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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水月庵冷语绝尘缘 荣国府烟火庆元夜(1/2)

    却说众人围随贾母去了,袭人打发春燕等人提着琉璃灯儿来接宝玉。主仆等人边走边谈闲话儿。

    宝玉一头想起了芳官,因向春燕道:“你娘是芳官的干娘,她如今去了,你娘也不问问么了”春燕道:“二爷哪里知道,芳官在这里时,每月有一份钱粮,我娘自然认她作干女儿。如今她去了,哪里还有钱和银子,没的倒填限儿,我娘哪里还肯认她。倒是咱们姐妹们好了一场,前儿我托人打听到她在水月庵里日子很苦呢!哪里能像在咱们这里。芳官性情犟,不听使唤,那老姑子就偏要她挑水劈柴,下厨煮饭。如今竟折腾得成另一个人了,咱们想去看看也不能的。前些天,瞒着我妈,我悄悄儿托人捎了些吃的用的东西去,如今不知究竟怎么样了!”宝玉听了,心里好似猫抓了一爪一般。因叹息道;“倒难为你还想着她。芳官可是去得不明不白,平时间顽皮活泼一点是有的,哪里就到撵出去的地步了呢。可是我平日偏爱了她一点,倒害了她,让她受这样的委屈和折磨。”

    二人说着,不知不觉已快到沁芳亭。袭人、麝月已来了,二人忙闭了嘴。袭人道:“方才老远还听见你们唧唧哝哝的,怎么这会子又不说了?”宝玉道:“见着你们还老叽咕什么呢。今晚你们怎么不来看灯?三妹妹的八仙过海真是好灯呢!我叫秋纹来喊你们,怎么这会子才来?”袭人道:“正是呢,才说要来的,偏咱们那美人灯儿被猫抓破了,我同麝月忙弄下来重新糊好了才来的,不承望你们都回来了,那边的灯放完了么?老太太和太大呢?”宝玉道:“都回去了。明儿还看放烟火。你两个早些作安排,明日夜晚,咱们一起来看不好么?”麝月道;“罢哟,今晚的灯还没看成。谁知道明日晚上又弄出个什么事儿来,便也看不成了。”袭人道:“今晚秋纹、碧痕看了,明日派她两个守屋,咱们早些儿吃晚饭,便看去,如何?”麝月笑道:“就依你吧,咱们也好好儿地玩玩。只怕秋纹、碧痕那两个蹄子守不住呢,也偷偷儿地溜了出去。二爷回来了,被子也是凉的,水也是冷的,怎么好呢?”袭人一思,道:“罢了,索性你们都去吧,明日我留下来是正经。我也不爱那热闹的玩意儿。在家里呆着倒也清静。”宝玉道:“你也去吧,何苦来,成日间苦行僧似的。我明儿胡乱睡一晚上打什么紧呢!不拘怎么也过来了。”袭人口头答应,心里总放不下。

    宝玉盘算了一晚,十五这一日,一大早便起了床。因告诉袭人;“今日元宵节,要到北府里去。”便也去贾母、王夫人处回明了。王夫人道:“今日街上社火花灯,人多拥挤,车水马龙的,叫李贵等也跟去吧,没的从马上挤下来,摔坏了,可不是玩的。”袭人等忙替宝玉穿戴好了。李贵等伏侍宝玉上了马,后面跟着焙茗、扫红、墨雨、锄药等一行小厮,骑马来到北府门前。

