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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怀柔术军师巧语藏玄 赍烈志都督傲笑赴(1/2)

    今日便是建安十八年正月十五的清晨,五百汉军高唱凯旋歌跟着刘备得胜而归。雒城前一队人马排列齐整,为首一将乃是严老将军,他奉军师之命引领五百弟兄在此等候张任。此刻见张任五花大绑高坐马鞍之上,心里十分不忍,知道此徒性格一向倔强,如今遭人擒获,要他违背初衷降汉必是心如刀绞。老人家心肠好,暗暗为张任难过。便点马上前,向张任拱手道:“贤契,愚师有礼了!”

    到了这般地步,张任见了严颜并不辱骂,只是很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事到如今不是骂几声就可以了事的,人各有志,投降刘备也并非没有前途,也不能算是大逆不道。但我受蜀主恩义已深,即使跟着刘璋走的是死胡同,也只得走到底了,不容自己再回头,何况刘璋并非残暴凶狠之君,西蜀一直丰衣足食。如今刘备要取蜀,看来也是人力难回。想到这儿,战马已近严颜之前,张任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恩师大人!”

    今日这种处境,要是张任破口大骂,严颜反要觉得痛快舒畅一点。不料却叫他一声恩师,竟是这样一往情深,好像昔日一般亲热,勾起了历历往事,老将军不胜悲怆,禁不住老泪纵横,点点滴滴沾湿胸襟。老将军连忙圈转战马在前引路,过吊桥,进城关。

    自从汉军进驻雒城以来,一扫闭关而守、提心吊胆的凄凉景象,顿然间商贾满街走,百业齐举,一片欢畅。尤其是听说张任被擒进关的消息,从城门口到衙门大道上人山人海,争相观看。

    张任以为过惯太平日子的雒城百姓必定被这数月来的战争搅得人心惶惶,肯定个个憎恨刘备,听到我被汉军擒获都要伤心流泪,因为我对他们的确做到了爱民如子,故而昂首挺胸进得城来。不料进城一看,大道两旁个个喜气洋洋,一大清早就像办喜事一样热火朝天地争相观看自己,并且被人群指指戳戳,口中不住在议论自己。张任一口气叹在肚子里,知道西川百姓喜得新主,刘璋人心已失,已无法再维持现状了。

    到衙门口,刘备等下马,上堂来见孔明。刘备双手递上宝剑,“军师,张任之宝剑在此。”

    孔明接过宝剑放在虎案上,请刘备坐下。

    张飞、黄忠、严颜三人缴上令箭,一齐退下。

    孔明呼唤道:“郤将军。”

    “郤真在!”

    “本军师已将张任擒获,如今尔降也不降?”

    郤真想不到张任有这么好的武艺仍然逃不出孔明之手,从心底里为张任感到惋惜。但如今的西川已到了支离破碎的地步,不能不为自己的前途做出第二次选择,对张任这种忠心耿耿也只是爱莫能助,便诚心诚意地走到了虎案之前双膝跪下:“军师,郤真愿降!”

    “郤将军请起!”孔明向堂口羽扇一招,“来,相请大都督上堂!”

    收人主要是收心,孔明在这方面处处照顾到别人的面子。明明要手下押他上堂,偏偏说出相请二字。见手下出大堂,又传令众文武不必挺胸凸肚,都要低着头,因为堂上降将占了多数,原来都是张任的属下,还有不少是他的心腹,要是张任见他们个个昂首而立,愈要引起他的抵触情绪。反之,就以为大家都为他一个担忧,脸上也少有光彩。孔明又关照两旁免于呼威,松缓一点紧张的气氛。

    张任在两个汉军一左一右的搀扶下向大堂走去,明说相请,实际上仍是押了进去。堂上肃静无声。张任站定身子,向两旁环顾了一遍,见川中降将大都低着头,便觉得心中有一点安慰,说明大家还很敬重他。

    汉军放下张任,伺立两旁。

    静穆有顷,孔明向张任拱手道:“啊,大都督到此,有失迎迓,亮有礼了!”

    张任不卑不亢道:“被虏之人,何礼之有!”

    这种直截了当的脾气很合孔明的口味。“都督,亮以为胜负乃兵家之常事。自彭先生十一日入关,迄今已是月半,长达五天之久,以数万精兵,数十员上将之众围困都督,以多胜少,非亮之才,亦非都督之误也!事到如今,都督乃稀世之英才,大汉复兴之栋梁,以亮之鄙微比都督之雄略,实是望尘莫及。万望都督与亮携手同进,共助皇叔复兴汉业,亮则不甚之幸也!”

    “任乃庸才,无能保蜀,焉能助汉耶!实难从命!”

