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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孝悌儿张苞落草寨 假小子樊山遭活擒(1/2)

    前回说川将阎艺退兵神速,不知为何?暂且按下不提。此处先说樊县太守程畿。此人年将望六,是蜀中四老之一。哪四老?年龄最大、德高望重的巴州严颜;第二是已故蜀主刘焉,即刘璋之父;三是成都的黄权,蜀中忠良;最小的就是樊县太守程畿。四人曾义结金兰。太守性情温厚,知书达礼,为人诚恳。前番听得张飞从水路挺进西川,逢关必克,威势甚为显赫。深知一破乱石关,樊县便危若巢卵,故而请阎芝引兵前去相助。因闻汉将张飞勇猛异常,又善用兵,颇感军情吃紧。这一日闲着从书房中跨出,试图散散心,驱走郁闷的心情,叹道:“唉,兵临城下,将至壕边,令老夫坐卧不宁,不知何日方能太平!”刚走出门外几步,只见庭园之中围了一大圈人,乌黜黜、黑压压人头济济,都在喝彩:“好!着!好啊……”

    老太守想,什么人竟敢在这里起哄,喝的是什么彩。注目朝人圈中一看,一闪一闪的光影之中一个少年武生正在舞枪,照这样枪法根本算不上是上乘手段,还时有破绽露出,但仍然博得了观者阵阵的彩声,显然是出于一种捧场心理。太守料到舞枪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千金小姐、原来程畿膝下无子,只生此女。小姐生就一副男子的性格,不喜针黹织绣,只爱使枪弄棒。为怕人闲言碎语,太守从小就给她改扮成小子的模样,故而谈吐举止都按男子礼节,长此以往,便习以为常了。阎艺见她酷爱刀枪剑戟,又念着与老太守有忘年之谊,因此常常教习枪法,带她跑马比箭,悉心点化,倒也日见长进。毕竟阎芝是川中的一代名将,况兼小姐聪颖好学,不多时已练得有七八分本事,樊县军营中一般将校已非其对手。但毕竟是女流,难以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三国》中曾有好几位令人羡叹的女中豪杰:孙权的妹妹、刘备的夫人尚香,闺房之中摆满兵刃,非英雄不嫁,可谓女将军;西凉马超的妹妹马云禄,将门之女,也是练就一身好武艺;再有一个女子,能上阵文战,与天下名将赵云交手,善用五口飞刀,百步之中伤人乃是百发百中,应声而倒,此人便是三国后期蛮王孟获之妻祝融氏,皆称其为巾帼英雄……

    程畿之女受名将传授,倒也颇有小名。太守平日虽然溺爱,并不约束,但此刻见到这许多人围着她,老大不高兴,心想,一个女孩子家只管弄刀弄枪,一点不遵闺训。如今国难当头,大兵压境,本领大的将军都被张飞一一收降了去,何况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派得了什么用场。想到此刻,无可奈何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人群中听到后面的叹息声忙回头一看,却是程老太守,便走的走,溜的溜,单剩小姐一个人在庭中。小姐放下长枪,趋步上前,见老父亲愁眉苦脸,神情沮丧,便知道他这几日为了乱石关的事情寝食不安,忙将箭袖捋一捋上,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父亲在上,孩儿拜见了!”

    从小就是男孩打扮,到了现在行动举止,出言吐语尽是男子的习惯。老太守亦然习以为常,遂说:“儿啊,阎将军去已多时,未知能否守住乱石关?”

    小姐朗声道:“父亲放心便了,乱石关有磐石之坚,汉军插翅难过。纵然汉军到此,自有孩儿抵敌!”

    程畿苦笑道:“女孩家上阵抵敌,岂不要笑煞天下武将!”

