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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三绝气周公瑾托嘱 二过江庞士元奔丧(1/2)

    孔明传令张飞领三千汉军,将书信交与他,说道,你从旱路去追赶周瑜,把这封信送给他们,叫他看了这封信,好歹送了他的命。张飞接了信,出了芦花荡,往前进发。这里孔明命人收拾一切,教周仓去见关云长,同至荆州交令。自己与刘备带了众文武回转荆州城,听候江东的消息。

    却说周瑜出了荷心亭,想起刚才被擒,虽然未受到孔明的当面侮辱,但心里总觉得有一股怨气未能透出。因而一出荡口,便觉悠悠忽忽,身子越发支持不住了。脸色渐渐由红转白,气短喘急,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起血来,自忖气数已终,黄泉即近。众将都围在他的身旁,捶背摩胸,时刻不离左右。大小船只缓缓地沿着江岸回去。天刚放明,鲁肃见周瑜这般模样,劝说暂时上岸,休息一天再说。周瑜自知难以挨到柴桑了,便点了点头,传令停船登陆,沿岸扎下大营。众将扶持着周瑜慢慢地上了岸,在帐上坐定,文武两旁站立。周瑜和众人喘息稍缓,外面报来紧急军情:“报禀大都督,现有张飞率军杀到,在营前讨战。”

    周瑜想,今日张飞老钉着我,我不死,他们不肯罢休,就象是阎王来索命,一阵紧一阵。虽然我已经象残烛一样,燃不了多长时间了,但只要在世弥留一刻,也不能失了小辈英雄的威。便随口问道:谁人出战迎敌。甘宁从旁踏出,欣然领命,他上马提戟,带兵一千,出了营头。见对面早已旗门设立,张飞手捧长矛坐在马上。就策马冲了上去。

    张飞见营中扫出一将,高喊喝道:“呔!来者吴将住马,与我通下名来!”

    “大将军甘宁便是。黑脸放马较量!”

    “小将甘宁啊,你同老张较量,不出三个回合便要老掉的。老张猛虎不吃伏食,饶了你的性命。如今有我家军师的书信在此,命你送与周郎。”

    张飞说罢,架好丈八蛇矛,从飞羽袋中抽出一支箭,又在贴身取出书信,用一根丝线把信绕在箭杆上,打了个活结,再从腰间摘下一张硬弓,弯弓搭箭,朝甘宁射了过去,同时叫一声:“呔,甘宁,书信来也!”

    甘宁见张飞并无交战之意,却送来一封信,窥得近切,伸手接住急矢。幸得这支箭并无多少份量,稳稳捏在三个手指之中。随即从箭杆上解下书信,射还狼牙。张飞送了书信,便传令道:“弟兄们啊,敲得胜鼓回营!”早已听得军中“咚……”阵阵鼓声,张飞圈马抱矛,带了弟兄就跑,离江边半里多路,勒马停队,扎下一座营头,听候周瑜的死信。

    甘宁见汉军敲鼓回营,暗暗好笑:只有这个戆大,打也没有打,就敲起了得胜鼓,送一封信也算得胜,要是被你赢一仗,还不知道你要怎么高兴呢!甘宁也不去追,展开信封一看,上面写着“汉军师中郎将请葛亮,致书于东吴大都督公瑾先生麾下”。心想,果真是给都督的信,不能开拆。他便圈转马头,到营前下马,架了画戟,捧着书信直往营中而来。

    鲁肃见甘宁带兵走后,并不听见营前有喊叫鏖战之声,得报张飞送来一信。心想,张飞这种好战的大将,今日到了营前不战,却送什么书信来,必无好言语,定是诸葛亮在芦花荡擒了都督,知道周瑜有气,故意致书,信中必是戏谑、侮辱之言,好让都督气绝身亡。千万不可使这封书信被周瑜看到,让我先藏过了再说。鲁肃便对众将使个眼色,要他们注意都督的病情。一个人悄无声息来到头营上,等甘宁回来交令时,先将他截住。不一会儿,果然见甘宁进了头营,要往中军交令,鲁肃连忙叫住他:“兴霸将军且慢走,下官有话相告。”

    甘宁到鲁肃面前问道:“大夫有何明谕?”

