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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同意底各种等级(1/2)

    1 我们底同意应该为概然性底各种根据所调节——我们在前章所说的概然性底各种根据,既是我们同意所依据的基础,因此亦就是调节同意底各种程度所用的尺度。不过我们应当知道,概然性不论有多大根据,而一个人要想追求真理,判断正确,则他只应该以第一次判断和研究中所见的根据为凭,不应该妄事增益。我自然承认,世人所以固执某些意见,所以同意某些事情,并不一定是因为他们实在看到原来使他们发生信仰的那些理由。在许多情形下,即在记忆丰富的人,亦难以记得原来所以使他们接受问题底某一面的那些证明(自然这些证明都是经过适当考察的)。人只要曾有一次细心地,充分地尽力考察过那件事情,那就够了。他们只要把能阐明问题的各种详情都考察过,只要应用极高的技术,根据全部证明来得到一个总结果,那就够了。在充分地精确地考察之后,他们只要能见到概然性落于那一面,他们就可以把那个结论当做自己所发现的真理贮蓄在记忆中。在后来,他们就可以其他们记忆底证据,知道某一个意见是值得某程度的同意的,因为他们已经有一次看到那个意见底各种证明了。

    2 我们既然不能永远把这些证明现实保持在眼前,那么,我们只要能记得自己曾有一度看到某程度的同意有某种根据,那就够了——大部分人们在支配自己底意见和判断时,都是照这样的;(在这里,我们自然不能要求人们在记忆中把关于任何概然真理的一切证明都清晰地记住,而且在记忆时还要把他们原来实行证明时所经过的次序和有规则的演绎都照样记得住,因为要照这样,则只关于一个问题,我们就得写一大卷证明了。)若非如此,他们就得要求一个人在接受一个意见时,日日来考察各种证明了。这两种情形都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在这里就得依靠于记忆,而且各种命题底证明纵然不是现实存在于人思想中的,纵然我们不能现实回忆其它们来,我们亦得相信它们。若非如此,则我们大部分或则成了怀疑家,或则一时一时变化起来,而且任何人只要新近研究过一个问题,并且把论证提出来,我们就得屈从他,因为我们既然没有记忆,则我们便不能立刻回答这些论证。

    3 我们先前的判断如果是不正确的,则记忆会产生不良的结果——我自然承认,人们之固执过去的判断,坚信先前的结论,往往是他们所以坚持错误和谬见的原因,不过他们底过失,并不在依靠记忆,唤回先前的良好判断,而在于他们未考察好就来判断。我们不是见到:许多人(且不说大多数人)相信自己对于各种事物的有合理的判断么?而他们所以如此相信,不是因为他们不曾有过别的想法么?谁会想象自己的判断所以正确,只是由于他们未曾怀疑,未曾考察他们自己的意见呢?因为照这样,就无异于说,他们的判断所以正确,只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曾判断过。但是这些人们在坚持自己底意见时,却是最顽强不过的;因为我们常见,愈不考察自己教义的人,通常是愈凶猛地、牢固地相信自己底教义的。

    我们一度知道了的事情,我们就确信它是如此如彼的;而且我们可以确信,并没有尚未发现的隐秘证明足以推翻了我们底知识,或使它可疑起来。不过在概然性方面,我们在各种情形下,并不都能确知我们是否把凡与问题有关的一切特殊情节都搜罗得来,我们并不能确知,再没有尚未发现的证明,留在后面。会把概然性投在另一面,并且压倒我们当下所见的那个较重的一面。因此,人人几乎都没有闲暇、耐心和方法,来搜集关于自己大部分意见的一切证明,因而他们亦就不能确实断言,他们自己已经把样样情节都明白而充分地观察到,此外再没有可提出的东西,来促进他们底知识。不过我们却仍不得不来选择一面。日常的行为,事业的经营,都不让我们迟延。在这里,我们虽没有确实的,解证的知识,可是我们仍不得不来选择一面,因为人生底事务,大部分是要依其意见底决定的。