    宝玉下了马,吩咐道:“只怕要在北府里领了宴,方能回去。不如你们都回去吧,留下焙茗在这里,不碍事的。”李贵笑道:“二爷想必要在街上看社火花灯吧,倒打发我们先回去。若是闪了腰、折了腿,骂我们懒还不说,怕皮不揭了我们的。不如还是留着等候的好。”宝玉道:“我如今也大了,哪里就摔坏了呢?就是看一会子社火花灯,也出不了什么事儿。这么前呼后拥的,街上正迎神赛会,又没法儿骑马,叫我怎么看呢?你们先各自玩一会子去,我也便回来了。”无奈李贵总不肯。宝玉央求道:“好哥哥,我难得出来走一遭儿,今日又是元宵节,街上社火花灯,迎神赛会,十分闹热,竟不容我看看么?这里留下焙茗,哪里就误事了呢?你们趁此回家歇息,岂不是好?”李贵见他说得可怜,锄药等人也巴不得各自去玩耍,都怂恿说道:“让二爷也自由自在看看城里的灯会吧,在家里拘得人可慌了。”焙茗也向李贵担保道:“下午二爷如不平安回来,我便是囚攮的!”李贵无奈,千叮咛,万嘱咐道:“二爷就早点回来吧,别叫我们担不是。看灯看会时远着些,别叫人挤着才好。”又骂焙茗道:“都是你这奴才平日调唆的,好歹步步跟着,若出了事情,你摸摸头上长着几个脑袋?不抽了你这囚攮的脚筋才怪事儿!”骂罢,方同众人一起离去了。

    这里,宝玉进得北府,参见北静王。北静王拉住赐坐,道:“好久不见,越发长得高了。”固命人拿来一把檀香木扇子,上面是南唐徐熙画的的花鸟,道:“你看看这扇儿可好?”宝玉接了仔细玩赏了一番,道:“难道还有徐熙的真迹么?落墨便自不同,怪道其梢萧然有拂云之气,骨气风神,堪为古今之绝笔。不知贤王从何处得来?”北静王道:“这是东国一个国王来了送的,外头哪里能弄到。你如今喜欢,就送你吧。徐熙野逸,吐黄荃多矣。那宋太宗曾说:花果之妙,吾独知有熙。可谓知音之论。我知道你喜欢野逸之人,不喜黄家富贵,故而与了你,也算物得其所了,”宝玉连忙起身道谢,便要告辞。北静王定要留了宴去。宝玉道:“今日元宵佳节,不来便不恭了。只因老祖母还要去庙里进香,只好改日再来扰席。”北静王方罢了。

    宝玉辞了出来,骑上马,便叫焙茗出北门。焙茗诧异,问道:“二爷不是要看灯看会么?北门外有甚灯好看的?”宝玉道:“你只管往水月庵走去,我有事儿。”焙茗道;“水月庵都是些姑子,不过做了几个莲花灯儿,不去也罢了。”宝玉哪里肯理会他,骑着马,风也似地跑走了。

    焙茗着急,连加两鞭,追了上来,一面呐喊道:“二爷,走慢些,莫摔下来!”

    主仆二人一径出了北门,骑着马,来到水月庵,焙茗系好马后问道:“二爷来到这里,可是又要祭奠哪位姐姐了么?我这就借香炉去。”宝玉不禁失笑,道:“糊涂东西,怎见得我就要祭奠了?实话告诉你吧!你到庵里看看,芳官姐姐可在么?庙里还有哪些姑子?”

    焙茗豁然醒悟,忙到庵里。半顿饭工夫,方走出来,道:“庵里的姑子都进城念经去了,只留下芳官姐姐看守庵堂,知道二爷来了,死也不肯出来。二爷请进去吧!”

    宝玉听说庵里没人,方大着胆。儿走进去。一径来到厨下,方寻见一个小姑子,面黄肌瘦,两眼发黑。宝玉忙上前施礼道:“敢问小师父,半年前,这里来了一个姑子,叫做芳官的,如今不知她在哪里?”那人只不答话。焙茗道:“二爷怎么不认识了?这不就是芳官姐姐么?”厂宝玉连忙用手搓揉眼睛,仔细定睛审视,方看得明白了。原来此人不是别的姑子,正是昔日的芳官。太冷天。穿着一件破旧袈裟,又瘦又黑。见着他,也不理睬,只睁大眼睛,冷冷注视着他。

