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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纪四 赧王中十八年(甲子、前297)(2/2)

将白起攻打楚国,占领鄢、邓、西陵等地。

    [2]秦王使使者告赵王,愿为好会于河外渑池。赵王欲毋行,廉颇、蔺相崐如计曰:“王不行,示赵弱且怯也。”赵王遂行,相如从。廉颇送至境,与王诀曰:“王行,度道里会遇之礼毕,还不过三十日;三十日不还,则请立太子以绝秦望。”王许之。

    [2]秦王派使者通知赵王,愿意在黄河外的渑池和好相会。赵王不想赴会,廉颇、蔺相如建议说:“大王若是不去,就显得赵国懦弱而又胆怯。”赵王于是决定前往,由蔺相如随行。廉颇送到边境,与赵王告别时说:“大王此行,估计加上路程时间,到会议仪式全部结束,不超过三十天就会回来,如果超过三十天您还没有回来,请允许我们立太子为赵王,以断绝秦国的要挟念头。”赵王同意。

    会于渑池。王与赵王饮,酒酣,秦王请赵王鼓瑟,赵王鼓之。蔺相如复请秦王击缶,秦王不肯。相如曰:“五步之内,臣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王不怿,为一击缶。罢酒,秦终不能有加于赵;赵人亦盛为之备,秦不敢动。赵王归国,以蔺相如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

    渑池相会,秦王与赵王饮酒。酒兴之间,秦王请赵王表演鼓瑟,赵王便演奏了。蔺相如也请秦王表演敲击瓦盆的音乐,秦王却不肯。蔺相如厉色说道:“在五步之内,我就可以血溅大王!”秦王左右卫士想上前杀死蔺相如,蔺相如怒目喝斥,左右人都畏缩不敢行动。秦王只好非常不情愿地敲了一下瓦盆。直到酒宴结束,秦国始终不能对赵国加以非分之求。再加上赵国人也早有军队戒备,秦国到底没敢轻举妄动。赵王回国,加封蔺相如为上卿之职,地位在大将廉颇之上。

    廉颇曰:“我为赵将,有攻城野战之功。蔺相如素贱人,徒以口舌而位居 我上,吾羞,不忍为之下!”宣言曰。“我见相如,必辱之!”相如闻之,不肯与会;每朝,常称病,不欲争列。出而望见,辄引车避匿。其舍人皆以为耻。相如曰:“子视廉将军孰与秦王?”曰:“不若。”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顾吾念之,强秦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吾两人在也。今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吾所以为此者,先国家之急而后私雠也!”廉颇闻之,肉袒负荆至门谢罪,遂为刎颈之交。

    廉颇不满地说:“我作为赵国大将,有攻城野战之功,蔺相如原不过是下层小民,只以能说善辩而位居我之上,我实在感到羞耻,忍不下这口气!”便宣称:“我遇到蔺相如,一定要羞辱他一番!”蔺相如听说后,不愿意和他遇见。每逢上朝,常常称病,不和廉颇去争排列顺序。出门在外,远远望见廉颇的车驾,便令自己的车回避。蔺相如的门客下属都感到十分羞耻。蔺相如对他们说:“你们看廉将军的威严比得上秦王吗?”回答都说:“比不上。”蔺相如说:“面对秦王那么大的威势,我都敢在他的朝廷上叱责他,羞辱他的群臣,我虽然无能,难道单单怕廉将军吗!我是考虑到:强暴的秦国之所以还不敢大举进犯赵国,就是因为我和廉将军在。我们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所以避让,是先考虑到国家的利益而后才去想个人的私怨啊!”廉颇听说了这番话十分惭愧,便**着上身到蔺相如府上来负荆请罪,两人从此结为生死之交。

    [3]初,燕人攻安平,临淄市掾田单在安平,使其宗人皆以铁笼傅车。及城溃,人争门而出,皆以折车败,为燕所擒;独田单宗人以铁笼得免,遂奔即墨。是时齐地皆属燕,独莒、即墨未下,乐毅乃并右军、前军以围莒,左军、后军围即墨。即墨大夫出战而死。即墨人曰:“安平之战,田单宗人以铁笼得全,是多智习兵。”因共立以为将以拒燕。乐毅围二邑,期年不克,乃令解围,各去城九里而为垒,令曰:“城中民出者勿获,困者赈之,使即旧业,以镇新民。”三年而犹未下。或谗之于燕昭王曰:“乐毅智谋过人,伐齐,呼吸之间克七十馀城,今不下者两城耳,非其力不能拔,所以三年不攻者,欲久仗兵威以服齐人,南面而王耳。今齐人已服,所以未发者,以其妻子在燕故也。且齐多美女,又将忘其妻子。愿王图之!”昭王于是置酒大会,引言者而让之曰:“先王举国以礼贤者,非贪土地以遗子孙也。遭所传德薄,不能堪命,国人不顺。齐为无道,乘孤国之乱以害先王。寡人统位,痛之入骨,故广延群臣,外招宾客,以求报雠;其有成功者,尚欲与之同共燕国。今乐君亲为寡人破齐,夷其宗庙,报塞先仇,齐国固乐君所有,非燕之所得也。乐君若能有齐,与燕并为列国,结欢同好,以抗诸侯之难,燕国之福,寡人之愿也。汝何敢言若此!”乃斩之。赐乐毅妻以后服,赐其子以公子之服;辂车乘马,后属百崐两,遣国相奉而致之乐毅,立乐毅为齐王。乐毅惶恐不受,拜书,以死自誓。由是齐人服其义,诸侯畏其信,莫敢复有谋者。

