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慎大览第三(1/2)

    慎大

    
【原文】

    一曰:贤主愈大愈惧,愈强愈恐。凡大者,小邻国也;强者,胜其敌也。胜其敌则多怨,小邻国则多患。多患多怨,国虽强大,恶得不惧?恶得不恐?故贤主於安思危,於达思穷,於得思丧。《周书》曰:“若临深渊,若履薄冰。”以言慎事也。桀为无道,暴戾顽贪,天下颤恐而患之,言者不同,纷纷分分,其情难得。干辛任威,凌轹诸侯,以及兆民。贤良郁怨,杀彼龙逢,以服群凶。众庶泯泯,皆有远志,莫敢直言,其生若惊。大臣同患,弗周而畔。桀愈自贤,矜过善非,主道重塞,国人大崩。汤乃惕惧,忧天下之不宁,欲令伊尹往视旷夏,恐其不信,汤由亲自射伊尹。伊尹奔夏三年,反报于亳,曰:“桀迷惑於末嬉,好彼琬琰,不恤其众。众志不堪,上下相疾,民心积怨,皆曰:‘上天弗恤,夏命其卒。’”汤谓伊尹曰:“若告我旷夏尽如诗。”汤与伊尹盟,以示必灭夏。伊尹又复往视旷夏,听於末嬉。末嬉言曰:“今昔天子梦西方有日,东方有日,两日相与斗,西方日胜,东方日不胜。”伊尹以告汤。商涸旱,汤犹发师,以信伊尹之盟。故令师从东方出於国西以进。未接刃而桀走,逐之至大沙。身体离散,为天下戮。不可正谏,虽後悔之,将可柰何?汤立为天子,夏民大说,如得慈亲,朝不易位,农不去畴,商不变肆,亲郼如夏。此之谓至公,此之谓至安,此之谓至信。尽行伊尹之盟,不避旱殃,祖伊尹世世享商。武王胜殷,入殷,未下轝,命封黄帝之後於铸,封帝尧之後於黎,封帝舜之後於陈。下轝,命封夏后之後於杞,立成汤之後於宋,以奉桑林。武王乃恐惧,太息流涕,命周公旦进殷之遗老,而问殷之亡故,又问众之所说,民之所欲。殷之遗老对曰:“欲复盘庚之政。” 武王於是复盘庚之政,发巨桥之粟,赋鹿台之钱,以示民无私。出拘救罪,分财弃责,以振穷困。封比干之墓,靖箕子之宫,表商容之闾,士过者趋,车过者下。三日之内,与谋之士,封为诸侯,诸大夫赏以书社,庶士施政去赋。然後济於河,西归报於庙。乃税马於华山,税牛於桃林,马弗复乘,牛弗复服。衅鼓旗甲兵,藏之府库,终身不复用。此武王之德也。故周明堂外户不闭,示天下不藏也。唯不藏也,可以守至藏。武王胜殷,得二虏而问焉,曰:“若国有妖乎?”一虏对曰:“吾国有妖,昼见星而天雨血,此吾国之妖也。”一虏对曰:“此则妖也,虽然,非其大者也。吾国之妖甚大者,子不听父,弟不听兄,君令不行,此妖之大者也。”武王避席再拜之。此非贵虏也,贵其言也。故《易》曰:“诉诉履虎尾,终吉。”赵襄子攻翟,胜老人、中人,使使者来谒之,襄子方食抟饭,有忧色。左右曰:“一朝而两城下,此人之所以喜也,今君有忧色,何?”襄子曰: “江河之大也,不过三日。飘风暴雨,日中不须臾。今赵氏之德行,无所於积,一朝而两城下,亡其及我乎!”孔子闻之曰:“赵氏其昌乎?”夫忧所以为昌也,而喜所以为亡也。胜非其难者也,持之其难者也。贤主以此持胜,故其福及後世。齐荆吴越,皆尝胜矣,而卒取亡,不达乎持胜也。唯有道之主能持胜。孔子之劲,举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墨子为守攻,公输般服,而不肯以兵加。善持胜者,以术强弱。 【译文】

