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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菜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人类理解论-英-洛克 > 第二十七章 同一性和差异性

第二十七章 同一性和差异性(1/2)

    1 同一性是由何成立的——人心往往还需要来比较事物底存在本身。我们如果把一种事物在某个时间和地点存在的情形,同其在另一种时间和地点时的情形加以比较,则我们便形成同一性(identity)和差异性(diversity)底观念。我们如果看到任何事物在某地某时存在,则我们一定会相信(不论它是什么),它就是它,不是别的——虽然别的东西在同时在别的地方存在,而且在其他各方面都和它相似。同一性之所以成立,就是因为我们所认为有同一性的那些观念,在现在同在以前存在时的情况完全一样,没有变化。因为我们既然不曾见到,亦不曾想象到,同性质的两种事物能在同时同地存在,因此,我们就正确地断言,任何时候存在的任何东西,必然排斥与之相同的东西,一定是在那里独自存在的。因此,我们如果发问,某种事物是否仍是同前一样的,则我们总要参照曾在某个时间和空间存在过的一种东西,而且在那时候,那种东西就是那种东西,并不是别的东西。由此看来,一个事物不能有两个存在起点,两个事物亦不能有一个起点,因为在同时同地并不能有两个相同的东西存在,而在不同的各个场所亦不能有同一的东西存在。因此,凡具有一个发端的东西,就是有同一的东西,至于别的东西底发端如果在时地方面都与此一种东西不同,则那种东西,便与此种东西不相同,而是相异的。人们所以在这种关系方面发生了问题,乃是因为他们缺少注意,不能对于被认为同一的东西,发生精确的观念。

    2 实体底同一性,和情状底同一性——我们底实体观念,只有三种:一为“上帝”二为有限的灵物,三为物体。第一,上帝是无始无终,永恒、不变、无处不在的,因此,我们对于他底同一性是毫无疑问的。第二,有限精神存在底发端,都有确定的时间和空间,而且在他们存在的时候,各种情形与那个时间和空间所发生的关系,就足以决定他们底同一性。第三,在各种物质分子方面,我们亦可有同样说法,物质底分子如果亦无增,亦无减,则它可以说是同一的。因为这三种实体,虽然在同一场所方面并不互相排斥,可是我们不能不设想同类的实体各自要互相排斥;若非如此,则同一性和差异性底意念和名称,便毫无意义,而且各种实体和别的东西,彼此间亦就无所分别。因为两个物体如果能在同时同地存在,则两个物质分子无论是大是小,都必然合而为一,不但如此,而且一切物体亦将合而为一。因为两个物质分子既可以存在于一个地方,则一切物体亦都可以存在于一个地方。我们如果能这样假设,则同一和差异、一与多,都将无所分别,而且我们如果强事分别,亦就很可笑了。不过要说两个以上的东西可以成为一个,那只是一种矛盾,因此,同一性和差异性,仍是很有根据的关系和比较方法,而且对理解是有功用的。至于其他的东西既然不外情状和关系,而且它们最后又得归结于实体,因此,它们底各自的特殊存在亦都有其同一性和差异性,而且这两种关系亦是由上述的途径决定的。至于前灭后生的一切事物,类如有限精神底动作(运动和思想),则我们分明知道它们只有差异性而无同一性。因为每一种动作,在开始存在的那一刹那就消灭了,所以它们不能在异时异地仍继续存在。至于永恒的东西,则在不同的时间,远隔的地方亦可存在。因此,任何运动或思想,若当做是在不同时间中存在的,永不能是同一的,因为它底每一部分都各有一个存在底发端。

    3 个性原则——从上边所说的看来,我们很容易发现出人们一向所竭力研求的所谓个性原则(principium individuationis),并且发现出,只有事物底存在自身能决定任何事物来占据特殊的时间同空间,而排斥同样的两种事物来占据它们。这层道理,在简单的实体和情状方面,固然是比较容易想象的,可是我们在一反省之后,就会看到,只要我们稍一用心,则在复杂的实体和情状方面,亦一样不难存想这回事。我们如果假设有一个原子,即在确定的时间和空间内继续存在,而且其外貌永不变更的物体,则我们分明看到,不论我们在它底存在中那一刹那来存想它,它在那一刹那总是同它自己相同的。因为在那个刹那,它既然只有自身,不是别的,所以它是同一的,而且它底存在只要继续,则它一定会继续其同一性;因为它亦只有在这种范围中,是同一的、是无变化的。同样,如果有两个以上的原子联合在同一物团中,则其中每一个原子都可以照前边的规则,继续是同一的。它们如果是在一块联合存在的,则那个物团既然是由同一的许多原子组成的,则它当然仍是同一物团、同一物体,——不论其各部分是怎样混乱错杂的。不过这些原子中,如果有一个新的加进去,或者取消了一个;则无所谓同一物团,或同一物体了。至于在生物方面,则它们底同一性便非依靠于各同一分子组成的物团,乃是依靠于别的东西。因为在生物方面,大部分的物质变化并不能把同一性变化了。一棵橡树,自幼苗,至成树,至砍伐,仍是同一的橡树;一匹驹虽然长成大马,虽然有时肥、有时瘦,可是它仍是同一的马。实则在两种情形下,各部分底变化是很显著的,因此,它们虽然一个是同一的橡树,一个是同一的马,可是正确说来,它们都不是同一的物团了。因为在物质底质量方面,和在活动的生物方面,同一性所指的并不是同一的东西。

