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章 文字底滥用(1/2)

    1 文字底滥用——我们已经说过,语言中天然有一种缺陷,而且我们在应用文字时,又难免含糊纷乱。不过除此以外,人们在用文字传达其思想时,往往又犯了各种故意的错误和忽略。他们因为有这些错误,所以又使这些标记底意义比原来更不明白,更不清晰。

    2 第一,全无观念的文字,或无明白观念的文字——第一点,在这方面,最主要最明显的滥用,就是:我们所用的各种文字,有时没有明白清晰的观念,而且所用的各种标记,有时竟然全没有表示任何事物。这类滥用可分两种:

    (一)在一切语言中,人人都可以看到,有些文字在其起源方面,在其习惯的用法方面,并不曾表示任何明白清晰的观念。这一类文字大部分系各派哲学或各派宗教所发明的。各个作者或传道者,所以要创造各种新文字,往往是因为他们爱装做一些奇特的事情,爱装做一些超乎常人理解以外的事情,或者是因为他们要支持一些奇特的意见,或者是因为他们要遮掩自己假设中的弱点;实则这些文字,在一考察以后,都可以叫做“无意义的名词”。这些文字或则在初发明时,就无确定的观念集合体与之相应,或则(至少亦可以如此说)在精细考察之后,可以被人发现是不相符合的。因此,我们正不必惊异,后来同党中人通用其它们来时,它们只成了空虚的声音,毫无什么意义,因为那般人们以为口里只要常常提到那些文字,就足以表示他们教派底或学派底特征。他们从不肯费脑子来考察,那些文字所表示的精确的意义是什么样的。我在这里,亦并用不着堆积一大些例子,一个人只要一读书,一谈话,就会得到充分的例证。他们如果想再多要一些,则编造这类名词的大家——经院学者和玄学家(后来的自然哲学家和道德哲学家亦可以归在这些人里边)——很可以充分供给他们。

    3 (二)至于别的人们,则其滥用更进了一层。他们不但不能抛弃了原来没有清晰观念的那些文字,而且他们疏忽异常,甚至用其那些表示重要观念的等等文字(这是为语言底常度所确立的)来时,亦全无任何意义。“智慧”、“光荣”、“恩典,”是各人口中所常用的文字,可是我们如果一问他们,这些文字究竟作何解释,则他们会不知所可,不知如何答复。

    这就分明证实,他们虽学会这些声音,虽然这些声音可以随时脱口而出,可是他们心中并没有贮蓄确定的观念,表示于这些声音中。

    4 他们所以如此,乃是因为他们学习名称在学习观念以前的缘故——人们从摇篮中起就往往先学会了那些容易得到,容易记忆的文字,然后才学会文字所表示的那些复杂观念,然后才学会事物中所寓的那些复杂观念(这些事物,人假设它们是为这些文字所表示的)。因此,他们在一生中,亦往往是如此的。他们往往不肯费相当的辛苦来在自己心中确立有定的观念,他们只是滥用各种文字来表示那些含糊而纷乱的意念,而且他们只觉得别人用什么文字,自己亦用什么就是了,好象那些声音就必然恒常地表示着同一的意义似的。

    在日常事故中,人们为求对方了解起见,自然要在文字方面,变通运用,应用各种标记,以其他人底了解。可是在他们讨论到自己底教条和利益时,则这些无意义的文字显然能使它们底论说中充满了空虚无意义的喧声和谵语。在道德的事体方面,这种情形更是如此的,因为在这里,各种文字所表示的,大部分只是任意集合的一大些观念,而且那些观念在自然中并没有有定的恒常的联络,因此,人们只能思想到那些文字底声音,否则至少我们亦可以说,它们所表示的观念是很含糊,很不定的。人们往往随便应用周围之人所用的一些文字,而且他们为表示自己对于那些文字所表示的东西并非不知道起见,他们用起这些文字来时,还要带着很自信的样子,可是他们并不肯费心来考察它们底确定的意义。这样一来,他们不但可以自己应用,而且还有进一层的利益。因为他们虽然在自己底谈话中,很少有时候是对的,可是你却因此不容易说服他们,使他们相信自己是错的。他们既然没有确定的意见,因此你就难以使他们脱离了自己底错误,正如一个漫游者既然没有确定的住宅,你就难以剥夺了他底寓所似的。这种情形是我猜想如此的。至于究竟是否如此,则人人都可以在自身或在他人方面观察出来。

