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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草原游牧民的朋友(1/2)

    45  草原游牧民的朋友

    一条狭长、结实、涂满树脂的船——这种船,老百姓通常叫做“杜波维克”——靠到了第聂伯河下游一处长满老柳树的陡峭河岸边。“杜波维克”上的船夫们收起船桨,跳上河岸。这些人个个身强力壮,裤脚绾到膝盖以上,上衫敞着衣襟,头上留着清一色的周圈落发,脖子上挂着小型木十字架,脸色晒成了黑紫色。船夫用缆绳将船系在一棵扎根于岸上的老柳树上。

    “斡罗思人!”几个站在茂密的芦苇丛边的托尔克①游牧民一见来人的模样,便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怀有戒心,一有风吹草动,便准备时刻隐藏起来。

    留在船里的有几个是希腊商人,还有几个是到过“圣地”、由皇城返回的朝圣者。这些人特征明显:他们手持长长的枯萎了的棕榈枝,有一个人小心翼翼地举着一个大型木十字架,大家拖长声调唱着宗教歌曲。

    留在船里的人,有几个也上了岸。一上岸,他们便面向东方祈祷一番,又深深地鞠上一躬。其中三名女子身穿黑袍,头扎深色头巾,相依而行,一边用尖细的声音唱着“圣诗”,一边挨排儿坐在船夫们点燃的篝火旁。

    托尔克游牧民很快消失在芦苇丛中。过了不久,他们又露面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头戴掉了毛的狐皮帽的老者,步履缓慢而庄重,显而易见是一位头人。他手拄一根树根做成的长手杖,顶端朝上。这根手杖的顶端巧妙地做成长角怪兽头形,怪兽眼睛用两块红玉石镶成。老者的花白长发编成一根辫子,垂在一只肩上。

    “此地托尔克人的公爵!”一个多次往返于第聂伯河上的船夫说道。

    “还是个巫师兼巫医!”另一个补充道。

    头人身后,走着两个托尔克人。这两个人抬着一个银须飘然、长袍破旧、奄奄一息的老头儿。这两个托尔克人把老头儿轻轻地放在篝火旁的沙地上,三名女朝圣者立即走上去围着老头儿忙乱起来,让他面朝天躺好。一个托尔克人将一只皮囊塞到老头儿头下。女子们把老头儿的双手拉在胸前,交握在一起,又将用链索系在他脖子上的八角铜十字架塞到他干枯而毫无血色的手中。

    “不行了!”一名女子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

    “要死了!”另一名女子也说道。

    “什么呀!还活着呢!”第三名女子口气坚定地反驳道,“这种看起来虚弱的人,其实命最长!就说我爷爷吧,人家几次把点着了的蜡烛放在他手中,他却面朝天一直躺了三年,还活着呢;后来我们烙胡瓜鱼烙饼时,他竟然还坐起身来了……”

    “胡瓜鱼烙饼?那你是从楚德湖来的吧?”那个垂死的老头儿突然清醒过来,开口问道。

    “是从那儿来的,老爷爷!从普斯科夫附近的塔拉勃斯克来的。你听说过吗?”

    “我还到过塔拉勃湖哪……尝过胡瓜鱼烙饼,那是普拉斯科维娅请我吃的。”

    “命多长哟!”一个女子说道,“她,就是那个普拉斯科维娅,是你的什么人,是亲戚还是那么回事?”

    “她可怜我,把我藏起来了。当时,我是从普斯科夫的贵族特维尔季洛·伊万科维奇家逃出来的。我在他家当过奴隶,这个贵族十分残暴。”

    “这么说来,那个特维尔季洛想必是条疯狗了?”

    “他不停地骂人,把奴隶们往死里打。后来我到基辅落发为僧。”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死在此地,而不回家乡去呢?”

    “我疲倦了!……流浪生活使我疲倦了。全身骨头就像散了架,不想再动了……我原打算能返回故乡,现在看来,不行了……”

    老头儿再一次伸展腿脚,沉默不语了。眼睛一动不动,嘴半张半合。一名女子对另外两名低声说道:

    “应当到船上把我们的那位神父快叫来,让他来做‘临终祈祷’。”

    吮忙跑到船上,使劲摇晃着那个盖着皮袄、蜷着身子在船舷旁酣睡的神父:

    “快起来,麦福季神父!那边,岸上有一个身体虚弱的老头儿就要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

    那个身体干瘪、留着黑胡子的神父欠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理了理绣在一起的长发,不知所措地抬起眼睛茫然四顾着:

    “天哪,我们这是到了哪啦!莫非回到了故乡不成?哎哟,原来是死神把我们哄骗到海洋上了!”

    “醒一醒,起来吧,神父!以后再感叹吧。先跟我走一趟。”

    “什么老头儿?他是从哪儿来的?”

    “是当地的草原游牧民抬到岸边的。他肯定是我们的一名修道士,想回故土去送终。老是回想起家乡呀,胡瓜鱼呀,还有一个名叫普拉斯科维娅的女人呀什么的。不过,能不能再见到这些,就难说了。”

    神父刚站起身来——他身材瘦高,袍服破旧——不料,因为船身晃动,随之又扑倒在船上。他又爬起来,将他那点可怜的财产——一只皮囊、一只“黎巴嫩木头”(黎巴嫩雪松)手杖、一只陶罐、一只木碗——打点好,提起刚才盖过的那件皮袄,便随着这名女子,小心翼翼地跨过躺在船舷旁的人们,向岸上走去。他走到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