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二十八章(2/2)

的双手觉察不出,它和天生或经人制作的一般物件有何不同的任何偶像或圣物,长期保持着崇敬之心;而且,如果在危难时候这些偶像的秘密、神奇的威力连保全自身都无能为力,他便会立即鄙弃他的祭司们的那些无根据的胡吹,很正常地感到那偶像,和自己过去死抱着的迷信思想,是多么可笑。塞拉皮斯倒掉之后,异教徒们还存着一线希望,认为尼罗河将不再每年向埃及的亵渎神明的统治者们提供足够的水了;而尼罗河水迟迟不再泛滥似乎就已表明了这河神的愤懑。但这次的迟延却很快又被河水的迅速猛涨所补偿。大水突然更超过了正常的水位,于是对那些心怀不满的人又形成一个安慰,他们高兴地想着洪水马上就要来临了。一直到这条平静的河流终于恢复大家熟悉的最有利的水位16肘①,或大约30英尺的时候。

    ①鲁菲努斯曾提到那位农神的祭司,自己装扮成农神,和许多上流社会的虔诚的妇女交往甚密;直至有一次因过于兴奋,他无法不露出自己本来的声音才终于败露。埃斯基涅斯的真实公正的描述和蒙杜斯的冒险经历都可证明这种色情的骗局曾时有发生。

    ①古代长度单位,约等于18—22英寸。——译者

    对异教仪式的查禁

    罗马帝国中的神庙是都被荒废或毁灭掉了,但异教徒的深刻的迷信思想使他们却仍然多方设法逃避提奥多西对任何奉献牺牲的活动都将严加惩处的禁令。乡村中的居民的行动一般不易为怀有恶毒的好奇心的人所注意,他们用聚会宴饮的形式掩盖他们的宗教活动。遇上重大的节日,他们大批聚集在某些圣树的广阔的树荫下;杀牛宰羊,然后加以烧烤;这种乡村的宴饮活动按俗原可以焚烧香烟和为众神唱赞歌,以示庄重。而且,一般认为只要不用牲畜的任何一部分焚烧祭神,只要不设置承接牲畜鲜血的祭坛,只要注意免去仪式开始前的奉献醎饼和结束时的奠酒,这种节日聚会便不会使参加的客人蒙上非法以牺牲献祭的罪名或因此受到惩罚。不论事实的真假如何,也不论这种区分有无道理,这些遮遮掩掩的活动终于被提奥多西对异教徒迷信活动给以致命打击的一纸敕令一扫而光了。这道禁令使用了最绝对、最明确的措词。“我们决定并希望,”这位皇帝说,“我们的任何臣民,无论是行政官员还是普通公民,无论职位多高或社会地位和处境如何低下,都不得在任何城市或任何地方,用无辜的牲畜作为牺牲向一个无知觉的偶像献祭。”杀生祭神和用牺牲的内脏占卜的做法,不管这样做的目的何在,都将被视为谋反的叛国罪,非处死不足以偿其辜。异教徒的其他一些不那么充满血腥味,不那么可怕的迷信活动也被视为十分有害于宗教的真实性和尊严而严加取缔;其中特别提出,使用发光球、花环和**,还有祭酒活动都在必禁之列;就连供奉无害的家庭守护神一类的家神也被列入这项严格的禁令之中。如有人在家中进行这类渎神的非法活动,其从事该活动的房屋和产业便将被没收;如果他巧妙地利用别人家的房舍来进行这种亵渎活动,则他将当即被强制处以二十五磅黄金,或至少一千金币的罚金。那些玩忽职守发现宗教的秘密敌人进行偶像崇拜不予告发或惩罚的人,也将处以数目与此大致相等的罚金。这些就是提奥多西的迫害法令的主要精神,这些法令在他的儿子和孙子们的手中一再推行,因而受到基督教世界的普遍赞扬和欢呼。

