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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菜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蔡义江解读红楼梦 > 第23节 西山文字在,焉得葬通州(1)

第23节 西山文字在,焉得葬通州(1)(2/2)

谈到。

    曹雪芹绝不可能死于“壬午除夕”的理由,最重要的我想有三点:

    1.敦诚写的是挽诗,非平时任何时候都能写的凭吊诗,这无论从情理或惯例上说,都只能写在曹雪芹死后不久,岂有相隔一年以上再写挽诗之理?何况诗中明明白白说“晓风昨日拂铭旌”。铭旌,又可称“哀旌”、“明旌”或“旌铭”,是殡礼中竖于灵柩前的旌帛(“墓石”提供者描述发掘时,雪芹遗骸为无棺裸葬情况,纯属无稽)。“昨日”不一定是狭义的昨天,可以是几天之前,但不可能早到一年以前,若死于壬午年除夕,当葬于癸未初,有什么必要将遗体或棺木停放了一年多,到甲申初正值冰封土冻之时再殡葬呢?何况,清代的规矩是禁止死者隔年葬的。把挽诗“絮酒生刍上旧”的“旧”解说成“旧坟”也不对。,是郊野的意思,不作坟墓解。“旧”,意即郊野那个老地方。

    2.甲申春初写的挽诗,注明“前数月,伊子殇,因感伤成疾”。这“前数月”不是癸未年的秋冬间吗?因为儿子夭折而“感伤成疾”的,只可能是活着的曹雪芹吧?若他早已死了,敦诚的诗注不是应改成“前数月,伊子因苦念亡父,感伤成疾而殇”了吗?——这当然只能是笑话。

    3.癸未仲春末,敦敏曾有《小诗代简寄曹雪芹》,约他于“上巳(农历三月初三)前三日”来自己家的槐园吃酒赏春,因为三月初一是敦诚的三十岁生日。诗曰:

    东风吹杏雨,又早落花辰。

    好枉故人驾,来看小院春。

    诗才忆曹植,酒盏愧陈遵。

    上巳前三日,相劳醉碧茵。

    如果雪芹死于“壬午除夕”,敦敏当然不会在他死后又写诗相约,这又成了破壬午说的硬证,于是壬午派只好说,诗可能编错了年份。但此诗是不可能编错年的,因为把它编在癸未年的是敦诚,《懋斋诗钞》上所注“癸未”二字的笔迹,我核对过,也是敦诚写的。一个写挽诗的好友,怎么可能把约雪芹来过自己生日的诗错编在他死后呢?

    认为错编者的具体说法也不能成立。如美国赵冈怀疑此诗原是庚辰年作的,被贴改成癸未(见其《红楼梦新探》)。且不说《懋斋诗钞》中编入癸未年占三单页的前四首诗(小诗代简为其第四首),首首相连,其间并无贴改痕迹;只论事历,便知此诗不可能作于庚辰。因为这一年秋天敦敏写过一首诗,题目开头就是“芹圃曹君别来已一载余矣。……”可知从己卯春夏到庚辰秋,是雪芹离别京师诸友(一般认为他大概南下,趁此重游秦淮旧地去了)“一载余”期间,怎么可能在这中间去约他来赏春呢?俞平伯则曰:“安知不是壬午年的诗错编在这里呢?”(见其《曹雪芹的卒年》)为此,曾次亮作了最有力的论证,他查考了当时的“时宪历”,知此诗只有在癸未年作才与所写情景符合。他说:“癸未年春季的交节比壬午年早十八天。假定敦敏写此诗是在壬午二月二十五日(当阳历3月20日),则该日刚交春分。假定是在癸未年二月二十五日(当阳历4月8日),则该日为清明后三日。前者方在春寒料峭,有时冰雪还未尽融化;后者也不定已到落花时节,但杏花可能已经盛开,赏春是相当适宜的。由此可证敦敏写此诗的年份是癸未而不是壬午。”(见其《曹雪芹卒年问题的商讨》)

    壬午说确是站不住,但癸未说也只对一半,它只能破而不能立,它在立论时解说脂批“壬午除夕”四字,以为是“癸未除夕”的误记,这就不凭证据而只凭揣测了,也缺少说服力,所以俞平伯反驳周汝昌说:“周君对于脂评虽不信其‘壬午’,却信其‘除夕’,不知信了‘除夕’,即不能不同时信这‘壬午’。雪芹死在癸未除夕是断不可通的。”再说,别人记错干支或者还有可能,像脂砚、畸笏等批书人与雪芹关系如此密切,且又对“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如此伤感,加批时间又不会距雪芹逝世太远,怎么可能会记错年份呢?这确是“断不可通”的。癸未说也没有能最终站住脚,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