    4 正确的施用同意,互相的仁爱和容忍——绝大部分人们(如果不是一切人们),虽然对于自己所主张的真理没有确定的证明,亦不能不有一些意见,不过在别人提出一种论证之后,我们如果只因为自己不能当下予以答复,指其缺点,就遽然废弃自己先前的教条,那亦不能不说是无知,轻浮和愚昧底表现。因此,我想,人们底意见虽然尽可参差不齐,可是我们都应当互相维持和平,培植友谊。因为我们并不能希望任何人甘于贏E媚地抛弃自己底意见,并且盲目地屈从人底理解所不能承认的权威,从而来接受我们底意见。因为人底理解不论怎样易于错误,可是它只能承认理性底帮助,并不能盲目地屈服于他人底意志和命令。如果一个人必须先行考察、然后才能同意,则你如果想使他相信你的意见,那么你就得让他自在考查各种理由,并且要使他记忆起心中所贮蓄的,把各种详情加以考察,看看那一边占优势。如果他觉得我们底论证不关重要,不肯费心来重行考察,则我们亦正不必见怪,因为我们在相似的情形下,亦正是如此的,而且,别人如果指令我们应当研究那几点,我们亦许会发嗔的。如果他底意见是凭轻信而来的,那么我们能想象他竟然会抛弃那些教条么?因为时间和习惯已经把那些教条确立在他心中,使他认它们为自明的,确定的了,因为他以为那些教条是他由上帝亲身(或由上帝底差遣)所得的印象了。我们怎样能想象这样确定的意见该让步于一个生人(或对敌)底论证或权威呢?在他猜想我们心想利益或别有作用时(人在觉得自己受人恶待时,多半如此猜想),不更是如此的么?我们应当竭力来怜悯我们共同的愚昧,并且尽力以文雅的劝导来驱除无知。人们纵然不肯牺牲自己底意见,不肯接受我们底意见(或者是我们强他们所信的意见),我们亦不要因此就总认他们是固执的乖僻的,因为我们在不接受他人底意见时,亦多半是一样固执的。因为我们正不曾见有一个人,对自己所主张的事理底真实,所鄙弃的事理底虚伪,都有不可辩驳的证据;我们正不曾见有一人可以说,自己已经把自己底或他人底意见都考察到底。在这个迅速的,盲目的行动状态中,我们虽然没有确定的知识,亦是不得不信仰的,虽然只有轻微的根据,亦是不得不信仰的,因此,我们正应该勤恳谨慎地来使自己增益知识,不要多事约束他人。至少那些未曾彻底考察过自己教条的人们,应该承认自己不配来指挥他人,而且他们自身如果不曾考察过自己底意见,亦不曾衡量过他们凭着哪种概然的论证来接受或拒绝那个意见,则他们如果强使别人来信仰自己底意见为真理,那是很无理由的。人们如果充分地正确地考察过,并且确乎相信了他们所宣示、所奉行的主义,则他们自然比较可以来要求别人跟从他们;不过这一类人究竟是很少的,因此,人们委实不应该专横独断,亦委实不应该暴慢倨傲。我们正可以想,人们如果多使自己受点教训,则他们会少来在别人前显露威风。

    5 概然性或则是关于事实的,或则是关于思辩的——现在我们可返回来讨论同意底各种根据和其各种程度。我们应当注意,我们根据概然性底诱发所接受的各种命题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关于某些特殊存在的,就是说是关于所谓事实的,一种是关于我们感官所不能发现的事物的。前一种是可以有人证的,后一种则不能。

    6 我们底经验如果同别的一切人底经验都相符合,则我们底确信可以接近于知识——关于第一种,就是关于特殊的事实,我们可以说:

    第一点,任何特殊的事物,如果在相似的情形下,都同我们和他人底恒常经验相符,而且凡提到它的人们都有互相契合的各种报告来证明它,则我们便容易接受它,并且能稳固地在其上有所建立,正如它是确定的知识似的。在这里,我们便可以毫无疑义地根据它来推论,来实行,正如它是完全的解证一样。就如一切英国人提到水时,都确说,“它去年冬季在英国曾经冻结”,或者提到燕时,又说“它们去年夏季曾出现于那里”,则我想人们一定不会怀疑他们这话,正如不会怀疑“七加四等于十一”似的。一切时代,一切人底同意(在我们所能知的范围内),如果都同一个人在相似情形下的恒常而无变化的经验相符,足以证实一个公平证人所提出的任何特殊事实底真实,那我们就得到第一等最高度的概然性。

    各种物体底确定的组织和特性自然界中各种因果底有规则的进程,都是属于这一类的。这个我们就叫做“根据事理而来的论证”。我们底和他人底恒常观察如果看到一些事物是常由同一途径出现的,则我们正可以断言它们是某些恒常而有规则的原因所生的结果——虽然这些结果我们是不知道的。就如说,“火能暖人,能使铅流,能把木或炭底颜色和密度变了”,又如说,“铁在水中则沉,在水银中则游”,这一类关于特殊事实的命题,都是与我们在这些事物方面的恒常经验相符合的,而且人们都常说它们是这样的,并没有人来反驳它们,因此,我们就可以确然相信,凡叙述这类过去事实的命题,和预料将来同类事实的预言,都是真实的。这些概然性几乎上升到确实性。因此,它们就绝对支配我们底思想,充分影响我们底行动,正如最明显的解证似的;而且在与我们相关的事情方面,我们看这些概然推断和确定知识,几乎没有什么分别。在这种概然推断上所建立的信念,就已经达到确信的地步。

    7 无疑义的证据和经验大部分可以产生确信——第二点,我如果根据自己底经验,和别人底相契报告,知道一件事情大部分是如此的,则这里便发生了次一等的概然性。在这里,我们可以知道一个特殊的例证是为许多分明的证见所证实的。就如说,大部分人类爱私利甚于爱公益,则这是历史在一切时代所给我们底叙述,而且在我所能观察的范围以内,我底经验亦证实这一层。因此,凡写帝柏庐Tiberius历史的史学家,如果都说他是这样行事的,则那件事情是十分可靠的。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底同意就有充分的根据可以上升到所谓信赖的地步。

    8 公平的证据,和与人类利益无关的事情,亦可以产生强固的信念——第三点,各种事物之出现如果与人底私心无关,而且特殊的事实如果被各个坦白证见底相符的证据所证实,类如说,“一个鸟由此边飞或由彼边飞”,或“一个人底右边响雷或左边响雷”——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底同意亦是不能避免的。就如说,“意大利有一座城名为罗马;在一千七百年前左右有一人名凯撒的曾在那里居住;他是一个大将,打胜过厖培。”这些话按事理讲,我们虽亦不必有所取舍于其间,可是它们既是可靠的史家所叙述的,而且不曾被任何作家所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