    5 第二点,应用文字时的前后不一贯——第二点,另一种文字滥用法,就是在应用时,前后矛盾。说到人们在任何题目(尤其是辩论)方面所写的论说,则我们如果稍一注意来读它们,我们一定会看到,同一的文字(这些文字在谈论中往往是很重要的,往往是全部辩论底关键),有时会表示此一些简单观念底集合体,有时又会表示彼一些简单观念底集合体。这可以说是一种彻底的语言滥用。各种文字所以能标记我底观念,所以能把自己底观念表示给他人,并非因为它们在自然方面有意义,只是因为人们任意赋予它们以一些意义,因此,我如果这时候使它们代表一物,另一时候又使它们代表另一物,我就分明蓄意欺骗,故意滥用了。这种人为的滥用不能归之别的,只能归之于很大的愚痴,或更大的欺骗。一个人在谈论时,或推理时,如果可以使同一的文字表示着不同的简单观念底各集合体,则他在同别人算帐时,亦一样可以使同一数字有时表示此一种单位底集合体,有时表示彼一种单位底集合体(就如用了这个数字来表示三,又表示四,又表示八)。人们在算帐时如果是这样的,则我真不知道,谁还敢同他们来往!在职业界中,人如果真这样说起来,并且为自己底利益打算,有时候呼八为七,或呼为九,则他立刻会得到人所厌闻的愚痴或欺骗的头衔了。不过在学者底辩论中和争执中,同样的进行法往往被人认为是机智和博学底表现。但是在我看来,这种做法比还债时错置数字,还更为不忠实,而且我想,真理底重要性和价值,比金钱大多少倍,则真理方面的欺骗亦比金钱方面的欺骗大多少倍。

    6 第三点,人们故意误用文字亦能使文字含混起来——另一种语言底滥用,就在于故意所形成的含混性。人们或则爱把古字应用到新的不寻常的意义上,或则创作出一些新而含糊的名词,并不给它们下定义,或则任意把各种文字集合起来,使它们失掉通常的意义。这种做法虽是逍遥学者所优为的,可是别的学派亦不能完全摆脱了它。本来人类的知识是不完全的,因此,任何学派都不能免于困难。不过他们却爱以含混的名词来遮掩这些困难,来混乱文字底意义,因此,他们所用的文字就在人底眼前障了一层深雾,使人不易把它们底脆弱部分发现出来。人人一反省,就会知道,“物体”与“广袤”在平常的用法中,表示着两个独立的观念。因为它们底意义如果确乎是相同的,则我们不但可以说“一个物体底广袤”,而且亦可以说,“一个广袤底物体”,两种说法都是可以一样适当,一样可了解的。不过世人亦真奇怪,他们总觉得非把这些字义淆乱了不可。可是他们虽把语言这样滥用了,虽把字义这样混淆了,可是经院中所教的逻辑和高等文艺,反而夸张他们这种做法。至于众所仰慕的那种辩论术,更增进了语言底天然缺陷,因为在这里,人们所用的语言,只足以淆乱文字底意义,不足以发现事物底真理。人们一留心观察那种博学的论著,就可以看到,在那里,他们所用的各种文字底意义,比在平常谈话中,要暧昧得多,含糊得多。

    7 逻辑和辩论最能助进文字底滥用——我们如果依人们底辩论技术,来批判人底学问和天才,则这种情形是不可避免的。在这方面的一切胜利,都依靠于用字底精巧俏皮,因此,这些胜利如果在世人方面可以得到令名和奖励,则我们正不必惊异,人们何以要尽心竭智来混淆,来纷扰,来玄化那些声音底意义,使他们在反驳或辩护任何问题时,滔滔而谈,不穷于词。他们底胜利并不归于得到真理的那一造,只能归于辩论中的后息者。