    “闻得张飞有书信与你?”

    “是啊。乃是诸葛亮致书于周都督的。喏,便是这封书信.”甘宁说着,举起书信示意一下。

    “待下官一览。”

    “大夫,都督的书信岂可擅自开拆?末将担待不起。”

    鲁肃就说,都督的身体每况愈下,再也不能受大的气恼了。你不是不知道,孔明气人、吓人的本领特别大。前番在取三郡时,他也曾来过一信,都督见了当即昏厥。所以,今天他来这么一封信,你我决不可贸贸然交与他,我先看一看,假如上面并无激烈谩骂之语,那再去呈交都督;要是与上回一样的书信,那就索性藏起来,瞒过了他再说。甘宁见鲁肃对周瑜如此忠心,很为感动,也表示愿意同鲁肃分担责任。

    鲁肃接过书信,对信封上一看,已觉与前番大有不同。心想,莫非昨晚我为张飞、周仓讨了情,孔明有感于心,今日特意遣张飞送信来再谢?倘然都督能与孔明精诚团结,孙、刘两家的嫌隙也就可以冰释了。鲁肃打开封函,抽出信笺,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看着信上的内容。上面这么写着:

    “亮自柴桑一别,至今恋恋不忘。闻足下欲取西川,亮窃以为不可。益州民强地险,刘璋虽暗弱,足以自守。今劳师远征,转运万里,欲收全功,虽吴起不能定其规,孙武不能善其后也。曹操失利于赤壁,志岂须臾忘报仇哉?今足下兴兵远征,倘操乘虚而至,江南齑粉矣!亮不忍坐视,特此告知。幸垂照鉴。”开头一句,并不是说他与周瑜在柴桑曾见过面,而是指刘备过江招亲时,周瑜在后穷追不舍,却被孔明接了回去,人未到,精神在。透过这层章思,又可以说明周瑜的美人计虽然险恶,却逃不出孔明神算,叫他“赔了夫人又折兵”。而这一桩事情,孔明决不会轻易忘记。以下数言剖了西川的形势和进兵西川的弊处,规劝周瑜不要作此无为之举,惹天下人笑话。其实这封信满篇都是辛辣的讥讽,影射周瑜一点不顾全大局,西川能攻易守,路途遥远,嘲笑周瑜这是舍本求末,令人齿冷。

    鲁肃边看边点头,心想,是啊,诸葛亮真是高瞻远瞩,句句是真,虽然与周瑜不睦,但在关键的时刻,能识大体,观大局,劝谕人家悬崖勒马。再对甘宁看了一眼,也在点头,以为此信一无害处,可以给周瑜观看。不料,你们看来赞不绝口,而周瑜看了便一命呜呼。道理很简单,一则是孔明写信的奥妙极深,二则是众人看信的观点不同。周瑜和鲁肃的眼光,好比一个戴了副有色镜,一个戴的是平光镜;周瑜与孔明早有心病,心眼又多,尤其看孔明的信,他要格外多想一层,因此把孔明的意思全都悟了出来。而鲁肃看问题比较公正,他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信,并无偏颇。鲁肃看完信,觉得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使周瑜生气,就交给了甘宁,回到大帐上。

    甘宁重新捧了书信向里面而来,上前道:“大都督,末将回来了。”

    “胜败如何?”

    “来将奉令正要冲锋,却见张飞射来一箭,箭杆之上系着一封书信。故而未曾交战。”说罢,双手呈上书信。

    周瑜见信封已开拆,忙问:“此信谁人所开?”