    在德基乌斯和戴克里先的残酷统治时期,基督教曾被作为对古代和传统宗教的反叛而加以禁止;但对一个不知名的危险的教派所抱有的不公正的怀疑却对紧密团结的、迅速取得胜利的正统基督教会表现了某种程度的宽容。但同样出于恐惧和无知的借口却不能适用于那些粗暴践踏人性和福音精神的基督教皇帝们。多少人的经历已暴露出异教的弱点和愚昧;理性和信仰之光也已向人类的大多数表示了偶像的虚妄;那个仍坚持自己信仰的日趋没落的教派,原也有可能可以在平静和没没无闻中继续维持他们的祖先的宗教习俗。如果异教徒也具有原始基督教徒所具有的那种无所畏惧的精神,那基督教的胜利便必将沾满了血迹;朱庇特或阿波罗的殉教者也可以抓住这个光荣的机会把自己的生命财产奉献在他们的祭坛前。然而这种执着的狂热情绪和多神教的松懈、散漫的精神是不相容的。那些正统基督教帝王们的不停的猛烈攻击总以被击物质的松软柔顺而被化解;异教徒们的逆来顺受的态度使他们可以免受提奥多西法令的折磨和惩罚。他们不但不再宣传众神的权威高于皇帝,而且只是低声抱怨几句,从此停止举行那些被皇帝禁止的神圣的仪式。如果说他们因一时的冲动,或觉得有希望可以秘密进行,忍不住冒险一试他们所喜爱的迷信活动,他们的恭顺的悔过表现也能使基督教行政官员们的严厉态度无用武之地,而且,尽管内心可能有几分不满,他们几乎从不拒绝接受福音教的约束,以作为对自己的莽撞行为的惩罚。各个教堂里都充满了这种无价值的改教者,日益增多的会众,他们都是为了眼前利益接受了占统治地位的宗教;在他们虔诚地模仿着基督教信徒的姿势,念诵祷文的时候,他们却虔诚地默默召唤古代的诸神以安慰自己的良心。如果说异教缺乏忍受苦难的耐心,他们也同样缺少反抗精神;散在各地的数以万计的人,只对神庙的毁败不胜悲伤,却毫无反抗地屈服于他们的敌手加之于他们的命运。叙利亚农民和亚历山大里亚市民反对个人盲信的怒潮的无组织地反抗活动被皇帝的名望和权威很快压了下去。西部的异教徒,并不能帮助提高尤金尼乌斯的地位,却由于他们的半心半意的追随反使这位篡位者的事业和名誉都受到损害。教士们大声疾呼说,他的叛教罪更加重了他叛逆的罪行,说在他的许可下胜利女神的祭坛又被重新修复了;还说象征朱庇特和赫耳枯勒斯偶像的形象公然和战无不胜的十字架旗帜一同出现在一片田野上。然而,异教徒的虚幻的希望很快就随着尤金尼乌斯的失败而破灭了;他们因此完全被暴露在这位征服者的仇恨之下,他不惜尽一切力量消除偶像崇拜,以使自己不负上天的恩宠。

    一个奴隶国家随时准备对他们的宽大的主子欢呼,即使他经常滥用他的绝对权力,但只要并不曾把无法无天的做法和残酷压迫推向极端。提奥多西可能确曾向他的异教臣民提出过接受洗礼或者死亡的选择,而善辩的利巴纽斯一直都赞扬了一位不曾通过一纸严格命令迫使他所有的臣民立即皈依并奉行他们的君王所信仰的宗教的皇帝的温和态度。信奉基督教并没有定为拥有社会公民权的起码条件,那些轻信并接受奥维德①的神话传说,坚决不承认福音书奇迹的宗派并未遭受到任何特殊的苦难。皇宫、学校、军队,以及元老院中都充满直言不讳的虔诚的异教徒,他们全能毫无区别地享受帝国的行政和军事方面的荣誉。提奥多西通过授与叙马库斯执政官的荣誉,并通过对利巴纽斯的个人交情,表明他对崇高品德和才华的深刻关怀,对这两位善辩的异教的辩护士,从来也没有人要求他们改变或隐瞒住他们的宗教观点。异教徒们都可以享受到最大的言论和写作自由;欧纳皮奥斯、佐西穆斯以及柏拉图学派的狂热的教师们的历史和哲学遗著,对他们的获胜的敌对教派的情绪和作为表现了,并进行了最激烈的抨击。如果这些明目张胆的攻击当时就尽人皆知,我们不能不对那些基督教君主仅是以轻蔑的微笑来对待迷信和绝望的最后斗争的宽宏大量表示赞许了。但是,帝国有关禁止异教徒使用牺牲和进行祭祀活动的法令却是严格执行的;几乎每过去一个小时都有助于进一步消除那一靠传统习俗,而非靠理论,维系着的宗教的影响。那位诗人,或哲学家的虔诚可以在祈祷、思考和学习中秘密加以培植;但公开进行的礼拜活动似乎才是这种需要从模仿和习惯中获得力量的人民的宗教思想的唯一坚定的基础。这种公开活动的中断,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便可能完成一次民族革命的重大工作。没有祭司、寺庙和书籍等的有意的帮助,对神学观点的记忆便不可能长久保存下去。那些自己的思想尚未摆脱迷信带来的盲目希望和恐惧的无知的俗人很快就被地位较高的人们的诱导,转而信奉在当时居于统治地位的神灵;而且还会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上,对最初由于精神上饥渴被迫接受的教义,进行支持和传播的巨大热情。在这些帝国法令颁布以后成长起来的一代人都被吸引到正统基督教教会的范围之内来;而异教的瓦解是那样迅速,又是那样温和,以致在提奥多西死去仅28年之后,立法者已再也看不到它的丝毫细微的踪迹了。