    8 人们称此为玄妙之思——这虽是一种无用的技巧,而且和知识之路正是相反的,可是人们还往往用表示敬慕的“玄妙”和“深刻”二词来称呼它,而且经院学者亦常奖励它,世上一部分学者亦常赞助它。因此,我们正不必惊异,古代哲学家(我所说的就是那些爱争好辩的哲学家——如希腊作家刘绅Lucian诙谐地,合理地所讥讪的那样)和经院学者们,要用奇异而难解的繁琐的文字网,来遮掩自己底愚陋。他们所追求的,只在一种光荣和重视,只在让人知道自己有博大而普遍的知识。可是这种知识,冒充则易,真求则难,因此,他们要应用不可理解的名词,希图博得他人底赞美,因为他们底文字愈不可了解,则人们愈会羡慕他们。不过我们看到,在一切历史中,这些渊博的博士们,并不比其他人们,更为聪明,更为有用,他们在人生中,在其所住的社会中,并没有贡献了什么利益。因为要编造些毫无新事物与之相应的种种新文字,或者搅扰了,隐蔽了旧文字底意义,使一切事物都成了问题,那并与人生无利益,亦并不值得人底称赞和奖誉。

    9 这种学问甚与世无补——世上虽然有这些有学问的辩才家——无所不知的博士们——可是各种政府所以能维持和平,得以自卫,得到自由,全有赖于非经院派的政治家,而且世界各国所以在实用的艺术方面能有进步,亦只是因为有不识字而被人轻贱的那些卖手艺的。不过这种装模作样的愚陋,和学问渊博的妄语,在近世究竟十分通行了,而它们所以能通行,亦只是因为那般人们为自己利益着想,因而不得不机心用事的缘故。因为他们觉得,要想维持他们所已达到的那种最高的权威,则最容易的方法,就是要用艰涩的文字来收买匆忙而无知者底欢心,并且使聪明而懒散的人们从事于纠粉的争辩和无意义的名词,使他们永久陷于无底的迷洞中。此外,我们还可以说,要想使人相信奇异而荒谬的学说,则亦没有别的方法,亦只有用一大套混淆含糊,而不确定的文字来保障它们。不过这样却使这些营寨只象似盗贼底洞窟,或野狐底居穴,而不象似公平战士底堡垒。我们虽然难以把这般人们从这些洞中赶出来,可是那并非因为它们是坚固的,只是因为周围有灌木荆棘遮蔽着它们。因为人心既然不能接受伪说,则人们所能辩护的,将不是荒谬的错误,而是含混的意义了。

    10 不过这样却消灭了知识和传达思想底工具——这种博学的愚陋之人,虽然自命为可以启发人底理解,可是他们这种艺术已经使理解迷惑,已经使好问的人们远离开真正的知识了。至于别的聪明而坦白的人们,则他们底教育和天才虽然没有使他们达到那样深刻的程度,可是他们能明白地互相表示各人的意思,并且可以不牵强地应用文字,得到语言底利益。不过无学问的人们,虽然能充分了解白与黑这两个字,虽然常常能存想这些字所表示的观念,可是有的哲学家竟然有学问,有聪明,来证明雪是黑的,来证明白是黑的。他们虽然可以由此得到一种上风,虽然可以由此毁灭了谈论,教训和交游三者底工具,可是他们底大聪明和艺术,只使它们把文字底意义搅乱了,混淆了,并且使语言更失其效用(它本身的缺陷已经使它减少效用)——这种本领是不识字底人们所没有的。