    在那个时候是没有女子上阵的,说出这种话就只当她在打趣,或者是在耍小囡脾气。不过这句话倒引起了老太守的不安来。暗想,张飞率领大队到此,势大滔天,犹如洪水、猛兽。我年老健忘,倘然忙乱之中被这小姑娘偷偷出城迎敌,老实说,在城里你可以仗着我的名头无人敢欺,一出了城,谁认识你是程畿的女儿,照样要枪挑钻打,刀劈剑击,他们都是久战沙场的大将,那还不是羊入虎口,自去送死!我与你母亲四十多岁时才生下你来,虽然算不得老来得子,但也是晚年得女,抱着怕你冷,含着怕你热,视同性命一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指望依靠谁。是了,何不送她到老妻那里去躲避一阵,免得我分心,待汉军走后再接进城来。再说,万一汉军真的取了乱石关,冲进樊县来奸淫掳掠,你一个小姑娘能幸免于难吗!打定主意,就对女儿说道:“儿啊,听为父之言,速速离城往尔娘亲处暂避风波,免吾担心!”

    程畿的老妻就在樊县郊外二十里地的乡村中居住,因老夫人是庄家出身,闲来常喜纺纱织布,最怕城里一天到晚的喧嚣热闹,又恐做了手工活有失官人的体面,故而常居乡下。反倒清闲自在。丈夫命人来请了方才进城,住不上几天又腻了。--这种事情是常见的,就比如现在,儿子在省城里当了大官了,把父母接进城来孝敬孝敬,让他们在晚年享受享受。可父母住了大半辈子农村,几十年如一日总是忙忙碌碌地打发日子,到了城里仍是改不了老脾气,吃用都是现成的,就是闲不住手脚,东摸摸,西碰碰,总觉得骨节骨眼都在痒,不如乡下有活干自在快活。一个星期下来,人瘦了,身体也有病了,只好“衣锦归乡”拉倒!这说明各人生活的习惯不同,是很难“随遇而安”的。--程畿和夫人就是这样长期“分居”两地,年幼的小姐这里住半个月,那里住十天,倒也快活。后来向阎芝学了点枪法和武艺,渐渐地就长住在城里了,直到母亲有时捎信来传唤了,这才回去住几天。现在见老父亲心绪不佳,深知他的苦衷,尽管不愿离开这儿,但为了使老父亲少操些心,便默默点头答应了。老太守见女儿已经首肯了,思量道,战事瞬息万变,今天不知明天,她这个时候答应,我就立刻送她归程,免得夜长梦多,惹出什么祸来。因此父女两人回进内堂,吩咐小姐整顿行装,这里叫了四个家丁,叮嘱他们在路上小心护送,到彼立即回来之类的话。片刻,小姐已返身出来,道声“父亲保重”,拱了一拱手,告辞而去。老太守送至庭前却步,遥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虽说有点自慰了,但反而又滋长出一股无名的优郁之感来,皆因女儿从小男儿装束,又爱弄刀弄枪,且又性情粗俗,常以为是生祸之端。故而人虽走了,路上未必不出事情,竟使老太守顿觉茫然,必要等到家人回来,方能说是一路平安。

    且说小姐出了衙门,上马抱枪,一路点马而行,出了城关,方才放开马蹄,走起快步来。两个家人背插大钢刀在前引路,两个家丁肩负包囊在后跟随,马速人亦快,好似脚底生风,一路嬉笑逗乐,不亦乐乎。程畿身旁的不少家人都愿意跟“假公子”玩耍,常常可以得到许多好处。尤其是接送小姐,都是争着要去,且不说一路怎样尽兴玩赏,到了庄上,老夫人必要请他们好酒好菜饱餐一顿,然后每人打点一包东西,都是本地土产吃食。有吃有玩还有拿的,何乐不为呢!

    八条腿,四个蹄正跑得欢,出城还没多远,只见前面大道上站着两个分着腿,叉着腰的人,都是头扎皂巾,身着皂衫,皂裤上花布绑腿,足登草鞋,背插钢刀,不高不矮,脸上凶气隐藏,不瘦不胖,臂上筋肉暴突。不是林中贼,便是山中寇。

    程小姐见此二人来得蹊跷,心里已料着几分,自恃有点武艺,并不介意,左手执枪,右手指定前方问着马前马后的四个家人道:“家将们,可曾见大道之上的两个蟊贼?”

    家人早已看清,因为护送小姐关系重大,不敢兜揽麻烦,故说道:“小姐,我等赶路要紧,由他们便了!”