    诸葛亮的确爱他才华横溢,是个好帮手,极力要劝他回心转意,为此又说道:“都督文武全才,德才兼备,足以管辖全权,督帅三军,亮愿从旁辅之。都督意下若何?”说到底,只要你肯归降汉室,就是让你独掌兵权也在所不惜,目的在于昌隆大汉基业。

    张任与他的想法不同,一心忠于刘璋,别的主人与他无涉,至于说什么兴汉不兴汉是你孔明的事,或许这也是你孔明用来招摇撞骗的旗号。话不投机半句多,张任爽快地说:“若能以任为帅,不必多言,速请引兵退出西蜀,任自有调停之策!”口气轻飘,出言便要孔明退兵。

    孔明想,从荆州打到这儿历尽蜀道艰险,引军退回有这么容易吗?知道张任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平常也是发号施令惯的,今日被擒必定不服,还得苦口婆心下点工夫。便说道:“都督,若然亮将尔松绑,放尔出城,都督二次遭擒降也不降?”和他讲一点条件,或许还有挽救良材的可能。

    “若蒙放归,乃是张任的造化。任必回归成都,调遣各路强兵猛将与尔决一死战。纵然二番罹难,唯听天命,只是不降!”

    “西蜀尽失,都督怎样?”

    “即便如此,张任宁往邻邦借兵贷将,不惜疲于奔命,与汝决战到底!”

    “再擒又当何论?”

    “尔且听了,张任生乃川将,死乃蜀鬼,百次遭擒,百次不降,唯以一死相报!”

    为了一代名流,孔明本想凭三寸不烂之舌劝说归顺,哪怕捉一次,放一次,只要有一线希望。

    现在张任把话说得这样决绝,谁还肯冒这个险放他呢!捉一次张任毕竟要花费不小的人力、物力,尤其他也是个主帅,要放定要真放,假放的话他必定不甘心。再说,为了一个张任就不得不放弃许多必须要干的大事。从荆州打到现在已近三年,还没拿下整个西川,不可能再花几年时间来与他周旋。倘然说定到什么程度肯降,孔明定会放他。好比今后平蛮时,孟获每遭擒获,总是答应下次定降,尽管他每次都失信,毕竟是当着众人之面讲的,人总是要面皮的,结果还是心悦诚服地降了孔明。但今日张任的性质完全不同,他半点没有归降的诚意,要是捉一次放一次,不仅仅是枉费心机,而且势必要影响别的降将的志气,这是徒劳无益的。孔明回头对刘备看了一眼:主公啊,对张任我已做到了仁至义尽,仍是不能劝他归顺,看来还要你来说几句。

    刘备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想在心上:你军师都无能为力,我还有什么办法呢?但这样一个能人就这样结束他的一生,未免太可惜了。有说没说,再说上几句。刘备从座上起身,言恳词切地说:“都督,备与吾弟刘璋乃是同宗皇亲,共兴汉室乃是宗属义不容辞之职责,还望都督以大局为重,共建大业!”

    张任听了刘备的话,不觉冷笑道:“夺同宗之地,尚敢巧言令色。不必多言,速与庞统复仇罢了!”不必再装出道貌岸然、正人君子的样子来,谁还不知道你们进川的用心?前年七月初七庞统死于乱箭之下,正是我张任的巧妙安排,既然今日被擒,不如早早下手!

    一番话说得刘备哑口无言,颓然坐了下去。

    一阵难堪,严颜既为刘备过意不去,又为张任痛心,他相信刘备和孔明的话完全是出自肺腑的,好话说尽说绝,张任还是无动于衷,怎不使老将军伤感?出于为师的责任,严颜明知劝不转他的铁石心肠,又走上前去婉言道:“贤契,良禽择嘉木而栖,志土从明君而事,还望熟思之!”

    “恩师大人,张任不才,不辨良莠,有孚所望。如今恩师既从贤明之主,果是前途无量,学生定然含笑九泉!”

    四十余岁的人却无用,八十多岁的年纪倒是前程无量,短短几句话既不得罪人,不把严颜说得两眼墨黑,顿然语塞。老将军摇了摇头退了下去。

    一旁郤真自恃是张任的心腹,也从武班中闪出,恭恭敬敬向张任施了一礼:“都督,小将郤真有礼!”

    不见他倒也想不着,此刻见他自由自在地走了出来,便疑心他也归降了刘备,张任哪儿把他放在眼里,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冷冷地问道:“郤真,如今可好?”

    “大都督,小将被俘之后誓死不降,……”

    张任听他说了这句话,好像遇到了知音,双眼盯着他看了又看:“而今怎样”嘴上在问,心里希望他真的没降。

    “岂料大都督亦然难免一擒,小将只得归降汉室!”

    又一个泡影被吹散了,张任被气得微微一笑,不等他再开口,便说道:“郤将军识时务也,真俊杰耶!”

    郤真被他这一句双关语说得糊里糊涂,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讪讪地退回原位。

    孔明知道没一个人能劝张任归降,故意说道:“堂上不论哪位,能劝得都督归顺汉室,封千户,赏万金!”让这里的川将都能和张任说上几句话。

    此言一出,堂上哗然,他们并不要什么封赏,而是真心要张任为汉室出力,所以争相踏出。

    张任真以为这些川将为的是图个封赏,气得他怒目圆睁,大喝道:“诸位免开尊口,本督头可断,膝不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来,刀斧手带我出堂!”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两旁汉军立即上前拖住,对孔明看看:杀不杀?

