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七章 理性(1/2)

    1 “理性”一词底歧义——在英文中reason这一个字有几种意义;有时它指正确而明白的原则而言,有时它指由这些原则所推出的明白清楚的演绎而言;有时它指原因而言,——尤其是指最后的原因而言。不过我这里所将考察的它那个意义,完全与这些不相干。在这里,它是指着人底一种能力言的;这种能力正是人和畜类差异之点所在,而且在这方面,人是显然大大超过畜类的。

    2 推理是怎样成立的——概括的知识(如前所说)既然成立于人心对其观念所见的契合或相违,我们对于外物所有的知识(关于上帝的知识除外,因为人人都可以根据自身底存在确知并且解证出上帝底存在来),既然只能得之于感官,那么除了外面的感官和内面的知觉而外,还有别的能力施展的余地么?为什么还需要理性呢?需要多的是;因为它可以扩大我们底知识并且调节我们底同意。因为它和我们底知识和意见都是有关系的,而且它对我们底别的一切理智官能,都是必需的,有助力的;而且它实际就含着机敏和推论两种官能。它借前一种发现出中介观念,借后一种加以整理,因此,它就可以发现出一系列观念中各环节间的联系,把两端连接起来。因此,它就把所追求的真理一目了然;这就叫做推论ineerence。推论所以成立,就是因为人心在演绎底每一步骤中知觉到各个观念底联系。借着这种作用,人心就知道任何两个观念间的确定的契合或相违,就如在解证中便是;它借此也看到概然的联系,就如在意见中便是;在前一方面,它就得到知识,在后一方面,它就予以同意或不同意。感官和直觉并不能达到多远。我们的绝大部分知识都是依靠于演绎和中介观念的。至于在一些情形下,我们如果愿意以同意来代替知识,并且在不知命题为真时,就当它们做真的,则我们必须找寻,考察,并且比较它们底概然性底各种根据。在两种情形下,都只是所谓“理性”这个官能才能找寻出方法来,并应用那些方法在前一方面发现出确实知识,在后一方面发现出概然推测来。因为理性不但可以在解证底每一阶段,发现各个观念或证明间的必然而不可避免的联系,以产生了知识,就是在它以为应当同意的推论中,它亦可以在每一阶段之间发现出各个观念或证明间的概然的联系来。这就是我们所谓理性底最低阶段。因为人心如果看不到这个概然的联系,如果看不到究竟有那样的联系没有,则人们底意见一定不是判断底产品,或理性底结论,一定只是偶然和机会底结果,只是自由漂荡,无选择,无方向的人心底结果。

    3 它底四个部分——因此,我们正当考究下述的四个阶段:第一个最高的阶段就是发现出证明来;第二就是有规则地配置其各种证明来,以明白的秩序,使它们底联系和力量为人迅速明白看见;第三就是察知它们底联系;第四就是形成一个正确的结论。在任何数学的解证中,这几个阶段都可以观察出来;能察知别人解证中各部分底联系,是一回事;能察知一个结论和其各部分底依属,是另一回事;能自己做出一个明白整齐的解证来,又是一回事;至于能首先发现出中介观念或证明来,以构成那个解证那是与前三者都不同的另一回事。

    4 三段论法并不是理性底最大工具——在理性方面,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加以考察;就是,三段论法是否如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样,是理性底唯一工具,是否是施用这个官能的最有用的方法。我所以怀疑这一层的原因,约有数种:——第一点,三段论法在理性方面,只能在上述的四个部分之一中是可以供理性用的;就是,它只在任何一个例证中指出各种证明底联系来,此外再没有别的功用。不过即在这一方面,它底功用亦并不大,因为人心离了这个三段论法,亦一样可以察见这种联系,不但如此,而且也许还看得更清楚些。