    [3]当初,燕**队攻打齐国安平时,临淄市的一个小官田单正在城中,他预先让家族人都用铁皮包上车轴头。待到城破,人们争相涌出城门,都因为车轴互相碰断,车辆损坏难行,被燕军俘虏,只有田单一族因铁皮包裹车轴得以幸免,逃到了即墨。当时齐国大部分地区都被燕军占领,仅有莒城、即墨未沦陷。乐毅于是集中右军、前军包围莒城,集中左军、后军包围即墨。即墨大夫出战身亡。即墨人士说:“安平之战,田单一族人因铁皮包轴得以保全,可见田单足智多谋,熟悉兵事。”于是共同拥立他为守将抵御燕军。乐毅围攻两城,一年未能攻克,便下令解除围攻,退至城外九里处修筑营垒,下令说:“城中的百姓出来不要抓捕他们,有困饿的还要赈济,让他们各操旧业,以安抚新占地区的人民。”过了三年,城还未攻下。有人在燕昭王面前挑拨说:“乐毅智谋过人,进攻齐国,一口气攻 克七十余城。现在只剩两座城,不是他的兵力不能攻下,之所以三年不攻,就是他想倚仗兵威来收服齐国人心,自己好南面称王而已。如今齐国人心已服,他之所以还不行动,就是因为妻子、儿子在燕国。况且齐国多有美女,他早晚将忘记妻子。希望大王早些防备!”燕昭王听罢下令设置盛大酒宴,拉出说此话的人斥责道:“先王倡导全国礼待贤明人才,并不是为了多得土地留给子孙。他不幸遇到继承人缺少德行,不能完成大业,使国内人民怨愤不从,无道的齐国趁着我们国家动乱得以残害先王。我即位以后,对此痛心疾首,才广泛延请群臣,对外招揽宾客,以求报仇。谁能使我成功,我愿意和他分享燕国大权。现在乐毅先生为我大破齐国,平毁齐国宗庙,报却了旧仇,齐国本来就应归乐先生所有,不是燕国该得到的。乐先生如果能拥有齐国,与燕国成为平等国家,结为友好的邻邦,抵御各国的来犯,这正是燕国的福气、我的心愿啊!你怎么敢说这种话呢!”于是将挑 拨者处死。又赏赐乐毅妻子以王后服饰,赏赐他的儿子以王子服饰,配备君王车驾乘马,及上 百辆属车,派宰相侍奉送到乐毅那里,立乐毅为齐王。乐毅十分惶恐,不敢接受,一再拜谢,写下辞书,并宣誓以死效忠燕王。从此齐国人敬服燕国乐毅的德义,各国也畏惧他的信誉,没有再敢来算计的。

    顷之,昭王薨,惠王立。惠王自为太子时,尝不快于乐毅。田单闻之,乃纵反间于燕,宣言曰:“齐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乐毅与燕新王有隙,畏诛而不敢归,以伐齐为名,实欲连兵南面王齐。齐人未附,故且缓攻即墨 以待其事。齐人所惧,唯恐他将之来,即墨残矣。”燕王固已疑乐毅,得齐反间,乃使骑劫代将而召乐毅。乐毅知王不善代之,遂奔赵。燕将士由是愤惋不和。

    不久,燕昭王去世,燕惠王即位。惠王从当太子时,就与乐毅有矛盾。田单听说了,便派人去燕国用反间计,散布说:“齐王已经死了,齐国仅有两座城未被攻克。乐毅与燕国新王有矛盾,害怕加祸不敢回国,他现在以攻打齐国为名,实际想率领军队在齐国称王。齐国人没有归附,所以他暂缓进攻 即墨,等待时机举行大事。齐国人所怕的,是燕王派别的大将来,那样即墨就城破受害了。”燕惠王本来就疑心乐毅,中了齐国的反间计,便派骑劫代替乐毅为大将,召他回国。乐毅知道燕王换将居心不良,于是投奔了赵国。从此,燕军将士都愤愤不平,内部不和。