    程小姐以为家人胆怯怕事,不敢上前,暗想,什么?青天白日,强徒竟敢在大道上如此胆大妄为,这成了什么世道!遂怒叱道:“哎,草寇出没寻常,如入无人之境。尔等这般胆小怕事,成何体统!其实由他们不得!”

    这就是小姐脾气了,在家一向任性惯的,说一不二,一呼百应,再加上自以为本领了得,到了外边哪里还容得下别人呢,凭着一腔傲气,定要在家人面前抖擞一下威风。其实,在这方圈数十里地内,谁不知道樊县外五里有座樊山。多年来山上一直汇聚着小股土匪,时常扰乱山村,打家劫舍,深以为患。当初阎芝屡次率众前往围剿,这股土匪白天化整为零,一到晚上又聚零为整了,昼伏夜行,弄得樊县的将士疲惫不堪,却拿他们没办法,非但没把他们剿灭,反而越聚越多,为害越广。直到去年,山上忽儿派人进城面见太守议和,恳请官军不再追剿,保证在百里之内不做坏事。以前的县令只管辖百里之地,故称百里知县,要是能把本县管辖得四境靖平,百姓安乐,这就是县令的最大政绩。山上的土匪肯和太守约下如此章法,显然是求之不得的,至于百里之外的灾祸,就与本县无涉了。因此太守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还允许他们进城贸易。果然,这帮土匪连续好几个月不在本境内犯案,进城做买卖也是公平交易,绝不强赊硬卖,百姓倒也消除了胆怯,和他们还算合得来,并不把他们当强徒看待。

    不料,小姐毕竟是小姐,涉世未深,以为强徒见了她就应该逃之夭夭或者叩头求拜,哪里知道土匪劣性难改,虽则在本县内颇守安分,一到外境就横行霸道了。尽管这两个人并没什么意图,但在小姐看来已经是不可容忍的了。因此她想,下回进城一定要和父亲好好讲讲,身为一县之尊,对县内的匪贼不闻不问,竟放纵他们到了这步田地,照这样下去,早晚必乱。今日既撞到我的手里,不整治他们一下那还成么?遂尖着嗓子叱道:“呔!大胆蟊贼,不在贼寨藏首,竟敢行歹于光天化日之下,本少爷岂能容忍!”说着,抖动了一下手中的长枪。

    前面大道上站着的两个人的确是从山上下来的小喽罗,奉命到此打听乱石关的消息,以及汉军目前的进展。不料遂到山下大道上就劈面撞见了从樊县而来的一马五人。听这吆喝声和马上人的举动,他们已经辨认出了她是谁。因为山上的土匪进城就象串门一样,在樊县时常见太守的千金在家人的簇拥下招摇而过,知道是女扮男装,又爱骑马比枪,故而是一见便知。这两个小土匪见他们渐渐走近,一点也不害怕,心想,一个“假公子”神气什么,让我们来羞她一羞。即嬉皮笑脸说道:“哎呀,非是旁人,原是程太守视若掌珍的千金驾到,失迎失迎!”

    在樊县之内,除了贴身服侍的家人称她为小姐,外人明知是女,都迎合着她,叫她一声“公子爷”,这是习以为常的。现在被两个小土匪道道地地点出她的本身,好象被人无端嬉弄一番,涨得满脸通红。尤其是土匪认出,而且还嬉笑自己,小姐恼羞成怒,拍马而前,“大胆蟊贼,出言不逊,本少爷决不轻饶!”

    这里口口声声自称少爷,对他们横一个蟊贼,竖一个强徒,可人家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说道:“你家老太守与我家大王有约在先:各不相犯,同求相安。如今小姐不服,只管随我等而来。”说罢,两人朝道旁的草丛中一跃,撒开双腿飞奔而去。

    程小姐到跟前不见了人,只见草丛中身影晃动,竟放马紧追而去。四个家人见状,声嘶力竭地喊道:“公子哎,快回来,山上土匪厉害啊!我等快走吧!”一边喊,一边也身不由己地跟了上去。因为小姐一人去追必有麻烦,出了事情是担当不起的。

