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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回 冷心人相遇结丝罗 热肠妇流落丧他乡(1/2)

    却说鸳鸯自贾府抄没后,众丫头陆续去了。因她是侍候过贾母的贴身丫头,众人对她自另眼相看。鸳鸯原有哥嫂同在府里为奴,如今在京城做小本生意,却不愿跟随他们,意欲到南边去。因宝钗怀孕,缺少人照料,便欲等她分娩后再说。如今听说凤姐被贾琏休弃,要返金陵;这里宝钗已生产,孩子已死,宝钗有焙茗、麝月夫妇照料。凤姐原和自己极相投的,今遭休弃,好生惨伤,何不与她作伴,同回金陵去呢!主意已定,便来告知宝玉夫妇。

    二人一想,凤姐确也可怜,如今也只有有胆有识的鸳鸯,能陪她一同回去了。便不挽留,只流着泪说道:“有你陪凤姐姐一道,咱们也放心了。”说着,拿出袭人相送的一锭银子,交与鸳鸯道:“且拿了路上添补着使吧!你二人都是女流,沿途又没个人照应,一路千万,小心,且多劝劝凤姐姐,就说我们都念着地,哪里真的便休了。”鸳鸯道:“我也是这想法儿。琏二爷不过一时生气,让她回南边老宅住些日子,那边还有老爷和珍大奶奶,去了也还有个照应。”宝玉道:“你说的很是,回金陵,看看老爷可好。听说他在私塾当了先生,可以糊口,倒比闲着没事儿强。大嫂子和蓉儿媳妇,听说已在乡下务农,可真真儿的难为她们。去了替咱们多问几个好儿。”鸳鸯一一答应着,末了,方道:“这银子二爷、二奶奶留着使吧!二爷宗学里的差事丢了,日后如何过日子呢?不如咱们另想别的法儿。”宝玉道:“不相干的,咱们在京城,总能生出些生活的道儿来。你们在路上,一时没钱,如何是好呢!”鸳鸯还要推辞,宝玉道:“我实无多的资助,姐姐还外道做什么,咱们不过尽一点心,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呢。”

    鸳鸯只好收下。便开始打点衣物,不过两套换洗衣裙,一件棉衣而已。收拾停当后,便到小花枝巷来瞧凤姐。

    凤姐这里已收拾妥帖,见驾鸯来,又不免落泪,哭了一场。鸳鸯又劝了一会,说:“老爷在那边,回南京看看也好,我早想回那边去了呢!”凤姐苦笑着点点头儿。

    平儿见鸳鸯过来。便拿出一枝凤钗来说道:“这是好容易存下仗有的一枝凤钗,你和奶奶拿了路上使吧!恕我不能同你们一道去了。”鸳鸯接了道:“琏二爷也好狠心,就再回不过心来么?”平儿流着泪,叹息道:“这回竟是死了心,任怎么劝也劝不过来。还骂我一孔儿出气,我也没法儿子。”鸳鸯叹息道:“琏二奶奶过去虽然有些不是,事情已过去了,还计较什么。想是为尤家奶奶的事儿吧?”平儿点头儿道:“想不到他竟浮在心里,积了这些年。如今因别的事,便都引发出来了。”两个又叹息了好一会。平儿道:“你和奶奶沿途多加保重;但愿平平安安,到达南京时便好了。就劳烦你沿途多多劝劝奶奶吧!”鸳鸯点了点头儿。

    又过了两日,平儿吩咐焙茗,雇来两乘小轿,巧姐儿、板儿、刘姥姥、宝玉、宝钗、李纨、薛姨妈、岫烟、李缔渚人均来相送。人人都安慰她:“暂时去南边玩玩也好,以后住些日子还回来的。”

    贾琏这日,指一事儿回避了,天还来亮,就离开了小花枝巷。众人只当他瞧着伤心,也都不加责怪。

    一时,轿子来了,鸳鸯扶凤姐上轿。大家泪眼相看。凤姐开初还强忍着,见巧姐儿一头扑了过来,叫了声:“我好苦命的娘!”抱住凤姐失声痛哭。凤姐的泪水扑簌簌滴落下来,抱住巧姐,不肯放开,众人边抹眼泪边进行劝解。好容易拉开了巧姐儿,搀扶凤姐上了轿子。两个轿夫,便抬上,立时起行。众人见走得远了,犹嘘唏叹息,淌眼抹泪。

