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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 第四章(1/2)

    心馨站在希尔顿门口,东张西望地显得很不自在,和秦康约好了一点钟在这儿见面的,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还不见他的影子,他不会忘了吧?

    心馨再看看表,她决定再等十五分钟,一点半他还不来的话,她就回去等着他来做一天奴隶了。其实站在酒店门口等人也没什么关系,难为情的是她身上那套北一女的绿制服,放了学就直接来这儿,还魅时间换啊!

    她看看手中的方形藤篮,衣服就放在里面,想到希尔顿的洗手间去换,又怕秦康来了找不到她,真是麻烦又为难,北一女的学生站在这儿总是不妥。

    又过了十分钟,一辆计程车冲到门前停往,跳下来的不正是满头大汗的秦康?

    “你这大黄牛,害我等了这么久,”心馨忍不往抗议着,“你要赔偿损失!

    “损失什么?老天,小星星,你就穿这一身‘老虎皮’跟我去玩?”秦康半开玩笑地指着她,“你不怕同学看到?”

    “我就去换!”心馨扬一扬藤篮,“你等我,换完我们就去吃中饭。”

    “别选地方了,就在这儿二楼咖啡室吃吧!”秦康推着她进去。“我也饿扁了。”

    “饿扁了还不早点来?我以为你黄牛了!”她笑。秦康来了,她的心情好得出奇。

    “脱不了身——哎!”他说溜了嘴,连忙改口,“公司的事没办完,怎么走

    V

    心馨也没注意,只要他来了就行,管他什么迟到的理由?秦康本来就有一大堆女朋友。

    在二楼的洗手间换好衣服,那是一件浅苹果绿的连衣裙,很青春,很适合心馨的年龄,她喜来神采飞扬,洒脱而自然。走出洗手间,转弯就是咖啡室,但是,心馨却在西餐厅门口驻了脚,她看见一块牌子上写着“麦正伦先生宴客”的字样,正伦请客,浣思一定会来吧?那个即将是浣思新丈夫的男人,她能跟他建立父女般的感情吗?

    她耸耸肩,管他的,能与不能到的再说吧!她不要去想这件事免得破坏了今天的心情。

    咖啡室里,秦康已悠悠闲闲地坐在那儿,在整个餐厅中,他无疑是最出色的,英俊、时髦又高大,最吸引人的是他那漫不经心的神态,好像没有任何人在他眼里。心馨一眼就找到他了,同时,她发现好多女孩子,包括女待在内都在注视他。

    “看你,摆出一副大情人状!”心馨引以为傲地坐在他对面。“是华伦比提吗?”

    “大情人的气质是天生的,摆不出来。”他笑,“我替你叫了‘

    T 骨牛排’,你慢慢去锯吧!”

    “我不吃牛排,要龙虾沙律。”她抗议,“你怎么能自作主张替我叫?”

    “小女孩吃牛排好,营养又不会胖,”他胡乱解释,“晚上再吃龙虾沙律。”

    “真的要玩到晚上?”她高兴地眨着眼。

    “大人绝不骗小女孩,”他倒诚心诚意,“我为你推掉不少约会呢!”

    “顶多下次我请还你啦!”她欣喜又感动,秦康为她推了不少约会呢!“等会儿怎么玩?”

    “看电影,我已经托人买好票了,

    OO七铁金刚,够热闹刺激!”他说。

    “罗渣摩亚的,是吗?”她问,“不是原来的占士邦了,有什么好?”

    “哦!你对辛康纳利倒专情嘛,”他打趣着,“罗渣摩亚有什么不好?他年轻风流,你不是喜欢看他的电视剧《七海游侠》吗?”

    “感受不同,我觉得

    OO七占士邦就是辛康纳利,罗渣摩亚就是七海游快,怎能改变呢?”她固执。

    “顽固的小东西!”他不在意地摇头,“相信以后挑男朋友你也会钻牛角尖。”

    “那还用说?”她轻松地笑,“我绝对专一!”

    汤送来了,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也许他们都真饿了吧,各人低下头安静地吃着,直到整碗汤喝完。

    “麦正伦今晚在对面西餐厅请客。”抹抹嘴,她忽然说。

    “那又怎样,你想参加?”他望着她。

    “我发神经吗?你说过晚上请我吃龙虾沙律的。”她扮一个鬼脸。

    “那就乖乖听话,看完电影我们去打保龄球或是溜冰,晚上——”他停下来,似平有丝犹豫。

    “晚上怎样,玩什么?”她睁大了眼睛。

    “我发觉台北实在很少适合你玩的节目,尤其晚上,”他摇摇头,“晚上最好是上夜总会跳舞,但是你太小,我们——不如散散步吧!”