    田单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于庭,飞鸟皆翔舞而下城中。燕人怪之,田单因宣言曰:“当有神师下教我。”有一卒曰:“臣可以为师乎?”因反走。田单起引还,坐东乡,师事之。卒曰:“臣欺君。”田单曰:“子勿言也!”因师之。每出约束,必称神师。乃宣言曰:“吾唯惧燕军之劓所得齐卒,置之前行,即墨败矣!”燕人闻之,如其言。城中见降者尽劓,皆怒,坚守,唯恐见得。单又纵反间,言“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可为寒心!”燕军尽掘冢墓,烧死人。齐人从城上望见,皆涕泣,共欲出战,怒自十倍。田单知士卒之可用,乃身操版、锸,与士卒分功;妻妾编于行伍之间;尽散饮食飨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城,遣使约降于燕;燕军皆呼万岁。田单又收民金得千镒,令即墨富豪遗燕将,曰:“即将,愿无虏掠吾族家!”燕将大喜,许之。燕军益懈。田单乃收城中,得牛千馀,为绛缯衣,画以五采龙文,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苇于其尾,烧其端,凿城数十穴,夜纵牛,壮士五千随其后。牛尾热,怒而奔燕军。燕军大惊,视牛皆龙文,所触尽死伤。而城中鼓噪从之,老弱皆击铜器为声,声动天地。燕军大骇,败走。齐人杀骑劫,追亡逐崐北,所过城邑皆叛燕,复为齐。田单兵日益多,乘胜,燕日败亡,走至河上,而齐七十馀城皆复焉。乃迎裹王于莒;入临淄,封田单为安平君。

    这时,田单下令让城中人吃饭时,先在庭院里祭祀祖先,四处飞鸟争吃祭饭都盘旋落到城中,燕军很是惊讶,田单又让人散布说:“会有天神派军师下界来帮助我们。”有个士兵说:“我可以做神师吗?”说罢起身便走。田单急忙离座追回他,让他面东高坐,奉为神师。士兵说:“我犯上欺主了。”田单忙悄声嘱咐:“你不要说出去。”便以他为师,每当发布号令,都必称奉神师之命。田单又令人散布说:“我就怕燕军把齐国俘虏割去鼻子,作为前导,那样即墨城就完了!”燕国人听说,果然这样做了。城中守兵看到投降燕军的人都被割去鼻子,万分痛恨,决心坚守不降,唯恐被俘。田单再使出反间计,说:“我怕燕军掘毁我们的城外坟墓,那样齐国人就寒心了。”燕军又中计,把城外坟墓尽行挖毁,焚烧死尸。齐国人从城上远远望见,都痛哭流涕,争相请求出战,怒气倍增。田单知道这时军士已经可以死战,于是带头拿起版、锹和士卒一起筑城,把自己的妻妾编进军队,还分发全部食品犒劳将士。他下令让披甲士兵都潜伏在城下,只以老弱人员、女子登城守卫,又派人去燕军中约定投降,燕军都欢呼万岁。田单在城中百姓中募集到一千镒金银,让即墨城的富豪送给燕军大将,说:“我们马上就投降。请不要抢劫掠夺我们的家族!”燕国将军大喜,立刻应允。燕军戒备更加松懈。田单在城中搜罗到一千余头牛,给牛披上大红绸衣,绘上五彩天龙花纹,在牛角上绑束尖刀,而在牛尾绑上灌好油脂的苇草,然后点燃,趁着夜色,从预先凿好的几十个城墙洞中,赶牛冲出,后而紧随着五千名壮士。牛尾部被火燎烧,都惊怒地奔向燕军大营。燕军大惊失色,看到牛身上都是天龙花纹,碰到的不是死就是伤。加上城中敲锣打鼓齐声呐喊,老弱居民也敲击铜器助威,响声惊天动地。燕**队万分恐惧,纷纷败逃。齐军趁乱杀死燕军大将骑劫,追杀逃亡的燕军,所经过的城邑都叛离燕国,再度归顺齐国。田单的军队越来越多,乘胜而入,燕军日日望风而逃,逃到黄河边,齐国失去的七十几座城都复归。田单于是前往莒城迎齐襄王回国都临淄,襄王册封田单为安平君。

    齐王以太史敫之女为后,生太子建。太史敫曰:“女不取媒,因自嫁,非吾种也,污吾世!”终身不见君王后,君王后亦不以不见故失人子之礼。

    齐襄王立太史敫的女儿为王后,生下太子田建。太史敫却说:“我的女儿不经过媒人,自定婚嫁,不是我家的人,她败坏了我的家风!”终身不见王后,但王后并不因他不见而失去做儿女应有的礼数。

    赵王封乐毅于观津,尊宠之,以警动于燕、齐。燕惠王乃使人让乐毅,且谢之曰:“将军过听,以与寡人有隙,遂捐燕归赵。将军自为计则可矣,而亦何以报先王之所以遇将军之意乎?”乐毅报书曰:“昔伍子胥说听于阖闾而吴远迹至郢;夫差弗是也,赐之鸱夷而浮之江。吴王不寤先论之可以立功,故沈子胥而不悔;子胥不蚤见主之不同量,是以至于入江而不化。夫免身立功以明先王之迹,臣之上计也。离毁辱之诽谤,堕先王之名,臣之所大恐也。临不测之罪,以幸为利,义之所不敢出也。臣闻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臣虽不佞,数奉教于君子矣。唯君王之留意焉!”于是燕王复以乐毅子为昌国君,而乐毅往来复通燕,卒于赵,号曰望诸君。