    我们如果一观察自己心理底活动,我们就可以看到,我们如果只观察证明底联系,而不把思想化为三段论法底规则,则我们反而推论得最为妥当,最为明白。因此,我们应当注意,有许多人虽然不知道怎样构成一个三段论式法,可是他们底推论仍是极其明白,极其正确的。人如果一观察亚洲和美洲底许多地区,他们就会看到,许多人虽然未曾听说过三段论法,虽然不曾把任何论证归在那些形式内,可是他们和我们是一样能精确地推理的;而且我相信,几乎没有一个人在自身实行推论时,要用三段论法。在华词丽句中,有时会隐复着错误,因此,我们有时亦正需要利用三段论法把它发现出来;并且把一个谬论底机智和美辞底外表脱掉,而把它的**裸的丑陋形相暴露出来。不过人们在已经研究过论式和图式以后,你才能用三段论法底技巧形式给他们指示出这样粗略推论中的弱点和谬误来;因为只有在考察了三个命题所能结合成的各种形式以后,人们才能知道,哪一种形式有正确的结论,哪一种形式没有,而且能知道所以为正为误的各种根据。人们如果充分考察过三段论法,并且知道三个命题怎样在结合于某种形式中以后,就能发生正确的结论,在结合于另一种形式中以后就不能,则他们自然会知道,在传统的论式中由前提所得的结论是否是正确的。但是人们如果不曾考察过那些形式,则他们便不能借着三段论法确知,某种结论必然会由某种前提而来。他们所以如此相信,只是因为他们专诚地相信他们底教师,并非因为信仰那些论证底形式;不过这仍是相信,而不是确知。在全人类中,能构成三段论法的人们,比不能构成的人们,为数是太少的,而且在那些少数学过论理学的人中,大部分也只是相信三段论法在其习用的论式中能发生正确的结论,他们很少能够确实知道这一回事,因此,我们如果把三段论法当做是理性底唯一固有的工具,和知识底方法,那么结论就是说:在亚里士多德以前,不曾有一个人能凭理性认识任何事物;而且自三段论法发明以后,一万人中亦不曾有一个人凭其理性认知任何事物。

    不过上帝对人并不曾十分吝啬,他并不曾只把人单造成为两腿的动物,而使亚理士多德给他们再添上理性;(亚氏只使少数人来考察三段论法底根据,并且使他们看到三个命题虽然能在六十个以上的途径中结合起来,可是只有在十四个形式中人们能相信结论是正确的;此外他还使他们看到,何以在这些少数的形式中结论是正确的,在别的形式中便不是正确的。)上帝对人类的仁慈委实超过了这个限度。他给了人们以一个心,而那个心是不学会三段论法,就来推论。我们底理解并不是受了这些规则底教导才能来推论;它有一种自然能力可以看到它底观念是否互相契应,并不用麻烦的手续就可以把它们排列正确。我说这话并非意在贬抑亚理士多德,我看他实在是古代底一位大人物;他底见识底广远,思想底锐利,判断底准确,是很少有人能够比得上的;而且他之发明这些论证形式,就在折服了那些靦然否认一切的人们方面尽了一种大功,因为我们是可以用这些论式指示出结论是否是正确的。而且我很愿意承认,一切正确的推论都可以化为三段论法底形式。不过我想,我可以正确地说(这并与他底身价无损),这些并不是唯一的,最好的推论方法,而且人们如果意在找寻真理,愿意尽力应用自己底理性,来求得知识,正不必需要这些方法。而且我们分明看到,他所以看出,有些论式是有结论的,有些是没有的,并非由于那些论式自身,只是由于原始的知识方法,只是由于各观念间的显见的契合关系。你如果告一个村妇说,风是西南风,天气阴暗,有欲雨的样子,则她容易理解她在虐疾初愈之后,穿上薄衣,到外面去,是不妥当的。她分明看到这些现象底概然的联系——西南风,云,雨,湿,伤风,复发,死底危险——她底心在离了三段论法底技巧的,麻烦的束缚以后,更能迅速地,明白地,由此部分进于彼部分,因为那些形式只足以桎梏人心,阻碍人心。不但如此,你如果用论式把这个论证系统底表示出来,则她在事物原状中所容易见到的那种概然性,反会忽然消亡,因为它是往往会把联系淆乱了的。我想任何人都可以在数学的解证中看到,由此所得的知识虽没有三段论法,可仍是最简捷,最明白的。