    鲁肃和甘宁忙应声道:“下官鲁肃。”“末将甘宁。”

    周瑜虽然病势沉重,但心里却十分清楚,见鲁肃和甘宁直言不讳地承认,知道他们是一片诚意,不让孔明再来气自己。故而先看了之后,再作道理。现在呈上此信,说明信中并无恶言。周瑜接过信一看,心想,今日诸葛亮怎么一反常态,对我如此客气呢?本来总是直呼其名,今天又是“都督”、又是“先生”,莫非他肯让出荆州,求得两家和好?假如他肯这样,我也就收兵了。周瑜边想,边抽出信纸一看,顿时脸上变色,心想,诸葛亮假意劝我不要打西川,用吴起、孙武来把我比喻。难道前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也办不到?那末赤壁之战,我以数万之众击败曹操百万之师.又作何理解呢?这不是明明说我一无能耐,而只有你诸葛亮才能平定天下。周瑜看完此信,两眼向上一翻,倒在椅子里。手中的一封信掉在地上。

    众将又一齐呼唤:“都督醒醒!大都督醒来!”

    鲁肃想,这么好的一封信,怎么又会把都督气昏的呢,众将从地上捡起书信,一个个传阅过后,都面面相觑,也觉得此信是一封好信。

    须臾,周瑜苏醒过来,自忖不久人世,难以回归柴桑了。他茫然望着大家,一声不响。鲁肃被急得走来踱去,暗想,照这么下去,大都督会死在这里。叫他收兵吧,肯定不愿,这怎么办呢?倒不如让我先去南徐面谕吴侯,让孙权来命他收兵,或许还可以捱到柴桑。鲁肃走到周瑜身旁,轻声言道:“都督,诸葛亮欺人太甚。待下官回归柴桑去多催些粮草,与都督共伐西川,以出心头之气。”

    周瑜此时特别敏感,听得这般说法,也不阻止。心想,此番施用美人计,送了一个郡主,我还有什么面孔收兵回去见主人?要是鲁肃赶回柴桑,必要禀明吴侯,倘得主公传令回去,能与家眷见上一面,我也死而瞑目了。只怕鲁肃未到柴桑,我已魂归九泉了。因此对着鲁肃点了点头。谁知鲁肃一走,一对忘年朋友竟成永诀。

    鲁肃征得都督同意,便关照各位将军好好看护,少与汉军接触,当即坐了船回归南徐。见了孙权,将周瑜出兵以来的前后经过一一详告,请吴侯火速派人命周瑜收兵,迟则性命不保。孙权听得周瑜连日吐血不止,神志昏迷,急急传令收兵。心想,周瑜是江东的一根大梁,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江东无安宁之日。命鲁肃火速赶回,再命兄弟孙皓佩了孙权的宝剑,把周瑜请回柴桑,好好调理。

    鲁肃奉了孙权之命,一骑快马赶到柴桑,已见众将把周瑜的遗体送了回来,帅府上下披麻挂孝,忙乱不堪。鲁肃一面命人送讯到南徐,一面帮着小乔母子设置灵堂,料理后事。待孙皓途经柴桑时,吊丧的人已都到了。此是后话,后面自有交代。

    当时鲁肃走后,周瑜愈觉胸闷气塞,体软无力,不断地吐血,不时要昏厥过去。眼见得自己不行了,便对两旁道:“众位将军,本督不久于人世了。”

    吴将见周瑜时而清晰,时而迷糊,都在暗地里掉眼泪。现在听得周瑜悲哀地叫着他们,众将都安慰道:“请大都督保重虎躯,回到东吴,便能康复。”

    “众位将军,诸葛孔明有尹、吕之才,足以助刘备成天下。待本督归天之后,你们要相劝主公多与孔明联络,则江东可保无虞。”

    人之将死,其言亦善;鸟之将亡,其鸣亦哀。周瑜不愧为是三国期间的一个风云人物,临终时能悔悟自己的过失,明白了孙,刘联合的意义.一个人能够悔过,尤其象周瑜这种决策人物,这是极不容易的。往往有些人生前的错误主张未得到兑现,至死还要嘱咐后人继承遗志,继续在错道上走下去,这种人死不悔改,宁肯带着花岗岩脑袋进棺材,就算不得是一个英雄。众将第一次听到周瑜称赞诸葛亮,都大吃一惊。心想,诸葛亮的确有本领,他到了我们三江口,次次打胜仗。因此异口同声应道:“都督金玉之言,末将等敢不从命?”

