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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神童(1/2)

    颜衡在颠簸沉闷的车里挺起身子,掠开厚车帘,眺望着前方一座城墙的轮廓。凛冽的北风掠过华北平原,一部分被大别山挡住,反吹回淮南大地。车里被清冷的空气洗涤了一遍,他清醒了许多。

    淮江书院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一块圣地。由颜衡和卢植两人创办,得到许多名满天下的儒士如乔玄、何禺、许子将等的大力相助,至今二十余年,三千余弟子皆成为德才兼备的社会栋梁,成名成就于天下者,有百余人之多。十年前,卢植进京为官,成了“清流”的领袖,平叛黄巾军的名将,乔玄则隐居于市,一心著书,只剩下颜衡独自支撑着淮江书院。

    颜衡是合肥人,师承于前辈儒家大师马融,三十岁时仿效孔子游学四方。他学识渊博,见解精深,连皇宫里的汉灵帝刘宏都知道了他的才学,招他入朝。然而,他事事皆以孔子为榜样,无意于仕途,只想兴办私学,将仁义礼智信的义理传播给每个人,让天下百姓都能温良恭俭让。灵帝为鼓励读书人,授予颜衡三品秘书监之职,食皇家奉禄,不派实务,仍然一心办学,以表彰他兴学教民之功。

    “子翼,快到舒县了,你能找到公谨的家吗?”

    牵着马缰的子翼躬了一下身子:“禀承夫子,周家在舒县名声显赫,一问便知。”

    子翼姓蒋,名干,九江郡人,也是颜衡的学生。他和周瑜友情深厚,放寒假时,他两次到周瑜家里做客,和周瑜同桌夜读,同床而眠。

    “进城之后,先找家客栈住下,明天一早再去周家。”颜衡两鬓的白发在风中颤抖着,眼角的皱纹洗炼而又深长,“君子首当律已,止于繁仪。”

    “弟子聆听教诲,记在心间。”

    颜衡垂下手,让车帘再次把冷风挡住,被车窗过滤了的阳光像混浊的黄河水淹没了他,他感觉心口不畅,浑身不爽,仿佛某种祸端的前兆向他袭来。

    “公谨这孩子不会出事吧。”

    颜衡年过半百,心力不济,已经萌生退意,回首一生,他心满意足,想一想百年身后事,他只祈求淮江书院能代代相传,并为此费尽心机。就在半年前,他结束了近四年的筛选,想让周瑜来继承他的衣钵。

    “公谨会不会病了?”颜衡的心一路上都是悬着的,“他回家两个月有余,一点音讯都没有,若是病了,其家人也会来告知啊。”

    “公谨先天生得弱小,但他这两年发育得极好,且每日闻鸡起舞,从未听说他生过病。”

    两年前一个鲜美的清晨,当春雨刚刚扫过淮江书院的碧瓦红墙,周瑜孤身来到淮江书院,就发生了一个奇迹,被方圆百里的读书人传为佳话。

    门仆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周瑜,惊奇地问:“谁家的小孩儿,到别处玩去。”

    “我要见颜夫子。”

    周瑜扬着头,胸膛挺得高高,脸色温和中杂带着令人不敢小觑的威严。

    “来这里求学的人,都要有人推荐,你有吗?”

    “没有。”

    “来这里的少年都是由长辈送来的,你的长辈呢?”

    “我是一个人来的。”

    “夫子知道你来吗?”

    “还不知道。”

    那门仆又好气又好笑:“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周瑜用洪亮清朗的嗓音朗朗答道:“淮江书院创立于公元164年,桓帝延熹七年,至今已历22年,占地81亩,另有146亩的田产供淮江书院开支。至今为止,淮江书院培养了学子三千,显达于天下者近百人,昔日的豫州牧蒋华、庐江郡守纪守、光禄大夫唐仁、太子太保卫元、侍中魏杰、大鸿胪吴致、御史中丞贾宜都是淮江书院的俊杰,共有三十多人成为国之栋梁;现在的太子太傅姜军、光禄动章宪、幽州牧叶龙、庐江郡主簿黄代、荆州书佐文和等二十多人都已经在各地显露锋芒,担当重任;还有许多淮江书院的弟子无意于仕途,游历天下,四处讲学,成为各地德高望重的名士,最显著者乃是江南才子史丰和钱英,就连汉灵帝都亲笔为书院提字———君子之德风,还有当朝……”