    赵王分封乐毅于观津,对他十分尊宠。以此来警戒燕国和齐国。燕惠王便派人去批评乐毅,并道歉说:“乐将军你过于听信传言,因为与我有矛盾,就抛弃燕国跑到赵国。你这样做为自己打算是可以的,然而,又怎能报答先王对你的一片恩情呢?”乐毅回信答复道:“从前伍子胥的建议被吴王阖闾采纳,吴国的势力一直扩展到郢地;而继任吴王夫差不听他的话,把伍子胥的尸体装入皮囊抛进江中。夫差不明白伍子胥对先王的建议是吴国得以成就功业的根本,所以沉下伍子胥的尸体一点儿也不后悔。伍子胥不能早日看出不同的君王有不同的器量,所以尸体虽入江而魂灵仍怨愤不化。免去自身的灾祸,立就功业,以表明先王的心迹,是我的上策。自己遭到别人的诽谤,从而使先王的英名蒙上耻辱,是我最害怕的。但因为蒙受了不白之冤,就以新的宠幸为利益,谋算燕国,也是我在道义上绝不会做的。我听说古代的君子,与人断交绝不口出恶言;忠臣被迫离开祖国,也不去辩解洗雪自己的名声。我虽然不成器,也曾多次从古代君子身上得到教益。谨请大王明鉴。”于是燕王仍封乐毅的儿子乐为昌国君,而乐毅也为修好睦邻而往来燕国,最后死于赵国,谥号望诸君。

    *田单相齐,过淄水,有老人涉淄而寒,出水不能行。田单解其裘而衣之。襄王恶之,曰:“田单之施于人,将以取我国乎!不早图,恐后之变也。”左右顾无人,岩下有贯珠者,襄王呼而问之曰:“汝闻吾言乎?”对曰:“闻之。”王曰:“汝以为何如?”对曰:“王不如因以为己善。王嘉单之善,下令曰‘寡人忧民之饥也,单收而食之。寡人忧民之寒也,单解裘而衣之。寡人忧劳百姓,而单亦忧,称寡人之意。’单有是善而王嘉之,单之善亦王之善也!”王曰:“善。”乃赐单牛酒。后数日,贯珠者复见王曰:“王朝日宜召田单而揖之于庭,口劳之。乃布令求百姓之饥寒者,收谷之。”乃使人听于闾里,闻大夫之相与语者曰:“田单之爱人,嗟,乃王之教也!”

    田单出任齐国国相,有次路过淄水,见到一个老人渡淄水时冻得直哆嗦,走出水面时已不能前行。田单便解下自己的皮袍给他披上。齐襄王听说 后十分厌恶,说:“田单对别人施恩,是打算夺我的国位,我不早下手,恐怕以后会有变故!”说完一看左右无人,只在殿阶下有个穿珠子的人,襄王便召他过来问道:“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回答:“听见了。”襄王问:“你觉得怎么样?”回答说:“大王不如把此事变成自己的善行。大王可以嘉奖田单的善心,下令说:‘我忧虑人民的饥饿,田单就收养他们,供给饮食;我忧虑人民的寒冷,田单就脱下皮袍给他们披上;我忧虑人民的操劳,田单也因此忧虑。他正符合我的心意。‘田单有善行而大王嘉奖他,那么田单的善行也就是大王的善行了。”襄王说:“好。”于是赏赐田单酒宴。过了几天,穿珠子的人又来见齐襄王说:“大王应该在群臣朝见时召见田单,在殿庭上致谢,亲自慰劳他。然后布告国内寻找百姓中饥饿者,予以收养。”襄王这样做后,派人到街头里巷去探听,听到大夫等官员互相说:“哦!田单疼爱百姓,是大王的教诲呀!”

