

    “你知道吗,你真是全然不同了。”她定定地望着他。“由里到外,从头到脚。”

    “该感谢你的当头棒喝。以前活得太放肆,太随心所欲,太不知所谓。”

    “连阿姨都说你变了,是脱胎换骨。”

    “在置地碰到过她,她也变了,都是你的功劳。”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我相信人与人相遇,加上时间,环境的因素会起化学作用,所以大家都变了。”

    “是。尤其姑姑和诺宜,她们令我们思想和眼界都拓宽。”

    “姑姑和诺宜,又是什么人?”

    “我的同学,阿姨的朋友。”她站起来。“我得回家,谢谢你抽时间见我。”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

    “我发觉自己做错些事,不该一厢情愿把你拖下水,我欠考虑。”

    “我会考虑,我说过。”他不想多谈这件事。“要不要见阿哲,他在公司。”

    “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我得回家,阿姨在等我,再见。”她辞别啸天。

    何哲正在忙,也只能打个招呼就离开。宁儿开着车上山,越想就越不安心,越觉自己做错。她不该就这么去找何啸天的,等于无端端地把个难题抛在他手上。对他来说五百万并不算多,但他没有这个义务,这是她和雪曼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啸天呢?

    他一定好为难,答应非本意,拒绝又不好意思。看她,把事情弄得好尴尬,能不能想个什么方法补救呢?

    而且她找啸天,雪曼会不会反对?

    整个晚上她在想这件事,弄得心神不定。好想告诉雪曼,又担心她不高兴

    ――必然的,她不喜欢啸天是事实。又想打个电话跟啸天解释一番,告诉他即使拒绝也没关系,又觉不妥,结果连觉都睡不稳。

    一连三天,什么消息都没有。

    啸天不来告诉她什么。连陈汉也没电话,不知道他跟林士轩谈成怎样?她不该不经思索就去找啸天,陈汉和士轩或能商量出个好办法,比如分期执行扩建计划。

    她真后悔得不得了,不该找啸天的。放学后,宁儿在卧室里做功课,珠姐来请她听电话。

    “宁儿,是我,诺宜。”诺宜兴奋的声音。“我和士轩在一起。”

    “他出市区吗?你们在哪里?”

    “真的好感激呀,宁儿,还有雪曼阿姨。”

    诺宜声音里有泪意。

    “这是士轩一生中最大的事,是你们带给他的。”

    “我不明白,诺宜,什么事?”

    “我们在陈汉律师这儿,士轩刚签了一份文件,接受基金会的一千万资助扩建。”诺宜再说:“事情成功得这么快,士轩说他以为在做梦。真的谢谢你。”

    “诺宜

    ――”宁儿惊讶极了,“你说士轩已经签了文件?基金会的一千万?”

    “是。”诺宜说:“士轩让我问问你,可否立刻来你们家,他要向雪曼阿姨致谢。”

    “你们当然可以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