    可是,这两个小喽罗在山道上行走健步如飞,似履平地,边跑边回头嬉笑几句,惹得程小姐心痒难搔,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咽。无多片刻,已抵樊山足下。两个喽罗撇下程小姐等人,径向半山坳中奔去,“报大王,小人奉命下山,大道之上遇着樊县太守程老头子的千金,这假小子见了我等便追,小的只得将她引上山来。”

    半山坳的一块大山石后面伸头探脑躲着一个人,年约三十左右,一对滴溜乱转小而亮的鼠眼,两条细而弯的秤钩眉毛,嘴上蓄着一小撮黑而稀的胡子。此人便是樊山上强徒之首,姓熊,无名,都叫他熊子,小喽罗称他为熊大王。熊子的父亲叫熊飞,在前三国中因他强抢良家妇女,被关云长路见不平而剑刎而死,熊子从此落草为盗,自创山寨,收罗不良之辈啸聚于此,妄自尊王,倒是无拘无束,过了几年痛快日子。近来听说张飞入川,知道山寨不久将毁,故而时常遣小喽罗下山去探听蜀汉两军的战况。今日率领众人隐蔽在此等候消息,自言自语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若非我熊子草创山寨,干那偷抢扒拿的勾当,哪能过上这般快活日子。可惜好景难以长久,只恐张飞这厮一到,本大王便无安身之处了。如此想来,倒也令人烦恼……”正说到这儿,听得喽罗来报,低头对下面一看,果然见马背上坐着一个俊俏的小后生,听说就是程畿的独生女,不觉瞪出一对鼠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看,越看越觉得好看,思量道:看来我熊子厄运未到,艳福匪浅,一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自己送上门来.真不知道我的祖宗积下多少阴德,方在我熊子身上得以正果。我今年三十已过,至今还是个童男子,这小姐到此,正好做我的压寨夫人,真是天赐良缘。熊子想到此间,邪念顿发,忽地从山石边跳了出来,三脚两步蹿到马前,抽出钢刀,厚颜无耻地说道:“哎呀,天仙降凡,本大王迎接来迟。本大王久居山寨,寂寞无聊,小姐到此正好作压寨夫人,同享无穷之乐!”

    程小姐从来看到的是打拱作揖,听见的是奉承捧场,生得像个男样,毕竟还是女流心肠,哪里听到过这样的淫言秽语,从脸上一直红到耳根,羞赧得无地可容。再对上面的熊子一看,一副贼眉鼠眼,令人发指。小姐气恼已甚,破口大骂道:“大胆不法之强贼,胆敢垢言污人,本少爷出手无情,速来马前领死!”

    熊子见了程小姐的娇嗔之容,愈发觉得妩媚动人,浑身的骨头就像酥了一样,竟从山石上扑了下来,软绵绵地喊道:“小姐看……”

    话未绝,小姐凌厉出枪,就向上面的钢刀左右先是一封,后再一逼,喝道:“蟊贼看枪!”

    熊子本来就没多大的武艺,只有一身偷鸡摸狗的手段,心里又生着邪念,手里的刀劈出去浮而发飘,更料不到这个美小姐竟是这般神速,只听得“当,当”接连两声,虎口震得发麻,钢刀早已飞出,银枪就向他咽喉处刺去,“恶贼去吧!”

    熊子防不甚防,惊出一身汗来,身体还算灵巧,头一偏,四肢落地,趁势向后一跃,攀上顽石,拔腿就跑。逃出数十步路,回头见那小姐已被甩下一大段,方才惊魂稍安,回身站定,暗忖道:想不到一个女子竟比我的本领还大,羊肉没吃到,反惹了一身羊膻,一个毛丫头还打不过,以后还可以在这里安身吗?熊子闪眨着一对鼠眼,忽然计上心来:哎,我打不过她,何不请他来与小姐交战呢?他是天下第一个狠人,保险可把小姐生擒活捉。熊子指着下面大声嚷道:“假公子不要走,本大王去去便来!”

    小姐暗暗好笑:一山之王尚且打不过我,那还怕些什么!便也叫道:“强徒听了,本少爷在此等尔片刻。若然蒙骗,杀上山来,烧尽巢穴!”

