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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金雀一枝催酒阵 银钩满幅写芳名(1/2)

    话说姨娘们坐下,彼此让了一回,各人放量畅饮。梦玉道:“这样吃法怪冷淡的,咱们要行个令才喝的热闹。”陶姨娘道:“行个什么令呢?”朱姨娘道:“数个重一重二不重三的,一去二三里罢。有酒有底。逢三六九用骰子赶点,不拘爱同谁掷就同谁掷。点小的输酒。”众人道:“这倒罢了。”雁书去取了一个骰盆、骰子来。陶姨娘道:“你令官,谁是令底?”朱姨娘道:“荆丫头不吃酒,就派他令底。”海珠道:“这很公道。”朱姨娘吃了令杯,又派了梦玉做监酒官,“若有人门面不干,除罚了本人外,还要罚监酒者”。众人听见,都纷纷各干门面。梦玉看着各人门面都打扫干净,请起令。朱姨娘起令说了一,李姨娘接着也说一,兰生接着说了两个二。紫箫笑道“我知道,你们要挤我。”就抓起骰子,向着梦玉道:“我掷你。”将骰子掷下去,成了三个四,三个五。紫箫欢喜道:“赢定你了。”梦玉将骰盆移到面前,掷了一个九点。紫箫赶紧叫给大爷斟酒,丫头们拿着壶刚走到大爷面前,朱姨娘道:“大爷那里且慢些,先给紫姑娘斟起罚酒,等明白了再罚大爷。”紫箫道:“我没有得不是,怎么要罚?”朱姨娘笑道:“数到你面前,连数也没有报,你就混掷起来。大爷是你带累的,也要罚。”梦玉道:“该罚,该罚。”叫丫头斟上酒,才要拿起来喝,紫箫道:“你站着。这是我带累的,酒不该你吃,让我代你喝了罢。”书带说:“这很公道。”文来站起来说道:“西大奶奶,你将大爷的酒递过来。”原来祝府的内外人等,因两位大奶奶分别不出称呼,知道海珠住在东屋,就叫东大奶奶,掌珠住在西屋,就称西大奶奶,以为分别。这会儿,文来坐在掌珠的上肩,所以叫西大奶奶将大爷的酒递了过来。

    掌珠就顺手在梦玉面前将一杯酒取起递与文来,文来接着说道:“不用那个这个的,我代大爷吃就完了。”说着,拿起杯子一口而荆紫箫道:“到底是我好妹妹。”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的罚酒也干了。

    朱姨娘道:“今儿这酒可是罚大发了。”海珠道:“又罚什么?”朱姨娘道:“荆丫头、玉大爷、紫丫头、书丫头、文丫头都是要罚的。”荆姨娘道:“我好好的,又不言语,怎么要罚?”朱姨娘道:“罚的是不言语。”荆姨娘道:“你说出理来,我情愿受罚。”朱姨娘笑道:“我没有理,就敢做令官?我方才有令在先,是有酒有底。紫丫头同大爷的罚酒,应该请底,还要请监官验酒。大爷本身的酒,要请底官验过,才请底官分判什么吃法,然后才饮。也没有这样不遵令的人,自由自主的混相授受。书带帮着说合,西大奶奶作过付,文来硬自受赃。你这底官疲软无能,全不管事。你们说该罚不该罚?”

    众人听了,都大笑说道:“罚得是,罚得是!”荆姨娘道:“既说出理来,是我该罚。”叫丫头斟上酒,说道:“请大爷验酒。”梦玉站起来瞧了瞧,说道:“很好。”荆姨娘回过头来,请令官的酒底。朱姨娘道:“要一句宪书,一句曲牌名,一个古人,一句诗,一句俗语,合拢要成文理。说完之后,将酒一口干荆”荆姨娘笑道:“好累赘。”陶姨娘道:“怕累赘,就别点头。”兰生笑道:“陶姐儿,那里学的这样油嘴?”陶姨娘笑道:“丫头家,混多嘴!”说的众人大笑。