    那凤姐儿在轿中抽抽搭搭,哭得好生伤情。这晚,离京城已有百十来里,便在村镇找了个招商店儿住宿。凤姐茶饭不恩,犹自哭得好生伤惨。

    鸳鸯端了杯热水来,劝慰道:“奶奶想开些儿吧,守着那样的人,有甚意思!我说句不中听话,奶奶便在屋里,也恰如进了活地狱。依我看,回金陵去,有老爷和大奶奶,倒比这里强多了!只怕心里还受用些儿。”凤姐口里答应,心里着实难过。

    想凤姐一生好强,最爱体面不过的,如何能受此委屈。况山重水复,亲人远隔,想起那苦命的巧姐儿,哪里能不牵肠挂肚,分外伤情。值此夜静更深之时,招商店里冷冷清清,凤姐儿哪里能睡得着,自在床上辗转反侧,对月长嗟,感伤落泪。一路上虽有鸳鸯劝解,到底没法排开郁闷之情。

    凤姐儿原已有个肝气疼痛之病,加上旅途劳累,行至途中,便已卧床不起。鸳鸯遂请店家请来当地大夫医治。凤姐吃了十多剂药,在客栈住了二十来天,方能起来行走。

    无奈银钱快用尽了,哪里还有钱坐轿,主仆二人只好步行。沿途买些糕饼、红薯充饥,渴了喝几口葫芦里的水。夜晚,在鸡毛店里住宿。如此走了半个来月,钱已用尽,平儿赠的钗儿已卖来用了。好容易来至凤阳地界。

    凤姐彼时又饥又饿,又累又气,只嚷肋间疼痛。鸳鸯便将洗换衣裙选了一套去卖,买了些吃的来奉与凤姐。

    凤姐吃了便吐,脸儿发黄。实是无法行走。鸳鸯好容易于风阳近郊寻得一座年久失修,无人居住的破庙,扶凤姐于大殿的一角睡了。无奈这寺庙,残垣断壁,四处透风。如今已是十月,南方已下第一场雪。别说凤姐是病人,就是鸳鸯也觉得十分寒冷,忙去庙外,寻些稻草来铺了,扶凤姐儿躺在稻草上,又拾了些柴草,点起一堆火来。

    二人都困了,有这一堆火,暖融融的,便都睡了过去。鸳鸯一觉醒来,已是天明。见地上的雪积了一尺来厚,那大雪还纷纷扬扬地飘着。这时,凤姐犹自昏迷未醒。鸳鸯叹息着,提上篮子,欲上街去行乞。一出庙门,只觉一阵风雪扑面,好生寒冷。鸳鸯打了两个寒颤,忙用袖子一遮,退了回来,可回头一想,若不出去,凤姐醒来,拿什么奉她?况她病势已沉,还能再饿一天么!便咬了咬牙,扎上一块头巾,扑了出去。

    好容易向人哀告,讨来半碗剩饭,两块残摸,怕凤姐醒来饿了,忙忙地回来,火边煨着。一时,凤姐醒来,鸳鸯便忙奉了过去。凤姐喝了一碗水,又吃了那碗饭,虽觉有些精神,却仍腰肋疼痛,呻吟不止。鸳鸯又将讨来的馍烤热了,奉与凤姐儿。

    凤姐儿边呻吟,边摇头儿道;“实实难于下咽了。”又说;“你也饿了,且也吃一些吧!”鸳鸯此时实是饿极,便不再推辞,大口大口咬来吃了,也喝下半碗水,方觉着肚里受用些。听凤姐呻吟,忙安慰劝说了一会。