    人们往往看推论是理性官能底一种大的作用;诚然,它如果是正确的。则它不能不说是一种伟大作用。不过人心因为想扩大它底知识,或竭力赞助它所学得的意见之故,往往不先看到观念间底联系(能联络两端的那种联系),就冒然来构成各种推论,这是不能不注意防范的。

    所谓推论,只是要用公认为正确的一个命题,来推得另一个正确的命题;就是说,要假设推得的那个命题中的两个观念是有联系的。就如我们先立这个命题说,“人们在来世要受刑罚”,并且由此推断出另一个命题说,“因此人们可以自由决定”。则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要认识,人心所作的这个推论是否是正确的。它在作这个推论时如果是借着找出中介观念来,并且把它们置在适当的秩序内,而看到它们底联系,则它底进行是合理的,它底推论亦是正确的。如果它在推论时,未曾见到这一层联系,则它所得的推论将不能成立,亦不合于正确的理性,只表示它愿意使自己底推论成为合理的,或让人视为合理的。不过在两种情形下,能发现那些观念而指示其联系的,并不是三段论法,因为我们必须先把它们找寻出来,并且始终一贯地看到它们底联系,然后才能把它们合理地应用在三段论法中。若非如此,我们就得说,任何观念,我们虽不考察其与别的两个观念间的联系,亦都可以在三段论法中指示出它们底联系来,而且我们亦可以冒然把它当作中名词,来证明任何一个结论;这是没有人肯主张的。因为我们看到了中间观念和两端观念的契合,才断言两端是契合的,因此,在整个连锁中,每一个中介观念必须与其两边的观念有显然的联系才行。否则我们便不能由此推得任何结论;

    因为任何时候,任何环节如果是松懈而无联系的,则整个系列底力量会因以失掉,它便不会再有力量推出任何东西来。在上述的那个例证中,我们所以知道推论之得当,推论之合理,不是因为我们先看到一切中间观念,然后才依据它们求得结论或命题么?在这里,我们底推论是这样的:“人是要受刑的;上帝是刑惩者;这种刑罚是公正的;被刑罚者是有罪的;人们能换一个法;因此,就有所谓自由;就有所谓自由决定”。

    在这一个长系列中,各个观念都显然联系在一块,每一个中间观念都和紧接的两个观念相契合,因此,“人”底观念和“自行决定”这两个观念便分明联系在一块;因此,我们就可以根据“人在来世要受刑”的这个命题,推论出“他们能自行决定”的这个命题来。因为在这里,人心既然看到“人在来世受刑”的这个观念,和上帝底观念有联系,能惩罚的上帝与公正的刑罚有联系,公正的刑罚又和犯罪有联系,犯罪又和“能反其道而行的能力”有联系,能反其道而行的能力又和自由有联系,自由又和自决有联系;因此,它亦就看到人和自决是有联系的。

    我现在就问,在这个简单而自然的排列中,两端观念底联系,是否比在五六个重复杂乱无章的三段论式中,更看得明白些呢?这个联系原来并不是杂乱的,因为在原来那个简短、自然而明显的秩序中,人人都可以看到这种联系,而且人们先看到了它们这种秩序,然后才把它们应用在三段论法中。我称它为杂乱无章,要请人们原谅,除非有的人在把这些观念列入那么多的三段论法中以后,反而会说,它们比较不杂乱,它们底关系比较明显,虽然它们已经被一再换位,一再重复,弄成一长串人为的形式。各种互有关系的观念底自然秩序必然先要指导三段论法底秩序,而且每个人都必须看到中间观念和其所连接的那些观念底联系,然后他才能在三段论法中应用那种联系。不过在那些三段论法既形成立后,则不论是论理家或非论理家,都不能看得论证底力量(就是两端观念底联系),更为明显一点。“因为不晓论理学的人,既然不知道三段论法底正确论式,又不知道它们底根据,因此,亦就不知道它们是否应用于正确而决定的论式中,因此,亦就丝毫不能被那些形式所帮助;不但如此,人心在这里既然在判断各个观念底联系时,失掉了自然的秩序,因此,这些形式反而使推论更不确定起来,还不及没有这些论式时为好”。至于论理学家本人,不论在构成三段论法以前或以后,都可以一样看到各中间观念和其两边观念底联系(推论底根据正在于此);若非如此,他们根本就不曾看到那种联系。因为三段论法并不能指示出亦不能加强任何直接相连的两个观念底联系,它只能借着我们在各中介观念间所观察出的联系,表示出两端观念间的联系来。但是三段论法却不能指示出中介观念与两段观念有何种联系来。人心在那样排列的各个观念中间所见到的,只是其它自己底观察而来的,至于三段论法的论形,则不过只是这种观察所用的一种偶然的形式,并不足以给这种观察以指导。三段论法只指示我们说,中间观念如果与其紧相接的两个观念互相契合,则那两个相隔的观念(就是所谓端extremes)亦确乎是联系着的;因此,一个观念和其两边观念底直接联系,不但在三段论法之后可以看到,即在它成立之前,亦是被看到的;否则,构成三段论法的那人根本就不能见到这种联系。这种联系只是被眼(人心底知觉官能)所见的;各个观念只要排置起来,人心就可以看到这种联系。任何时候,两个观念只要排列在一个命题中,人心就可以看到这种联系,不论那个命题是否列入三段论法中而为其大前提或小前题。

