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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史湘云猜枚露仙迹 梅月娥乞巧结奇丝(1/2)

    话说史湘云自孀居后,子女皆无,世情灰冷,终日在栊翠庵禅关静坐,悟彻真如。时与**、麻姑相会,到后来,上元夫人降于庭,授以长生秘药,嘱其温养丹炉,待时而遐举。史湘云便事事随缘,诸凡韬晦。惟芝哥儿知其不凡,常与讲论玄奥,互有所悟。惜春虽与同居,却不能窥其底蕴。间有功夫,终在皮毛,未能造极。数之所限,理不获违,即神仙亦自有造物作主。不然深山穷谷,绝嗜欲饵金石者,不乏人矣。屈指数之,古来能有几个?不如力行善事,累世修行,或致感动上苍,转可飞升白日。云间鸡犬,古语未必尽我欺也。然白龙鱼服,俗眼何能辨真?这也是可遇而不可遇的事,吮疽撞肚,自可存而不论罢了。韩湘子化为白鹤,独立千年。仙人还得仙人做,凡子成仙有几多?更不容世人轻易漫求了。

    却说芝哥儿从吟桂花回来,因史湘云意俟春初约众姊妹一会,便时时看史湘云举动。间或谈论片时,知其已悟,暂寄尘间。到了三月初头,他便从中怂恿,以成其事,好观史湘云是何意境。王夫人为年来姊妹疏阔,亦欲借此叫他们乐一乐。李绮新添个女儿,不得来。喜鸾因曹紫庭出差,家中有事。其余皆如期而至。探春带着全哥儿,头一天同巧姑娘先到家里。

    这日午前,喜风来了,李纹同香菱、邢岫烟、宝琴陆续皆至。先到王夫人房里请了安,喝过茶,说了回话。王夫人道:“我.今日不陪你们,让你们自在顽罢。”平儿照应酒席,也不出去。李纨带着媳妇,约了宝钗,就同众人到园里来。史湘云要算主人,请惜春代东,两人早在园里等候。众人皆叫芝哥儿一见,因属晚辈,就留芝哥儿一同逛逛。谁知中了芝哥儿意见,便不推辞。先替众位送茶,就领着到园中各处游玩一回。此时牡丹初放,凭栏相赏。想起当年情事,无不感叹。各人到各人作寓的地方,虽不似旧时风景,然铺设整齐,花香鸟韵,依然如昨。宝钗同史湘云邀了众人,就在潇湘馆摆了桌子去坐。

    进了门,探春说:“不如把两张桌子并在一处,转觉便于说话。”齐道:“好!”紫鹃、翠缕、爱儿、麝月等忙把桌子合成一桌,就去筛酒端碟。大家依序坐了。兰哥儿媳妇临月了,李纨叫他回去。芝哥儿斟一巡酒,打横坐下。全哥说饿了,李纨就叫:“先端道点心吃。我们逛了会,也觉有些饿。”不多时,端了一样春卷来,又配了一样糖饼松仁的蒸食。全哥儿不爱吃春卷,倒亏了这道糖饼蒸食,才合脾气,就不嚷了。

    饮够数巡,史湘云说:“我们往日喝酒,或行令,或做诗。今日难道就如此白饮吗?”探春道:“姐姐如何吩咐,谁敢不遵!”李纨叫人把平儿也请来,大家起身让了坐。李纨、宝钗预先备了一席八大碗,两样点心,一坛酒。叫素云、莺儿先送给王夫人吃。宝钗道:“咱们今日当另想个生色顽法才好。”史湘云道:“咱将这两席人分开,藏花猜枚赌酒,何如?”邢岫烟道:“很好。”史湘云、惜春、李纨、喜风、平儿、巧姑娘做了一伙,探春、宝钗、李纹、香菱、宝琴、芝哥儿做了一伙。议定十锦套杯,用两盘盛着,藏花在内,揭不着那个钟子,即饮那个钟子的酒。揭着了,赢这一席三杯。遂摘了春兰一朵,就是史湘云这边在里间屋子去做,探春这伙猜。

    不多时,平儿、惜春各捧一个盘子出来,内有单的,也有双个合着的。宝琴就动手去揭。看时,却不见花。就拿这钟子,罚了探春这席一钟。探春说:“这花可在那个钟子底下?”香菱说:“只怕在两个钟子内罢。”芝哥儿说:”“不是。我一揭就揭着了。”宝钗说:“小阿子知道什么!快别动手。”探春道:“好孩子,你只管揭,有我哩。你别怕。”宝钗说:“既你姑姑说,你就揭。”芝哥儿在个顶小的钟子下把花揭出,把探春这席上喜欢的只是笑。宝钗叫爱儿快送三杯酒去,史湘云等只得笑着吃了。

    这回该探春这席人藏去了,也进屋里去藏好。李纹、香菱捧了出来,却皆是单摆的。李纨便检个大的揭了,却不见花。喝了一钟。大伙儿皆笑了,喜凤揭,又不遇,也喝一钟。史湘云说:“我不信,这么会藏。”将钟看了一遍,全不见花;心内动疑,说:“这花藏在那里?”又仔细一看,才看出花的所在。便道:“果然巧。”这令杯有个夹层的,从底下露酒的去处,塞在里头,外头现着却看不见。揭着这钟子,也看不见。史湘云拿着这钟问道:“此花是谁藏的?”探春道:“你别管,只揭得着就是你们赢。”史湘云用耳挖将花取出,大家笑了一阵。探春道:“难为史姐姐,如何找得着?我们情愿罚酒。”李纨叫素云也斟了三杯酒。送到这席。史湘云问宝钗道:“你说这花是谁藏的?”宝钗笑着说道:“这是芝哥儿藏的。””史湘云道:“好!”

