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六十一章(2/2)

族或安吉利族在他的努力和统治之后,在那些山区还依然存在,那么,阿哈伊亚的维勒阿杜安亲王的被俘,便使拉丁人失去了他们的行将灭亡的王国的最活跃、最强有力的一个附庸国。威尼斯和热那亚两共和国在它们的第一次海战中,目的为争夺对东部海域和贸易的控制权。骄傲和利害攸关使威尼斯人热心于对君士坦丁堡的保卫工作;他们的对手则不免有心促成它的敌人的计划,而热那亚人与那位搞分裂的征服者的联盟则激起了拉丁教会的愤怒。

    ①在1057—1059和1081—1185年间统治拜占廷帝国的一个王朝。——译者

    一心想着自己的远大目标,迈克尔皇帝亲自视察并加强了色雷斯的军队和工事。拉丁人的余部被从他们的最后一个据点赶走:他劳而无功地攻打了加拉塔郊区,和一位有心叛变的贵族取得联系,但他实际却不愿意,或无能打开这座都城的大门。在次年春天,曾被他加封为恺撒的他的爱将阿列克塞·斯特拉特戈普卢斯带着800匹马和一些步兵秘密行军穿过了赫勒海峡。他给他的命令是,要他接近、探听、观察,但决不冒失地引起与该城发生任何前途不明的危险的交锋。在从普罗蓬提斯与黑海之间一带地面生活的是一些能吃苦的农民和罪犯,他们练过武,无明确归属,由于语言、宗教和眼前利益的关系都倾向于接近希腊人。他们被称为自愿军,由于有他们的自愿服役,再加上色雷斯的正规军和库蛮的辅助部队,阿列克塞的军队扩大到了2.5万人。自愿军的热情和他自己的野心使这位恺撒不再忠实执行他的主人的命令,他不无道理地相信胜利自会为他赢得宽恕和奖赏。君士坦丁堡的空虚和拉丁人的苦难和恐惧是这些自愿兵早已清楚地看在眼里的;因而他们把眼下看作是出击并取胜的最有利的时机。一位新任威尼斯殖民地总督的冒失的年轻人已带领30艘军舰和最精锐的法兰西骑士部队出发,妄图远征相距40里格以外的黑海边上的城镇达弗努西阿,使剩下的一部分拉丁人完全失去自卫能力,并对自己的处境毫无了解。他们接到消息说,阿列克塞已越过了赫勒海峡;但他们由于知道他原来的兵力数量不大,而对他们后来又增加了许多新兵力又疏于了解,他们倒已不是那么害怕。如果他留下他的主力部队以作为他的行动的后盾和援军,那他便可以带领一支精锐的小分队,利用夜色掩护摸索着前进。当有人在城墙的最低处架上云梯的时候,他们可以抓住一个年老的希腊人,由他通过一条地下通道,把他们带到他的家里;那他们很快就可以从内部在金门打开一条通道;这样,征服者就可以在拉丁人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之前已进入城市的中心了。经过一番讨论之后,那位恺撒便完全听从那些自愿军自作主张;他们可都是可靠、勇猛、善战的士兵;刚才,在讲述这一计划的时候,我已把对它的实施与成功讲出来了。但是在阿列克塞刚一跨进金门的门槛时,他马上就认识到自己的鲁莽不禁浑身发抖了;他立即停下步,犹豫起来,这时已不顾一切的自愿军急急催他前进,肯定告诉他后退便必将冒最大的不可避免的危险。在恺撒指挥他的正规部队列成阵式的时候,库蛮人则四面散开;一声紧急号被吹响了,放火和抢劫的威胁迫使市民们马上下定了决心。君士坦丁堡的希腊人记起了他们过去的那些本族的君主;记起了他们的新同盟者和威尼斯人的仇人热那亚的商人;全城每个区域都武装起来;空中到处回荡着一个吼叫的声音:“罗马人的伟大帝王迈克尔和约翰胜利万岁!”他们的竞争者鲍德温被这声音惊醒;然而这至为紧迫的危险也不能促使他拔出剑来保卫这座他已并无遗憾地欣然抛弃的城市:他从皇宫逃到了海边,在那里他远远看到来得正是时候的冒失远征达弗努西阿无结果而归的舰队。君士坦丁堡无可挽回地丢失了;但这位拉丁皇帝连同一些显要家族的成员却登上了威尼斯的船只,向埃维亚岛进发,后来又驶往意大利,在这里,这群落难的皇族受到了教皇和西西里国王的带着蔑视和怜悯情绪的接待。从君士坦丁堡失陷到他死去,他花了13年时间请求正统基督教国家出兵帮助他恢复帝位:这个教训他年轻时候便早已熟悉了;他的最后一次流亡也并不比前3次显得更穷苦无赖或更可鄙。他的儿子菲利普是一个理想帝国的继承人,但他的女儿凯瑟琳离开自己家园远嫁给了公正的菲利普的弟弟,法兰西国王瓦列的查理。库尔特尼家族通过一系列女性的联系始终在皇族世系表中有所体现,直到君士坦丁堡的名声过于显赫,不容与一个小家子的名姓混列,才在无声无息中消亡并被人遗忘了。