    ①罗马诗人(公元前43年—约公元17年)其作品中有神话故事多种。——译者

    对基督教殉教者的崇拜和多神教活动的复兴

    诡辩家们把异教宗教的毁灭说成是使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使世界重新进入远古的混乱和黑夜中去的一件可怕的惊人的灾异。他们用庄严而悲伤的调子说,庙宇都变成了坟墓,原来用许多神像装点着的圣殿都惨遭基督教殉教者的骨骸的玷污。“僧侣”(一种肮脏的牲畜,欧纳皮奥斯企图把他们划在人的范围之外)“是那种用最下贱、最可鄙的奴隶取代理性所能接受的众神的宗教创始人。那些由于罪大恶极被可耻地正当处死的罪犯们的头颅已被用盐腌制起来;他们的身体上仍然留着被行政官员判处的刑罚所造成的鞭痕和伤疤,这(欧纳皮奥斯接着说)“就是大地在我们这个时代所产生的众神;这就是那些他们的墓地已被定为人民崇敬对象的殉教者——我们向最高神灵进行祈祷和请求时的最高中间人。”一场革命已把那些罗马法律的卑贱的牺牲者推上了帝国的看不见的保护神的地位,不必一定怀有同样的恶意,我们也会很自然地理解作为这场革命见证人的诡辩家的惊讶。基督教徒对这些殉教烈士出于感激之情的崇敬,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胜利的取得,逐渐进而变成了宗教的崇拜;那些最出色的圣经和先知也都理所当然地同样享受到殉教者的殊荣。在圣彼得和圣保罗光荣死去150年后,梵蒂冈路和奥斯提亚路都因为有这些精神英雄的坟墓,或更应该说是有这些纪念物的存在,而远近闻名。在君士坦丁改变信仰之后的一个时代中,那些皇帝、执政官,以及军队的将领都曾虔诚地前往这个帐篷工人和渔夫的墓前祭扫;他们的受到人们敬仰的骨骸被安置在耶稣的祭坛之下,在这里帝国都城的主教们经常前来供奉非杀生的祭品。不能由本身提供古老纪念物的东部世界的新都城,依靠向下属各省搜罗也显得十分富有。圣安德鲁、圣路加和圣提摩提已在鲜为人知的坟墓中沉睡了近300年之后才被隆重地迁移到极度慷慨的君士坦丁在色雷斯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岸边修建的圣徒教堂去。又过了大约500年后,这同一海岸边又荣幸地接纳了以色列人的法官和先知萨母耳。他的骨灰装在一个金瓶中,覆盖着绸纱,由一排主教一个个亲手传递。萨母耳的遗骨也由人们以同样的欣喜和崇敬接受过去,以便将来以示活着的先知,从巴勒斯坦到君士坦丁堡城门前的大路上排满了连绵不断的迎送的队伍;皇帝阿尔卡狄乌斯本人走在地位最高的教士和元老们的前面,前往迎接他的这位始终应受到,也有权利受到,皇帝们的膜拜的非同一般的客人。罗马和君士坦丁堡作出的先例进一步肯定了基督教世界的信仰和纪律。圣徒和殉教者的威望,经过一阵出于世俗原因的软弱无力、不起作用的抱怨之后,就普遍建立起来了;在安布罗斯和杰罗姆时期,直至依靠一部分神圣的遗物稳定并激化信徒们的狂热的虔诚之后,人们仍感到基督教会似乎从某些方面讲还不够圣洁。从君士坦丁的统治到路德的宗教改革这段长达1200年的时间中,这种对圣徒和圣物的崇拜破坏了基督教简洁模式的纯朴与完美:这种堕落的某些迹象甚至在接受并推崇这一有害的变革的第一代人身上就已可看到了。

