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合法性伤害(1/2)

    合法地伤害别人,对于掌握公共权力或相对稀缺性资源的小人来说是拿手好戏,这是一门让伤害对象“有苦说不出”的深奥艺术。

    有个在地方政府部门工作的朋友,经常陪上面来的人喝酒。他向我抱怨说,身体快垮了,还得挤着笑脸继续喝。我劝他可以不喝,或者有选择性地喝。他说不喝不行,这些人来自要害部门,那个都得罪不起。我说,如果自身条件硬你怕什么?他说,你这就幼稚了,我不指望他们能帮上多大忙,就怕他们到关键时候祸害我一下,只要舌头或笔头一歪歪,什么都有可能泡汤。

    我们姑且把这种现象称做“合法(理)性伤害”,名称是否准确暂且不论,但这种叫法却十分形象。整治别人并不需要违反律法规则,只要采取合理合法的形式,就能让你服服帖帖,有苦说不出,这真是高明的伤害。武松被刺配到安平寨的第一天,有经验的犯人就告诉他:“好汉,你新到这里,包裹里若有人情的书信并使用的银两,取在手头,少刻差拨到来,便可送与他,若吃杀威棒时,也打得轻,若没人情送他时,端的狼狈。”

    犯人的话说得很清楚,吃杀威棒是规矩,但有轻重之分。决定轻重的根本因素,是有没有银子。如果使了银子,所受的伤害就轻;如果不使银子,所受的伤害就重。打不打杀威棒,是制度规定的,而杀威棒的轻重,则是由执行的人来掌握的。规则的实施力度,取决于合法伤害权的收益情况,两者呈反比关系。所以当看到武松没有银子孝敬时,差拨立即表明了态度:“你那囚徒,省得太祖武德皇帝旧制,但凡初到配军,须打一百杀威棒。”潜台词是,你没有银子给我,我就按制度办事,行使合法性伤害的权力,即使打死了你,也没法追究我的责任。这就是合法性伤害的隐蔽性。

    合法地伤害别人,对于掌握公共权力或相对稀缺性资源的小人来说是拿手好戏,这是一门让伤害对象“有苦说不出”的深奥艺术。无论正式的制度规则如何,拥有这种能力的人都可以把它变为一种利器,从而使伤害合法化。种种财富、资源和利益,都会据此重新分肥和调整。林冲刺配到了沧州后,首先了解清楚了合法性伤害的行情,然后很痛快地将自己的财富转让出来。心理预期得到实现的狱卒,连制度规定的杀威棒都免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施恩想利用武松重霸快活林,不识时务的武松很可能就“交代”在差拨手里了。

    对于暂时找不到合法性伤害借口的对象,小人们并不是没有办法。由无法伤害到合法伤害,中介是做局。林冲和武松都曾经领教过小人们的高招,这里只说武松。他打跑了快活林的“总经理”蒋门神,直接切断了幕后老板张都监和张团练的财源。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张都监先是把武松提拔到自己身边,让其进入自己实施合法性伤害的射程之内,然后好酒好饭地招待,还许诺要给武松找个老婆。可怜武松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好领导,醉酒后糊里糊涂就进了圈套,被当做贼人捉个正着。张都监看了大怒,变了面皮,喝骂道:“我指望要抬举与你个官,你如何却做这等的勾当?”一副武松辜负了他的培养的样子。

    既然武松犯了偷窃罪,根据大宋律例送入官府,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给他定个罪还不简单得很?得了钱之后的知府也是根据律法行事:“这厮是远流配军,如何不做贼,一定是一时见财起意。既是赃证明白,休听这厮胡说,只顾与我加力打这厮!”结果自然在意料之中:武松屈打成招。既然案子做实了,知府也就不客气了,说:“这厮正是见财起意,不必说了。且取枷来钉了枷下。”施恩哪是蒋门神的对手?快活林又重新成了张都监集团的财源了。历史上,因做局而被合法性伤害致死的人不计其数,杀死岳飞的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