    周瑜唤程普到跟前,准备笔墨纸砚,录写遗表。程普准备就绪,坐下身子,才得铺纸提笔,已是涕泪交流。心想,周瑜好惨啊,正是黄梅不落青梅落。我第一任都督尚且健在,你却匆匆忙忙要离开我们了。人到中年,正是施展平生才学,扬名显威的大好时光,你却命运不济,劫数已到。程普听得周瑜已在讲,便抖抖索索地写了起来。

    “瑜以凡才,荷蒙殊遇,委任腹心,统御军马,敢不竭股肱之力,以图报效。”──主公啊,我周瑜是一个凡夫俗子,受到了你的器重,把我当作心腹,待我如同手足,将江东六郡八十一州的军政大权教我掌管,我怎么能不效尽死力来报答主公的殊遇之恩?

    “奈死生不测,修短有命;愚志未展,微躯已殒,遗恨何极!”──可是,一个人的生与死哪里料得到,都是由自己的命运来安排的。我只活了三十六岁,自己的愿望还未得到展现,已经力不从心,难以为主公尽力了。这使我感到怅恨不已。

    “方今曹操在北,疆场未静;刘备寄寓,有似养虎;天下之事,尚末可知。此正朝士旰食之秋,至尊垂虑之日也。”──虽然曹操大败于赤壁,不敢轻动,但复仇之心未肯稍懈,他还拥有中原大片土地,尚能挟天子,令诸侯;而刘备新得了荆襄之地,强占荆州,好比豢养了一只猛虎,一旦兽性发作起来,江东很难与他抗衡。天下动荡,战乱纷纷,这正是主公和众文武为国家命运担忧的时候。

    “鲁肃忠烈,临事不苟,可以代瑜之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倘蒙垂鉴,瑜死不朽矣。”──鲁肃此人秉性忠厚,稳重重练达,遇事一丝不苟,又与诸葛亮深交,让他代任都督之职,足以为主公分忧。在我奄奄一息之时,能得到你主公的应允,死不足惜。

    周瑜说罢,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养养神。程普搁笔起身,命手下收拾文房四宝,将墨迹吹一吹干,走到周瑜身旁,让他过目。周瑜睁开了眼睛略微看了一看,并无过错,命程普随身收藏,日后面呈吴侯。周瑜好象做完了一桩极其艰难的事情一样,又象解掉了一只包袱,瘫倒在案内,众将见他时常昏迷不醒,呼吸也越来越弱了。待到傍晚掌灯时分,忽儿一阵阴风吹入帐来、吹灭了帐上的所有灯烛,众人急忙点燃时,周瑜已咽了最后一口气。后人有诗叹曰:

    赤壁遗雄烈,青年有俊声。弦歌知雅意,杯酒谢良朋。

    曾谒三千斛,常驱十万兵。巴丘终命处,凭吊欲伤情。

    众将见周瑜已死,不敢举哀,只得忍住悲痛,连夜悄悄撤离江岸,将周瑜的尸体抬下战船,回转柴桑。船至江心,大家这才大放悲声。

    到天明,汉军探子报到营上,说吴军已尽数退去。张飞上营墙对江边一看,果然不见东吴的船只。遂上马挺矛,引了数骑直到吴营中,只见空空如也,一座虚营。马蹄声惊飞一群鸟雀,绕营转了几圈,向远处飞去。张飞下马,到大帐上,只见残烛摇摇曳曳,照见地上血迹斑斑,料定周瑜已死。传令手下将营寨拆毁,回到本营,收拾人马回荆州,向孔明交令去了。