    那门仆越听越惊奇,完全没想到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广博的见识和记忆力。

    “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岁。”

    “我们这里最小的学生也比你大四岁。”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乌龟能活几百年,但它只知道慢慢地爬行,狗熊长得魁梧有力,但它吃饱了就知道睡觉。甘罗十二岁就出使赵国,使秦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开疆拓土,官拜上卿。”

    那门仆彻底折服了,迫切地想把这个非凡少年领到夫子的面前。

    “要见夫子的人太多,夫子既讲学,又要撰书,太忙了,他会见你吗?”

    “泰山不让细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师者不轻少者,方能成其就。求学之人年龄越小,越有培养之必要。”周瑜出口成章,信心十足,“颜夫子乃是天下名师,深谙此中道理。你把我的话说给他听,他会见我的。”

    那门仆拍了拍周瑜的肩,亲切地说:“小兄弟,你等着,我会替你说好话的。”不一会,他就满面笑容地跑出来:“夫子答应见你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夫子不但会见我,还会收下我。”

    淮江书院鼎盛时期有二百多学生,最大的三十六岁,最小的十六岁,皆是品德优良、资质极佳。他们或是门第显赫的世家子弟,或是富甲一方的社会新贵,少数寒门之士凭着天赋和苦学,也在这里如鱼得水。他们从踏入书院的那天起,已经是一脚踢开了富贵门和功名窗,毕业之后到处都能受到重用。

    学子们初入淮江书院,沐浴在思想知识的圣洁光辉下,如同面对神灵一般虔诚,连呼吸都怕惊扰老师和学长们。只有周瑜例外。他迈进淮江书院的门槛,那自然洒脱的行走姿态顿时吸引了众多异样的目光,再看他那坦然自若的神情,就更惊讶了。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干的孩子,他走路的姿态太不谦逊,头不够低,表情不够恭让,这是目无师长。夫子最讨厌这种人,绝不会收他。”

    “有才华有什么了不起?淮江书院的人谁没有才华呢?看着吧,夫子和他说不了几句话就会把他赶走。”

    “凡是被淮江书院赶出去的人,前程就毁一大半了。”

    有几个人故意徘徊在颜衡的居所———“文泽园”门前,想看周瑜被赶出来的狼狈相。

    没过多久,周瑜果然就出来了,不过,他的头还是扬着,脚步更轻快,而且腿抬得比进来时还要高了。颜夫子的书僮给他引路,向食堂走去,一看就知是吃早饭去了。

    早饭一过,颜衡一脸喜气地向大家宣布:收周瑜为淮江书院的正式学生。

    啊!这可不得了了!学子们无不千分惊奇,万分不解,简直是乱成一团,奔走相告又相互质询,都想从别人的口中得到答案。

    淮江书院虽是私学,但比众多的公学更具盛名。自高祖刘邦以来,就有了公学———官办学校。自文帝以来,又细分为太学(国子学)、府学、州学、县学和乡学等五个级别,分布全国。私学只是公学的一个补充,不能和公学相提并论。颜衡能把淮江书院经营得如此兴盛,连贵族子弟都以入读淮江书院为荣,这实在是一个异数,在颜衡心中,传道、授业、解惑是最神圣、最崇高的事业,任何人都不能亵渎,对学生各方面的要求严格得出奇。

    他的好友乔玄,才学广博,刚断明识,廉洁奉公,曾任太尉,乃是一代名臣,对淮江书院支持多多,本人也常来淮江书院讲过学。十四年前,乔公受颜衡邀请来讲学,并带来一个少年,姓曹名操,字孟德,乃是大司农曹嵩之子,其祖父是东汉王朝极有名的大宦官曹腾,曾迎立汉桓帝,在宫掌权达三十年之久。曹嵩是曹腾收养的儿子。曹操从小聪明过人,遇事机警,少年时放荡不羁,负气仗义。乔玄很喜欢曹操,觉得他将来可以担当国家之重任,就想把他送到淮江书院寄读。