    荆姨娘道:“你们听着,先从宪书上说起。”芍药道:“你说罢,别要耽搁工夫了。”荆姨娘说道:“出行步步娇,遇着寿星老,杖藜扶我过桥东,你道可笑不可笑?”众人听了大笑,都说道:“很好。”荆姨娘将那杯酒一饮而荆轮着梦玉也斟上酒请底,朱姨娘道:“也照着荆丫头说罢。”梦玉想了一想,说道:“沐浴懒画眉,看见苏小小,且寻花底醉春风,你说好不好?”说毕,将酒饮干。朱姨娘道:“很好,这该紫丫头。”金凤道:“快斟上酒”紫箫笑道:“罢呀!都是你们七张八嘴的纷纷议论,闹的我左罚右罚,还要多嘴呢!”如意道:“凤丫头,随他狗咬吕洞滨,不识好人的东西!”海珠笑道:“咱们这边别管他们的闲事。”紫箫道:“请验酒。”梦玉瞧了瞧道:“还浅些儿。”紫箫瞅他一眼道:“这孩子真没有良心,方才为替你代酒,闹的罚不了。酒里的这点情儿,你也不容。”五福道:“代酒是私情,这是公事。”兰生道:“快添些罢。”紫箫笑道:“我不添,怕你不同我去睡。”众人听了都哄然大笑。兰生笑着,将手在他身上狠掐了一下,掐的紫箫怪嚷怪笑的。众人笑住了,紫箫添上酒,又验过了,然后请底。荆姨娘道:“你说人纷纷议论,就叫你飞’纷纷’两字,一个’纷’字一杯酒,飞到谁,一口干无滴。”紫箫道:“这倒是难事,等我想一想。”说道:“除我数起。”随念着:“鸱枭挂萝薜,凉月白纷纷。”就由书带、文来、掌珠、梦玉、金凤、蝶板、雁书、翠翘,恰数着海珠、芍药,一人一杯。

    紫箫将酒送了过来,给海珠、芍药也斟上一杯。海珠们笑道:“这酒风儿吹到咱们这里来了。”芍药道:“喝干了,让他们好缴令。”他两个将酒一口吃干,将杯子拿着往下一覆,说道:“酒干无滴。”谁知芍药的杯子里滴下几点来,翠翘看见连忙叫道:“芍丫头的滴下来了。”芍药道:“我滴在桌子上,又没有滴在你肚子里,要你着急嚷个什么劲儿?”众人又哄然大笑。五福正吃着藕,不觉失笑,喷了一桌子的藕渣,越发笑个不了。朱姨娘笑道:“芍姐儿的酒是要罚的,你且等着罢。”

    于是,书带斟上酒,如意道:“我有一句话,不知说的是不是?”众人道:“你说的一定有理。”如意笑道:“虽没有大理,也没有什么不是。”李姨娘道:“是句什么话?”如意道:“向来席上飞字只准一句诗,方才紫丫头是两句。我彼时要说,又看见众人都不言语。东大奶奶同芍丫头也不说什么,吃干了酒。我这会不得不说,以后只准一句,若再两句,就算违例,要罚。”朱姨娘道:“这说得是。”书带道:“少说话,我请验酒。”梦玉道:“使得。”又请底,荆姨娘道:“连身数起飞个’瓜’字,飞到谁,作十口响干。不响一声,罚一杯。”

    书带应声念道:“荒畦烟雨故侯瓜。”由本身数起,恰数到雁书,五福笑道:“雁姑娘是个什么瓜?”金凤道:“只怕是个倒瓤儿的西瓜。”蝶板笑道:“我瞧着倒像个倭瓜。”海珠们一齐大笑。李姨娘笑道:“你们别要大家挤他,看挤出他的瓜子儿来。”紫箫道:“挤出瓜子儿,咱们正好下酒。”梦玉笑的手舞足蹈,看见雁书叫他们说的满面通红,赶忙跑在他背后,将手搭在他的肩下,说道:“好妹妹,你别听他们的混话,只管斟起酒来,作十口响响的咽下就完了。”说着,自己要了酒壶,替他满满斟了一杯,说道:“不要验了,吃罢。”陶姨娘道:“你走开,让他好吃。”荆姨娘笑道:“席面上有谁说话的就罚,静静的听他咽酒。”梦玉赶忙走到自己坐上。