    贤明的君主,土地越广大越感到恐惧,力量越强盛越感到害怕。凡土地广大的,都是侵削邻国的结果;力量强盛的,都是战胜敌国的结果。战胜敌国,就会招致很多怨恨,侵削邻国,就会招致很多憎恶。怨恨你的多丁,憎恶你的多了,国家虽然强大,怎么能不恐惧?怎幺能不害怕?所以贤明的君主在平安的时候就想到危险,在显赫的时候就想到困窘,在有所得的时候就想到有所失。《周书》上说;“就象面临深渊一样,就象脚踩薄冰一样。”这是说作事情要小心谨慎。    夏桀不行德政,暴虐贪婪。天下人无不惊恐、忧虑。人们议论纷纷,混乱不堪,满腹怨恨。天子却很难知道人们的真情。干辛肆意逞威风,欺凌诸侯,连及百姓。贤良之人心中忧郁怨恨,夏桀于是杀死了敢谏的关龙逢,想以此来压服群臣诤谏。人们动乱起来,都有远走的打算。没有谁再敢直言,都不得安生。大臣们怀有共同的忧患,不亲附桀都想离叛。夏桀以为得计,越发自以为是,炫耀自己的错误,夸饰自己的缺点。为君之道被重重阻塞,国人分崩离析。面对这种情况,汤感到很恐惧,忧虑天下的不安宁,想让伊尹到夏国去观察动静,担心夏国不相信伊尹,于是扬言自己亲自射杀伊尹,伊尹逃亡到夏国,过了三年,回到毫,禀报说;“桀被末嬉迷惑住丁,又喜欢爱妾琬、琰,不怜悯大众,大家都不堪忍受了。在上位的与在下位的互相痛恨,人民心里充满了怨气,都说:‘上天不保佑夏国,夏国的命运就要完了。”汤对伊尹说;“你告诉我的夏国的情况都象诗里唱的一样。”汤与伊尹订立了盟约,用以表明一定灭夏的决心。伊尹又去观察夏国的动静,很受末嬉信任。末嬉说道。“昨天夜里天子梦见西方有个太阳,东方有个太阳,两个太阳互相争斗,西方的太阳牲利了,东方的太阳没有胜利。”伊尹把这话报告了汤。这时正值商遭遇旱灾,汤设有顾及,还是发兵攻夏,以便信守和伊尹订立的盟约。他命令军队从亳绕到桀的国都之西,然后发起进攻。还没有交战,桀就逃跑了。汤追赶他追到大沙。桀身首离散,被天下耻笑。当初不听劝谏,即使后来懊悔了,又将怎么样呢?汤做了天子,夏的百姓非常高井,就象得到慈父一般。朝廷不更换官位,农民不离开田亩,商贾不改变商肆,人民亲近殷就如同亲近夏一样。这就叫极其公正,这就叫极其安定,这就叫极守信用。汤完全依照和伊尹订立的盟约去做了,不躲避旱灾,获得了成功,因此让伊尹世世代代在商享受祭祀。    周武王战胜了商,进入殷都,还没有下车,就命令把黄帝的后代封到铸,把帝尧的后代封到黎,把帝舜的后代封到陈。下了车,命令把大禹的后代封到杞,立汤的后代为束的国君,以便承续桑林的祭祀。此时,武王仍然很恐惧,长叹一声,流下了眼泪。命令周公旦领来殷商的遗老,问他们商灭亡的原因,又问民众喜欢什么,希望什么。商的遗老回答说:“人民希望恢复盘庚的政治。”武王于是就恢复了盘庚的政治,散发巨桥的米粟,施舍鹿台的钱财,以此向人民表示自己没有私心。释放被拘禁的人,挽救犯了罪的人。分发钱财,免除债务,以此来救济贫困。