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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回 返故里湘江水逝楚云飞 识真颜顽石了却红楼梦(1/2)

    话说卫若兰等一行人,一路晓行夜宿,急忙赶路,不日来至京城。若兰先去拜访冯紫英。冯家亦已哀落,搬了家,好容易才找到了,方知宝玉被宗学辞退,受北王接济,结庐西山。遂与冯紫英一同探访宝玉。

    宝玉见二位故人探访,分外高兴,忙将昨日卖画得宋的钱,命焙茗去买鱼肉。若兰道:“你且别忙,我这里还有消息告诉呢!”因将狼牙山偶遇湘云之事细说了一遍。宝玉一听,忙问道:“如今她在哪里?”若兰道:“瞧,那不就来了么!”

    果见一乘小轿抬进了门来。宝玉忙上前去,揭开轿帘,唤了一声:“云妹妹!”只听史湘云声音极细,也叫了一声:“嗳哥哥!”便一头扑了过来。宝玉即忙将她一把接住,见她脸色蜡黄,喘息不止,连忙将她抱进了草堂。

    史湘云此时已经昏晕过去,急得宝玉叫喊不迭。喊了一会,湘云好容易清醒过来,睁开眼睛,问了一声:“宝姐姐呢?”宝玉道:“她去年已经病逝了。”湘云的眼泪顺着双颊往下流。

    又过了一会,湘云方用尽力气,从怀中掏出那对金麒鳞,提着它,送到宝玉眼前,涕泪交加,喘吁吁地说道:“嗳、嗳哥哥,你看,金、金麒麟,我没有丢失,我带、带它回来,给你,给你!”说完,对宝玉凄然一笑,慢慢儿地合上了双眼,宣玉抱着她用力摇晃,呐喊道:“云妹妹,云妹妹你快醒醒,快醒醒吧!金麒麟,我们从小儿就是一对金麒麟呵!我爰这金麒麟!我再不能丢失这金麒麟了!”史湘云的眼睛溘地睁开,陡然一亮,又慢慢地合上了。任宝玉怎么呼喊,摇晃,哪里还能再醒过来。

    宝玉只觉一时之间,五雷击顶,天崩地塌,只抱着湘云,四处乱窜,高声呼喊:“苍天,苍天!你塌了,塌了吧!我不要再看见你,不要再看这个世道呀!”

    卫若兰、冯紫英都忙过来相劝,道:“史妹妹不死已是没了,你还让她安安心心地去吧!”

    宝玉一滴眼泪也没有,只叨念着:“金麒麟,金麒麟,我不能再没有这个金麒麟呀!”呆呆地抱住湘云不肯放。

    麝月、焙茗也忙过来劝慰,道:“二爷想开些儿吧!趁云姑娘身子还热,我们好替她盥洗。”一面端了热水来。宝玉在众人劝说之下,方轻轻将湘云放置于榻上,生怕将她惊醒了似的。

    冯紫英、卫若兰忙将宝玉强拉了出去。麝月方替湘云换下道袍,替她洗洁净身子,穿戴齐整。卫若兰已叫入抬进了棺木来,一面命入请阴阳先生,即日入殓,又拿银子,料理湘云丧葬事宜。又在山上住了数日。临去时,留下一百两银子交与宝玉。方才下山。宝玉也不放在心上,只拱拱手,狂笑着作别。卫若兰叹息着,摇着头儿去了。

    自史湘云没后,宝玉悲怆不已,万念俱灰,成日间,没精打采的,也不作画、做风筝,也不说话儿;常外出,四处游荡,饥一顿,饱一顿。有时袭人上山来看他,送来些钱粮,饮食,暗中落一会眼泪。有时,焙茗跟着他四处乱跑。如此过于半年,宝玉情绪方才安定了一些。

    那日,宝玉闲荡至北门,看见一个人正在卖春联,用红纸写了,铺于地上。只一会子工夫,便卖去了几副。

    有一个青年妇人欲买,因手上抱着个小孩儿,便用手指了指地下那副说道:“这一副给我吧!我买下了。”谁知又被另一壮年男子抢在手中,二人便争执起来,不肯相让。卖春联的便给了那男人。这妇人有些不平,在一旁骂骂咧咧的。宝玉一旁看见,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道:“这样的春联也值得争么!你备了纸笔,我一气功夫,可替你写下十多副。”那卖春联的一听,十分气恼,便过来扯住宝玉,训斥道:“瞧瞧你这副穷酸样儿也配写春联?一个大字还不识呢,敢在这里胡乱夸口!”

    谁知他这一扯,宝玉的棉衣便被扯了一个大窟窿。那妇人一见,更有些儿气愤,指着那卖春联的道:“你凭什么扯破他的衣衫?又凭什么说他不配写春联?我今儿偏偏请他写,怕比你的还强十倍呢!”说着回过头去请宝玉。只觉宝玉好生眼熟。仔细打量,眼睛忽然一亮,惊问道:“这先生,莫不是荣国府的宝二爷?”宝玉吃了一惊,道:“嫂子怎么知道我是宝玉?”那妇人道:“原来果然是二爷。二爷怎么忘了?还记得那年贵府奶奶的丧事经过咱们村子,我转纺车给二爷瞧,以后在沟边淘番薯,也会着二爷来着?”