    凤姐按住腰肋,喘吁吁说道,“此地离南京还有一段路程。无奈我们钱已用尽,我如今又得此重病,如何能够行走?横竖这病不会好的了,不如妹妹先回去吧!省得我拖累你。”鸳鸯笑道:“奶奶说哪里话来!我和奶奶一同起身,自然一同回去的。岂有丢下你一个人在此,独个儿去了的道理!我鸳鸯竟成什么样的人了!奶奶只管往宽里想吧!这病自然一天天好起来,”因抬头看了看天气,道:“这风雪大得很呢!我且再去拾些柴草来。”

    约一顿饭功夫,鸳鸯果然拾来一堆柴禾,又从地里拾来几块没有挖尽的红薯,便于火上烤熟了,给凤姐儿吃。

    有了这堆火,只觉身上暖和。凤姐儿呻吟了一会,便又睡了过去。鸳鸯见这雪越下越大,一时难于出门。好在这里还有几块红薯,这一日也可勉强挣过去了,便倚在火边,不知不觉,渐渐儿地睡了过去。

    鸳鸯睡得昏昏沉沉,朦胧中似听有人在说话儿:“这两个女子是谁?倒好生面熟,似在哪里见过。”鸳鸯一头惊醒了过来。见面前站着一个青年男子,正在对自己仔细审视。此人风姿潇洒,器字轩昂,腰间系着一把宝剑。鸳鸯一头翻了起来,仔细审视那人,竟至喜欢得叫起来了,道:“你可是柳二爷?那年赖大家花园子里串过戏文的。”

    那人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你们是赖尚荣家里的人了!怪道好生面热!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鸳鸯道:“二爷且别先问,先仔细瞧瞧,这睡熟的人,究竟是谁?”

    柳湘莲端详了许久,只觉着十分面熟,却一时哪里能想得起来,且凤姐如今贫病交加,又黑又瘦,已失去昔日的风采,哪里还能相认,便对着鸳鸯摇头儿,道:“想是赖尚荣家中一个管事的奶奶吧!”鸳鸯叹息着道;“二爷果是认不出了。她哪里是赖尚荣家管事的奶奶,是赫赫扬扬荣国府当家的琏二奶奶呢1”柳湘莲一听,甚觉骇然,道:“原来是她!为何落得如此光景?”

    鸳鸯叹息道;“说末话长,二爷且草上坐吧!待我慢慢儿地说与你听。”湘莲遂于草上坐了。

    鸳鸯遂将自已是侍候贾母的贴身使唤丫头,贾府如何被抄家,琏二奶奶如何进监狱,一家子如何搬了家庙去住,如何遭火灾分散,凤姐如何被休,一路乞讨至此等形景,一一说与柳湘莲。

    柳湘莲摇头叹息道:“想不到赫赫扬扬的大家,竟一败涂地至此!”因又问了宝玉的情况,知宝玉和冯紫英皆被宗学辞退,已有日后进京看望二人之意。

    鸳鸯问道:“听说尤三姑娘没了,柳二爷跟了个道士当了道爷,如今为何至此?”湘莲叹息道:“尤三姐好性烈,又如此绝色标致,可惜我福薄,没法儿消受,一时万念俱灰,偏遇着个道士,听他说子些没来由的话儿,便跟了去。以后方知他哪里有什么道,不过沿街行乞,骗骗人罢了。便离了他浪迹天涯。没法儿过活时,也行那劫富济贫的勾当。以后洗了手,在泉州经营起生意来。今日到此购货,因天大雪,来破庙中避一避,不期遇着你们,既琏二嫂子病成这样,且先到城里住下,找大夫来医治!我这就去叫轿子来,姐姐在此等等儿吧!”

    湘莲刚站起来,忽听凤姐梦中哭喊遭:“琏二爷,快别休我!好歹饶我这一遭儿!我将来变牛变马,好好伏侍你。”说完又睡了过去,只在梦中抽泣。柳湘莲摇了摇头儿,叹息着,一径去了,一会,果然来了两乘小轿。时,凤姐已醒了过来,鸳鸯忙去扶她道:“你瞧瞧咱们遇上谁了?”凤姐忙用手搓揉眼睛,定睛一瞧,面前站着个英俊哥儿。

    那哥儿不待凤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