又把比干的坟墓修葺高大,使箕子的住宅显赫彰明,在商容的闾里竖起标志,行人要加快脚步,乘车的人要下车致敬。三天之内,参与谋划饯商的贤士都封为诸侯,那些大夫们,都赏给了土地,普通的士人也都减免了赋税。然后武王才渡过黄河,回到丰镐,到祖庙内报功。于是把马放到阳华山,把牛放到桃林,不再让马牛驾车服役,又把战鼓、军旗、铠甲、兵器涂上牲血,藏进府库,终身不再使用。这就是武王的仁德。周天子明堂的大门不关闭,向天下人表明没有私藏。只有没有私藏,才能保持最高尚的品德。    武王战胜殷商后,抓到两个俘虏,问他们说:“你们国家有怪异的事吗?”一个俘虏回答说:“我们国家有怪异的事,白天出现星星,天上降下血雨,这就是我们国家的怪异之事。”另一个俘虏回答说:“这诚然是怪异之事,虽说如此,但还算不上大的怪异。我们国家特大的怪异是儿子不顺从父亲,弟弟不服从兄长,君主的命令不能实行。这才算最大的怪异之事呢!”武王急忙离开座席,向他行再拜之礼。这不是认为俘虏尊贵,而是认为他的言论可贵。所以《周易》上说:“一举一动都战战兢兢,象踩着老虎尾巴一样,最终必定祥。”    赵襄子派新稚穆子攻打翟国,攻下了左人城、中人城。新稚穆子派使者回来报告襄子,襄子正在吃持成财的饭,听了以后,脸上现出忧愁的神色。身边的人说:“一下子攻下两座城,这是人们感到高兴的事,现在您却忧愁,这是为什么呢?”襄子说:“长江黄河涨水,不超过三天就会退落,疾风暴雨不能整天刮整天下。现在我们赵氏的品行,没有丰厚的蓄积,一下子攻下两座城,灭亡恐怕要让我赶上了!”孔子听到这件事以后说;“赵氏大概要昌盛了吧!”    忧虑是昌盛的基础,喜悦是灭亡的起点。取得胜利不是困难的事,保持住胜利才是困难的事,贤明的君主依照这种认识,保持住胜利,所以他的福分能传到子孙后代。齐国、楚国,呈国、越国,都曾经胜利过,可是最终都遭到了灭亡,这是因为它们不懂得如何保持胜利啊!只有有道的君主,才能保持胜利。孔子力气那样大,能举起国都城门的门闩,却不肯以力气大闻名天下。墨子善于攻城守城,使公输般折服,却不肯以善于用兵被人知晓。善于保持胜利的人,能有办法使弱小变成强大。

    权勋

    
【原文】

    二曰:利不可两,忠不可兼。不去小利,则大利不得;不去小忠,则大忠不至。故小利,大利之残也;小忠,大忠之贼也。圣人去小取大。昔荆龚王与晋厉公战於鄢陵,荆师败,龚王伤。临战,司马子反渴而求饮,竖阳谷操黍酒而进之,子反叱曰:“訾,退!酒也。”竖阳谷对曰:“非酒也。”子反曰:“亟退却也!” 竖阳谷又曰:“非酒也。”子反受而饮之。子反之为人也嗜酒,甘而不能绝於口,以醉。战既罢,龚王欲复战而谋,使召司马子反,子反辞以心疾。龚王驾而往视之,入幄中,闻酒臭而还,曰:“今日之战,不谷亲伤,所恃者司马也,而司马又若此,是忘荆国之社稷,而不恤吾众也。不谷无与复战矣。”於是罢师去之,斩司马子反以为戮。故竖阳谷之进酒也,非以醉子反也,其心以忠也,而适足以杀之。故曰:小忠,大忠之贼也。昔者晋献公使荀息假道於虞以伐虢。