    “散步?”她皱皱鼻子,“这算什么节目?”

    “这不算节目的话,你自己选吧!”他侧一侧身,任侍者撤走汤碗。

    “我想——”她真的在想、在考虑,突然她惊喜地叫起来,“秦康,你陪我去着爸爸,好吧?”

    “叫秦康大哥,”他故作认真地纠正她,“告诉我,你很想去见刘哲凡医生?”

    “我想——想问一问他对妈妈订婚事情的感觉。”她真真实实地说。

    “傻丫头,你怎能这样问父亲呢?”他拍拍她放在桌上的手。“我可以陪你去,你却不许问这件事,如何?”

    “为什么不许问?”她十分不以为然。

    “你以为他不会难堪?”他反问。

    心馨想一想,阴影浮上了脸儿。

    “我有个感觉,爸爸——一直还对妈妈很好的,他只是不肯说出来。”她若有所思。

    “大人的事,你怎么会懂?”他想岔开这话题。“还是讲你自己吧!”

    “不!我懂。”她固执地说,“我真的懂爸爸——有一种人的关心和感情是藏起来的,外表完全看不见,爸爸就是那种人!”

    “也许吧!”秦康耸耸肩,“医生总是比较理智。”

    “若是这佯,妈妈订婚,他——爸爸岂不很难过?很痛苦?”心馨担忧地说。

    “傻心馨,你怎么了,你这么担心会帮得了忙吗?”秦康开解她,“他们离婚五年了,我不认为他们有夫妇间的爱倩,他们——只能算普通朋友。”

    “那是最悲惨的事。”她双手托住下巴,叹一口气。

    “文艺腔吗?”他打趣着。牛排也送了上来。“快锯你的牛排,免得赶不上电影。”

    心馨看他一眼,低头开始很用心地锯牛排了。

    餐后,他们赶去看了《铁金刚大战金枪客》,然后又打了两局保龄球,然后,秦康又把心馨带到中山北路上的一家西餐厅。

    柔和的灯光映着心馨运动后红扑扑的脸儿,青春的光芒逼人而来,即使经历过无数女孩子的秦康,也为之目眩神移,好半天也回不了神。

    青春就是美丽,逼人的美丽,霸道的美丽。

    “心馨,你的确是个漂亮的小女孩,”秦康赞叹道,“刘哲凡医生和浣思的优点全被你占去了,你知道吗?”

    “你怎能在呼爸爸和妈妈的名字?”她难为情得顾左右而言他。

    “为什么不能?我又不是他们的女婿。”他开玩笑。

    “你——”她脸儿更红,他怎么说女婿呢?“喂!电影是不是比以前所有的铁金刚片差?”

    “见仁见智!换了主角,导演理当转换风格。”他不以为然。

    “不好就是不好,诸多辩驳!”她夸张地说,“罗渣摩亚真傻,他不该接这部片,破坏了他自己原有的形象。”

    “是你傻!人家百万美全片酬已经放进银行了!”他大笑着。

    “为片酬,没有艺术良心。”她叫。

    “小女孩,再过十年你就不会讲这几个字,艺术良心!”他大摇其头。

    “好!不谈电影,保龄球——以后不打也罢!”她说。

    “怎么,保龄球也得罪了你?”他感兴趣地望着她。偶尔和她在一起是件心旷神消的事,不需要费神、不需要造作,也不需要耍手段,自自然然,轻轻松松,在她的青春光芒下,也感染到了那份朝气。

    “你没看到吗?”她皱鼻子又摇头,“那些人哪儿是运动?有的太太小姐在表演,在摆姿势,有的妖形怪状的女人专门盯男人,有的人干脆在那儿交朋友,保龄球场已经变了质。”

    “你打你的球,谁要你多管闲事了?”他点点她鼻子。

    “事实如此,又不是我吹牛。”她委屈地说。

    “好了,好了,出来玩一次,你就发现了这不对、那不妥,多出来几次,台北市还有可去的地方?”他笑,“吃龙虾沙律吧!吃完我们去刘哲凡医生家里。”

    “好!”心馨听话地不再出声。

    餐厅原是离哲凡的诊所很近,全都在中山北路上,秦康握着心馨的手,散步似地把她带到哲凡门外。心馨站定在那白底黑字招牌前。好久都没有按门铃。

    “怎么,不预备进去?”秦康问。

    “不,”心馨小脸蛋儿带着丝难言的伤感。“五年前我们住在这儿时就是这块牌子,爸爸一直没换过。”

    秦康无言地拍拍她,小女孩的感触吧!想不到活泼天真的心馨也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他替她按响了门铃,很快地,听见了院子里响起的脚步声。

    开门的是个年老的男佣,他望着心馨,好半天。

    “啊!二小姐吗?”男佣欢喜地叫,“长得这么高了?”