    4 植物底同一性——因此,我们必须考察一下橡树与一团物质究竟有什么差异。在我看来,它们底差异就在于,物团只是一些物质分子底粘合,不论其结合的形式如何,都无关系;至于植物,则各物质分子底排列必须组成橡树底各个部分,而且那些部分底那种组织,必须足以接受养料、分配养料,以继续,以形成橡树底木质、树皮、叶子等,借以维持它底植物性的生命。所谓一棵植物一定得有那样一种分子组织、一定有那样配合起来的躯体,而且其各部分一定要参与着共同的生命。那棵植物只要能继续维持那种生命,它就是同一植物。这种生命虽然传递在新的物质分子上,可是这些物质分子如果与有生命的植物融为一体,而且它们继续发展成的那种组织亦完全契合于那种植物,因此,那种植物仍可以说是同一的。因为这种组织不论在什么时候,不论寓于物质底任何集合体中,而它在那种特殊的具体物中,是和别的组织不相同的。它是一个特殊的生命,它在我们所指的那个时间以前、以后,都是经常存在的,而且不可觉察的前后相承的各部分是和有生命的植物体连合起来,在同一方式中连续下去的。因此,这种组织底同一性,就能使植物成为同一的,就能使它底各部分成为同一植物底各部分——只要那些部分联合存在于那种有继续性的组织以内,把那种共同的生命传达于那样联合起来的各个部分。

    5 动物底同一性——在畜类方面,情形亦差不多,因此任何人也都可以由此看到,动物底同一性究竟在什么地方。在机器方面,很有近似的情形,足以阐明动物底同一性。若以钟表为例,则它分明只是一些部分底适当组织和结构,而且我们若加以充分的力量’它还可以达到某种目的。我们如果假设,这个机器底有组织的各部分,在不断地修理以后,在其不可觉察的各部分不断地增加或减少以后,还能维持其公共的生命,还是一个连续体,那么我们在动物底身体方面亦当有很相似的假设。不过这里却有一种差异,就是,在动物方面,组织底调和同生命所依的那种运动,是一块开始的,运动是由内部发生的。至于在机器方面,则力量显然是由外面来的,而且在机器完整,宜于接受动力时,亦往往没有动力。

    6 人底同一性——这亦就表示出,人底同一性是由什么成立的。人底同一性所以成立,乃是由于不断生灭的诸多物质分子,连续地和同一的有组织的身体具有生命的联系,因而参加着同一的继续的生命。因此,人底同一性就在于一个组织适当的身体,而且这个身体中的各个物质分子虽在不断地变化着,可是那些分子同这个身体都联为一体,营一种共同的生命组织,而且这个身体不论你从那一刹那来观察它,它以后仍是要继续着与此刹那相同的组织。这种同一性正和动物底同一性一样。因此,有人如果主张,人底同一性不在于这个有适当组织的身体,而在于别的(灵魂),则他很难说,胎儿、有年岁的人、疯狂者、清醒者,是同一个人,除非他所立的假设,使塞德(Seth)、以斯马尔(Ismael)、苏格拉底(Socrates)、毕莱特(Pilate)、圣奥士丁(Austin),凯撒保加可以是同一个人。因为人底同一性如果只成立于灵魂底同一性,而且按照物理讲,我们亦可以说,同一个别的精神亦可与多少不同的身体结合起来,那么,那些生于不同时代,性情各异的人们也可以是同一的。这种说法就把“人”这个字用的太奇怪了,因为人字所应用于其上的观念,竟把身体和形相排除出去了。不但如此,而更坏的是这种说法同主张轮回的那些哲学家底意见也是很相契合的;因为他们以为,人底灵魂可以因为人底恶行,堕入畜类底身体中,以为其适当的住所,而且在那种情形下,其所具的感官亦只足以满足它们底兽欲。不过我觉得,一个人如果确知海丽格布拉(Heliogabalus)(罗马皇帝——译者)底灵魂住在他所养的一个猪底身体内,则他一定不会说那个猪是一个人或是海丽格布拉。