荀息曰: “请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以赂虞公,而求假道焉,必可得也。”献公曰: “夫垂棘之璧,吾先君之宝也;屈产之乘,寡人之骏也。若受吾币而不吾假道,将柰何?”荀息曰:“不然。彼若不吾假道,必不吾受也;若受我而假我道,是犹取之内府而藏之外府也,犹取之内皂而著之外皂也。君奚患焉?”献公许之。乃使荀息以屈产之乘为庭实,而加以垂棘之璧,以假道於虞而伐虢。虞公滥於宝与马而欲许之,宫之奇谏曰:“不可许也。虞之与虢也,若车之有辅也,车依辅,辅亦依车。虞虢之势是也。先人有言曰:‘唇竭而齿寒。’夫虢之不亡也,恃虞;虞之不亡也,亦恃虢也。若假之道,则虢朝亡而虞夕从之矣。柰何其假之道也?” 虞公弗听,而假之道。荀息伐虢,克之。还反伐虞,又克之。荀息操璧牵马而报。献公喜曰:“璧则犹是也,马齿亦薄长矣。”故曰:小利,大利之残也。中山之国有厹繇者,智伯欲攻之而无道也,为铸大钟,方车二轨以遗之。厹繇之君将斩岸堙溪以迎钟。赤章蔓枝谏曰:“诗云:‘唯则定国。’我胡以得是於智伯?夫智伯之为人也,贪而无信,必欲攻我而无道也,故为大钟,方车二轨以遗君。君因斩岸堙溪以迎钟,师必随之。”弗听,有顷谏之。君曰:“大国为欢,而子逆之,不祥。子释之。”赤章蔓枝曰:“为人臣不忠贞,罪也。忠贞不用,远身可也。”断毂而行,至卫七日而厹繇亡。欲钟之心胜也。欲钟之心胜,则安厹繇之说塞矣。凡听说所胜不可不审也。故太上先胜。昌国君将五国之兵以攻齐。齐使触子将,以迎天下之兵於济上。齐王欲战,使人赴触子,耻而訾之曰:“不战,必刬若类,掘若垄!”触子苦之,欲齐军之败,於是以天下兵战,战合,击金而却之。卒北,天下兵乘之。触子因以一乘去,莫知其所,不闻其声。达子又帅其馀卒以军於秦周,无以赏,使人请金於齐王。齐王怒曰:“若残竖子之类,恶能给若金?”与燕人战,大败,达子死,齐王走莒。燕人逐北入国,相与争金於美唐甚多。此贪於小利以失大利者也。 【译文】

    利不可两得,忠不可兼备。不抛弃小利,大刺就不能得到。不抛弃小忠,大忠就不能实现。所以说,小利是失利的祸害,小忠是大忠的祸害。圣人抛弃小者,选取大者。    从前楚龚王与晋厉公在鄢陵作战。楚军失败了,龚王受了伤。当初,战斗即将开始之际,司马子反渴了,要找水喝。童仆阳谷拿着黍子酿的酒送给他。子反喝斥道:“哼!拿下去,这是酒!”童仆阳谷回答说,“这不是酒。”子反说:“赶快拿下去!”童仆阳谷又说。“这不是酒。子反接过来喝丁下去。子反为人酷爱喝酒,他觉得酒味甘美,喝起来就不能自止,因而又喝醉了。战斗停下来以后,龚王想重新交战而商量对策,派人去叫司马子反,司马子反借口心痛没有去。龚王乘车去看他,一进帐中,闻到酒味就回去了。说道,“今天的战斗,我自己受了伤,所依靠的就是司马了。可是司马又这样,他这是忘记了楚国的社稷,而又不忧虑我们这些人我不与晋人再战了。”于是收兵离去。回去以后,杀了司马子反,并陈尸示众。童仆阳谷送上酒,并不是要把子反灌醉,他心里认为这是忠于子反,却恰好以此害了他。所以说,小忠是大忠的祸害。        