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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谬误的同意或错误(2/2)

n(按天主教以为在圣餐节时,面包和酒变成了基督的肉和酒),这个原则很影响了他底心理,因此,他会相信亲眼所见的面包为圣肉。一个人如果同某些哲学家一样,立了一条推论底基本原则说,他必须排斥感官,而相信理性(因为人们常不适当地称由自己原则所演绎出的论证是理性),那么你怎么能使他相信他的意见是不可靠的呢?一个狂热信徒只要听说,他或他底老师受了灵感,并且和圣灵直接沟通,则你虽提出真正理性底证据来,你亦不会反驳倒他的学说。任何人只要受了错误原则底熏染,则他在与这些原则相反的事物方面,并不能为最明显,最有力的概然道理所移动;只有他们能坦白地受了劝说,来考察这些原则本身时,他们才可以有了变化。不过许多人是做不到这一层的。

    11 第二点,传统的假设——其次有一等人,他们底理解是铸入一个模型,恰好是照传统假设底体积形成的。这些人们同前一种人的差异,就在于他们承认事实,并且和反对者共同承认一件事实。他们和反对者所差异的,只在其所举的理由和所解释的作用方法。这一种人并不如前一种人似的,公然不承认自己底感官;他们可以较为耐心地听受感官底报告,不过在解释其事物来时,他们却不相信它们所报告的,而且纵然有许多可靠的理由告他们说,那些事物不是由他们自己所想象的途径来的,他们亦不会相信那些理由。一位渊博的学者,既然在四十年中,费了许多时间和灯烛,由希腊文和拉丁文底坚石,造成其权威,而且他底权威又为普通的传说和年高德劭的须眉所证实,那么要有一个暴起的新学后生在一霎时间把他推翻了,那不是最不可忍受的一件事,足以使其绯衣赧颜的么?我们能希望他来承认,他在三十年来所教给他底学生的,全部错误,而且他以很高代价卖给他们的,只是一些艰僻之词,糊涂之语么?有什么可靠的理由,在这种情形下,能说服他呢?他既然耗了许多时间惨淡经营,才能得到自己底知识和学问,那么他会被有力的辩论所说服,顿然脱掉其旧有的意念,和他在学问方面的自命不凡么?他会**裸地一丝不挂,来重新追求新的意念么?我们纵然用尽各种论证,亦不能折服他,正如狂风不能使旅客脱掉其斗篷,只能使他抓得更紧一点似的。——至于由误解了真正的假说(或正确的原则)所发生的一些错误,亦可以归在谬误的假设里边。这乃是最常见不过的一个例子。我们常见许多人们各各争执互相不同的意见,实则这些意见都是他们由圣经上无误的真理所推演出的;这就分明证实,他们未曾都正确地了解了经文。经文上说μGιαDEHιFH,而且任何基督教徒都会承认这段经文告诫人以一种最重要的职责。不过一个人如果只懂法文,则他由译文所得来的规则是很不一样的,一种翻译是说“repenteg-bous”你要悔改,另一种翻译是说EaitesPénitence“你要苦行”。他由此所发生的行为一定有一种是很错误的了。

    12 第三点,特别得势的情感——各种可靠的理由如果违反了人们底意向和得势的情感,则它们亦会遭了同样的命运。一个贪鄙的人推论起来,只要一边有钱,则另一边虽有很可靠的理由,你亦会容易预先见到那一边要占优势。尘俗的人心,就如污泥的墙壁似的,会抵抗最强的枪炮。一种明白论证底力量,有时虽亦可以给它们印一些印象,可是他们会屹立不动,把敌人——真理——赶出去,不让他来围攻自己,扰乱自己。你虽然告一个正在热恋的人说,他底情人对他的爱情是假的,并且拿出二十种证据来,证明他底情人对他不忠,可是她只用三句甜语,就会使一切证据归于无效。古人说,“我们所愿望的事,我们是容易相信的”Guodvolu-musdimus,我想人人都已屡次经验过这番道理。

    人们虽然不能常常公然反对明显的可靠道理底力量,可是他们仍是不易屈从于那些论证的。人底理解自然是爱接受较可靠的一边的,他所以不如此,乃是因为他有能力来停止,来限制理解底考察,并且不让它在可能范围内尽美尽善地来考察所讨论的事情。平常人既然不能做到这一层,所以他们常会由两条途径,来避免明显的可靠理由。