    11 这样就如同把字母底声音混淆了一样——如果你觉得这些博学的人们可以教导人底理解,补益人底生活,则一个人如果把通行字母底意义变化了,则亦可以有此结果;因为一个人如果以超乎庸流愚凡的才能,博学微妙的设计,在他底著述中,表示自己能以A代B,D代E,X代Y,使其读者发生了惊羡,得到了利益,那是很无意义的。因为要用黑这个字来表示另一个相反的观念,并且称雪为黑,那正如同以A代B是一样无意义的;因为大家承认“黑”字代表着一种可感的观念,“白”字代表着另一种可感的观念。A字母是代表语言器官运动后所产生的一种音底变状,B字母是代表语言器官运动后所产生的另一种音底变状。

    12 这种艺术,使宗教和正义发生了纷扰——这种祸患不止限于逻辑上的烦琐,或奇特的空洞思维。它曾经侵犯了人生和社会底极大利益,曾经使法律和神学底重要真理糊涂了,纷乱了,曾经使人生底事务混沌了,骚扰了,曾经使宗教和正义两大典范大部分无用了(纵不至于消灭了)。在上帝底法律方面和人底法律方面,大部分的解释和辩论,不是只使它们底意义更为含糊,更为纷乱么?他们那些反来复去的奇特的区分,和深刻的解析,不只是一些含糊而不确定的说法么?不是使文字更难了解,读者更不知所云么?为什么君王们在向其仆役口传命令时,或笔授命令时,容易被人了解,可是在向人民发布法律时,反而不易被人了解呢?而且我们不是常见,具有平常理解的人,在读短文或法律时,很能了解它们,可是在求助于解释者或向他人讨论时,就茫然不知所措么?——这般解释家在解释了以后不是使各种文字一无所指,或任意指示么?

    13 这并不能算是学问——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附带的利益,要使人们这样来做,那我是不必在这里加以考察的。我只愿意人们想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如实地知道事物底真相,是不是应该实行其所应为的,是不是不应该一生中只谈论事物,只卖弄文字。我只愿人们想想,他们在应用文字时是不是应该明白而简接。而且人们所以发明语言,既是为的促进知识,联络社会,则人们应该想想,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应用语言,来遮拨真理,来摇动人民底权利,来兴云作雾,来使道德和宗教成为无意义的。至少我们亦可以问,这类事情如果发生了,我们是否应当认它是由于学问或知识而然的。

    14 第四点,人们把文字当作是事物本身——第四点,另一种文字底滥用法,就在于人们把文字当做是事物底本身。这一层虽然有几分关涉于全体的名称,可是它所最能影响的,仍是那些实体底名称。人们如果把自己底思想限于任何一个系统,并且完全相信某种传统的假设是完美无缺的,则他们最易陷于这种错误,因为他们既是这样,那他们就会确信,那一个教派底一切名词都是合乎事物本质的,都是完全与事实底实相相符合的。自幼染受了逍遥哲学的人们,那一个不以为十个范畴底名称是精确地契合于事物底本质呢?哪一个学派中又有哪一个人,不相信实体的形式,植物的灵魂,憎恶虚空之感,和心理射像intentionalspecies等等都是实在的事物呢?人们在刚开了知识时,就学会这些文字,而且他们看到,他们底主师和宗派都着重这些文字,因此,他们总相信,那些文字是与自然相契合的,而且是表象真正的事物的。

    柏拉图学者们主张有世界底灵魂,伊壁鸠鲁派又主张“原子在静止时”亦有“趋向运动的努力”。差不多各派哲学都有自成一套的名词,而且那些名词都是别派所不能了解的。不过这些妄语,在人类底脆弱的理解方面,很能文饰人底愚陋,遮掩人底错误,因此,习而久之,它们在同种人中,似乎竟成了语言中最重要的部分,最有意义的名词。而且他们那个学说在通行之后,既使人到处相信了所谓空媒或以太媒,因此,他们的名词亦不能不在人心上留些印象,亦不能不使他们相信事物真是这样的。这个正如同逍遥学派所谓形式,或心理射影象似的。