从前,晋献公派苟息向虞国借路以便攻打虢国,苟息说;“请您把垂棘出产的玉鐾和屈邑出产的四匹马送给虞公,向他要求借路,一定可以得到允许。”献公说:“那垂棘出产的玉壁,是我们先君的宝贝啊,屈邑出产的四匹马,是我的骏马啊。如果虞国接受了我们的礼物而不借给我们路,那将怎么办昵?”苟息说。“不是这样,他如果不借我们路,一定不会接受我们的礼物,如果接受了我们的礼物借给我们路,这就如同我们把玉壁从宫中的府库拿出来放到宫外的府库里击,把骏马从宫中的马槽旁牵出来拴到宫外的马槽旁去。您对此又忧虑什么呢?”献公答应了,就派苟息把屈邑出产的四匹骏马,加上垂棘出产的玉璧作为礼物献给虞公,来向虞国借路攻打虢国。虞公贪图宝玉和骏马,想答应荀息。宫之奇劝谏说;“不可以答应,虞国对于虢国,就象牙床骨和颊骨一样,互相依存。虞国和虢目的形势就是这样。古人有话说,‘嘴唇没有了,牙齿就会感到寒冷。’虢国不被灭亡,靠着有虞国;虞国不被灭亡,也靠着有虢国啊!如果借路给晋国,那么虢国早晨灭亡,虞国晚上也就会跟着灭亡了。怎么可以借路给晋国呢?虞公不听,借路给了晋国。苟息攻打虢国,战胜了虢国。返回的时候攻打虞国,又战胜了虞国。荀息拿着玉壁牵着骏马回来禀报。献公高兴地说;“玉璧连是老样子,只是马均年齿稍长了一点。”所以说,小利是大利的祸害。    中山国内有个厹繇目,智伯想攻打它却无路可通,就给它铸造了一个大钟,用两辆车并排装载着去送给它。厹繇的君主削平高地填平貉谷米迎接大钟。赤章蔓枝动谏说:“古诗说:‘只有遵循确定的准则才能使国家安定。’我们凭什么会从智伯那里得到这东西?智伯的为人,贪婪而且不守情用,一定是他想攻打我们而没有路,所以铸造了大钟,用两辆车并排装载着来送给您。您于是削平高地填平溪谷来迎接大钟。这样,智伯的军队必定跟随着到来。”厹繇的君主不听,过了一会,赤章蔓枝再次劝谏。戚繇的君主说:“大国要跟你交好,而你却拒绝人家,这不吉祥,你不要再说了。”赤章蔓枝说;“当臣子的不忠贞,这是罪过,忠贞而不被信用,脱身远去是可以的了。”于是,他砍掉车轴两端就走了。到了卫国七天,厹繇就灭亡了。达是因为厹繇的君主想得到钟的心情太过分了。想得到钟的心情太过分,那么安定厹繇的主张就不能实行了。凡听取劝说自己过分行为的意见不可不慎重呵!所以说最好是不要有过分的**。    昌国君乐毅率领五国的军队去攻打齐国,齐国派触子为将,在济水边迎击各国请侯的军队。齐王想开战,派人到触子那里去,羞辱并且斥责他说:“不开战,我一定灭掉你的同类,挖掉你的祖坟!”触子感到很愤恨,想让齐军战败,于是跟各国诸侯的军队开战。刚一交战,触子就鸣金要齐军撤退。齐军败逃,诸侯军追击齐军。触子于是乘一辆兵车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达子又率领残兵驻扎在秦周,没有东西赏赐士卒,就派人向齐王请求金钱,齐王前怒地说;“你们这些残存下来的家伙,怎么能给你们金钱?”齐军与燕国人交战,被打得大败。达子战死了,齐王逃到了莒。燕国人追赶败逃的齐兵进入齐国国都,在美唐你争我夺抢了很多金钱。这是贪图小利因而丧失了大利啊!