    7 同一性是因观念之不同而有差异的——因此,实体底单一性并包含不尽一切种类的同一性,并不足以在各种情形下,来决定同一性。要想正确的判断说来,我们应当考察所谓同一的那种事物的名词所代表的观念是什么样的。实体人和人格者这三个名称如果代表着三个不同的观念,则所谓同一的实体是一回事,同一的人又是一回事,同一的人格者又是另一回事。同为同一性是当和名称所代表的观念相对应的。我们如果稍一仔细考察这一层,则或者可以防止住人们在这方面所常生起的大部分疑难。这种似是而非的疑难,在人格同一性方面更为有力;因此,我们下边就要把一层稍加考究。

    8 同一的人——一个动物是一个有生命而有组织的身体;因此,所谓同一的动物,如我方才所说,就是分布于各种物质分子中的同一的继续的生命——这些分子是前后相承地同那个有组织、有生命的身体连合着的。不论我们还说有其他任何定议,而精细的观察分明昭示我们,口中所发出的“人”字声音,所标记的心中的观念,只是具有某种形式的一种动物。因为我想,任何人只要看到一个同自己形相和组织相同的生物,则那个活物虽然终生没有理智,正如猪或鹦鹉一样,他亦会叫那个活物为人。并且我相信,一个人虽然听到一只猫或鹦鹉谈话,推论、推断他亦只会叫它(或以为它)是一只猫或鹦鹉。他一定会说,前一种是一个愚昧无知的人,后一种是很聪明、很有理性的鹦鹉。我们只要看一看一位著名作者底叙述,就可以发明我们所假设的有理性的鹦鹉,是实有的。他底话语如下:

    “我曾听许多人说,毛虑斯王(Maurice)在统治巴西(Brazil)的时候,曾经有一个老鹦鹉,能说话,并且能提、能答普通的问题,一如有理性的动物一样。因为这种缘故,所以他底从者都说,那一定是受了巫觋,或为邪所乘。他有一位牧师(后来在荷兰久居),后来最讨厌鹦鹉,并且常说,一切鹦鹉都跟着魔鬼。关于这个故事的一些详情,我还听了许多,而且据众人之言看来,亦是难以否认的。不过人人既然都常提到这个故事,而且这个故事亦很有根据,因此,我就立意要从毛虑斯王口中亲自探询这回事。他底答话,仍是简捷而干燥的,一如其平常时那样。他说,所传说的故事有些地方确乎是真的,不过大部分仍是靠不住的。我因此就请他把真的一方面告诉我听。他就简捷地、冷静地告诉我说;他到巴西的时候,曾听说有那样一个老鹦鹉。当时他虽然不很相信,而且那个鹦鹉又在远处;可是他仍然因为好奇心的缘故,让人把它带来。那个鹦鹉又大又老,它进到屋中时,王子正和一大群荷兰人在那里。它看见他们以后,立刻就说,‘这些白人在这里,都是做什么的?’他们就指着王子问它说,它以为这是什么人?它就答说,‘大概是司令一类的人物罢。’人把鹦鹉带到王子身边时,王子就问鹦鹉说,‘你从那里来的?’(Doú venez vous?)它答复说,‘从马吕南来的。’(De Marinnau.)王子又问说,‘你是谁的?’(A qui estesvous?)它又答说,‘我是一个葡萄牙人的。’(A un Portugais.)王子又问它说,‘你在那里做什么?’(pue fais tu là?)它又答说,‘我在那里看小鸡。’(Je garde les poules.)王子就笑着说,‘你看小鸡么?’(Vousgardez les poules?)它又答复说,‘是的,我是那样的,我很知道如何看小鸡。’(y,et je scay bien faire.)因此,,它就咯咯了四五声,效人叫小鸡时的声音。我在这里所说的这段有价值的谈话,仍是照毛虑斯王子向我所说的法文记载下来的。我亦曾问过他,鹦鹉说的什么话。他说,说的是巴西话。我就问他说,‘他懂不懂巴西话?’他说,他不懂。不过他曾留心带了两个翻译员:一个是荷兰人会说巴西话。一个是巴西人会说荷兰话。并且他问他们时,是分别着秘密问的。他们所告他的鹦鹉底话,都是一致的。我所以要叙述这个故事,乃是因为它太奇怪,而且是由亲见的证见来的,是可以做为真事实看的。因为我敢相信,那个王子至少亦相信他底话是真的,因为人们都知道他是一个很忠实、很虔诚的人。至于自然学者们如何解释这回事,别的人们是否相信这回事,那就看各人底高兴了。不过我所以提到这一层,乃是为的要借有趣的闲谈来调剂这个干燥烦嚣的景象。至于插入这个故事是否适宜,那我就不管了。”——“克里斯特丹琐记”(Memoirs of what passed iu Christendom)1672—1679.

