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20节 规矩(2/2)

箱子里过家家,妈妈给我们在箱子上开了个可以打开合上的纸板窗户。蓝绿色的光线透过盖在箱子上面的毯子照进来。知识是一个暗淡的蓝色梦。如果知识是只箱子,我想钻进去。我寻找着我自己知识的起始:我是怎样知道我现在知道的东西的,我是如何经常去了解和学习的。

    学习——对于我来说——必须是个人的,实际的。我需要带着学问行动,带着新知识去经历长长的障碍,如同一包包洗好的衣服或者杂货食品。要在我的身体和大脑里感觉到它的重量和运动。要把知识吃下去,像一下子吞下三百二十颗胶姆糖并痛苦地把它们消化掉。我希望知识像从落水管流下的水一样浇在我身上。我想感受它那种冰冷的潮湿尖叫着穿过我的皮肤。我的知识在身体和混沌一边。

    这就是为何我坐在“贫困、公共政策和争论”课堂里时会变得目瞪口呆的缘故。课堂上讨论用表格列出的单身母亲和她们的孩子的问题。我想要联系我自己的经历来思考贫困,然而这门课的语境没有创造出一个提供给个人知识的舒适空间。当我发言——讲到我母亲和她的生活,讲到我们一年的生活费用不到五千元——我的话语自内心喷涌而出,涌入到一个令人沮丧的空间里,在这个空间里我的话语如泥牛入海,如倒下成一条线的多米诺骨牌。其他学生一片沉默。

    我想起了四处流浪的时光。上无片瓦,周无堵墙,在敞开着的露天,生活是痛苦的,可它给了我一个观察这世界的场所,生活在编织的世界之毯的边沿,挣扎着,系在边缘。那样的观点就像被楔子钉在地板和墙脚之间,像房间角落里隐藏着的灰尘,被扫出了视线。我生活在书页边白上那空洞的空间里。我生活在天头上,地脚上,还有两侧上,在那些文字的周边。那些权力的文字写在书页的中间,那些《宪法》里的文字,学校里教的文字,福利法的文字。我变老了,我学会了爬进那一行行笔直的文字里。我已经在文字里了,在我可以写文字的大学里。可那跟一直在里面并不相同。

    我在哈佛选课程的经验引导我去创建自己的主题研究(专业),我称之为“儿童研究”。大二那年,我申请上专题研究系,提出我想研究“贫穷对于孩子成长的影响”,希望上包括心理学、社会学、非洲裔美国人和妇女研究、教育学、文学以及创造性写作等在内的课程。在传统学科范围外挑选一门研究课程时,我选择拒绝大学内那些占主导地位的思考和谈论的方式。穷人们和孩子们那令人窒息的声音从一排排的图表后喊出来,从那些长长的多音节文字里喊出来。我想要用可以被我最想与之说话的那些人们阅读的语言写作:穷人们、单身妈妈、游民家庭——也被更有学问的人阅读。

    我把研究计划整理好,去找一名导师。我给所有那些教或研究“贫困或儿童问题”课的教授打电话,跟他们见面。很多教授都感兴趣,但大多数都已经有了自己系分配给他们的学生要指导。他们没有时间再去指导另一名学生了。每位教授都给了我其他教授的名字。然后我会去跟他们每一个见面。

    我去拜访了萨拉·劳伦斯·莱特富特教授。我曾在教育学院上过她开的一门课。她是名高大的黑人妇女,穿着漂亮的非洲袍子。她的长发用装饰梳子挽成一个发髻。我为她的存在而惊呆而感到敬畏,还没有开口跟她说话我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她很和善,有着一双富于同情心的眼睛。跟其他教授一样,她无法再指导其他学生,并给了我其他教授的名字。

    我拜访了不同学科的四十几名教授,包括约翰·肯尼迪公共事务学院和法学院、教育学院的教授们。详细说明我完全想学的东西,把它解释给别人听教会了我锲而不舍。我清晰表述我的想法和计划的能力与日俱增。到我去见第四十位教授时,我完全知道了如何跟人说明我希望学和做什么、怎样学和做以及为什么要学和做。我终于在文学系找到了优秀的导师。

    妈妈在我还是孩子时对我的独特的无管束教养方式、麦克先生的“文化遗产课程项目”及其对个性的强调给了我信心和勇气去从事一项特殊的专题研究,在一种约束之外从事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