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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爱:为人生而艺术(2/2)

然的、实际上尚是未然的、而在宝玉的心里却是先验的宿命的认定无移的死亡、衰老、离散、零落、败灭的“超前感受”。是儿衔玉而生,诚不祥也,他似乎充满了不祥的预感。至于逃大造出尘网,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色空空色,“省了些寿命筋力”,“就比那谋虚逃妄,却也省了口舌是非之害,腿脚奔忙之苦”,则是全书带有的劝世、超度世人意图的主观题旨(不同于主题思想的客观意义)。

    宝玉黛玉思想情感的契合大大提高了他们的爱情的品位,中国古典小说中几乎从没有也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不同凡俗、超拔于凡俗、实际上比凡俗不知清醒凡几高明凡几故而也悲哀得多的知音式的爱情。或者更准确一点说,这是知泪知哀知寂寞的爱情。这里不妨讲一个花絮式的例子。《文学遗产》一九**年第三期刊登了陈永明的文章《佛老哲理与〈红楼梦〉》,文章讲述宝玉的喜聚不喜散时,却引用了黛玉的话:“人有聚就有散,聚时欢喜,到散时岂不清冷?既清冷则生伤感,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到同年第六期,又刊出胡晨短文,批评此条引文错误,并说陈文“……用来说明宝玉天性喜聚不喜散,意思正好相反,实在是张冠李戴……把林黛玉的人生哲理安在宝玉身上了。”对陈文引文差错胡文提出批评事本身,笔者无意置喙。横看成岭侧成峰,我倒觉得此事恰恰说明了林、贾“人生哀思”的一致性,喜聚与喜散、不喜散与不喜聚的本质上的一致性。这里的“林冠贾戴”的故事,对于笔者要做的这一论断来说,实是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