    却说:刘备和孔明到了荆州,传齐文武,正在大堂上听候周瑜的消息。听得张飞报道周瑜已亡,孔明忙对刘备说:“主公,周瑜身亡,柴桑必定要开丧吊唁,亮须过江凭吊,以全两家联兵之好。”

    刘备听了孔明的话,眨巴着眼睛不解地望着他:你是在发疯么?江东上下谁不知道你是周瑜的死对头?你这最后一封信,送了周瑜的性命,江东孙权恨不能生啖尔肉,你去吊周瑜的丧,只怕我要祭你的魂了。他们正巴不得你送上门去呢。前番让你到三江口助周瑜破曹,我整日提心吊胆,这是出于无奈。如今有了荆楚之地,足以自立,何必还要过江去冒这么大的险呢?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别以为自己智谋过人,狗急要跳墙,孙权死了个大都督,必定要你偿命。刘备疑惑地说:“军师,周郎一死,我等无近忧,何必亲去祭吊?”

    “主公,亮与周瑜虽然不睦,然人死一笔勾。为了东联孙权,北拒曹操,还应以大局为重。亮去柴桑一可以表主公仁义之心,二能够释吴侯之嫌,重修旧盟。主公欲图三分天下,进伐西川,只管长驱直入,却无后顾之忧!”

    刘备想,你的话总是句句在理,无可辩驳,但叫你军师亲自过江,我实在放心不下。说:“军师,何不另遣别人过江?”

    孔明想,你说得倒轻巧。上次叫你去招亲,你还前怕虎,后怕狼,要不是我逼着你去,哪能娶这样好的媳妇!今天是过江吊丧,就是有人浑身是胆,我量他不敢前去。因此对刘备说,军中若有人领命而去,亮便免了此念。刘备想,这倒是个好办法。想必这些文武都是我的心腹,去一趟江东没问题。便问谁人前去吊丧?连问数声,音息全无,弄得刘备很尴尬。

    其实这些文官武将并不是怕死,他们知道军师过江不单单是为了吊丧,而有他的深谋远虑。刘备只得退后一步说,军师定要去的话,命子龙保护过江。孔明笑着说,我只须单身扁舟过江,若带了赵云同去,反而会引起东吴人的戒备。刘备哪里肯依,说道,军师若要独自过江,那也就不必去了。你不去吊丧,不见得孙权会打过江来。孔明听得此话,只得应允。刘备随手拔出一支令箭:“子龙听令。”

    赵云从旁闪出:“末将在。”

    “付你将令一支,引兵五百,保护军师前往柴桑祭吊周瑜,不得有误!”

    赵云想,前番送刘备过江入赘,吃喜酒有我的份;今天保孔明去凭吊,吃豆腐饭又有我的份。婚丧诸事都少不了我,我的福份的确不小。不过,这种酒饭不是随便好吃的,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的。今日肩上的担子不轻,稍有疏虞,便会铸下大错。赵云应道:“末将遵命。”接住将令,退了下去。

    刘备又问:“军师何日动身?”

    “亮即便前往。”

    “可曾备下行装?”

    “亮尽行齐备的了。”

    刘备将信将疑。孔明命两个小僮去取包裹。不多时,小僮已将一个布包提上大堂。孔明当堂打开,却是一身孝服:白布纶巾,白布鹤氅。随即更衣。刘备见孔明穿了这身素衣,十分贴身。心想,周瑜刚死不久,怎么你已准备好了这身衣服?