    13 逃避可靠理由的方法:第一就是假设对方是错误的——第一,各种论证既然多半是由文字语言表现出的,因此,它们或者会有隐伏的错误;而且所得的结论既然是一个系列,因此,其中不免有不相符合的地方。事实上亦很少有推论真是十分简捷,十分明白,十分一贯的,因此,许多人们都可以毫不踌躇地对它们发生一种疑问,而且他们都可以用一种传统的答复来否认这些推论,他们会说,“我虽然不能答复,却亦不能屈服”,而且我们并不能责骂他们是不坦白的,或不合理的。

    14 其次就是,假设有别的论证可以证明相反的说法——其次,人们还可以说,“我不知道反对方面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因此,他们可以反对明显的可靠理由,而不加以同意。

    因此,他们又会说,“我虽然被打倒,可是我仍不必屈服,因为我还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留在后边。”这个躲避确信的逃遁所,真是又敞又阔的,我们正不容易决定一个人什么时候才脱离了它底边界。

    15 那一些可靠理由可以决定人底同意——不过这种界限亦是有尽处的;一个人如果精细地研究过,概然性和不可靠性底一切根据,并且平心静气地详细观察了一切情节,把两边的总数都计算好,则他在许多情形下,可以总括地知道概然性是落在那一面的。在这里,有些理性方面的证明是由普遍经验而得的假设,是很分明,很有力的,有些事实方面的证据是很普遍的,因此,他便不能不同意。因此,我们就可以断言,同意的情形有两种,第一,在某些命题方面,我们所见到的证明虽是很重要的,可是我们如果有理由来猜疑;

    在文字方面或者有错误,而且在反对方面或者亦有一样重要的证明,则我们对那些命题或同意,或中立,或不同意,都是可以自由的。第二,不过各种证明如果都是一件事成为很可靠的,而且我们亦没有充分的理由来猜想在文字方面含有错误(在作了清醒而严重的考虑以后,我们会发现出这一层),或在反对方面有尚未发现出的同样有力的证明(沉思的人,在有些情节下,会根据事物底本性,看到这一层),则一个人在这样衡量之后,不会不同意较大的概然性所出现的那一边。我们如果要问,排版所用的字母杂乱地堆在一块以后,是否可以秩然有序地在纸上印出一贯的推论来,或者要问,各种原子在盲目地,偶然地相会以后,不用有理性的主体来指导,是否就可以永远组成各种动物底身体,则在这些情形下,我想任何人在一思考之后,都会毫不踌躇地来选择所当选择的那一造,都会毫不犹疑地来加以否认。最后我们还可以说,一件事情(又说一千七百年前,是否有凯撒其人在罗马)本性如果是中立的而与人无利害关系,而且完全依靠于各个证人底证据,而且我们也并不能假设,除了助成那件事情的证据而外,还有可以发现出的别的相反的相等的证据,则在这些情形下,我想任何有理性的动物都没有不同意这件事的能力,都一定会必然地接受这些可靠性。在别的没有那样明显的情形下,我想人有中止其同意的能力;而且他所有的各种证明,如果能助成合乎自己喜爱或利益的那个意见,则他或许可以安于那些证明,而不再远求。不过要说一个人竟然同意于可靠性较小的那一面,那在我认为是不可能的,就如一个人不能同时相信一件事情可靠而又不可靠似的。

    16 什么时候,我们有中止同意的能力——知识之不能任意,正如知觉之不能任意似的,同意之不能自由,亦正如知识之不能自由似的。任何两个观念底契合,不论是直接地,或由理性的帮助,现显于我心,则我不能不知觉它,亦不能不知道它,正如我在日光下转眼向物时,不能不看到那些物体似的。在充分考察之后,我所见为最可靠的事情,我就不能不加以同意。不过在一看到各观念底契合以后,我们虽然不能阻止知识,而且在适当地考察了可靠性底一切标准以后,我们不能不加以同意,但是我们如果停止了考察,并且不运用自己底官能来追求任何真理,则我们亦能阻止知识和同意。