    十字军东征的总后果

    上面已讲述了拉丁人对巴勒斯坦和君士坦丁堡的远征情况,在结束这个题目之前,我还不能不讲一讲这几次意义重大的对它足迹所到的国家和参与其事的民族所产生的总的后果。法兰克人刚一撤兵,埃及和叙利亚的伊斯兰世界对他们的印象,但不是对他们的记忆,便都淡忘了。这位先知的虔诚的门徒们从来也未有出于一种亵渎神明的**去研究偶像崇拜者的法规或语言;他们的原始习俗的简朴也未因他们在和平和战争时期与西部那些不知名的陌生人的交往而有丝毫改变。自视甚高,其实不过是妄自尊大的希腊人则表现得较为灵活。在努力收复帝国的活动中,他们竭力模仿他们的敌人的勇猛、军纪和战术。他们可能有理由对西部的现代文学感到厌恶;但它的自由精神却可能让他们更多地理解人权问题;他们以法兰西为榜样建立了一些有关公共和私人生活的制度。君士坦丁堡与意大利之间的书信来往传播了有关拉丁语的知识;一些先贤或古典派的作品终于有幸被译成了希腊文。但迫害政策却更燃起了东方人的民族和宗教偏见;而拉丁人的统治进一步肯定了两个教会的分离。

    如果我们把十字军东征时期的欧洲的拉丁人与希腊人和阿拉伯人在其相应的知识、工业和艺术水平等方面加以比较,那么我们的粗野的祖先便必须满足于居于三等民族的地位。他们后来的进步和现在的领先地位也许可以归功于他们特有的奋发性格和一种积极的模仿精神,而这些却是那些当时处于停滞,甚至倒退状态的更先进的对手们所全然无所知的。由于这种天性,拉丁人定然从一连串使他们大开眼界,看到世界前景,并使他们与更开化的东部地区长久保持频繁交往的事件中,最早获得最大的益处。首要的、最明显的进步是在贸易和制造业,在那为对财富的饥渴、出于生活所迫的必需和为获得**和虚荣心的满足所激起的技艺等方面。在众多不动脑筋的狂热分子中,一个俘虏或一个朝圣的人有时可能会留意到开罗或君士坦丁堡的超群的文雅:第一个引进风车的人是许多民族的恩人;而如果人们只知享受这种恩惠而不知感恩,历史却不惮烦地注意讲到,那更明显的奢侈品,丝绸和蔗糖是从希腊和埃及引进意大利的。但拉丁人在智力方面的需要却在更晚的时候才得到满足;在欧洲那种努力探求的热情是由多种不同原因和近期发生的事件激发起来的;在十字军东征时期,他们对希腊人和阿拉伯人的文献全然无动于衷。一些数学和医学的基本知识可能在实践中和借助一些图表被传播开来;出于需要,自然出现一些人,为更粗俗的商业和军事工业进行翻译;但东方的商业却并没有把他们关于语言的知识和研究传播到欧洲的学校中来。如果一种类似的宗教原则排斥了古兰经的语言形式,这情况便可能激起他们的耐心和好奇心,去弄清楚福音书的原文含义;相同的语法必会使人体会出柏拉图作品的含义与荷马的美。然而,在60年的统治中,君士坦丁堡的拉丁人始终看不起自己的臣民的语言和学识;只有大批手稿是土著人可以享受而不会被人抢夺或忌恨的财宝。亚里士多德的话真可算是西部大学的神谕,但这却是一个野蛮的亚里士多德;他的拉丁信徒们并不曾追本溯源,却只是谦恭地从安达卢西亚的犹太人和摩尔人那里得到一些不完备的不实际的版本。十字军东征的指挥原则是一种野蛮的狂热;其最重要的成果一如其原因。每个朝圣者都极想弄到一些希腊和巴勒斯坦的圣徒遗物作为神圣的战利品凯旋而归;而每件遗物的前前后后都必然伴随着一连串奇迹和显灵的说法。正统基督教的信仰被新的神话传说所败坏,他们的一些做法也被新的迷信所打乱;宗教法庭的建立、行乞僧人和修士团的出现、最后一次的任意胡为和宽容,以及偶像崇拜的最后一次大发展,全都是从这圣战的有毒的源泉中涌现出来的。拉丁人的活跃的精神夺去了他们的理性和宗教的生命力;如果说9世纪和10世纪是黑暗时期的话,那么13和14世纪便是荒诞和神话的时代。