    Ⅰ.圣徒遗物比金子或宝石还更贵重的令人动心的体验刺激着教士们,一心想增加教会的财富。他们根本不去考虑是真是假,或有无可能性,随意给一些骷髅取个名字,然后利用这个名字编造一段故事。使徒的名声,以及一些曾效法他们的高尚品德的圣徒们的名声都被这些宗教上的虚构故事所淹没了。在那些无可辩驳的真正的、原始的殉教烈士的队伍中,他们加进了成千上万,除了在奸诈或轻信的人们的神话传说中根本不曾存在过的想象的英雄;因而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图尔可能并非是唯一的一个将一个犯罪分子的遗骨,而不是圣徒的遗骨,作为崇拜对象的教区①。一种有助于增强作伪和轻信的诱惑力的迷信作法在不知不觉中,熄灭了基督教世界的历史和理论的指路明灯。

    ①图尔的马丁从这位死者口中逼出了这段供词。那类错误也可能是很自然的;这发现看来也确算得一个奇迹。二者中究竟何者更为常见呢?

    Ⅱ.但是,如果人民的信仰不曾及时得到在幻境和奇迹的帮助下证明那些极端可疑的圣物真实可靠并确有灵性,那迷信的发展也肯定不会如此迅速,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了。在小提奥多西统治时期,耶路撒冷的地方教会监督人,距城约20英里的卡帕伽马拉村传教士琉善讲述了一个十分奇特的梦,为了消除他的怀疑,他一连三个礼拜六都重复做了这同一个梦。在那个寂静的夜里,一位十分可敬的留着长须、身穿白袍、手执金棒的人物站在他的面前;他自称叫加梅尔;他向这位十分惊讶的地方教会监督人透露,他自己的尸体,他儿子阿巴斯、他的朋友尼科迪墨斯,以及著明的基督教信仰的第一位殉教者斯蒂芬的尸体都秘密埋葬在附近的田野里。他还不耐烦地说,现在是把他自己和他的同伴们从那个不为人知的监牢里解放出来的时候了;还说他的露面将对一个充满苦难的世界大有好处;说他们是特意选中他把他们的处境和愿望告诉给耶路撒冷的圣徒的。仍然使这个重大发现迟迟不得完成的疑虑和困难被接踵而来的新幻境——消除了;这位主教在有无数群众的围观下挖开了那块墓地。加梅尔、他的儿子,以及他的朋友的棺材都规规矩矩地摆在那里;但是,盛着斯蒂芬遗骨的第四口棺材重见光明时,大地忽然抖动起来,人们马上闻到一股类似天堂的气息,闻到这种气味的73名助手的疾病立即给医治好了。斯蒂芬的同伴们仍被留在卡帕伽马拉村的安静的墓穴中,但那第一位殉教者的遗骨由一支庄严的队伍护送着,运往在锡昂山上专为供奉这类遗骨而建立的教堂里去;这些细碎的一块块遗骨和一滴血①,或从那遗骨上刮下一点碎屑,几乎在罗马世界的所有省份都被认为是具有神性和神奇特性的。严肃博学的奥古斯丁②,以他的理解能力论,我们几乎不能指责他轻信,却也证实了圣斯蒂芬的遗骨在非洲表现的数不清的奇迹。这段奇妙的描述被收在希波的主教意欲借以确实地、一劳永逸地证实基督教的真实性的巨著《上帝之城》一书中。奥古斯丁庄严声称,在这里所选的这些神奇事迹都是经那些不是亲身体会到,就是亲服见到,这位殉教者的神力的人公开予以证实的。还有很多奇迹被省去,或是被遗忘了;而过去希波在这方面所受到的恩惠一直不如该省的其他城市。然而这位主教仍列举出70多桩奇迹,其中三桩是仅在两年时间里,在他自己的教区内发生的,死而复生的例子。①如果我们再把眼光扩大到基督教世界所有教区和所有的圣徒,那从这个无穷无尽的源泉中更说不清将会产生多少神话、传说和谬误了。然而我们却完全可以有理由认为,在那迷信和轻信的时代,任何一桩奇迹,由于它几乎不可能被看作是一般已公认的自然规律的的变异,便不免名实俱亡了。

