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二篇(1/2)

    论提倡演说

    演说一语,英文叫作“Speech”,就是集合许多人讲话,即席把自己的思想传达给他们听的一种方法。我国自古没有听说有过这种方法,只有寺院里的说法和演说差不多。在西洋各国,演说极为盛行,上自政府的议院、学者的集会、商人的公司、市民的集聚,下至冠婚丧祭、开店开业等琐细的事情,只要有十个人以上集合在一起,就一定有人说明集会的主旨,或发表个人生平的见解,或叙述当时的感想,养成当众发表意见的风气。这种方法的重要性,实已无待赘言。例如现在世界上有所谓议院之说,议院开会时,如不先有讲演的方法,则虽有议院,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用演说的方式说明事物,其重要与否姑不置论,现在且只指出一点,即口头叙事会让人自然产生兴趣的。比如用文章叙述出来不大使人感兴趣的事情,一旦改用语言说出,则不但容易了解,而且感人至深,古今有名的诗歌都属于此类。若把这些著名诗歌译成普通文章,便觉索然无味。但如按照诗歌的方法,具备诗歌的体裁,便觉兴趣盎然,使人心受到感动。因此把一个人的意见传达给众人,其快慢程度与传达的方式方法大有关系。

    为学不限于读书,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实已无待赘言。学问的要诀,在于活用,不能活用的学问,便等于无学。从前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朱子学派的书生,在江户①钻研多年,把朱子学派各大家的学说抄写成本,昼夜不息,几年之间抄了几百卷,自以为学业成就,可以返回故乡。他自己走东海道,把抄写的书放在箱里,托绕道航行的船装运,不幸船在远州洋面出事。由于遭此灾难,书生自身虽然返回家乡,可是学问则尽沉海底。这时候他的身心已经一无所有,恢复所谓“空无一物”的原状,其愚昧正与以前无异。现在的洋学家,也不是没有这种毛病,试到现在都市的学校里去看一看他们那种读书和讨论问题的情况,似乎也不能不称他们是学者。但如一旦收回他们的原书,让他们到乡村里去,恐怕他们在遇到亲戚朋友的时候,就会说出“我的学问存放在东京了”这种奇谈吧。

    ①明治维新以前东京的旧名。——译者

    由于上述原因,所以说学问的本旨不限于读书,而在于精神的活动。要想灵活进行这种活动,付诸实践,就非下种种工夫不可。“observation”一语,是观察事物的意思。“reasoning”一语是研讨事物的道理,并加上自己的见解的意思。只此二者,还不能说是已尽为学之能事。此外尚须博览群书,著书立说,与人交谈,或发表意见。要用尽以上各种方法,才能算是致力学问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借观察、研讨、读书等方法搜集知识,借谈话交换知识,并以著书和演说为传播知识的方法。不过在以上各种方法之中,有的只要一个人即能办到。至于谈话演说,则非借助于多数人不可,演说会的重要便可想而知了。

    现在我国人民最可忧虑的事情,莫过于见识太低,指导他们提高,当然是现今学者的职责。只要认清了指导的方法,便不可不尽力从事。可是明明知道谈话演说在治学上的重要性,却没有人肯实行,这究竟是什么道理?那只是由于学者们的懒惰罢了。人世间的事情,原有内外两面的区别。正因为事有两面,所以非双管齐下,全面发展不可。现在有很多学者,只在内部一方面下工夫,而对外界的事物不甚了了。这一点不可不加思考。殊不知必须做到内心沉潜如深渊,待人接物活泼如飞鸟,律己严谨不苟,待人豁达无边,才能称得起是真正的学者。

    论人的品行必须高尚

    前节已经指出现在我国最可忧虑的事情是人民的见识不高。人的见识品行之高低,不能专凭谈论玄妙的理论来衡量。如禅家有所谓悟道之说,其理论玄妙无稽,看了僧侣们的行为更觉迂远而不切实用,事实上等于毫无见识。

    再者,人的见识、品行之高低又不能专凭见闻渊博与否来判定,有的人读万卷书并与天下人交往却没有自己的一定见解。如墨守陈规的汉儒学家就是这样。不但是儒学家,就是西洋学家也不免有这种毛病。现在有志于日新月异的西洋学问的人,或读经济书,或讲修身,或学哲学,或习科学,把精神日夜寄托在学问上,其辛勤钻研之苦,有似古人之刺股悬梁。但如果涉及他个人的情况,却会发现并非如是。这种人眼里看着经济书,却不会经管自己的家产;口讲修身,却不知提高个人的道德修养。把他们的言行比较一下,完全和两个人一样,更看不到他们有一定的见识。

    这一类的学者,他们口里讲的和眼里所见的事情虽然不能说是不对,可是把事物的“是”当作“是”的心情,和把“是”当作“是”而加以实行的心情,完全是两回事。这两种心情,有时并行不悖,有时分道扬镳,俗语所说“当医生不会养生”和“读论语不懂论语”,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因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