    我很愿意读者把原著者底详文全读一遍,因为在我看来,他并不以为这个故事是不可靠的。因为这个人既然很有才干,而且很有学识,足以保证其所给的一切证据,因此,他如果以为那个故事不可靠,他就觉得它怪可笑了。因此,我们万不能想象,他会费辛苦在一个不相干的地方,把一个荒唐的故事,安插在一个忠实而虔诚的王子身上——还不是朋友身上。声明这个故事的王子,和转述这个故事的作者,显然都称这个说话者为鹦鹉。因此,人们如果以为这个故事值得叙述,则我可以问他,这个鹦鹉和一切鹦鹉如果竟然都常常说话,如王子所保证的那样,那么它们是否可以成为一个有理性的动物,而且假如它们亦是有理性的动物,它们是否因此就成了人,而不复为鹦鹉?因为我觉得,就一般人所意味到的人底观念说来,其中的构成分子不只限于有理性的(或能思想的)实体观念,此外还有某种形相的身体观念与之连合在一块。人底观念如果是这样的,则人底同一性一定是由同一的连续的身体(不至于骤然变了),和同一的非物质的精神,共同合成的。

    9 人格的同一性——在作了上述的前提以后,则我们可以进而考究人格同一性是由何形成的。在这里我们必须考察人格一词所代表的东西。在我看来,所谓人格就是有思想、有智慧的一种东西,它有理性、能反省、并且能在异时异地认自己是自己,是同一的能思维的东西。它在思维自己时,只能借助于意识,因为意识同思想是离不开的,而且我想意识是思想所绝对必需的,因为人既然发生知觉,则他便不能不知觉到自己是在知觉的。当我们看到、听到、嗅到、尝到、觉到、思维到、意想到任何东西时,我们知觉自己有这些动作。因此,意识永远是和当下的感觉和知觉相伴随的,而且,只有凭借意识,人人才对自己是他所谓自我。在这种场合下,人们并不思考,同一的自我还是继续在同一的实体中存在的,还是在差异的实体中存在的。因为意识既然常常伴着思想,而且只有意识能使人人成为他所谓“自我”,能使此一个人同别的一切能思想的人有所区别,因此,人格同一性(或有理性的存在物底同一性)就只在于意识。而且这个意识在回忆过去的行动或思想时,它追忆到多远程度,人格同一性亦就达到多远程度。现在的自我就是以前的自我,而且以前反省自我的那个自我,亦就是现在反省自我的这个自我。

    10 意识构成人格的同一性——不过人们还进一步说,它是否是同一的实体?如果这些知觉,以及其所引起的意识永远在心中存在,因而使那个同一的能思的东西永远伴着意识呈现于心中,并且我们显然以为它是同它自己相同,则人们将不会怀疑意识是同一的实体。不过在这里却似乎有一种困难,就是这个意识既然永远被“忘却”所间断,而且在一生中,亦没有一个刹那,我们能把过去整个一系列行动一览无余,而且甚至最好的记忆,在观察此一部分时,亦不能不忘掉彼一部分,而且我们既然有时(并且是一生的大部分)亦并不反省过去的自我,因为我们都着重在现在的思想上,而且在酣睡中,竟然完全没有思想(至少我们亦可以说,睡时的意识和标记觉醒思想的那种意识是不一样的);那么在这些情形下,我们底意识是被间断开的,而且我们亦并看不到过去的自我,因此,人们就怀疑,我们是否是同一的能思的东西,是否是同一的实体?不过这个问题无论合理与否,究与人格的同一性完全无关。我们底问题只是,同一的人格是由何成立的?并不是说,在同一人格中永远思想的那种东西,是否是同一的实体?后边这个问题与我们现在的问题全不相干。各种不同的实体,被同一的意识所连合(在这些实体入于意识中时)而成人格,正如各种不同的物体被同一的生命所连合而成动物似的。动物体中底各种实体虽然常变,可是有继续不断的同一生命就保存了动物底同一性。因为人所以自己认识自己,既然是因为有同一的意识,因此,人格同一性就完全依靠于意识——不论这种意识是附着于单一的实体,抑或能在一系列繁多实体中继续下去。因为同一的自我所以成立,乃是因为含灵之物在重复其过去行动的观念时,正伴有它以前对过去行动所生的同一意识,并伴有它对现在行动所发生的同一意识。因为它所以在当下对自我是自我,既是因为它对当下的思想和行动有一种意识,那么这个意识如果能扩展及于过去的或未来的行动,则仍然将有同一的自我。虽有时间底距离,或实体底变化,他亦不因此成为两个人格者,亦正如同一个人不能因为今天同昨天所着的衣服不同,或者因为在两日之间有长时(或短时)睡眠,而变成两人似的。远隔的各种行动不论是由什么实体产生的,同一的意识毕竟可以把它们连合起来成为同一的人格者。