    那么人们会问,“三段论法究有什么功用呢?”我可以答复说,它们底主要功用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在经院中的,一方面是在经院外的。因为经院中人都互相允许,覥不知耻地来否认明白契合的那些观念间的契合;至于经院以外的人们,亦有些模仿经院中的样子,覥不知耻地否认甚至他们自己所分明见到的观念底联系。不过诚实探求真理的人,既然目的只在找寻出真理来,因此,就无须乎用这些形式强迫人同意任何推论;因为我们如果把各种观念排列于简单明白的秩序中,则比较更能看到推论之为真实,之为合理。因此,人们在自己探求真理时,并不用三段论法来使自己得到信念,在教人时,亦不用三段论法来指导诚心的学者,因为在他们未将各种观念列入三段论式之中时,他们必须先看到中间观念和其两边观念间的联系,把它们底相契关系指示出来;而在他们既看到这层联系以后,则他们又可以看到推论是否正确,因此,三段论式并不能及时来确立它。即以前面那个例子来说,人心在把正义观念插入刑罚,和受刑者底罪恶之间,把它当做中介观念而加以考察时(人心如果不能这样考察正义,它便不能把正义当做中间观念用),它不是能分明看到这个推论之为有力,一如这个推论表现于三段论式中时那样么?我们可再用明白简易的例子来阐述这一点。假定人心把“动物”做为中间观念或中名词,来指示人和生物底关系;并且假定表示的式子有两个,一为:

    人——动物——生物

    一为:

    动物——生物——人——动物

    那么我就问,人心在前一种方式下是不是要比在后一种方式下,比较更能明白地、迅速地看清楚它们底联系,因为我觉得在前一个方式中,有联系作用的中介观念底位置是简单的,恰当的,而在后一个方式中,则那个观念底地位是复杂的。

    有的人们以为,即在爱好真理的人一方面,三段论式亦是必需的,因为它正可以指示出华词、谐句、乱谈中所隐藏着的一些错误。不过这实在是一层谬见,因为我们知道,真正追求真理的人们所以有时被那样松懈的,华丽的推论所蒙蔽,只是因为他们底想象被一些活跃的,比喻的表象所打击,使他们懒于观察或不易观察到,那个推论究竟是依靠于哪些真正观念的。要向这般人们指示出那种辩论底弱点来,我们只须(一)先把那些多余的观念除掉就是,因为那些观念,与推论所依据的那些真正观念混合在一块,能在本没有联系的地方表现出一种假联系来,或者至少亦使人发现不出缺乏这种联系。此后,(二)我们亦只须把推论所依据的那些观念排列在适当的秩序中。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只要一观察它们,就可以看到它们底联系,因此,不用任何三段论式,它就可以判断那个推论。