    熊子一口气奔进寨穴,来到聚集小喽罗的草堂,见那人正坐在中央,便气喘吁吁地叫唤道:“张大哥!”

    这姓张的大汉生一张黑脸,看上去三十来岁光景,长着一个豹子头,一对环眼不怒而凶光毕露,腮下短须好似钢针,腰圆膀阔,人约九尺来高。头戴乌油盔,身披乌油甲,足登战靴,巍然雄壮,威风凛凛。此刻在草堂上闲坐,若有所思,自语道:“豹头环眼有虎须,吾父为将是张飞。老张名唤张苞,随娘亲崔氏寻父到此。”

    怪不得面貌身材和张飞长得如此相象,原来果然是父子,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非但外表如同一人,就是说话也是一般无二。当年桃园结义,张飞背井离乡跟随刘备扫黄巾、战虎牢时,张苞刚出生不久。刘、关、张剿灭黄巾首领张角弟兄三人,名噪一时。不久,黄巾余党耿耿于怀,赶到张飞的故乡涿郡万阳,一把火将张家殷富的田园化为灰烬,妻子夏侯氏葬身于烈焰之中,小主人张苞年仅三岁,幸有奶娘崔氏奋不顾身从火中夺出,方免于难。从此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崔氏就在涿郡一带靠着双手为人家缝补浆洗来打发日子,虽则一贫如洗,倒也情同母子,所以母子相称。涿郡素盛习武之风,张苞请不起师父,自有那乡中长者往日受张飞武力袒护之德,为他出钱延师。学中都有那聪明伶俐、夸富争强的一般弟子,见张苞面目粗陋,况又呆头呆脑,嫌他笑他。有道是“虎门无犬子”,别看他傻里傻气,一练起武来比任何人都长进,稍经指点,他就能领悟出玄妙之法,再说常怕别人取笑,因此勤练好学,到后来乡中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张苞十六岁时,眼见得崔氏日夜操作,两鬓染霜了,单靠为人家做些零活怎能够两个人糊口度日,年纪虽然还不算大.倒也是一片孝顺之心,每每暗中思量着要为娘亲分担一些。想道:我张苞靠娘亲拉扯到这么大,仍是毫无自立之能,饭量又大,老娘往往忍饥挨饿省给我吃,她年岁这么大了,难道我还要老娘每天为我这般劳神费力吗!从此,张苞挽一张弓,带数支箭,往远近林中打些野味,或卖个好价钱贴补家中日常所需,或带回家换一下口味。为家境所迫而四处寻猎,不想竟练就一手好箭法,遐迩也小闻其名。二十三岁那年,都说刘备兵进西川。崔氏便对张苞说,以前一直听说汉军东逃西奔,我也吃不准你的父亲踪迹,如今你伯父已进西川,你父亲必定在那儿,你我两人就往那里去寻找他,也完了我扶养你的一番苦心了。张苞闻言,欣然答应,且喜这几年小有积蓄,就变卖了薄薄的家产,打点了包裹,租赁一辆小车,告别乡里,护着崔氏离了故乡,晓行走大道,夜宿投小店,迤逦直奔西川地面。两人从未出远门,地陌人疏,难免不走冤枉路。路上行有数月,包裹中除了几件补丁衫裤,已不多分文了。沿途将小车换了一些钱,将就吃饱赶路。没了小车,张苞就背驮崔氏行走,至市井辐辏之地,便划地为圈,使几下拳脚,耍几路枪棒,弄几个钱继续赶路。就这样,渴饮饥食,茹辛含苦,其中苦楚难以言尽。下半年,两人来到樊县地面,途经樊山脚下的时候,被熊子这班小土匪看见了,见他们一老一少,老的头发已现斑白,小的面容墨黑,便想截拦抢劫。张苞见前面站了许多人,手里都执刀握棒,正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十分好奇,便问崔氏道,这是为何?崔氏有些见识,答道,儿啊,这是一班专干歹事的强徒,想来抢我们的东西,你要当心。