    田单任貂勃于王。王有所幸臣九人,欲伤安平君,相与语于王曰:“燕之伐齐之时,楚王使将军将万人而佐齐。今国已定而社稷已安矣,何不使使者谢于楚王?”王曰:“左右孰可?”九人之属曰:“貂勃可。”貂勃使楚,楚王受而觞之,数月不反。九人之属相与语曰:“夫一人之身而牵留万乘者,岂不以据势也哉!且安平君之与王也,君臣无异而上下无别。且其志欲为不善,内抚百姓,外怀戎翟,礼天下之贤士,其志欲有为,愿王察之!”异日,王曰:“召相单而来!”田单免冠、徒跣、肉袒而进,退而请死罪,五日而王曰:“子无罪于寡人。子为子之臣礼,吾为吾之王礼而已矣。”貂勃从楚来,王赐之酒。酒酣,王曰:“召相单而来!”貂勃避席稽首曰:“王上者孰与周文王?”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下者孰与齐桓公?”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然则周文王得吕尚以为太公,齐桓公得管夷吾以为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独曰‘单’,安得此亡国之言乎!且自天地之辟,民人之始,为人臣之功者,谁有厚于安平君者哉?王不能守王之社稷,燕人兴师而袭齐,王走而之城阳之山中,安平君以惴惴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人,禽其司马而反千里之齐,安平君之功也。当是之时,舍城阳而自王,天下莫之能止。然而计之于道,归之于义,以为不可,故栈道木阁而迎王与后于城阳山中,王乃得反,子临百姓。今国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单’,婴儿之计不为此也。王亟杀此九子者以谢安平君;不然,国其危矣!”乃杀九子而逐其家,益封安平君以夜邑万户。

    田单向齐王推荐貂勃。齐王的九个宠幸臣子都想中伤田单。争相对齐王说:“燕国攻打齐国时,楚王曾派将军率一万军队来帮助齐国。现在齐国已经安定,社会也日趋稳固,何不派使者前去楚国道谢?”齐王问:“左右的人谁合适?”九个人都说:“貂勃可以。”貂勃出使楚国,楚王予以热情款待,几个月不放他回去。九个人又一齐对齐王说:“以貂勃一个人的地位能受到万乘车马的楚国重视,难道不是倚仗了田单的权势吗!田单与大王之间,不分君臣上下,况且他心怀不良之志,对内安抚百姓,对外关怀狄族,礼待天下的贤良人才,他的志向是想大有作为,希望大王明察!”过了几天,齐王喝道:“召国相田单来!”田单非常惊恐,摘下帽子,光着脚,**上身前来,退下时请齐王治他的死罪。过了五天,齐王却说:“你没有得罪我。只不过要你行你臣子的礼节,我守我君王的礼节而已。”貂勃从楚国回来,齐王赐宴招待。饮到兴头上,齐王又喝道:“召国相田单来!”貂勃离开座位下拜说:“大王上比周文王如何?”齐王回答:“我不如。”貂勃说:“是的,我本知道大王不如崐。那么下比齐桓公如何?”齐王回答:“我也不如。”貂勃又说:“是的,我也知道大王不如。然而周文王得到吕尚,尊为太公;齐桓公得到管仲,敬为仲父。现在大王您得到安平君田单,却直呼‘田单’,怎么能说这种亡国的话呢?何况自开天辟地,有人民起,做臣子的功劳,谁能比安平君更高?当年大王不能承守祖业,在燕国起兵袭击齐国时,大王逃到城阳的山里,安平君以人心危恐的即墨方圆三五里城郭,疲惫不堪的七千名士兵,力擒敌军大将,收复齐国千里领土,这些都是安平君的功劳呀!如果当时他置城阳的大王不顾,自立为王,天下没有谁能阻止。然而他从道德礼义考虑,认为坚决不能那样做,所以修筑栈道木阁前去城阳山中迎接大王和王后,大王您才能得以回归,治理百姓子民。现在国家已经稳定,人民已经安宁,大王却‘田单、田单’地叫,小孩子也知道不该这样做。大王您赶快杀掉那九个家伙向安平君谢罪;不然,国家就危险了!”齐王听从指责,杀掉了那九个幸臣并流放其家族,加封给安平君掖邑地方的一万户俸禄收入。

    田单将攻狄,往见鲁仲连。鲁仲连曰:“将军攻狄,不能下也。”田单曰:“臣以即墨破亡馀卒破万乘之燕,复齐之墟,今攻狄而不下,何也?”上车弗谢而去,遂攻狄。三月不克。齐小儿谣曰:“大冠若箕,修剑拄颐,攻狄不能下,垒枯骨成丘。”田单乃惧,问鲁仲连曰:“先生谓单不能下狄,请闻其说。”鲁仲连曰:“将军之在即墨,坐则织蒉,立则仗锸,为士卒倡曰:‘无可往矣!宗庙亡矣!今日尚矣!归于何党矣!’当此之时,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闻君言莫不挥泣奋臂而欲战,此所以破燕也。当今将军东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娱,黄金横带而骋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也。”田单曰:“单之有心,先生志之矣。”明日,乃厉气循城,立于矢石之所,援鼓之;狄人乃下。