    若非如此,则无知,错误,不信,等等,无论如何,就都不是过失了。因此,在一些情形下,我们固然可以拒绝同意,或中止同意,但是一个人如果熟悉了现代史,或古代史以后,他能怀疑有罗马其地,有凯撒其人么?诚然,有无数真理,一个人是不必知道的,或者以为自己是不必知道的,就如说,我们底国王芮卡慈第三KingRi-chardⅢ是否是曲背的,罗哲培根RogerBacon是否是一个数学家,还是一个幻术家等等问题。在这一类情形下,我们底同意不论是在那一方面的,都与自己底利害无关,而且我们亦并不要由此发生一些行动和顾虑,因此,我们正不必惊异,人心在这方面为什么信任公共的意见,屈从先入之见。这一类问题是完全没要紧的,因此,它们就如日光中的微塵似的,人们很少注意它们底方向。

    它们在那里,似乎完全由于偶然,人心亦任其自由漂荡。但是人心如果觉得一个命题含有重要关系,而且我们底同意或不同意会引起重要的结果来,而且善或恶又看我们选择了或排斥了正确的一边而定,则在这些情形下,人心不能不认真考察所谓概然道理,而且我们只要看到大数在那一面,我们就得同意它,而不能再任意选择。在那种情形下,较大的概然性一定会决定我们底同意。因此,一个人在见到较大的概然性时,便不能不承认它是真的,正如他见到两个观念间的契合或相违以后,不能不知道它是真的一样。

    既然如此,那么错误底基础,就在于衡量概然性的尺度是错误的;就如罪恶底基础,正在于衡量善的尺度是错误的一样。

    17 第四点,权威——第四点,衡量概然性的最后一种错误的尺度,是我在前一章 所提叙过的。这种尺度比前三种尺度更使较多的人,陷在愚昧和错误中。在自己的朋友,党派,邻人或国家中,各种通行的意见,往往能得到我们的同意。大多数人所以相信自己底教条,不是只因为他们假设主张相同的那些人是忠实的,有学问的,人数众多的么?他们好象以为忠实人和书呆子是不会错误的;好象以为真理是由大众底投票所确立的。不过大多数人却就以此为他们的理由说,“我们底教条已经为往古所证实;它来到我这里,是有前代所给它的护照的,因此,我如果接受了它,那并没有什么危险。别的人们都已经相信了这个意见(这就是他们底唯一理由),因此,我亦应该接受它。”不过一个人宁卜金钱卦来决定自己的意见,亦不应该采取这样的尺度。一切人类都是易于错误的,而且许多人在许多点上,都会受了情感或利益底诱惑,陷于错误。我们如果一观察支配名人、学者和党魁的那些秘密的动机,我们就会看到,他们所以赞助他们所主张的那些主义,并不是为真理而接受真理的。至少我们敢说,任何荒谬的意见,人们都可以根据这个理由来接受。我们所能提到的任何谬说,总有信仰它的人。一个人如果觉得自己只要跟着他人底足迹走,就不会走错,则他正会有许多曲径邪路可走呢!

    18 但是人们虽然尽管喧嚣着说,人类已经有了许多错误和偏见,可是我必须为人类辩护说,意见错误的人们,并不如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样多。我并不是说,他们都已信爱真理;乃是说,关于人们所剧烈争执的那些主义,他们是全无任何思想和意见的。因为我们如果一考试世上各教派底大多数信徒,我们就会看到,关于他们所热心信仰的那些事情,他们全没有自己底意见,不但如此,而且我们更不能相信,他们是先考验了概然性底各种论证和可靠程度才来采取那些意见的。他们所以决心服从某一党派,只是因为他们受了那种教育或有那种利益。他们在那里,会如军队中的兵丁似的,只是依照他们领袖底指导,来表现自己底勇敢和热忱,却不来考察甚或不知道自己所为之斗争的主义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底生活既然表示出他对于宗教,并不认真关心,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想他会绞脑汁来寻思自己宗教中的教条,并且费心来考察各种教条底根据呢?他只服从自己底领袖,准备好自己底手和舌来卫护公共的立场,并且在能擢升自己并在那个社会中保护自己的人面前,邀得宠信就是了。因此,人们虽然自白有一些主张,并争持一些主张,可是他们亦许会完全不相信那些主张;甚或自己底脑中根本就没有那些主张底影子。因此,我们虽然不能说,世界上错误的,较不可靠的意见,实际要较为少些,可是我们可以确乎断言,实际上同意它们的人,把它们误认为真理的人,并不如人们所想象的那样之多。上错误的,较不可靠的意见,实际要较为少些,可是我们可以确乎断言,实际上同意它们的人,把它们误认为真理的人,并不如人们所想象的那样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