    宝玉早已顾不得焙茗在跟前,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是我害了你了!如今怎么竟成这模样儿?”芳官昂起头,一摔手,冷冷说道:“我不是好好的么?这地方其实倒觉干净多了。”宝玉道:“你受的委屈,不说我也知道的。既然是我连累了你,竟不许我帮帮你么?”芳官冷笑道:“我生来是受苦的,却是清白无辜的,你何尝能帮我什么呢?”宝玉道:“如今你还这么年轻,我定要赎出你来,送你回老娘家去,岂不是好?”芳官冷冷说道:“这地狱强胜那地狱。如今我已在这地狱心安理得地等死了,又何苦扰得人心烦意乱,送我到那地狱去呢?”宝玉见她心冷志坚,不可挽回,竟至哭出声来,苦苦哀求道:“芳官,你原本是活活泼泼的好姑娘,都是我们不好,害得你受如此委屈和折磨:难道你如今竟不能再回过头来,看看这大干世界?何苦来,竟要凄风苦雨,苦自己一生一世呢?”芳官冷冷地说道;“我不是已经看过了么?我;看见于金钱、富贵、污陷、嫉妒、人情冷暖、世态淡凉!到头来也不过为他人作嫁衣裳罢了。你还要我再看一些什么呢?”宝玉一听,感到肌骨都凉透了,呆了一阵,方道:“既然你矢志为尼,我也不敢相强,只求你允我将你另迁一座清静寺院,使你不再受这般煎熬,我便也赎自己一分罪了。”说完泪如雨下。芳官道:“二爷何苦操心,若要发慈悲时,不如去地藏庵救救蕊官、藕官吧!她两个比我还苦呢!二人尘缘未断,原本一时冲气出家。两个若肯还俗,家中尚有父母可依,我却只能在这里了。”宝玉无可奈何,只得说道,“你尽管放心,我明日就找人赎她们去。你要好好保重,我这里带了些银子来,你先拿去使吧!”芳官连看也不看,径自回禅房去了。这里宝玉不敢久留,心中忽忽如有所失,只好同着焙茗一起进城。

    却说宝玉回来,见过贾母和王夫人。贾母等正在饮酒看戏。见他没精打采的,只当累住了,道:“先回房歇息去吧,晚上还看烟火呢。”宝玉方告辞出来,回到房里,倒头便睡,翻来覆去地长吁了几声。

    袭人感到奇怪,只当他在北府里受了委屈,要不,又是什么人叫他为官作宦了,心中猜疑不定。因出去叫焙茗来问道:“二爷在北府里受委屈了不成?”焙茗道:“哪里受什么委屈,还得了一把扇儿呢。”袭人道:“做什么回来长吁短叹的?”焙茗灵机一动,道;“想必骑马累了,没看成城里的花灯吧!”袭人一想,也对景儿,便不问了。

    这里,宝玉正在床上出神,忽见麝月来报:“廊下小芸二爷带着人,送了两盆福建漳州水仙来了。”宝玉一头翻起来,道:“叫他进来吧!”袭人等巴不得他能起来,忙请贾芸屋里坐了,倒了好茶,将花儿放在几案上,宝玉方出来了。

    贾芸忙站起来道:“给二叔大人拜年请安!”说着已跪了下去。宝玉笑得流出了眼泪,忙拉起来道:“这孩子,还这么称呼,叫‘二叔’就罢了,还加上什么‘大人’。上回还叫‘父亲大人’,叫我笑了好几天。我不过和你闹着玩儿,你倒认真了。我有多大年岁,能做你的‘大人’么?以后再不许你这么叫。”贾芸笑道,“虽如此说,二叔疼我,我只拿父亲的礼数相敬。”宝玉道:“这也罢了,往后可不许再胡乱叫。”贾芸连忙站起来答应。

    宝玉道:“瞧你,又送这些花儿来,上次难为你送了红梅花,今日又送来这水仙花儿。”贾芸道:“年节下没有好花,倒难为水仙开出这么些花儿来。这两盆花儿又大又香,是我特特地找人从福建漳州弄了来孝敬二叔的。你老人家看看好不好?”宝玉道:“水仙号称凌波仙子,以其淡雅高洁为人称颂。放在案头,倒是颇具风致的。难为你太远的又弄了来。”因站在案头,看那亭亭玉立迎风开放的水仙,花朵儿一球一球的,配上浓绿色的叶子,白白的小石子儿,真也清俏稚丽,芳香宜人。不觉忘了几分忧愁,脸上渐渐露出来几分喜色。

    袭人一见甚是喜欢,因对贾芸说道:“上次芸二爷送来的红梅花儿,放在廊上,足足开了半个多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