    便又该李纨这席去藏。用盘端出花来,也是十个钟子单摆的。探春等看了会,看不出这花在那里。就叫芝哥儿来看,芝哥儿看了一会,只见各钟底皆有花影,就知是史湘云弄术,有意要试他试。他便定神一瞧,却看准了,便不就拿,也跟着猜。李纹性急,就揭了一个钟子,恰懊碰着,这席上笑个不住。翠墨便斟三杯,又送过去。史湘云道:“如何这么巧?难道此中也有天意吗?”把酒就分着吃了,偏要再做。探春道:“姐姐不要着急,例不可错。该让我们藏了,姐姐等再藏才是。”史湘云道:“使得。”探春等便将花就藏好,拿出。史湘云动手一揭,就揭着了。这席也笑了一阵。紫鹃就斟酒送了过来。

    这回又该史湘云这伙藏了。用盘捧出那酒钟来,三个一处,两个一处,摆的系梅花阵一样在一个盘里。芝哥儿知史湘云用遁法将花遁住,纵揭钟子,那花总不露的。因笑道:“史姑姑大才小用了。”史湘云便向芝哥儿送目,芝哥儿就不言语,把—一个钟于揭起,却不见花。史湘云道:“好侄儿,我服了你。这酒我们算输了。”探春道:“不见花,如何算输?我们愿罚一钟。”芝哥儿拿着钟子只是笑,仍就合在原处。再揭开,就有了花。大家齐说了…“声:“好奇呀!前不见花,如何:再揭就有呢?”史湘云道:“若不是我这侄儿,醉倒你们也揭不着的。”

    宝钗道:“咱们顽了半日,天已未初,吃些东西,再变个法儿顽,可使得?”众人说:“好。”干儿进去打点饭菜,就叫老婆子端出菜来,斟上酒,大家同吃。仍把平儿请来。一碗火腿春笋,—碗蘑菇杂素。——就是那年薛姨妈所赞好的。实在做的得味。夸了一会,这两样吃得甚多,酒也喝过几杯。用了点心。上完了荣。吃饭后,洗手漱口。撤了家伙。送上茶来。喝过。就同出院子来散步。

    芝哥儿说:“天上这些风筝。我有—个,拿来放与姑姑们行。”便走到蘅芜院去取来,恰是个蝠儿,不觉出奇。那知放到半天,见了风,忽—声.响,从蝠肚里出来五个小蝠。这个大蝠像个鹿样,成个五蝠捧鹿。众人喝声采,史湘云道:“我这侄儿又露相了。我也有个顽意儿,拿来姊妹们顽——顽。”便叫紫鹃回栊翠庵:“把我那纸糊的红匣子拿来,你可别看。要紧!”紫鹃答应着占了。不多会,把那匣子拿到。

    史湘云接了,把匣打开,叫众一—看,却是大小不等五色蝴蝶,满满一匣。史湘云拿出来,向风地里—个个儿往上放去,那纸蝶便乘风起去。到了半天,便变做真蝴蝶,随风翩舞。彩翅高低,足有千百个,绕着大观园乱飞起来。众人齐声夸奖。那知这蝶先却不大,到后渐渐有纨扇大的,也有车**的。望去一片彩霞,灿如云锦。众皆看得呆了。史湘云——招手,那群蝴蝶仍一个个化作纸的,从空纷纷落下。湘云用手接丁,装在匣内。李纨等啧啧称奇。芝哥儿走到史湘云前,作了一揖说:“谢姑姑指教了!侄儿的尚借人间一线,莫能转移。姑姑才是撒手空行。闲来还求姑姑教我。”史湘云道:“这法儿是矾纸做的,你要学,到庵来,我传给你。”芝哥儿又谢了。

    天色渐晚,大家同出园来,到王夫人处说了几句话。香菱、邢岫烟、宝琴皆辞去。喜凤也回家了。王夫人留下李纹同探春一处歇。次日吃过饭,探春带着全哥儿,同李纹皆各回去。

    宝琴见了薛姨妈,告诉史湘云蝴蝶儿的事。月娥听了,说:.“只怕是幻术,未必真罢。”宝琴说:“多会请到这边,你瞧瞧便知是真是假。”月娥道:“也使得!不必忙。”

    却说贾政在工部里,因运河淤浅,奉旨派他查勘。遂带了闵师爷及家人林之孝、包勇等出京踏阅,逐处疏通,直到闸口,方才无阻。其中有该挑的,有该打坝蓄水的。相机随势,务得其宜。且减装省费,不要地方官供应,舆情咸悦。迟至溽雨时行,河水畅发。始回交旨,当将办过情形面奏,甚得温谕。给假半月,回到私第,大家欢喜。”那时已七月初头,月娥一日忽向宝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