    其实,孔明见周瑜常常吐血昏厥,暗中早就命人端正了丧服。只等他一死,就要过江祭吊的。孔明从白布鹤氅内抽出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这张纸是他过江不受侵辱的保证,胜过赵云几倍的厉害。然后扬着这张纸,对刘备说,有此护身,亮太平无事。刘备想,一张纸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是一张护身符不成!问是何物。孔明说,乃是一纸祭文。刘备越加钦佩:军师果然能未卜先知。孔明便执了羽扇,向刘备告辞。刘备带领文武一起相送孔明到江边。孔明带了赵云和五百汉军下了五只大号官船。最先船头上扯了两面大旗,一面上书“诸葛亮”,一面旗上“常山赵”,解缆开船。孔明在舱口向刘备挥手:“主公且回,耳听好消息。”

    刘备也与众人向船上频频招手:“军师小心了。”见船渐渐驶远,一行人回归荆州。孔明与赵云进舱,便说:“子龙,你奉了主公之命,保护本军师,可是么?”

    “正是。”

    “本军师此去柴桑须是吊丧,并非交战,何用子龙保护。到了对江,你只须站立船头看护船只,不必登岸,本军师一人前往帅府祭吊便了。”

    赵云想,官船自有五百军兵看守,我奉了主命,就要尽职。要是不护着你一起去,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叫我如何回去向刘备交帐?说道:“军师,末将不登岸,恐不稳妥,断难从命。”

    孔明深知赵云做事谨慎,不敢托大。便对他说,今日之事,不是靠你的威名能解决问题的。你若跟了我一起进帅府,势必会引起江东文武的误会,以为我真的心虚,不敢独自吊丧。他们更有理由说我气死了周瑜,本军师就反而危险。所以还是请你不要上岸的好。赵云哪里肯听,定要上岸。说,若军师执意不让末将进帅府,那我就不骑马,不执枪,只是随身佩带青釭宝剑,守在大门口。如果吴将对军师无礼,我就可以立即救应。孔明见他只是不允,心想,子龙也很为难,就让他上岸吧。反正今日根本不会动刀动枪,绝无性命之忧。就点了点头,同意了赵云上岸。两人商议停当,传令快速进发。

    到今日,船近柴桑。孔明探出舱门对岸边一看,沿江一带舟船无数,旗幡飘荡,都是江东的大小官员和有名人士来凑热闹。码头上扎了一座高大的牌楼,披麻挂孝;许多吴军浑身白衣白帽,招呼着来往的客人。哀乐声此起彼伏。忽听一阵锣声,见一条小船靠岸,舱中走出一人,道袍竹冠,皂绦素履,兴冲冲上了岸。孔明一看便知是庞统,暗想,士元啊,看你这种得意的样子,不象是来吊唁的,倒象是来做大官的,你想来补都督这个肥缺,是吧?据我想来,你非但在江东无一官半职,而且还得受孙权的一肚子气。

    因此,孔明传令官船缓缓而行,让庞统碰了钉子,我再去祭吊,更显出我的诚心诚意来。船上的手下却不是这么想,他们以为,吊丧要跑在头里,方显得真心,怎么反要落在后面。难道孔明到了柴桑又有点后怕啦!既然如此,现在掉头还来得及。船上人边这么想着,边停止了划船,让船顺着水流漂向江边。

    却说襄阳庞士元自从两年前到三江口结识周瑜,为破曹操,三贤定计,亲进连环图到曹营。赤壁一场大火,烧掉了连环舟,倾荡了曹操的百万大军,自以为功劳皆出于他的手中。又见周瑜量狭气短,专好陷害孔明,知道这是取祸之道。更见周瑜患有咯血之绝症,满脸晦气,料道命难长久。惟想等周瑜一死之后,立即出任江东都督,仗着“凤雏”这个雅号和以往对江东的好处,操掌六郡八十一州的兵权,展平生之才学,与孔明比一个高低,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出来。谅必孙权新丧都督,必定要重用他。因此庞统此来,吊丧是假,谋官是真。现在,船刚停稳,庞统就出舱站立船头,俨然似一位江东的六郡主将。纵目四望,桅杆林立,白幡招展,排楼高耸,吊丧者纷至沓来。满眼都是白色,充耳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