    这雁书见他们一个也不言语,听他咽酒,心里越发急的乱跳,脸胀通红,拿起杯来就咽了一大口,并无声响。翠翘急的乱嚷道:“我的妈,多大一点杯子,叫你喝了一大口,咽的又不响。你瞧瞧,这一点儿就够咽九回吗?”众人忍不住的好笑。

    雁书越发急的通红,说道:“我愿罚十杯酒,一口气儿吃掉了倒舒服。”朱姨娘笑道:“你把那点子吃干尽了,罚十杯酒就是了。”雁书道:“这倒爽快。”将杯子里的喝干了。梦玉叫取了十个杯子,一箍脑儿斟上,都是满满的,说道:“你请底罢。”雁书站起来请底,荆姨娘道:“左右邻各吃一杯,十口响干无滴。”翠翘同蝶板笑道:“咱们早知道是跑不掉的。”

    雁书道:“我倒要听听你们的响声儿。”翠翘道:“咱们有什么响声儿叫你听?”雁书道:“我不会同你们胡说乱道的,你乖乖儿的替我吃罢。”翠翘、蝶板一人取了一杯,说道:“你们都听着,一会儿别赖。”翠翘道:“让我先喝,别将响声儿扰在一堆儿,听不见。”蝶板笑道:“很好。”说着,翠翘就响响的咽了一口,众人道:“真个响。”随又接连咽了七八口响的。雁书道:“原来他没有咽酒,尽是空咽的响。”翠翘道:“我只要十回响干这杯酒就完了。还差一口,你们听着。”

    拿起杯来使劲儿的一口响干,梦玉乐的大笑。掌珠道:“你且慢乐,一会儿也就轮着你了。”梦玉道:“我学了翠姑娘的法儿,就咽一百口也响的了。”蝶板也照着翠翘吃干。雁书道:“再请底。”荆姨娘道:“这两杯,左左邻、右右邻各吃一杯。先取席上一样果子,念句古人诗,须要有果名的,不切者罚。”

    雁书的左左邻是金凤,右右邻是海珠。雁书站起来,将一杯满酒送到海珠面前,又拿了一杯递与金凤。海珠取了一片秋梨在手内,口中念道:“一片梨花冷不消。”众人赞道:“东大奶奶说的又切又雅。”梦玉道:“海珠姐姐,我代你吃这杯酒。”

    海珠道:“你又没有吃饭,等着吃口粥,一会儿再喝罢。”

    梦玉道:“我很饱,连稀饭也不想吃。”掌珠道:“吃点子豆蔻,消消再吃。你是监酒,瞧着咱们吃罢。”梦玉道:“我今儿很欢喜,喝下去的酒都不知到那儿去了。”海珠道:“你既是欢喜,再歇一会儿代我喝。”说着,就拿起来一饮而荆金凤说:“我可不会念诗。”紫箫道:“我念,你喝酒。”金凤应允。紫箫就将蝶子外一个红杏儿取在手内,念道:“猩血红深杏出墙。”金凤忙干了酒。

    雁书道:“这六杯酒请底。”荆姨娘道:“自饮两杯,那四杯,一杯一杯的掷点子,顺着数到谁,是谁吃。”梦玉笑道:“这很公道。”丫头们送过骰盆,雁书先将两杯喝干,然后一掷,是三个二。雁书道:“从我数起。”顺着数至如意,送过酒去干了。雁书又掷是两二、一么,不用说,是五福,也饮干了。又掷了一五、一二、一么,应该是陶姨娘,丫头们将酒送了过去,也干了。雁书又掷出两二、一五,数着是朱姨娘。

    众人道:“令官今儿没有喝酒,这倒公道。”轮着该是文来的罚酒,文来将酒斟上,请验。梦玉道:“还要满些。”文来就满满斟的齐了口,说道:“这满不满?”梦玉道:“很好,请令官判酒。”朱姨娘道:“文丫头使性儿,将酒满齐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