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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回 验神数珠还合浦 争奇胜衣出天孙(1/2)

    话说祝母见海珠单上开着先去的名单是:彩芝珍珠秋瑞掌珠友梅芳芸桂堂带修云、白飞云;柳绪带宝书、五福;梅魁带文湘、翠翘;松寿带瑞麟、雁书。祝母点头道:“很好,就是这样。”

    各去收拾,打点起身。

    只见梦玉同贾兰夫妇,带着书带进来请安道喜,祝母大乐道:“仔吗的不来看灯热闹?”贾兰道:“亲友们拉着饯行赏灯,母亲同琏二婶子都留在家里过个灯节,不能够来。因接着珍大爷的书子,说刘尚书将宅子业已交代,必得先去收拾料理,等着玉大叔们进来好祝我不耽搁,明日就走,留三多在家伺候母亲。”祝母笑道:“好孩子!你耽搁一天,也叫你媳妇回家去歇歇。”兰大奶奶道:“我见过老太太,这就家去。赶明日下半晚儿开船。”祝母见为日无多,不便强留,吩咐今晚先给兰哥儿接风,明早给他夫妇饯行。探春答应,忙去四堂知会。

    贾兰夫妻谢过赏,下了介寿堂,往各处请安。末了儿到王夫人萱苏馆,祖孙们叙谈一会。

    王夫人吩咐道:“祖宗汗马荫及子孙,须要爱惜,尽心图报。别像赦大老爷,将个世爵糟掉。幸国恩逾格赏给咱们,实难报效。荣府旧第,弃而复得,虽是梦玉出银,与我家回赎一样。叔侄们同住一家最为热闹,总宜恭敬和好。我家贾氏宗族穷苦者多,我出京时因限于力量,不能遂族人之意,至今念念。

    你将来务须像我在京一样,不时照应。听见瑞哥儿这房更消败不堪,我很惦着。还有尤二姐的坟墓,当年琏二叔听凤二婶子说话,不敢大葬,随便做了个土坟。那几年是我照应,这会儿谁去管他。你到京瞧瞧,给他收拾妥当。铁槛寺老和尚虽是身故,到底是咱们家的香火,吩咐他徒弟大昌整顿住持,不可坏了规矩。馒头庵也照旧给他月米钱粮。就是咱们家出去的丫头、媳妇,还有那些穷苦旧街坊,也照应些儿,叫他们说声好儿,也是有趣。”宝钗道:“我没有别的嘱咐,总照着太太的说话,一点儿不错。”贾兰夫妻连声答应。宝钗道:“让他们到丈母家去说会子罢。”

    贾兰们辞去,拜亲会友来转不及。书带是各堂同事姐妹给他饯行,热闹了一夜。次日祝府饯行,连江府上及顾四太太诸家亲戚请来,叙会送别。梦玉们因见面不远,催他起身。倒是王夫人同宝钗颇有分离之感。贾兰夫妇二人含泪拜别。

    各家亲友刚送去贾兰,接着给梦玉们五弟兄饯行。宝钗对海珠道:“连日风景融和,春光艳丽,娇花芳草芬芳悦目。我同你们这几个不去的姐妹给他们饯行,作斗草赏春之会,竟择定初三,回过太太将那天让了咱们罢!不知你意下如何?”海珠大喜道:“今年节气早,这几天已是二月天气,正是艳阳风景。初二点土地灯,是内外家人小子、姑娘嫂子们请老太太同众位太太们,带着给五位爷同去的奶奶们饯行。咱们去回老太太,竟是初三倒也罢了。”姐妹两个来见探春,商量已定。往介寿堂回明老太太,定了初三作花会,斗草为乐。

    梦玉们连日昼夜不空,每日两三处饯行饮酒。到了二月初二,两宅挂土地灯,唱戏敬神,闹了一日一夜。次日初三是宝钗们公分。一早请安之后,都到如是园斗草欢乐。彩芝道:“今日斗草,各出奇物相斗取胜,以无者为输。”珍珠道:“彩妹妹说的甚是。咱们各去搜寻思索,总以不同为贵。”众人依允,各去寻奇索胜。探春道:“虽是以奇为胜,但眼前花草到底是个正文章,也须各带一枝应个名儿。”众人应允。

