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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西岳进香收虎怪 南郊直夜制猿精(1/2)

    话说林管家走出稻香村的园门,就遇新派回事吴新登行来说道:“咱家兰大少爷升了户部右侍郎了。大爷可进去回一声,且该同磕老爷的头吗?”林管家道:“磕头道喜,当明日同着伙伴儿请示,这事你就进去禀罢。我要叫赵士佑去哩。”说着,就出去了。

    吴新登向在门上办过事,因有事到南边,回来便管了庄子几年,这时包勇、李贵皆派外差,随又在门上,派他帮林管家回话。当下走人园来,见众老爷们都站在院中,替闵尚书贺喜,要喜酒吃。

    吴新登见了贾政,就先磕下头去道喜。贾政便问:“何事?”吴新登道:“兰大少爷升了户部右侍郎,才奉旨的,有军机处人在外报喜。”众人听说,同走来替贾政作揖致贺。梅侍郎道:“这个酒先喝我们亲家的。过一日再替闵表弟要才好。”诸人齐声说是。贾政先吩咐吴新登:“禀汝琏二爷,开发报子。”并叫七十四重摆酒碟,先吃一钟喜酒。

    恰好林之孝领赵士佑进来,替贾政及各位老爷请了安,才替他丰人闵尚书磕头,起来禀道:“今日晚膳牌子后,奉旨:老爷升了工部尚书,户部杨大人调了老爷之缺,贾大少老爷升补户部右侍郎,山西藩司董大人补了阁学。皆是一道上谕。”贾政听完,便叫林管家领赵管家到外边去,可吃钟喜酒。林之孝答应道:“是。”匣同赵士佑出去了。

    众人走进厅来,重整杯斛,畅饮一番。那天已交二鼓,才起席辞了回去。贾政着人留下栅栏,众人辞住。贾政便叫贾琏送众人出大门,纷纷上轿而别。

    不言贾兰祭河之事。

    且说贾茂奉命祀岳,临起身时,月娥把雪藕剑用蜀锦做了套,将鲛绡鞘装好,嘱贾茂佩在身边,并通灵宝玉带在里衣大襟上,以为护身之宝。

    贾茂出了京,到山西界。西抚早差官办备迎候钦差。董藩司另派家人持书问候,送了许多下程,自己奉抚台委,在蒲州等候。贾茂覆了书,先谢了。不几日,就到蒲州,一路在驿馆中听说:泽潞一带,近有虎甚伤人,不得其详。这日,董绳武接着,在大棚内先请圣安后才行礼。不及细叙别情,就坐轿到公馆来。

    一同进公馆坐了,说会国是。董藩司便问贾政、王夫人近日起居,及京中亲友应问的事。贾茂皆逐一说了。就在公馆留下董藩司便饭。说起家事,得知喜姑添了两位表弟,大的名叫董春荟,次的名叫董春蔚,已皆上学了。心中甚喜。

    饭后,因说起虎的事情,董藩司道:“这虎有两件奇事,待我说来。一件是泽州府阳城县,有一处士马极,与山人马琳相会于半山之精舍,见一老僧,古貌庞眉,体甚魁梧,举止殊亦朴野。

    见极来甚喜。琳稍落后,老僧即倩极之仆,持钱往山下,市办盐酪。俄亦不知僧之所向。马琳继至,云在路见一虎,食一仆。食讫,脱斑衣,而衣禅衲。潜而视之,乃一老僧。极细诘其服色,乃是其仆,大惧。未几而老僧归,琳谓极曰:“食仆之虎,即此僧也。‘极视僧之口吻,殷然尚有余血。二人惧甚,脱身而逃。日已薄暮,遇一猎者,张机道旁,救之得免。又潞安府长子县,有一崔姓名韬者,山中探亲,夜宿孤馆。忽见虎皮一张,在阶下深草中。遂举而投之于井。

    夜半,一美妇人也来馆内,似寻物而不得的光景。韬年少不自持,以言挑之,遂成夫妇。携之以归。年余,孳生二子,琴瑟甚笃。又一日,同妻子仍探此亲,再经孤馆。因话旧事,韬无意将匿井之虎皮说出,妇佯为不信,令其取出。妇得之,喜动颜色,遂披于身,复变为虎,负了二子,咆哮一声,蹿山跳涧而去。这两日,解州一带,累次伤人,大为民患。猎户刘熊,在山神庙曾见山神训诫诸虎。中一黑者,异于常虎,回说:“我等奉金帝命,应数才来此地的。‘这话是潞安知府亲自禀我。或者此事亦未可定?我想西岳正是金帝,倘进香时,虔诚致祷,为民请命,免了此数。府之害未始非使者之责,不知尊意如何?”