    “福伯,爸爸在吗?”心馨走进花园。

    “刘医生去了医院,听说是急症,他刚刚赶去。”福怕说,“我不清楚,你问管家温太太,她接的电话。”

    心馨停下脚步,望着秦康。

    “不必问了,爸爸不在——下次再来吧!”她失望地说。

    “来了就坐一阵吧!说不定刘医生很快会回来。”福伯说。

    他们说话的声言引来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那是个看来严肃又很有教养、很有分寸、很有条理的妇人。

    “哦,温太太,”福伯很恭敬地说,“这位就是刘医生的二小姐心馨,她来看刘医生的。”

    “心馨小姐,是吗?”温太太笑了,笑起来倒也慈祥。“刘医生赶去医院,有一位女士在订婚宴会里昏倒。”

    心馨心中莫名其妙得跳动起来,订婚宴会——或者是订婚两个字吧!浣思也要订婚。

    “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心馨问。

    “不会太久,”温太太肯定地说,“不动手术总是很快的。”

    心馨听出一些不对,温太太怎么知道今夜不动手术?一个昏倒的病人,可能有急症呢。

    “爸爸说不动手术?”心馨问。

    “刘医生已很少为病人动手术了。”温太太说。

    心馨疑惑地看着秦康,哲凡怎么会很少为病人动手术?谁都知道哲凡是最好的外科医生,怎能不动手术?

    “我们等吗?”心馨问。

    “随你,反正来了,坐一阵也好,”秦康半开玩笑,“这儿是你的‘故居’。”

    “什么故居?我又没死!”心馨怪叫起采,“温太太我想——等爸爸一下。”

    “请进。”温太太礼貌地说。

    这所屋子是心馨熟悉的,她在此地出生,在此地度过她最快乐的童年,这儿每间屋子里都有她的足印、都有她的笑声、都有她宝贵的回忆。她慢慢走进了平日哲凡最爱逗留的小客厅。

    小客厅里摆设和五年前一般无二,是浣思一手设计的,只是——安乐椅的旁边怎么有酒瓶和酒杯?那是绝不调合的。

    “爸爸——喝酒?”心馨问。

    “是。”温太太照实答,“他喝酒。”

    心馨皱皱眉,记忆中哲凡是滴酒不沾的,现在怎么喝起酒来?五年中的变化真有那么大?

    “如果你有事——温太太,你不必陪我们,我们在这儿等就行了。”心馨很懂事地。

    “我也没事,”温太太微笑一下,“二小姐早十分钟来就好了,麦先生的电话还设有来——”

    “麦先生?谁?”心馨吃了一惊,事情不会这么巧吧?

    “麦——”温太太摸摸头,思索一下,“是病人的家属,好像是麦——麦——”

    “麦正伦?”心馨忍不往叫。

    “是了,就是麦正伦——咦,你认得他?”温太太诧异地说。

    “秦康,”心馨整个人跳了起来,“麦正伦——你说那病人会不会是妈妈?”

    “浣思——”秦康的脸也变了。

    “麦正忙在希尔顿请客,难道——订婚?”心馨已骇得面无人色,“秦康——”

    “我们去医院看看。”秦康严肃地,当机立断,“走!”

    心馨向温太太打了个招呼,半跑着跟着秦康奔出去。她心中发颤,医院里的病人——真是浣思吗?天!

    计程车在街道上飞驶,心馨紧紧抓往前座的椅背,她实在不能不担心,浣思不久前才头痛得几乎昏倒,今天——各种因素下,心馨几乎能肯定那病人是她了,浣思是什么病?严重吗?不会——有意外吧!

    “秦康——”她眼圈儿红红转脸向他。

    “别怕,小星星,”他怜爱地拥往地。“有我在,秦康大哥会帮你。”

    心馨点点头,心中一下子踏实了好多,秦康陪在身边呢,她怎么忘了呢?

    病床上,经过急救后的浣思已苏醒了过来,她显得虚弱和苍白,剧烈的头痛过去之后,她仍然昏沉。她在床上移动一下,惊动了房中惟一守候着的男人。

    “浣思,醒了!”熟悉得——令人震动的声言。

    “你——”她看不清楚,视线有一阵短暂的模糊,“我怎么会在这儿?你的医院吗?”

