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向往远游（1）

    水老鼠感到躁动，却不确切地知道为什么。夏季的绚烂无论怎么看也还在**，虽然在耕种过的土地上绿色已在向金黄过渡，山梨也在转红，树林也零零星星带上了黄褐色的败象，但是，光、热和色依然存在，并未衰减，还没有发出一年快要逝去的凄凉预告。不过，果园树篱里那长期不懈的合唱却萧条了，只留下几声偶然的晚祷之歌，由几位还没有疲倦的歌手演唱。知更雀再次开始出风头，空气里便出现了变化与别离的情绪。杜鹃当然早就不出声了，好些长羽毛的朋友也不见了，几个月以来他们一直是熟悉的风光和小社会的组成部分，现在他们的队伍似乎在一天天零落。水老鼠总在观察着长羽毛的朋友们的活动，看到他们每天向往着南方。即使在夜里躺在床上时，水老鼠也以为自己帖了忍耐不住的翅膀匆匆煽动着、颤抖着，从头顶的黑暗里飞过，服从着不容反抗的召唤。

    大自然这大饭店跟别的事物一样，有它的季节。客人一个个收拾起行李，买了单走掉了，套间关闭了，吃客饭的客人一餐餐凄凉地减少了，地毯收起来了，侍者打发走了。还要住到明年重新大开门的拿养老金的房客老看见飞走和告别，老看见对计划、路线和新居的迫切讨论，老看见伙伴们一天天减少，总不免触景伤情，感到不安和消沉，闲话多了起来：干吗那么急着忆？干吗不像我们这样在这儿平平静静留下来，快活下去？过了季的大饭店有多么快活，留下来观察有趣的一年过去的我们有多么快活，你们还不知道呢。而对方的回答总是：你的话无疑完全真实，我们很羡慕你们，也许哪一年我们也会留下，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定了，公共汽车已等在门口，时间已经到了！终于，他们微笑一下，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我们于是怀念他们，愤慨起来。水老鼠是自满自足的一族，在土地上生了根的，不管谁走他都会留下。可是，他也不禁注意到气氛的变化，从骨头里感到了它的影响。

    这么多朋友在飞走，水老鼠简直无法静下来认真做事了。他离开了长着修长稠密的灯心草的、已是又浅又缓的小溪，向田野里走，穿过了一两片露出萎像落满灰尘的牧场，**了广阔的小麦天地。小麦黄了，摇摆着，满是默默的动作和细细的耳语。他常到挺直结实的麦秆林里来漫游。麦秆在水老鼠的头上顶着它们金黄色的天空--那天空永远在舞蹈着、闪着微光、说着悄悄话，风吹过时便使劲低下头，然后又一摇身子，快活地笑着站直了。他在这儿也有很多小朋友，一个完整的社会，过着宽裕的、繁忙的日子，可总有时间说闲话，跟客人交换新闻。不过，今天田鼠和收获鼠（收获鼠：欧洲的一种鼠，很小，在野生植物或生长中的麦子的茎之间营巢。）虽然很有礼貌，却都似乎心不在焉。他们许多在忙着打隧道，打洞，其他的则聚成小团，检查着小套房的计划和图样--小套房据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