    颜衡看曹操虽然聪明机警,却放荡不羁,品格不够诚实,言行不够端正,任乔玄说破了嘴皮,他也不肯收,使乔玄在曹嵩面前丢尽了脸。从那以后的三年,乔玄再也没踏进淮江书院。

    年仅十二岁的周瑜凭什么呢?不知谦恭,没有名士推荐,没有家长领着。

    答案在哪里?淮江书院的学子们都无心读书了。

    为了让学生们安心读书,颜衡就讲了一个发生在三年前的故事。

    那天清晨,空气也很鲜美,颜衡去淮江书院南面的竹林里散步,见到一个衣衫不整充满稚气的小男孩向他跑来,快到他面前时,被小石块绊倒了。

    颜衡把他扶起来,听他用清脆稚嫩的声音说:“您就是颜夫子吧?”

    “你怎么知道我啊!”颜衡笑着很亲切。他只有在学生面前才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我姓周名瑜,字公谨,庐江郡舒县人,听说颜夫子学识渊博,授业严谨,特来拜师。”

    颜衡从未听过这么小的孩子说这么文雅工整的语言。

    “你多大了。”

    “回夫子的话,我九岁了。”

    “这么小,你家的长辈呢?”

    “我是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

    颜衡惊呆了。从舒县到合肥有百余里的路程,一个九岁的孩子是如何走完的,太难想像了。

    “我在淮江书院门外等了五天,门仆都不让我进去,说夫子绝不会见我的。后来听说夫子有时会到这里散步,就来这里等了。”

    颜衡紧紧地把周瑜抱起来,从未如此感动过,心痛地说:“孩子,这五天你是怎么过来的,万一再等不到我,你可怎么办呢?”

    “夫子,早在半年前,我就独自一人来找你,但在中途迷了路,被几个好心人送回了家。这次我花钱买通了一个客商,是他把我带来的。我住在他的一个朋友家里。”

    这孩子才九岁,求学求知之心如此坚决,不达目的绝不肯罢休,看他前额饱满,眼睛雪亮,双眉很长,鼻子高挺,典型的大智大慧、意志坚强之人。只是他太小了,淮江书院毕竟是学风极严谨的学堂,不是幼稚园,权势不能渗杂进来,人情也不能。

    颜衡把小周瑜领到淮江书院,洗漱一新,就想着派人把他送回家。周瑜住进淮江书院的第二天,周家的大管家周生带着两个家丁就找来了。

    从他口中,颜衡了解了周瑜的身世:周家是庐江郡的世家大族,其父周异曾任洛阳县令,如今是庐江郡守陆康的军师。周瑜的堂祖父周景、景的儿子周忠都做过太尉,显赫一时。周瑜的伯父周尚任丹阳校尉,手握重兵,是丹阳郡的实权人物。

    周瑜见到周生,执意不肯回去,颜衡只好摆出师长的威严,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

    “三年之后,我才能收你,想成为淮江书院的弟子,首先要听师长的话。”

    周瑜不吱声了,抬着头,泪水长流。。

    “好,夫子,我三年之后再来,你一定不能再赶我走了。”

    “这三年,你还要用心读书才行,否则就是再等十年,也进不了淮江书院。”

    周瑜使劲儿地点了点头,哭着走了。

    随着光阴飞逝,颜衡于忙碌中渐渐地淡忘了这件事。他承诺的三年之期,只是随口说的。人的热血来之不易,相比之下,韧劲和耐性还要难上十倍。一个九岁的小孩子的热血一过,就会把这个承诺淡忘的。

    想不到三年之后的同一天,十二岁的周瑜又来了,并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在过去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他一刻也未忘记颜衡的教诲。颜衡送给他的儒家经典,他能倒背如流。

    舒县有人家数万余户,是庐江郡最富庶的小城,战乱中偏安一隅。四年前,黄巾军将领张曼成杀到舒县时,辅国大将军朱隽和骑都尉曹操的大军也到了,张曼成知难而退,去而未返。

    周家的宅院座落在城中心地区,分南北两大院落,南院和县衙只隔一条街。附近都是一座座深宅大院,业主非富即贵,三条最繁华的商业大街夹在它们中间。

    周家大院最引人注目的是红色的围墙,显示着高贵和辉煌,那沉厚结实的大门也是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