    “正伦送你来的,你休克过去了。”哲凡说。

    几秒钟,她看见他了,看得很清楚,清楚得——她心灵激荡,几乎无法自持。那是哲凡,她的前夫,那永远的严肃、冷漠、整齐得一尘不染的医生,但是此刻他——他看来可以说是零乱的,头发散散的,没有穿那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白施,穿西装却没有领带,神色有点憔悴,眼光有些疲乏,嘴角的肌肉松弛——却是温柔的,这——是哲凡吗?或是个有着他同样面貌的陌生人?

    “他呢?”浣思心潮起伏,话也显得语无伦次,“你把我的病告诉他了吗?”

    “没有。”他掠一把垂在额头的浓发,他这动作洒脱得出奇。“该告诉他吗?”

    “不——”她不安而烦乱,“我不想来此地麻烦你,我休息一阵就会好,是正伦——”

    “正伦的做法正确,”哲凡严肃一点,只是声言、外表还是那动人的懒散——此时此地,他看来不像医生,却像个带些风霜的艺术家。“你的病比我几天之前判断的更严重,若再不开刀,那瘤怕——影响你的视觉。”

    “你骗我,”她骤然,“才几天——不可能严重得这么快,你骗我!”

    “浣思,”他把双手放在她肩上——他不是对每个病人都如此吧?“相信我的话,今夜你留在医院好好考虑,明天再回答我。”

    “不,我不住院,我要回家!”她坚决反对,“我不能吓着小心馨。”

    “心馨不再是孩子,她会有判断力,她不会怕。”哲凡说,“我出去叫正伦进来。”

    “不——别叫他,”她莫名其妙地制止他,“请让我出院,我愿回家再考虑这件事。”

    “我不能同意,我要对医院和病人双方员责。”哲凡歉然摇头,“你实在应该住院。”

    “哲凡——你替我动手术!”她叫。

    “我若能答应你,早就答应你了!”他垂下头,默默站立了几秒钟,转身退出病房。

    又是那句话:“我若能答应——”什么原因呢?

    几乎不到半分钟,紧张又担心的正伦冲了进来,他一把抓住了浣思的手,喘息着连话也说不出。

    “吓死我了,浣思,”他额头全是汗,“你怎么会突然休克的?又没有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浣思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也没什么严重的,可能是中暑。”

    “那为什么不许你立刻出院?”正伦不满,“我们的客人还在希尔顿等我们回去!”

    “我好抱歉,正伦,”她再微笑一下。她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去参加那个订婚宴了。“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太突然了。”

    “怎能怪你呢?”他摇头笑着说,“你怎会愿意在这个时候病倒呢?以后再补请客人好了。”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你最好回希尔顿去,总得对客人及朋友有个交代。”她催他走。

    “不!我在这儿陪你。”他很固执。

    “别孩子气,朋友不怪你,酒店的账是要付,对不对?”她还是要他走。

    “那——也好。”他想一想,站了起来。“办完那边的事我再来陪你。”

    “不必来,我要休息,”她阻止他,“明天早晨来接我出院好了。”

    “真的不要我陪?”他还是不放心。

    “还有。记得打电话给心馨,叫她好好睡,别担心我——哎!也别说我在医院。”浣思考虑着。

    “好,我会办好。”他抓起她的手吻一下,“无论如何,我们也算正式订婚了。”

    浣思不置可否地一笑,目送着他走出去。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的只是周遭,不是心灵。浣思的心乱得简直无法收拾,她在订婚宴会上这么昏倒,又送来哲凡的医院,这一切——好像早已经安排好的,躲也躲不掉,难道命运中还有需要她和哲凡共同去完成的事?住在医院里,感觉和心理上都和哲凡更接近了,只是这接近——又能如何?他们已离婚五年。

    哲凡刚才的零乱、懒散是二十年来她第一次见到,以往的日子里,就算——就算**之后,哲凡仍然显得整齐、显得严肃,她以为哲凡永远不会有轻松、幽默的时候,想不到今天——她刚才一刹那的震动,竟比哲凡第一次约会她、第一次吻她更甚,她也说不出为什么,以哲凡英俊出色的外表,配上那种懒散和零乱简直可以说——性感!这就是成熟男人的性感吧?

    想这这儿,浣思的脸红起来,她怎么想到这些了?她怎能想到这些?这岂不大荒唐?她和哲凡——绝没有可能了,是吧?且不说正伦,他们互相的个性都不容许,他们都是那样高傲和刚硬,骄傲和刚硬的人怎能适合呢?即使是爱——也是折磨也是痛苦。

    她轻叹一口气,她是——有着轻轻的悔意,只是从来不肯表现、不肯承认而已,她心中肯定知道,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