    ①在圣斯蒂芬被亚努阿里乌斯取代之前,每年都要在那不勒斯稀释一小瓶他的血液。

    ②奥古斯丁在公元413到426的13年时间里完成了22卷的巨著《上帝之城》(deCivitateDei)。他的学识过多地窃自他人,而他的论点又过于自作主张;但整部著作在强劲有力、技巧纯熟和构思宏伟方面却也令人钦佩。

    ①见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xxii、c、22及其附录,其中包括两卷乌扎利斯主教埃沃迪乌斯所著的圣斯蒂芬的奇迹。弗雷库尔普斯的作品中保留了一句高卢或西班牙的谚语,“凡声称读过全部有关圣斯蒂芬奇迹的人,都是撒谎。”

    Ⅲ.围绕着殉教者陵墓这个永恒舞台出现的数不清的奇迹,向这位虔诚的信徒揭示了那个看不见的世界的实际状况和结构;他的关于宗教问题的思想看来是建立在事实与经验的牢固的基础之上的。不论世俗人的灵魂,从与**分离到**重新复活这段漫长的时间中,处于何种状态,十分显然的是,那些圣徒和殉教者的超凡的魂魄却决不会在沉默的无所作为的睡眠中度过那一段时光。同时十分明显的是(我们用不着弄清他们住在什么地点或他们究竟如何幸福),他们必然生动而明确地意识到自己的幸福、美德和威力;他们也早已保证自己将始终享有这永恒的报偿。他们的智能经过无限扩张超出了人类的想象所能及的范围,因为经验已经证明,他们能够同时听到并理解他们的无数信徒,在同一时间但在世俗世界各个最遥远的不同地区,呼唤斯蒂芬或马丁的名字,祈求帮助的各种不相同的请求。向他们祈祷的人的信心是以相信这些与耶稣共同主宰世界的圣徒们必然满怀恻隐之心注视着大地的想法为基础的;还相信他们随时都十分关心正统基督教的繁荣;并相信谁要是效法他们,做到和他们一样的坚定和虔诚,都会成为他们最密切关心和特别喜爱的对象。实在说,有时候他们的友谊也可能会受到一些不那么崇高的想法的影响:他们以偏爱的心情看待那些由于他们曾在那里出生、居住、死亡、埋葬或拥有他们的遗骨而被封为圣地的地方。骄傲、贪婪和报复等较低级的情绪可能被视为不应玷污他们的天神般的胸怀;但这些圣徒们却全不顾自己的身份明确表示,他们对他们的信徒们的慷慨十分满意和感激;而最严厉的惩罚的利剑只投向那些亵渎他们的崇高的神龛或不相信他们的超凡威力的不信神的可怜虫。如果确有一伙人顽固地拒不承认,各种自然物事、世间所有生灵,以及进行着最细微、最隐蔽的活动的人的头脑都不得不服从的一位神的代理人所作出证明,那他们的罪行便必然万恶已极,他们的怀疑也就过于奇特了。据说会在祈祷或犯罪活动之后很快,甚至立即,出现的报应,使基督教徒们对圣徒在上帝身边所享受到的宽厚的恩惠和权威甚为满意;现在再去追究他们是否必须不断在圣座前支应,或者他们是否不能以他们的宽厚和公正的程度为据,行使委托给下级牧师的权力,看来似乎都是多余的了。经过艰辛的努力才升华为一种对普遍动因的沉思和崇拜的想象必会急切地接受这类卑下的崇拜物,认为它们和它的笼统的概念和不完备的功能都更相适应。原始基督教徒的崇高、简洁的神学观点已逐渐失去作用;而已经蒙上一层微妙的形而上学思想阴影的天上王国,由于引入了一种倾向于恢复多神教统治的群众性的神学思想,也大为失色了。