    宝玉万万不曾料到会在此地碰见那叫二丫头的。仔细审视,那秀眉俊眼,高高的鼻子,浅浅的笑靥,可不正是当日的二丫头!遂默默地盯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卖春联的听说是荣国府的二爷,又撕烂了人家衣服,吓得忙收拾了,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

    宝玉方徐徐问她道:“你怎么知道我叫宝玉,是荣府中的?”二丫头莞尔一笑,道:“我不会打听去么?府里那么气派的丧葬,谁人不知道是宁国府、荣国府!要说二爷么,我问了随从的人便知道了。”宝玉笑了笑说;“你可真是个聪明洒脱的姑娘。”

    二丫头又道:“我如今已经出嫁了,家就住在附近,二爷不嫌弃时,就家里坐坐去吧!”宝玉点了点头儿,便随了她走至一所院落跟前。

    只见房前屋后均种满花草,清香馥郁,五彩缤纷,各呈异彩。二丫头走至门前,高声叫道:“当家的,还不快快开门,贵客来了,快来迎接!”

    一时,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瘦瘦的男人,见了宝玉,忙鞠躬行礼,口里不断说:“快请进屋,请进屋!”

    宝玉见虽然是个小小院落,也还别致清雅。廊前檐下皆花茂草盛,色彩斑斓。便点头,儿道:“这里真好个所在。”

    二丫头将孩子抱去睡了,换了衣裳出来,理了理头发,说:“他是个花儿匠,种花来卖的,院子里常年四季有花开。”又掉过头去吩咐他男人道:“贵客来了,还不快打酒割肉去。这是赫赫有名荣国府的二爷呢!多亏他能看得起咱们,我特特请了来给咱们写春联的。”那汉子忙诺诺连声答应着,兴高采烈,提上篮子、酒壶,打酒割肉去了。

    这里,二丫头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绢子,迭至宝玉跟前,道;“这是那年,你们府里的奶奶换衣裳,掉在我们那里的。二丫头拾起来,珍贵得什么似的,藏到如今。我倒不是珍贵这张绢子,是因为一看见它,就想起子二爷,所以总揣在怀里,时时把玩。我知道你们府里森严,不敢前来打探你。以后听说府里犯了事,抄了,我还为此哭了好几天。也曾到处来打听过,可总没些儿确实消息。便有时,我也不好来看你。谁知今儿有缘,竟见着了二爷,二丫头心中好高兴呢!”遂问了些宝玉出来后的情况。又拿出纠’线来,一针针替宝玉缝补方才被撕烂了的棉衣。一面又叹息说道,“谁能料到像你们这样富贵人家,也弄得一败涂地至此,叫二丫头好替你们难受。”

    宝玉直感到一股暖流暖遍全身,那如死灰般的心又活动了起来,觉得人世间也还有真的、好的东西存在,不由得默默儿地瞧着她出神儿。

    二丫头从房里取出一个银红软缎绣着双飞燕的香袋儿,里面装了两锭银子,拉过宝玉的手,塞了给他,道;“这是二丫头的一点儿心意,二爷不嫌,就收下吧!”一面用嘴儿凑在宝玉脸上亲了一亲,道:“便死时也值了,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儿。”

    宝玉心潮如涌,只觉这火辣辣的姑娘,又使自己活过来了。似乎这生活仍然还有望,有快乐,却含着一眶热泪,模模糊糊地瞧着她。二丫头此时,哪里还有顾忌,抱住宝玉,嘴唇儿只顾在他额上、脸上亲热。宝玉流着泪,倚在她怀里,轻轻抚弄她的手指儿,像是睡过去的一般。

    如此约一盏茶功夫,宝玉忽地挣了出来,说;“我要走了,我不能够拖累你,害你呵!”二丫头跳了起来,拦住他,道:“不,不,你没有害我!这是我自己情愿的。我今儿好生快活,好生快活!你不要丧气,不要悲伤,你还有二丫头,二丫头!她虽是嫁了人,这心却是装着你,装着你的。”

    宝玉含着眼泪,恭敬地向她作了一揖,道:“今儿遇上你,我好生高兴,好生感激!你使宝玉又活过来,振作起来了!可宝玉不能够再打扰你,害你!从今以后,我也要奔自己的道儿去。宝玉就此告辞,别过你了。”说完,提起二丫头送的香袋儿,哈哈大笑而去。二丫头追至门外,目送着他,眼泪夺眶而出。渐渐地宝玉已去远了,二丫头见他的背影消失,仍恋恋地不肯回屋去。

    那日,宝玉在乡村野外游荡多时,感到又冷又饥。见前面不远处有酒帘儿翻动,想,不如过去沽两杯酒儿压压寒气,遂进了酒店。见座上的客人甚多,便于角落处择一个座儿坐了,要来一壶酒,两碟菜,独个儿喝了起来。只听那边有人议论中提到了荣国府。不免引起了注意,转过身,默默坐着听他们议论一些什么。

    只听那人说道:“老仁兄还记得数年前提及的宁、荣二府么?我送女学生入京时,相认了,果然是我同族中人。”

    宝玉便掉过头去打量,原来是贾雨村,正同一个人沽酒说话儿。宝玉一时之间,真吃惊得不知所措。

    原来贾雨村因婪索,勾结权贵,草菅人命一案,审明定罪,入了监狱。今遇大赦之年,递籍为民。出得狱来,好容易寻到娇杏,一家子无以为生,雨村只好摆个摊儿,择宇算命,卖些字儿。今日因天气寒冷,欲去店里买杯酒喝,不期遇着冷子兴。故人相逢,十分高兴。两人进了酒店,一处喝酒,闲谈话旧。不期被宝玉无意中听见了。

    只听那叫冷子兴的问道:“那年老先生入京师,听家岳说,得政者爷全力保举,做了应天知府,也算是难得的一个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