    田单准备攻打狄族,前去见鲁仲连,鲁仲连说:“将军您去攻狄,恐怕攻不下来。”田单说:“当年我以即墨的残兵败将击破拥有万乘战车的燕军,光复齐国沦亡土地;现在会攻不下狄族,有什么道理?”上车扬长而去。于是田单率军进攻狄族,三个月也未能攻克。齐国小孩子在歌谣中讥讽唱道:“大冠像簸箕,长剑撑面皮,攻狄不能下,枯骨垒成丘。”田单开始惊惧起来,又去问鲁仲连:“先生早日说我攻不下狄族,请让我知道原因。”鲁仲连说:“将军在即墨的时候,坐着,手编草鞋;站着,手拿铁锹;带领士兵们唱歌道:‘无可往矣!宗庙亡矣!今日有没有救,看我们有没有胆!’当时,将军有战死的决心,士兵无偷生的念头,听见您的号召无不挥泪奋臂,决一死战,所以才能打败燕军。现在将军您东面有掖邑丰厚的俸禄,西边有淄上封地的游乐,腰系黄金带,驰骋于淄水、渑水之间,有的只是生活的乐趣,而无战死之心,所 以无法取胜啊!”田单说:“我田单有这样的决心,是先生您为我下的。”第二天,他振奋精神,亲临城下,站在箭雨弹雹之中,手持鼓捶,击鼓进军,于是攻克了狄族大营。

    初,齐王既灭宋,欲去孟尝君。孟尝君奔魏,魏昭王以为相,与诸侯共伐破齐。王死,襄王复国,而孟尝君中立为诸侯,无所属。襄王新立,畏孟尝君,与之连和。孟尝君卒,诸子争立,而齐、魏共灭薛,孟尝君绝嗣。

    起初,齐王灭掉宋国以后,想驱逐在薛地的孟尝君,孟尝君便投奔魏国,魏昭王任用他为国相,与各国联合攻破齐国,齐王死后,齐襄王光复国土,而孟尝君独立于各国之间,无所依属。齐襄王因为新即位,害怕孟尝君,便与他和好。孟尝君死后,几个儿子争夺权力,齐国、魏国趁机共同灭掉薛地,于是孟尝君断了后代。

    三十七年(癸未、前278)

    三十七年(癸未,公元前278年)

    [1]秦大良造白起伐楚,拔郢,烧夷陵。楚襄王兵散,遂不复战,东北徙都于陈。秦以郢为南郡,封白起为武安君。

    [2]秦国派大良造白起进攻楚国,攻占郢城,火烧夷陵。楚襄王的军队四散,于是不再迎战,把国都向东北迁到陈地。秦国以郢城为南郡,封白起为武安君。

    三十八年(甲申、前277)

    三十八年(甲申,公元前277年)

    [1]秦武安君定巫、黔中,初置黔中郡。*[1]秦国武安君平定巫、黔中,秦国在此设置黔中郡。

    [2]魏昭王薨,子安王立。

    [2]魏国魏昭王去世,其子即位为魏安王。

    三十九年(乙酉、前276)

    三十九年(乙酉,公元前276年)

    [1]秦武安君伐魏,拔两城。

    [1]秦国武安君进攻魏国,攻占两城。

    [2]楚王收东地兵,得十余万,复西取江南十五邑。

    [2]楚王召集东部军队,得到十余万人,又向西攻取长江以南十五邑。

    [3]魏安王封其弟无忌为信陵君。

    [3]魏安王封他的弟弟魏无忌为信陵君。

    四十年(丙戌、前275)

    四十年(丙戌,公元前275年)

    [1]秦相国穰侯伐魏。韩暴鸢救魏,穰侯大破之,斩首四万。暴鸢走开封。魏纳八城以和。穰侯得伐魏,走芒卯,入北宅。魏人割温以和。

    [1]秦国相国穰侯魏冉进攻魏国。韩国派暴鸢率军救魏,魏冉大破韩军,杀死四万人。暴鸢逃往开封。魏国只好献出八座城求和。魏冉却继续攻打魏国,赶走魏将芒卯,进军北宅。魏国又割让温邑再行求和。

    四十一年(丁亥、前274)

    四十一年(丁亥,公元前274年)

    [1]魏复与齐合从。秦穰侯伐魏,拔四城,斩首四万。

    [1]魏国重新与齐国联合抗秦。秦国派魏冉进攻魏国,攻陷四城,杀四万人。

    [2]鲁公薨,子顷公雠立。

    [2]鲁国鲁公去世,其子姬仇即位为鲁倾公。

    四十二年(戊子、前273)

    四十二年(戊子,公元前273年)

    [1]赵人、魏人伐韩华阳。韩人告急于秦,秦王弗救。韩相国谓陈筮曰:“事急矣,愿公虽病,为一宿之行!”陈筮如秦,见穰侯。穰侯曰:“事急乎?故使公来。”陈筮曰:“未急也。”穰侯怒曰:“何也?”陈筮曰:“彼韩急则将变而他从;以未急,故复来耳。”穰侯曰:“请发兵矣。”乃与武安君及客卿胡阳救韩,八日而至,败魏军于华阳之下,走芒卯,虏三将,斩首十三万。武安君又与赵将贾偃战,沈其卒二万人于河。魏段干子请割南阳予秦以和。苏代谓魏王曰:“欲玺者,段干子也,欲地者,秦也。今王使欲地者制玺,欲玺者制地,魏地尽矣!夫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王曰:“是则然也。虽然,事始已行,不可更矣。”对曰:“夫博之所以贵枭者,便则食,不便则止。今何王之用智不如用枭也?”魏王不听,卒以南阳为和,实修武。