    Ⅳ.随着宗教的崇拜对象日渐趋于以想象为标准,新采用的各种宗教仪式似乎都能对粗俗人的感官产生强有力的影响。如果在5世纪初德尔图良或拉克坦提乌斯从死亡中复活过来,帮着安排某位流行的圣徒或殉教者的庆典,他们对取代基督教会众的纯洁的精神崇拜方式的那种亵渎神明的景象,必会感到惊愕和愤怒。等到教堂的大门一敞开,他们肯定会对那香烟的烟雾、花的香味,以及那在中午时分散发出一种鄙俗、多余,和在他们看来亵渎神明的光芒的灯光和烛光感到十分厌恶。如果他们要走近圣坛的护栏,他们便必须穿过那主要由在举行欢宴的夜晚来到这座城市的外地人和香客构成的匍伏在地的人群;这些人早已被强烈的宗教狂热,或者,也许被酒所陶醉。他们在这座神圣建筑的墙壁和地上印上他们的虔诚的亲吻;而他们的虔诚的祷告,无论他们的教会使用何种语言,全都是对那位圣徒的遗骨、血液,或骨灰而发,这些东西一般都用一块纱布或绸缎覆盖着,不让普通人见到。基督教徒们常常来到一些殉教者的墓地,主要是借助于他们的强有力的影响,获得一切精神的,但更特别是世俗的,幸福。他们祈求长久保持健康,治愈他们的疾病;让他们不孕的妻子多生孩子,或让他们的孩子平安、幸福。在他们要进行任何长途或带有危险性的旅行的时候,他们请求神圣的殉教者一路指引和保护他们;如果回来后一路没有遇到任何不幸,他们又急匆匆赶到那殉教者墓前,带着无限感激之情,表示他们对这些天上的保护人的英灵和遗物的感激。墙上挂满了他们所受恩惠的象征性的标记;金银制作的眼睛、手或脚;还有表现这位保护神般的圣徒的形象、功德及其所演奇迹的具有教育意义的图片,只是这些图片很快便将被不小心的偶像崇拜者的虔诚表示所毁坏①。同样一种统一的原始迷信精神在最远古的时代和最遥远的国土都可能会自动提出同样的欺骗轻信的人和影响人类感官的办法;但我们必须坦率承认,正统基督教的牧师们也效法了他们急于要摧毁的异教徒所采取的模式。最受尊敬的主教们也都相信,那些无知的乡下人,如果能在基督教的内部找到一些和异教的共同之处,使他们得到一些补偿。那他们便会高高兴兴地自动放弃异教的迷信了。君士坦丁的宗教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内完成了最后征服罗马帝国的业绩;但这些胜利者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所征服的对手的计谋制服了。

    ①意谓在那些图片上没完没了地亲吻、抚摸。——译者

    在提奥多西之后,帝国的西部和东部终于分离了。他的儿子阿尔卡狄乌斯和雷诺留分别统治着东部和西部。雷诺留生性软弱,因而在西部的实际掌权人物是他的总管鲁费努斯和一位既是出色的将军又是谈判能手的汪达尔人斯提利科。他在谈判方面所表现的才能现已无从查考,他在战争中的成就因东、西部之间日益增长的敌对情绪而受挫。

    在395年至398年间,哥特人在阿拉里克的领导下进犯希腊,在伯罗奔尼撒几乎被断绝退路。阿拉里克在斯提利科的默许下脱身,并和东部政府订立了一项秘密协议,成为东部伊利里亚军队的总司令,并被推为西哥特人的国王。阿拉里克第一次进犯意大利,被击退。霍诺留在罗马庆祝胜利之后在拉文纳定居。406年拉达伽伊苏斯入侵意大利,他的军队被斯提利科歼灭,后者随即开始与阿拉里克进行谈判。但他被一次宫廷政变推翻并处死。

    吉本在第二十九章和第三十章中记述了这些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