    贾茂道:“侄儿领命,并做祭文一祷,或托圣上钦命之福,得免虎害。亦是地方厚幸。”在蒲州住了一夜,出潼关,别了董藩司。就有陕抚差官伺候。

    不日来到华阴县。在公馆中宿了,沐浴毕,在岳庙行了香,完过奉命祭望之事。贾茂又洁了身体,备写表文,将泽、潞、蒲州平阳一带虎患,虔诚致祝,焚了表文。那夜冷风飒飒,寒雾森森。一连三宿,皆是如此。贾茂瞻礼华峰,在仙人掌、玉女盆各胜处,无不游瞩。欲求陈抟卧处,则山川如旧,寺院维新,无可稽矣。老子系青牛,犹存古树,奈关门令尹,既非其地,而人已仙去,也只存而不论,便可会其意了。

    贾茂完毕祭典,当即束装回京复命。进了潼关,仍到蒲州。

    说董藩司升了阁学,已起身两日了。接见潞州、蒲州二知府,问及虎事,皆说:“自大人去后,忽一夜,阴风冷焰。到了次日,各处之虎皆不知其去向。连日地方平静,人民无不欣戴。即那化虎的老僧、女子,通不见了。亦是一大奇事。”

    贾茂深感岳帝之德,并不说破。便起身向帝都来。

    从古深山大泽,多藏怪异。北平自建都后,百神呵护,祓除不祥,将这些魍魉魑魅,诺已驱逐潜踪。然又有一种怪而非怪、精灵特著者,却亦不在此数。如各城门楼上,时有灵物为窟宅,此其征也。居庸靠西北大山内,年来出一奇事:往往珍宝及美妇人,不见形迹,皆被他用术摄去。远见一匹白练,倏忽去来,虽匿之秘室,多人防守,总无用处。闾阎受扰害者,不止一家。但从不入城里,惟在近畿地方,时有摄取。

    京东有座丫髻山,二月内香火最盛,宛平一富翁,因病,其妻子许一香愿,结了会,随众进香。到山下住了店,那店家见这人生得十分美貌,因向会头说:“我们这里连年出一神物,专会摄人,女而美者,尤所难免。你是会头,务要小心,莫谓我言之不早。”话固说了,会头也不在意。及进了香,仍回店中住宿。

    这夜门户不动,到天明,不见了这富室的美妻子。大家惊异,店家说:“不必混猜,定是神物摄去了。”那富翁着实有钱,差数十人,赍粮分头去访。直到密云县西山腰内,丛蓨上得其妻的绣篓一只,便也无处寻访消息了。这犹是不见其迹的事。

    更有一件,有一珍珠客,带了多少奇珍之货,适值暴雨,赶不上宿头,就在一所古花园内暂避。两位客人,尚有跟随及脚夫人等约十数人,手内颇会些武艺。

    那雨越大,就在这园内宿了。

    那知天交夜半,雨过云开,现出一轮皓月,照着园亭,颇甚幽雅。其中多有睡熟的。有一客,系少年选事,乘着月色,步出亭外。顺着花柳,度过小桥。忽见一丛竹林内,露出楼角,颇闻女子笑话。心中误谓:系人闺阁。不敢径人。

    正要转步,忽一小鬟,手持纱灯进前,笑吟吟的道:“侬家姓袁,旅居于此。

    我姑娘待字有年,曾遇仙人,算定今夕当与石季伦相遇。不识官人何由到此?“那少年见这小鬟风致绰约,已不自持,又听其出语,如新莺呖呖,更觉迷惑失次。

    因答道:“我就姓石,现做些菲薄生意。虽不敢比季伦,然金谷之园,家内却也不逊。”那小鬟听了,大喜道:“如此,官人少待。容我禀过小姐,再来覆命。”

    这少年闻言,以为得了奇遇,连声答应。那小鬟便拿着纱灯,向竹丛深处去了。

    不一刻,先见小鬟换一绛色衫子,仍打纱灯。又添了一绿衫子小鬟,亦执纱灯,其色更媚。走进前道:“姑娘有命,着请官人到楼—会面,要问果是石季伦,便以终身相托。”那少年素负才貌,又系珍宝客人,不觉莞尔笑道:“这却无妨细考。我就随你进去。”两个丫鬟执灯前导,转过竹阴,便见数间小楼当路。又有一对小鬟,执手罩琉璃烛台相候。

    那少年恍如身在天台仙境,上楼举目,只见四个丫鬟簇拥着一位小姐,靠桌而立,脸若朝霞,眉如新月,浓纤合度,修短得宜。穿一件藕色春衫,疑是鲛人手制。艳丽容光,目所未睹。那少年不由的屈身作了一揖,说道:“小子何福,得履仙境?尊婢传命,有话面谕,即望小姐赐教,实为三生有幸。”这女子羞涩半晌,方才说道:“睹子丰范,果是不凡。但不知可与石季伦相颉颃否?释我之疑,我另有话相商。”那少年为色所移,口噤几不能语。定神片刻,方才答道:“我不知季伦是何光景?若以财论,我家内田连阡陌,颇称少有。这也不算,现在前边珍货,已难亿计。至于吟咏之才,尤为素所娴习。在小姐前,何敢支饰呢?”

    这女子听了这话,便说:“我有一对,若对得来,我方信及。”少年道:“愿闻。”

    女子道:“我这对是个俗话,可别要笑。”因说道:“柏名浑不似。”少年不假思索,即对成一句,道:“银成没奈何。”女子大喜,赞道:“真季伦也!”举手让坐,便叫小鬟送茶。

    喝过茶,就命摆酒,像似预备下的。绿衫小鬟便从橱中端出二十四碟干鲜及冷荤的酒碟来,绛衫小鬟接了,放在桌上。其余小鬟斟上酒来。这女子捧一杯,亲自送席。少年不知作何应酬,忙也回敬了。才坐下消饮。女子道:“天气尚寒,可进些暖酒,以消清夜。”二人话甚投机,饮了两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