    构玉同梅春几人拉着姐妹们高歌唱曲,也有带着丫头们满园去寻花问草。宝钗、珍珠、宝书跟着几个姑娘,在那山子石上穿来串去,见彩芝同友梅站在池边并肩而立,弯着身望水嘻笑。宝钗问道:“你两个瞧着水,怎么这样欢喜?”友梅笑道:“宝姐姐你们来瞧,这些金鱼儿都来围着咱们两个的影儿。”

    宝钗、珍珠来到池边,探下身去,果见那些金鱼儿围着两个人影游来荡去,摆尾摇头,唼唼不已。宝钗笑道:“古语说尤物移人,你们两个真是尤物。”彩芝抿着嘴笑道:“卿虽怜我,我不怜卿。”举手向池摇了两摇,那一尺五大的宫装香袖,映在水中犹如彩旗一样,将那些金鱼登时惊散。珍珠道:“刚才倚玉,转眼分香。我同宝姐姐可谓两个恶魔。”彩芝笑道:“我同友妹寻花问柳,被这金鱼无意勾留,幸姐姐们来解脱情障。”

    四人笑着来到水云阁,见九如抱着一枝碧桃花,隐几而卧。

    彩芝道:“人面桃花,可称双绝。”宝钗对珍珠道:“当年大观园,史姑娘枕芍药睡在石凳上,以为千古雅人;谁知今日又复拥花而卧,可见情之所钟,隔世难移。惟彩妹眼泪稍少于前。”

    友梅将九如摇醒道:“护在斯!”九如欠身而起,笑道:“那里有这些崔郎。”宝钗道:“你怎么一个人睡在这儿?”九如道:“同紫丫头走到这里,他去彩金雀花,我一个坐在这儿,怪困的,正要入梦,被你们惊觉。”

    珍珠正要回答,见紫箫同宝月、飞云、蟾珠、玉书各人拿一枝花草说笑而来。蟾珠道:“芳姐姐掉了一枝珠蝴蝶,这么大一个园子,那里去找?他一定要同丫头们去寻着才罢,这倒是一件难事。”宝钗笑道:“我给他占一卦,看落在那儿。”

    说着,屈起玉指细掐一会,命小丫头去请芳大奶奶来说话,对众人说道:“这件东西已不在咱们园里,总还找得回来。”众人将信将疑。不多一会儿芳芸、秋瑞、巧姑娘一路同来。宝钗对芳芸道:“你掉的珠花已出了园门。快着人去向西南方走,不拘远近,遇水就止。见有戴铁帽子的人拉住不放,自有失物,速去莫迟。”芳芸素服宝钗占卦如神,忙去垂花门吩咐令茗烟依方去找。

    茗烟听说,不敢怠慢,带着几个小子走出大门,向西南走去。不多几远,就是一个鱼荡,想道:“遇水而止。不知那戴铁帽子的是个什么人?”想了一会,对小子们道:“你们留心着,瞧见有戴铁帽子的来,咱们拉住别放掉。”众小子笑道:“人的帽子,再没有铁的,脑袋上那儿戴得祝”内有一个指道:“那个顶着一口大锅,倒像是个铁帽。”

    茗烟抬头望见一人,顶着一个大锅走来。到面前,认得是里面打杂张妈的儿子。心中想道:“莫非就是此人?”上前拉住道:“小张,那儿这口大锅?”那张小二忙将锅子歇下,笑道:“茗大爷在这里看野景儿吗?这是宅里内厨房的大锅。辛大奶奶叫拿出来收拾。”茗烟道:“你腰里拴着这一包儿是什么?”张二道:“是我妈换回家去洗的衣服,瞧个什么?茗大爷是知道的,咱们在宅里走这几年,从不混拿一点儿东西。”

