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的夏夜，我把长发绾成髻，跟我家猪去参加一个朋友聚会。朋友都是猪的狐朋狗友，我与他们不太熟，独坐一隅默默看他们猜拳行令。忽然有人向我走来，叫我“米兰”。我抬头看，认出他是一两年前见过的一位同行，猪曾带我去他家玩过。

    那时他和他女友住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楼盘里。他叫她“Amy”，一个非常可爱的名字，就像她给人的感觉。

    Amy纤小秀丽，言语间态度和善温柔。她和男友手牵手兴致勃勃地带我参观他们新买的房子和室外宽阔的花园，沿着哼走，笑指湖心白色的禽鸟告诉我那是天鹅。我暗自羡慕她圆满美好的生活，她羡慕的则是我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头发才会长到能够盘起来。”她语气苦恼，却面带微笑地拨着自己齐耳、烫成细碎小卷的头发说。

    “好久不见。Amy好么？”我在觥筹交错的酒局边缘问她男友。他目光一滞，然后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借着三分刚才酝酿出的醉意，他向我断断续续地说了他们分手的经过：他在外认识了别的女人，勾搭之，然后被Amy发现。一向温柔的Amy在此事上表现出了与外表不符的决绝，哭过痛过之后坚决与他分手，从此对面相逢亦不识，宛如路人。

    “我爱的一直是她，在外面是逢场作戏，可她怎么都不原谅我……”他越说越激动，目中几见泪花。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我问。

    他说出了个貌似不合逻辑的答案：“因为她对我太好了。”

    我无语。面前的男人仍在滔滔不绝地倾诉着，除了出轨经过，也反复向我回忆Amy的好和他的悔意。我只是安静地听。

    “你写小说，是不是觉得这些事很像小说情节？”最后他问我。

    我笑了笑，没有告诉他，其实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地球上每个角落不停地发生，只是结局或有差异。那些悲剧中的女主角，有的像Amy宁为玉碎，有的像墓碑忍气吞声，有的沉下去，沉下去，像鱼儿游曳在水里，你无法得知她是否流过了泪。

    最近又在一次饭局上得知了Amy的近况。有人看见她还生活在那美丽的小区，面带温柔笑意，身边多了个漂亮的小男孩——当然，孩子的父亲不是当年伤她心的人。

    把目光投向窗外，触目所及处红尘滚滚，手挽男士的女子往往来来。

    习惯用微笑把悲哀掩埋，你是谁的荆钗？

    摄影/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