    [1]赵国、魏国联合进攻韩国华阳。韩国向秦国告急,秦王不救。韩国相国对陈筮说:“事情危急了!希望你能抱病连夜走一遭!”陈筮到了秦国,拜见魏冉。魏冉冷笑道:“事情危急了吧?所以让你来。”陈筮却说:“不着急。”魏冉生气地问:“为什么?”陈筮回答:“韩国要是真的逼急了,就会转而投靠别的国家。现在还不算急,所以再来秦国求救。”魏冉忙说:“我答应出兵了。”于是与武安君白起及客卿胡阳率军救韩,八天后到达,在华阳城下击败魏军,又赶跑芒卯,俘虏三员敌将,杀死十三万人。白起又与赵军大将贾偃交战,设计在黄河中淹死赵兵二万人。魏国的段干子建议割让南阳给秦国以求和。苏代对魏王说:“段干子想掌握秦国的相印,秦国想占据魏国的领土。现在大王您让想夺地的秦国控制相印,让想要相印的段干子来控制魏国土地,互相勾结,魏国的土地就会丧失干净!献地去向秦国讨好,好比抱着干柴去救火,干柴烧不完,火是不会灭的。”魏王说:“话虽是如此,但是,事情已经开始进行,无法改变了。”苏代又劝说:“下棋时之所以重视‘枭子’,是因为这个棋子方便时可以吃子,不便时可以停止。现在大王使用智谋为什么还不如下棋用‘枭子’那样灵活呢?”魏王到底没有听从苏代的劝告,割让了南阳求和。南阳,实际上就是修武。

    [2]韩王薨,子桓惠王立。

    [2]韩国韩王去世,其子即位为韩桓惠王。

    [3]韩、魏既服于秦,秦王将使武安君与韩、魏伐楚,未行,而楚使者黄歇至 ,闻之,畏秦乘胜一举而灭楚也,乃上书曰:“臣闻物至则反,冬、夏是也;致至 则危,累棋是也。今大国之地,偏天下有其二垂,此从生民以来,万乘之地未尝有也。先王三世不忘接地于齐,以绝从亲之要。今王使盛桥守事于韩,盛桥以其地入秦,是王不用甲,不信威,而得百里之地,王可谓能矣!王又举甲而攻魏,杜大梁之门,举河内,拔燕、酸枣、虚、桃,入邢,魏之兵云翔而不敢救,王之功亦多矣!王休甲息众,二年而后复之,又并蒲、衍、首、垣以临仁、平丘,黄、济阳婴城而魏氏服。王又割濮磨之北,注齐、秦之要,绝楚、赵之脊,天下五合六聚而不敢救,王之威亦单矣!王若能保功守威,绌攻取之心而肥仁义之地,使无后患,三王不足四,五伯不足六也!王若负人徒之众,仗兵革之强,乘毁魏之威,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其有后患也。《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易》曰:‘狐涉水,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昔吴之信越也,从而伐齐,既胜齐人于艾陵,还为越王禽于三江之浦。智氏之信韩、魏也,从而伐赵,攻晋阳城,胜有日矣,韩、魏叛 之,杀智伯瑶于凿台之下。今王妒楚之不毁而忘毁楚之强韩、魏也,臣为王虑而不取也。夫楚国,援也;邻国,敌也。今王信韩、魏之善王,此正吴之信越也,臣恐韩、魏卑辞除患而实欲欺大国也。何则?王无重世之德于韩、魏而有累世之怨焉。夫韩、魏父子兄弟接踵而死于秦将十世矣,故韩、魏之不亡,秦社稷之忧也。今王资之与攻楚,不亦过乎!且攻楚将恶出兵?王将借路于仇雠之韩、魏乎,兵出之日而王忧其不反也。王若不借路于仇雠之韩、魏,必攻随水右壤,此皆广川、大水、山林、溪谷,不食之地。是王有毁楚之名而无得地之实也。且王攻楚之日,四国必悉起兵而应王,秦、楚之兵构而不离,魏氏将出而攻留、方与、、湖陵、砀、萧、相,故宋必尽,齐人南面攻楚,泗上必举,此皆平原四达膏腴之地,如此,则天下之国莫强于齐、魏矣。臣为王虑,莫若善楚。秦、楚合而为一以临韩,韩必敛手而朝,王施以东山之险,带以曲河之利,韩必为关内之侯。若是而王以十万戍郑,梁氏寒心,许、鄢陵婴城而上蔡、召陵不往来也,如此,魏亦关内侯矣。大王壹善楚而关内两万乘之主 注地于齐,齐右壤可拱手而取也。王之地一经两海,要约天下,是燕、赵无齐、楚,齐、楚无燕、赵也。然后危动燕、赵,直摇齐、楚,此四国者不待痛而服矣。”王从之,止武安君而谢韩、魏,使黄歇归,约亲于楚。