    罗马帝国的北方征服者,由于接受了基督教信仰和得在一片肥沃的土地上耕耘,不知不觉中混入各省地方居民中,并使古典艺术的灰烬又复燃起来。他们大约在查理大帝时期定居下来,当时便已获得一定程度的秩序和稳定性,只是后来一批新的侵略者,一些萨拉逊人和匈牙利人蜂拥而至,把欧洲西部各国重新投入了过去的无政府主义和野蛮状态中去。大约在11世纪那第二次风暴,由于基督教世界的敌人的被驱逐或改变信仰,才得以平息下来:长久处于低潮的进化的潮流现在又开始以稳步的、愈来愈快的速度流动起来;一幅更美丽的前景展现在充满希望、奋发的新的一代的面前。在十字军东征的200年中,其增长规模巨大,进步速度迅捷;因而有些哲学家赞扬这些圣战的有利影响,但在我看来,它们不是推动了,而倒是阻碍了欧洲的成熟进程①。葬身于东部的数以百万计的生命和劳动力,如果用以发展他们自己的国家,必会有更大的作用:工业和财富的积累的资金将充分保证航运和贸易的需要;而拉丁人通过与东部各地区的纯真、友好的交往,必会已变得更丰富、更为开明了。从一个方面我倒是看到了十字军东征偶然,不是在产生实际利益,而是在消除一种罪恶方面所起的作用。大部分的欧洲居民安土重迁,没有自由,没有财产,也没有知识;只有相对来说数量较小的教士和贵族这两个阶层够资格被称作公民和人。这种人压迫人的制度是靠教士的计谋和贵族的刀剑维持着的。在更为黑暗的时期,牧师的权威具有有益的解毒药的作用:他们阻止了文化的彻底灭绝,缓和了那一时代的残暴活动,使穷苦无告的人有个安身之处,并维护或重建了文明社会的和平与秩序。但是,那些封建领主的自行其是、掠夺行为和纷争却无丝毫好处可言;所有发奋和改良的希望都在军事贵族政治的重压下被粉碎了。在颠覆那座中世纪的大厦的诸多原因中,必须认为十字军东征占有显要位置。在这些花费巨大,十分危险的远征中,贵族们的产业散尽,整个家族也常趋于毁灭。他们的贫穷迫使他们放下架子,交出打开锁链的自由文书,使农民确保占有农田,工匠占有作坊,并进而逐步使社会中人数最多和最有用的部分在物资和精神上得到恢复。烧毁森林中高大、干枯的树木的大火为地上孕育较小而更有用的植物提供了生长的空气和空间。

    ①在我们自己的这个时代,一束强烈的哲学之光曾从苏格兰照射出来,照亮了有关欧洲的社会进步这一有趣的问题:我这里是既以个人,也以公众对他们的崇敬重提起休谟、罗伯逊和亚当·斯密几个人的名字。

    1261年希腊人收复了君士坦丁堡,把迈克尔·佩利奥洛格斯扶上王位,他便是最后一个拜占廷王朝的最初一位皇帝。在13世纪后半叶,该城受到成吉思汗的继承人统治下的蒙古侵略者的骚扰。在蒙古的势力逐渐衰退以后,奥斯曼的土耳其人又在小亚细亚建立了他们的帝国,并在欧洲找到一个立足点。吉本在以下的3章,即62—64章中,讲述了这些历史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