    11 各种实体虽变,人格同一性并不变——这种情形我们还可以在自己底身体方面有几分明白看到。身体底一切分子都是我们底一部分,都是有思想、有意识的自我底一部分,因为它们和同一能思想而有意识的自我,发生了生命的联系,而且它们受了什么感触,我们亦可以受到;它们遇到什么祸福,我们亦可以意识到。因此,一个人底肢体就是他自己底一部分,他能同情它们、关心它们。可是你如果把一只手去掉,并且使他感不到手原来所感到的热、冷和其他感觉,则那只手便不是他底自我底一部分,亦正如同最远的物质部分不是他的一部分一样。这样,我们就看到,人格的自我此时所由以成立的那种实体,在另一时虽可以变化了,可是人格的同一性并不因此亦跟着要变化。因此,各种肢体虽是一个人格者底一部分,可是它们在被割除以后,人格者仍是同一的。

    12 能思想的实体变化以后,是不是还有人格的同一性——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能思想的同一实体如果变了,是否还能以成为同一的人格?而且这个实体如果不变,它是否能以成为不同的几种人格?

    要答复这个问题,我首先可以说,人们如果认“思想”只存于一种纯粹物质的,动物的组织中,而且以为动物的组织中全无非物质的实体,则这个问题将完全不成问题。因为不论这个假设是否真实,而我们依然分明看到,他们想人格的同一性不保存于实体底同一性中,而保存于别的东西中(就如动物的同一性只保存于生命底同一性中,而并非保存于实体底同一性中)。因此,人们如果主张思想只存在于非物质的实体中,则他们必须首先指示出,人格的同一性为什么不能保存于非物质的实体变化以后,为什么不能保存于许多特殊的非物质的实体中(因为我们已经说过,动物的同一性是可以保存于物质的实体变化以后的,是可以保存于许多特殊的物体中的)。他们必须先指示出这一层,然后才能同主张“思想寓于组织”的人们来讨论。他们亦须会说,不但在人类方面,人格底同一性是由非物质的精神所形成的,就在畜类方面,生命底同一性亦是由非物质的精神所形成的。不过这种说法,至少笛卡尔派是不能承认的,因为这样一来,畜类亦就有了思想了。

    13 不过,其次我们可以考察前边问题的第一部分,就是,同一的能思维的实体(假定只有非物质的实体能思想)变化了以后,它是否还是同一的人格?要答复这个问题,则我可以说,人们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先,必须首先知道,能思想的实体是什么样的一些实体,而且关于过去行动的意识是否能以由一个能思想的实体传到另一个能思想的实体。我承认,同一的意识如果是指同一的个别行动而言,则它是不能传达的。不过这种意识既然只是对过去行动的一个现在表象,因此,我们必须指示出,现在表象于心中的那些行动为什么不能是以前实在不曾存在过的。因此,要决定对过去行动的意识在何种范围内同个别的主体相联合,以至使其他的主体不能发生这种意识,那是很难的。要想决定这一层,我们必须首先知道,某一种行动在进行时,是必然伴有反省的知觉的,而且它是怎样为那种能思想的实体所进行的(这种实体在思想它时,一定不能不意识到它)。不过所谓“同一的意识”既然不是同一的个别的行动,因此,我们实在难以根据事物底本性断言,一个有智慧的实体,为什么不能把自己所未做而或为他人所做过的事情,表象成自己所做过的,为什么这种表象作用不能全然离了实在的事实根据,因为梦中那些表象,我们在梦时,亦会当成它们是真的。我们所以不至有这种情形,我们只好说是因为上帝底慈悲(除非我们对于能思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