    [3]韩国、魏国已向秦国屈服,秦王便派武安君白起 联合韩、魏两军进攻楚国。尚未出发,楚国已派使臣黄歇前来。黄歇听说此事,怕秦国乘胜一举消灭楚国,于是急忙上书秦王说:“我听说物极必反,冬天、夏天的交替即是如此;走极端则危险,垒棋子即是如此。现在强大的秦国的地域,遍及天下,控制西、北两端,这是自古以来,拥有万乘车马的大国从未达到的。楚国三世先王都不忘与齐国接壤,以切断联合抗秦阵线的韩、魏中段。如今大王派盛桥在韩国掌权,盛桥迫使韩国割地给秦国,大王您不动甲兵,不施威势,就得到百里土地,大王可谓能干之极!大王又出兵攻魏,封堵魏国门户,攻下河内,夺取燕、酸枣、虚、桃等地,进入邢丘,魏兵云集而不敢前救,大王可谓战功累累!大王休息军队,两年后再举用兵,又吞并蒲、衍、首、垣等地,兵临仁、平丘,使黄、济阳据城自守,魏王只好屈服。大王又占据濮磨之北,使土地互相联结于齐国和秦国的腰部,切断楚国、赵国的联系中枢,各国三番五次地联合、聚会,终于不敢来救,大王可谓威名赫赫无双!现在,大王如果能保守功业威势,收敛继续进攻的雄心,而在领地上广施仁义,消除后患,那么,大王的功业绝不止是三代圣王之后的第四个,五位霸主之后的第六个!但是大王如果倚仗军队众多,凭借武器精良,乘平毁魏国的兵威,想以武力使天下各国君王都向您俯首称臣,我担心您会引来后患。《诗经》说:‘常见善始,少见善终。’《易经》说:‘小狐渡水,尾部浸湿。’这都是指开始容易,结束困难。当年吴国听信越国,出兵攻齐,已经在艾陵战胜齐国,回来却被越王在三江之滨擒杀。智伯瑶信任韩、魏两家,联合进攻赵家,围攻晋阳时,胜利已指日可待,韩家、魏家却突然反叛,智伯瑶终于在凿台之下被杀。如今大王忌恨楚国尚未灭亡,而忘记了楚国灭亡只会使韩国、魏国强大,臣下我认为您的这种做法不可取而为您忧虑。楚国,是您的援手;其他邻国,是您的敌人。现在大王相信韩国、魏国亲善秦国,这正像当年吴国信任越国。我以为,恐怕韩国、魏崐国表面上谦语卑辞是为了免除灾祸,而实际上却是想欺骗秦国。为什么呢?因为秦王对于韩、魏两国并无再世的恩德,却有累世的积怨呀!韩国、魏国人中,父子兄弟接连死于秦国刀兵之下的,已近十代了。所以韩国、魏国只要不灭亡,终究是秦国的忧患。大王却要资助他们一起进攻楚国,这不是个大错误吗?况且,进攻楚国从何处出兵?大王是否准备向世仇魏、韩两国去借道?那样做,自秦兵出发之日大王就会担忧他们回不来。大王如果不向世仇韩、魏去借道,势必只有攻随水的西边,那里都是广川、大河、山林、深谷,不毛之地,大王徒有征服楚国的名义而没有得到土地的实际利益,而且大王进攻楚国时,四国必然全部起兵响应大王,当秦国、楚**队打得难解难分时,魏国就会趁机出兵进攻留、方与、、湖陵、砀、萧、相等地,宋国旧地将尽入其手。齐国人也会向南攻楚,必然夺取泗上,这些都是四通八达的平原,肥沃膏腴之地。那样的话,天下的国家中将是齐国、魏国最强大了。我为大王考虑,不如与楚国亲善为好。秦国、楚国合二为一进攻韩国,韩国必然束手无策,屈服称臣,大王控制华山以东的险要,占有九曲黄河的利益,韩王必定成为您的关内之侯。这时大王再派十万大兵驻守韩都新郑,足使魏王胆战心惊,许、鄢陵两城被困后,上蔡、召陵也将与魏都大梁无法来往。那时,魏国就成了关内侯。大王一施行与楚国亲善的政策而使关内两个拥有万乘兵车的大国向齐国索要土地,齐国西部领土便垂手可得。大王的领土横贯西海、东海,扼制天下,于是燕国、赵国不能与齐国、楚国联合,齐国、楚国也不能与燕国、赵国相援助。然后大王再威逼燕国、赵国,直捣齐国、楚国,这四个国家不等到被痛击就会降服了。”秦王听从了黄歇的意见,令白起停止行动,辞谢了韩国、魏**队,派黄歇归国,与楚国缔结亲善睦邻邦交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