    孔明对刘备看,刘备低头不语;对严颜看,严颜双目泪淋;对郤真看,郤真目光躲闪;对众将看,众将摇头叹息……总之,堂上无人不想留住张任,即使是彭羕也为之可惜。孔明这才正色道:“来,跪送大都督!”

    堂上除了刘备和孔明以外,都下跪哀求道:“大都督,小将等跪求大都督归汉!”严颜单腿跪地,更是泣不成声,嘶哑着叫道:“贤契啊,贤契……”说不出一句话来。

    景象实在悲惨,令人心寒,孔明将羽扇一招,三班衙役从旁而出,拖了张任就走。刚到大堂口,坐在一旁的公子刘循实在忍不住,连哭带叫地奔了过去:“唉--大都督且慢!”

    张任听得是小主刘循的声音,连忙站定,回头见他涕泪交流,跄跄踉踉地急步奔来,忙向两旁喝道:“慢!”转身深情地唤了一声:“小主!”

    孔明见他们还有话讲,也就喝住了衙役。刘循走到张任面前扑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号淘大哭起来:“都督啊,西蜀完了……”

    对西川的君主来讲,失了这么多城池和大将,本来损失也够惨重,如今又要失到一根主梁骨,好比雪上加霜。刘循年纪虽轻,心里却很明自,他一死,西川再也振作不起来,所以他这么忧患,完全是预感到了什么。张任见刘循哭得似泪人儿一般,即向孔明道:“先生,本督有几句心腹之话要与小主讲,请下令手下回避片刻!”

    临终一点小小的要求应当满足,孔明便将羽扇向两旁一招,“众位归班,三班回避!”

    片刻间,文武都回到原处,手下都退到了两旁,大堂口就孤零零地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张任低头道:“小主不必过于伤心,请站起身来,再附过耳来,本督有话细讲。”

    刘循慢慢地止住了哭声,从地上站了起来,把耳朵凑到了张任的嘴边,静心屏息,全神贯注地听候张任的临终之嘱。张任就象传授什么秘诀似地窃窃而谈。

    大堂上的人都不知道张任在说些什么,只见刘循一语不发,频频点首。话虽然听不清楚,但有一人他早已心领神会,比刘循还要理解得深刻,而且不等张任说完,他已想定了应付之策,那就是孔明。照这么说,孔明也太神乎其神了。其实不然,张任的话早已向大家说过了,大家并没引起注意,这是因为不当家对细枝末节并不重视而已。孔明根据张任此时的处境,了解到他为西川安危的忧戚心情,估计他所要交代的话必定是怎样抵御汉军,收复西川的谋略,而孔明已把这些问题早就考虑过多次了。

    那张任究竟在说些什么?他首先向刘循阐明了西川将被颠覆的可能性,如今内无良将运筹,外有强兵压境,唯一的办法就是向邻邦借兵,阻止汉军再向纵深进展,等到汉军兵疲粮绝,这样就可以挽回西川沦亡的可悲命运。张任告诉他,借兵要越快越好。刘循问,往何处借兵最为妥当呢?张任说,依近就近,东川借兵最便利。听说东川自去年来了一员虎将,威声大振,他就是西凉马腾之子马超,他从建安十五年败于曹操之手后,避难于冀州城,可他命运不蹇,手下叛乱,将马超妻儿至亲十余口尽皆杀戮。马超无路可走,带了马岱、庞德二员猛将投住东川,暂依张鲁,目前正在京都南郑。你回到成都与主公讲,小主出城之时,就是我张任断头之日,请他不必悲伤,死去一个枪祖宗,还有一个枪祖宗会来助他,那就是西凉飞将军锦马超。耳闻此人一十六岁便一马一枪横行天下,可称是当世之英雄。昔年在潼关杀得曹操割须弃袍,闻风丧胆。请主公命人赍礼前往东川结好张鲁及部下,求得马超出兵攻伐葭萌关。要是这样,汉军之围就迎刃而解了。刘循问:要是张鲁不肯发兵怎么办?张任说,割地为酬,将半个西川让与张鲁,东川必然发兵救我。若能如此,汉军无法兵进成都。总之,西川要亡情愿亡于张鲁而不能亡于刘备。东、西二川国土相连,纵然亡于张鲁,只要尔辈发奋努力,还有收复之日。要是落到了刘备的手中,便可仗着兴汉灭曹的旗号吞并东川,尔辈便永无翻身出头之日。切记东西二川唇齿之邦,唇寒齿亡,唯有求救于东川,西川才能脱此重围!张任的一番话概括了今后西川安身立命的方针,说得刘循唯有点头应诺而已。

    孔明对整个局势的发展把握得很准,也很稳,他明白张任一死西川必定要求援于张鲁。东川并不害怕,关键在于新来了一个马超,此人不收服无法兵取成都,倘然强要进兵,代价不小,所以杀了张任以后,并不急于进兵,原因就在于此。

    张任说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