张苞想,原来强徒就是这个样子的,昔日常听人家说强徒如何厉害,可从来没碰上过,还以为他们都是三头六臂,今日看来也和我一样的。既然如此,怕他们干什么!就对崔氏说,娘亲不必害怕,孩儿上前应付他们便了。说罢,就把崔氏安坐在道旁一株大树下,松下包裹,跳向前去,挺胸攘臂呼道:要劫钱财,只管前来!熊子不识好歹,欺他年幼,便跃身上前挥刀就砍。张苞不慌不忙,见钢刀砍来,只用右手三个指头,瞅准熊子伸出的手腕脉门上搭了上去。俗话说,“捏牢骱门不用刀”。熊子这点“三脚毛”怎抵挡得住他的神力,只觉一阵麻痛,好似骨裂筋断,钢刀脱手,反被张苞顺手当胸一拳,向后踉跄数步,跌倒在地。张苞上前一脚踩住熊子当胸,举起酒钵般大小的拳头就要向他头上砸下去。熊子尝到了苦头,知道这个黑脸力大无穷,非寻常人可比,这一拳下来,即使不死也要送掉半条性命,故而躺在地上苦苦求饶。崔氏见状,忙喝住张苞,只要求得太平赶路,免得惹出祸来。张苞说,他是个恶人,见财起意,打死算了!”崔氏叱道:休要莽撞,饶他一命罢了!张苞自小跟了崔氏,一直以为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极尽孝道,唯命是听,从不忤逆。此刻见娘有愠色,便放下了拳头,回到了大树旁。熊子从地上跳起了身,想道,这个黑脸有了这么大的本事,却对这老婆子这般顺从,真意想不到。倒不如把他们请上山去,一则感他们不杀之思,二则拜这黑脸为山上大王,老实说,樊山有了他,还怕什么官军呢!因而,熊子老着脸皮走到张苞面前,又是鞠躬,又是赔笑,死皮赖脸地要他们母子俩到山上去住一阵,好好地孝敬孝敬。张苞是个憨大,不懂得这是叫他入伙,只当自己力气大,他们见了害怕,颇觉得意洋洋。崔氏明自熊子的意思,暗忖;张苞是将门之子,一日落草为盗,终身前途葬送,而且辱没张家门楣,今后见了老主人如何交代。不过,张飞到底几时能找到,这还很难讲,不如借此作个栖身之处以为权宜之策,慢慢地差人去打听消息,等得知张飞的落脚之处,我们再离开这儿。便悄声对张苞说知了自己的心思。熊子鉴貌辨色,已猜中了他们的意图,立即吩咐小喽罗抬着崔氏,拥着张苞登山,特命人去乡下买了几个丫头来侍奉老太太,暗笑从今以后樊山有了保障。不料崔氏一到山上就向熊子申明了三件事:一、即刻进樊县与太守约法,百里之内不作歹事;二、吾儿不做山上之主,不得叫他大王,要以公子爷相称;三、一到天黑,吾儿不得出外,到为娘房中安寝,白天要穿盔甲。熊子见崔氏既威严又本分,小黑脸百般听从,拿他们没办法,可是对他们倒不敢有半点马虎。——张飞和张苞相比老子是老憨,儿子是小憨,但张飞从小读过一些书,前半世莽莽撞撞,一经诸葛亮点化,后半生竟然足智多谋,被人誉为“赛诸葛”。张苞到底目不识丁,见识又少,真正是个阿憨,拚着一身蛮力倒也立下不少功勋,成了后三国的一员猛将,逢战必是小憨代替老憨,风云一时。——熊子见他们这样安守本份,知道是良家子弟,也不来滋扰,渐渐从张苞的口中打听说是前来寻找父亲张飞的,越发对他们母子俩恭而敬之,思量道:他的老子是张飞,张飞是刘备的结拜兄弟,刘备取了西川必有帝王之份,张苞就成了小王爷了。一旦张家父子会面后,张苞还不前程远大!我熊子此刻对他们极尽全力奉承,即使以后做不了山中大王,依傍着小黑脸升官发财不在话下。也难为他,数月以来对张苞母子俩有求必应,百般依从。今日碰上了程小姐,被她的丽容所迷惑,又打不过她,真有点湿手沾了干面粉,只得上山来求救于张苞。其实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