    下贤

    
【原文】

    三曰:有道之士,固骄人主;人主之不肖者,亦骄有道之士。日以相骄,奚时相得?若儒墨之议与齐荆之服矣。贤主则不然。士虽骄之,而己愈礼之,士安得不归之?士所归,天下从之帝。帝也者,天下之适也;王也者,天下之往也。得道之人,贵为天子而不骄倨,富有天下而不骋夸,卑为布衣而不瘁摄,贫无衣食而不忧慑。恳乎其诚自有也,觉乎其不疑有以也,桀乎其必不渝移也,循乎其与阴阳化也,匆匆乎其心之坚固也,空空乎其不为巧故也,迷乎其志气之远也,昏乎其深而不测也,确乎其节之不庳也,就就乎其不肯自是,鹄乎其羞用智虑也,假乎其轻俗诽誉也。以天为法,以德为行,以道为宗。与物变化而无所终穷,精充天地而不竭,神覆宇宙而无望。莫知其始,莫知其终,莫知其门,莫知其端,莫知其源。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此之谓至贵。士有若此者,五帝弗得而友,三王弗得而师,去其帝王之色,则近可得之矣。尧不以帝见善绻,北面而问焉。尧,天子也;善绻,布衣也。何故礼之若此其甚也?善绻,得道之士也。得道之人,不可骄也。尧论其德行达智而弗若,故北面而问焉。此之谓至公。非至公其孰能礼贤?周公旦,文王之子也,武王之弟也,成王之叔父也。所朝於穷巷之中,瓮牖之下者七十人。文王造之而未遂,武王遂之而未成,周公旦抱少主而成之。故曰成王不唯以身下士邪?齐桓公见小臣稷,一日三至弗得见。从者曰:“万乘之主,见布衣之士,一日三至而弗得见,亦可以止矣。”桓公曰:“不然,士骜禄爵者,固轻其主,其主骜霸王者,亦轻其士。纵夫子骜禄爵,吾庸敢骜霸王乎?” 遂见之,不可止。世多举桓公之内行,内行虽不修,霸亦可矣。诚行之此论,而内行修,王犹少。子产相郑,往见壶丘子林,与其弟子坐必以年,是倚其相於门也。夫相万乘之国而能遗之,谋志论行而以心与人相索,其唯子产乎!故相郑十八年,刑三人,杀二人。桃李之垂於行者,莫之援也;锥刀之遗於道者,莫之举也。魏文侯见段干木,立倦而不敢息。反见翟黄,踞於堂而与之言。翟黄不说,文侯曰:“段干木官之则不肯,禄之则不受;今女欲官则相位,欲禄则上卿。既受吾实,又责吾礼,无乃难乎!”故贤主之畜人也,不肯受实者其礼之。礼士莫高乎节欲,欲节则令行矣。文侯可谓好礼士矣。好礼士,故南胜荆於连堤,东胜齐於长城,虏齐侯,献诸天子,天子赏文侯以上闻。【译文】

    有道的士人,本来就傲视君主,不贤明的君主,也傲视有道的的士人。他们天天这样互相傲视,什么时候才能相投?这就象儒家墨家互栖非议和齐楚被此不服一样。    贤明的君主则不是这样。士虽然傲视自己,而自己却越发用礼对待他们。这样,士人怎能不归附呢?士人归附了,天下人就会跟着他们归附。所谓帝,是指天下人都来亲附,所谓王,是指天下人都来归服。得道的人,尊贵到做天子而不显现骄横傲慢,富足到有天下而不放纵自夸,卑下到当百姓而不感到失意屈辱,困到无衣食而不忧愁恐惧。他们诚恳坦荡,确实掌握了大道,他们大彻大悟,遇事不疑,必有依据,他们卓尔不群,坚守信念,绝不改变,他们顺应天道,随着阴阳一起变化;他们明察事理,意志坚定牢固,他们忠厚淳朴,不行诈伪之事,他们志向远大,高远无边,他们思想深邃,深不可测,他们刚毅坚强,节探高尚,他们做事谨慎,不肯自以为是。他们光明正大,耻于运用智谋,他们胸襟宽广,看轻世俗的诽谤赞誉。他们以天为法则,以德为品行,以道为根本。他们随万物变化而没有穷尽。他们精神充满天地,没有尽竭,布满宇宙,不见边界。他们所具有的“道”,没有谁知道何时开始,没有谁知道何时终结,没有谁知道它的门径在哪儿,没有谁知道它的开端在哪儿,没有谁知遭它的本源在哪儿。道大至无所不包,小至微乎其微。这就叫做无比珍贵。士人能达到这种境界,五帝也不能和也交友,三王也不得以他为师。如果丢开帝王尊贵的神态,那就差不多能够和他们交友、以他们为师了。    尧不用帝王的身份去会见善绻,面朝北恭敬地向他请教。尧是天子,善绻是平民,尧为什么这样过分地礼遇他呢?因为善绻是得道的人。对得道的人,不可傲视。尧衡量自己的德行智谋不如善绻,所以面向北恭敬地向他请教。这就叫做无比公正。不是无比公正,谁又能礼遇贤者呢?