    15 举物质为例——我们如果一注意研读哲学的著作,则我们便会充分看到,要把文字当成事物本身看,那委实能错领了我们底理解。不过有些文字虽被这样误用,我们还往常猜想不到它们有这种误用。我在这里,只可以举一个最熟悉的例子来阐明此点。人们关于物质有很纠纷的争辩,好象自然中真有这种东西是异乎所谓物体的。物质一词所表示的观念诚然是和物体观念不一样的。因为这两个名词所表示的观念如果确乎是相同的,则我们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无分别地,互相掉换它们。但是我们看到,我们虽可以说,“一切物体共一物质,”可是我们并不能说“一切物质共一物体”。而且我们虽然常说,“此一物体大于彼一物体”,可是我们如果说(自然人不如此说):“此一物质大于彼一物质”,那就怪刺耳了。不过这种情形究竟是如何生起的呢?据我看来是这样的,就是说物质与物体虽然没有实在的区别,而且有此就有彼,都不能相离,可是“物质”与“物体”,实在代表着两个不同的意念,而且物质意念只是不完全的,只是物体意念底一部分,因为“物体”既然表示着一个有凝性,有广袤,有形相的实体,而且物质既是实体底一个平面的,较纷乱的概念,因此,物质好象只表示物体底实质和凝性,而并不涉及它底广袤和形相。因此,在我们提到物质时,我们总以为它只是一个,因为实际上它所包含的只是一个有凝性的实体观念,而这个观念是到处同一,到处一律的。我们底物质观念既是这样的,因此,我们便不能想象说世界上有不同的物质,亦正如我们不能想象有不同的凝性一样。可是在另一方面,我们依然可以想象并谈说各个不同的物体,因为形相和广袤是可以有变化的。不过凝性虽然不能离了广袤和形相而存在,可是哲学家因为把“物质”一词认为可以标记这种意义下真实存在的一种东西,结果在原始物质方面,他们底脑筋中和书籍中,便都充满了含糊而无意义的谈话和辩论。至于这种缺点或滥用,在别的许多概括的名词方面,究竟有怎样的影响,那我可以让别人自己来考察好了。不过至少我可以说,我们如果能如实地观察文字本身,如果只把它看做是观念底标记,而不把它看做是事物底本身,则世界上的争执,一定比现在会减少了许多。因为在我们争论“物质”或相似名词的时候,我们所争论的只是那两个声音所表示的那种观念,至于那个精确的观念是否与自然中真正存在的事物相契合,则我们是不问的。人们如果能说明,他们底文字都表示着什么观念,则他们在探求真理,卫护真理时所有的困难或口角将不及现在的一半多。

    16 这样可以使错误永久继续下去——人们在误认了文字以后,究竟有什么不便,那我是不必细说的,不过我确乎相信,各种文字在习用久用以后,确乎能使人们心生迷惑,发生了远非真实的意念。我们很不容易使人相信,他底父亲,塾师,教区的牧师,可敬的博士们所用的文字,完全不表示自然中实在存在着的任何事物。人们所以难以脱掉他们底错误,这或者是一大分部原因。因为这种缘故,即在纯哲学的意见方面,人们所关心的虽然只是真理,可是他们亦不容易摆脱了自己底错误。因为他们所久习的那些文字既然牢固地留在他们心中,因此,我们正不必惊异,它们所表示的那些错误的意念,何以竞不能去掉。

    17 第五点,人们常用文字来表示其本不能表示的东西——第五点,另一种文字底滥用法,就在于用它们来表示它们所不能表示的事物。我们所以能知道各种实体底名义本质,只是因为我们用各命题来表示它们,只是因为我们“是认”它们有某种性质,或否认它们有某种性质,而且我们在实体方面所能知道的,亦只有它们底名义本质。不过我们看到,在各种实体底概括名称方面,我们常常默默地假设它们表示着一些实体底实在本质。因为一个人如果说:“金是可展的”,则他所暗示的,并不只是说,“我所谓”金是可展的(实则他不能有别的意义)。他所说的,乃是:只有具有金底实在本质的那种东西,才是可展的。这就是说,可展性是和金底实在本质分不开的,是依靠于这种本质的。(不过一个人既然不知道什么是实在的本质,因此,在他底心中,所谓可展性并不是与他所不知的本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