    我自然承认,在那些情形下,人们通常要利用论式或图式,好象他们所以能在那些松散的推论中,发现出任何矛盾来,只是完全由于三段论式。我以前是曾经这样想的,不过后来却不以为然了,因为在严格考查之后,我看到,只把各个观念置于适当的次序中,就可以看出那些推论底矛盾来,而且没有三段论式,反而会更看得清楚一点。事情所以如此,并不只是因为我们在直接观察了一长串中的每一环节以后(在其适当的地位),能最清楚地看到它们底联系;此外,还因为三段论式只能把矛盾指示给最少数的人们,因为能完全了解论式和图式的人们,能完全了解那些论式所由以成立的各种根据的人们,是万人中不得一二的。可是我们如果把推论所依据的各种观念置在适当的秩序中,则不论是论理学家或非论理学家,只要他了解那些名词,并且有才具来观察那些观念底契合或相违(人如果不能做到这一层,则他不论在三段论式以内或以外,都不能看到推论之为有力,之为脆弱,之为结实,之为矛盾),他就会看到他的论证是否缺乏联系,他的推论是否含着荒谬。

    我知道有一个人,虽不精于三段论式,可是他在一听到一长串虚伪貌似的推论时,却能立刻看到它底脆弱和不坚实;至于别的精于三段论式的人们反因此发生了错误。我相信,读者们知道这类事实的,当不在少数。如果不是这样,则朝廷底辩论,大会底事务,都会有措置失当底危险。因为堪当大事,有可以左右政局的人们,并不常侥幸完全知道三段论法底论形,或完全熟悉了各种论式和图式。

    如果在人为的推论中,三段论式是唯一的甚或是最妥当的发现错误的方法,则我想全人类,甚至于君主们在有关自己王位和尊严的事体方面,不至于那样爱惜虚伪和错误,以至于在最重要的辩论中竟然忽视应用三段论式,竟至于以为在重要的事体中要提出三段论法来,就是很可笑的。他们所以如此,就已经分明证实了,许多有天才和远识的人们(这些人们并不是随便闲谈的,他们要按照自己辩论底结果来实行,而且在错误时,还常要丧失其头颅和财产的),以为那些经院中的论式是没有功用的,并不能发现出真理或谬误来;因为任何人只要肯接受明白呈示于他的东西,则没有这些论式,我们亦一样可以把真理或谬误指示给他,而且会指示得更为明白一点。

    第二点,我所以猜想三段论式在发现真理方面不是理性底唯一固有的工具,还有一种原因,就是,不论人们怎样夸张论式和图式能发现出虚伪来(如上所述),我们依然看到,经院式的推论方法和平常的辩论方法是一样易于陷入错误的。因为据平常经验讲来,这些虚妄的推理方法只足以捉弄人心,圈套人心,却并不能启发理解,指导理解。因此,人们在经院式的辩论中,虽可以被人折服,默然无言,可是他们很少甚或从不会真心相信胜者一造底意见。他们或者承认他们底对手比自己精于辩论,不过他们永不会相信对方所争持的真理,他们虽然失败,可是依然要带其原来的旧意见以去。这种辩论方法如果能给人以真知灼见,并且使人看到真理在于何处,则他们万不会有这种情形。因此,人们就想三段论式只可以在争辩中求得胜利,并不能在明白的探求中发现真理或证实真理。错误既然能隐藏在三段论式中,而且同时我们又不能否认它,那么能发现真伪的,一定不是三段论式,而是别的一种东西了。

    人们如果惯于认某种东西有某种功用,他们就不许别人否认那种功用,否则他们很容易于大声急呼地说,别人要把那个东西完全抛弃了。这是我常有的一种经验。但是为防止这种不公正而无根据的责难起见,我可以告他们说,我并不主张取消了理解在达到真理时所凭靠的任何帮助;而且精于三段论式的人们如果以为它们可以帮助理性来发现真理,则我想他们正可以利用它们。我底意思只是说,他们不应当以分外的功用归给这些论式,并且不应当以为离了这些论式,则人们便不会运用,或不会充分运用自己底推理能力。有些眼睛需要眼镜才能看得清楚明白,不过戴眼镜的人们却不可因此就说,离了眼镜就没有人能看得明白。说这话的人总未免过于着重了艺术(他们或者是得了艺术之助的),看轻了自然。

    理性如果能充分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