    周公旦是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弟弟,周成王的叔父。他朝见过住在穷巷陋室里的人有七十个。这件事,文王开了头而没有做到,武王做了而没有完成,周公虽辅佐年幼的成王才真正完成。这不是正说明成王亲自礼贤下士吗?    齐桓公去见小臣稷,一天去三次都没能见到。跟随的人说。“大国的君主去见一个平民,一天去了三次都没能见到,就算了吧!”桓公说:“不对。看轻爵位俸禄的士人,固然轻视君主,看轻王霸之业的君主,也轻视士人。纵使先生他看轻爵位俸禄,我怎么敢看轻王霸之业昵?”桓公终究见到了小臣稷,随从没能阻止住他。世人大多指责桓公的私生活,他的私生活虽然不检点,但有如此好士之心,称霸还是可以的。如果真的按上述原则去做,而且私生话不好,就是称王恐怕还不止呢!    子产在郑国为相,去见壶丘子林,跟他的学生们坐在一起,一定按年龄就座。这是把相位的尊贵放在一边而不凭它去居上座.身为大国的相,而能丢掉相的架子,谈论思想,议论品行,真心实意地与人探索,大概只有子产能这样吧。他在郑国做了十八年相,仅处罚三个人,杀死两个人。桃李下垂到路上,也没有谁去摘,小刀丢在道上,也没有谁去拾。    魏文侯去见段干术,站得疲倦了却不敢休息。回来以后见翟黄,箕踞于堂上来跟他谈话。翟黄很不高若。文侯说;“段干木,让他做官他不肯做,给他俸禄他不接受,现在你想当官就身居相位,想得俸禄就得到上卿的俸禄。你既接受了我给你的官职俸禄,又要求我以礼相待,恐怕很难办到吧。”所以贤明的君主对待人,不肯接受官职俸禄的就以礼相待。礼遇士人没有比节制自己的**更好的了。**得到节制,命令就可以执行了。巍文侯可以说是喜好以礼待士了,喜好以礼待士,所以向南能在连堤战胜楚周,向东能在长城战胜齐国,俘虏齐侯,并把他献给周天子。周天子奖赏文侯,封他为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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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四曰:国虽小,其食足以食天下之贤者,其车足以乘天下之贤者,其财足以礼天下之贤者。与天下之贤者为徒,此文王之所以王也。今虽未能王,其以为安也,不亦易乎!此赵宣孟之所以免也,周昭文君之所以显也,孟尝君之所以却荆兵也。古之大立功名与安国免身者,其道无他,其必此之由也。堪士不可以骄恣屈也。昔赵宣孟子将上之绛,见骫桑之下有饿人卧不能起者,宣孟止车,为之下食,蠲而餔之,再咽而後能视。宣孟问之曰:“女何为而饿若是?”对曰:“臣宦於绛,归而粮绝,羞行乞而憎自取,故至於此。”宣孟与脯二朐,拜受而弗敢食也。问其故,对曰:“臣有老母,将以遗之。”宣孟曰:“斯食之,吾更与女。” 乃复赐之脯二束,与钱百,而遂去之。处二年,晋灵公欲杀宣孟,伏士於房中以待之。因发酒於宣孟。宣孟知之。中饮而出。灵公令房中之士疾追而杀之。一人追疾,先及宣孟之面,曰:“嘻!君舆!吾请为君反死。”宣孟曰:“而名为谁?” 反走对曰:“何以名为?