    说着,转身就走。

    茗烟拉住道:“现在宅里失掉点子东西,派我各处寻找。

    你在宅里出来,门上又没有瞧过,谁还说你作贼不成?咱们既遇着,在这儿你将那包袱解开,同你身上都给我瞧瞧,彼此放心。以后有谁冤你作贼,我就不依。”张二道:“在这儿解开,叫人瞧着不像个样儿。谁不知道茗大爷做人好,又和气,你老人家好意思叫我下不来?请大爷到我家去坐坐喝茶。我女人做了一点儿针线,他说要当面送给大爷。他那一天不念两声,请大爷去坐会子,别叫他想成了玻”茗烟道:“多谢你嫂子惦着我,等着闲了去瞧他。别耽搁工夫,解开给我瞧瞧,各人去干各人的,谁有大工夫说闲话。”张二道:“大爷,咱们爷儿们好的什么是的,仔吗要同我过不去?”说着,挣身要走。

    茗烟道:“张二,你好好给我瞧瞧!你要说别的,那不能。”

    张二红着脸道:“大爷,不怕你恼的话,要是瞧不出什么东西来,可是你老人家要下不来,别说我张二不懂交情。”茗烟道:“瞧不出东西,你爱仔吗干就结了。”跟来的几个三小子,不由分说,将他那腰间的包袱解下。张二着急用手来抢,将只大锅跌在地上。众人已解开包袱,见是几件换洗衫裤,中间裹着一个纸包,递与茗烟开看,原来正是这支珠花。

    张二骨软筋酥,一声也不言语。茗烟笑道:“这怎么说呢?算我的不是,咱们到宅里再说罢!”带着小子们转身就走。张二赶忙拉住,跪下磕头道:“求大爷开恩,这都是我妈做的事,全不与我相干。以后我再不给他送东西回家。”茗烟道:“咱们且到宅里商量。”说毕,转身就走。张二无可如何,忙将衣服破锅送回去,到宅子左右来探听消息不提。

    且说茗烟一路深服宝二奶奶神数如见。来到宅里,见查、槐两人,说知其事。查本道:“这是我同槐大爷疏忽。去回老太太,咱们两个自行请罪。”茗烟道:“我且将珠花送进去,请探姑奶奶示下,看是怎么办法。”槐荫道:“也罢。你去,咱们听信儿。”茗烟到垂花门,见周大奶奶备说其事。廖大奶奶道:“探姑奶奶全在如是园。你去见探姑奶奶销差,请示看是怎么办。”周大奶奶们道:“一点不错,横竖咱们总得了不是。”茗烟答应,竟往如是园来。遇着姑娘、嫂子们逢人就问,知探姑奶奶在平台后面小香雪海,陪着周、顾、汪、李、江各家亲戚们的姑娘、奶奶。听见宝钗众人有斗草之会,都约伴而来。探春正陪诸亲姐妹谈诗论赋,见该班嫂子来回茗烟求见。

    探春命他进来,茗烟请过安,递上珠花,将前后情形回了一遍。探春道:“垂花门以内常不见东西,我又不敢叫老太太知道。这会儿真赃实据,若是去回老太太,垂花门这几位大奶奶很要下不来。你去对查大奶奶们说,先将张二的妈撵掉,搜检明白,叫他出去。以后内外门上务须加意留心,再是这样疏忽,我也不能替他们耽代。你就去罢!”茗烟答应,自去传话不提。探春找着芳芸,交代珠花,众姐妹深服宝钗神数。

    此时,彩芝们都齐集富春阁斗草,各出所有,争奇夸胜。

    宝钗道:“咱们挨次而来,各人自报名色,以便公定甲乙。”

    众人道:“宝姐姐说的甚是。那一位先请为首?”彼此推让,谁也不肯先说。彩芝道:“你们也实在可笑,这也犯不上这样推让,好不好横竖总要见人,我就先说。”命贴身姑娘抱过锦囊,彩芝接在手内,解开锦囊横于几上,对众人说道:“此乃嵇叔夜弹广陵散之古桐孙,为琴中之宝,是草木中之极品。今日斗草会上,敬候品题。”又向丫头手中取过一盆修竹,放在桌上道:“这一盆寿星竹与我相伴多年,虽非奇物,但款样丰资与他竹不同,很堪娱目。”众人甚为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