臣骫桑下之饿人也。”还斗而死。宣孟遂活。此书之所谓“德几无小”者也。宣孟德一士,犹活其身,而况德万人乎?故诗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济济多士,文王以宁。”人主胡可以不务哀士?士其难知,唯博之为可。博则无所遁矣。张仪,魏氏馀子也。将西游於秦,过东周。客有语之於昭文君者,曰:“魏氏人张仪,材士也,将西游於秦,愿君之礼貌之也。昭文君见而谓之曰:“闻客之秦,寡人之国小,不足以留客。虽游,然岂必遇哉?客或不遇,请为寡人而一归也。国虽小,请与客共之。”张仪还走,北面再拜。张仪行,昭文君送而资之。至於秦,留有间,惠王说而相之。张仪所德於天下者,无若昭文君。周,千乘也,重过万乘也。令秦惠王师之。逢泽之会,魏王尝为御,韩王为右,名号至今不忘。此张仪之力也。孟尝君前在於薛,荆人攻之。淳于髡为齐使於荆,还反,过於薛,孟尝君令人礼貌而亲郊送之,谓淳于髡曰:“荆人攻薛,夫子弗为忧,文无以复侍矣。”淳于髡曰:“敬闻命矣。”至於齐,毕报,王曰:“何见於荆?”对曰:“荆甚固,而薛亦不量其力。”王曰:“何谓也?” 对曰:“薛不量其力,而为先王立清庙。荆固而攻薛,薛清庙必危,故曰薛不量其力,而荆亦甚固。”齐王知颜色,曰:“嘻!先君之庙在焉。”疾举兵救之,由是薛遂全。颠蹶之请,坐拜之谒,虽得则薄矣。故善说者,陈其势,言其方,见人之急也,若自在危厄之中,岂用强力哉?强力则鄙矣。说之不听也,任不独在所说,亦在说者。【译文】

    国家即使小,它的粮食也足以供养天下的贤士,它的车辆也足以乘载天下的贤士,它的钱财也足以礼遇天下的贤士。与天下的贤士为伍,这是周文主称王天下的原因。现在虽然不能称王,以它来安定国家,还是容易做到的。与贤士为伍,这是赵宣子免于被杀、周昭文君达列最荣、孟尝君使楚军退却的根本原困所在。古代建立功名和安定国家、免除自身灾难的人,没有别的途径,必定是遵循这个准则。喜欢贤士不可以雕骄横的态度屈致。    从前,赵宣子赵盾将要蓟国都绛邑去,看见一棵弯曲的桑树下,有一个饿病躺在那里起不来的人,宣子停下车,让人给他准备食物,并把食物弄干净给他吃。他咽下两日后,能睁开眼看了。赵宣子对他说,“你为什么饿到这种地步?”他回答说:“我在绛给人做仆隶,回家的路上断了稂,羞于去乞讨,又厌恶私自拿取别人的食物,所以才饿到这种地步。”宣子给了他两块干肉,他既拜着接受了而不敢吃。问他为什么,他回答说;“我家有老母亲,我想把这些干肉送给她。”赵宣子说:“你全都吃了它,我另外再给你。”于是又赠给他两捆干肉和一百牧钱,就离开了。过了二年,晋灵公想杀死赵宣子,在房中埋伏了兵士,等待赵宣子到来。灵公于是请赵宣子饮酒,赵宣子知道了灵公的意图,洒喝到一半就走了出去。灵公命令房中的士兵赶快追上去杀死也。有一个人追得很快,先追到赵宣子跟前,说:“喂,您快上车逃走,我愿为您回去拼命。”赵宣予说:“你名字叫什幺?”那人避开回答说;“用名字干什么?我是桑下饿病的那个人啊。”他返回身去与灵公的兵士搏斗而死。赵宣子于是得以活命。这就是《尚书》上所说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