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时间 伟大的雕塑家(2/2)

而高雅的气派。这气派并非古典,但却激起它们目睹种种节日庆典的欢快,因为一些昙花一现的有血有肉的神化人物曾与它们并肩而立。它们身上披着葡萄叶如同穿着时髦裙袍。还有极少数作品,人们没有将它们安放在专门为它们建造的艺术长廊或陈列馆里,却被悄悄地遗弃在一棵悬铃木下,在一口泉水边,久而久之,或获得一棵大树的威严,或染上一棵朽木的颓废;这尊毛茸茸的农牧神像成了一段长满苔藓的树干;那尊躬着腰身的山林水泽仙女像犹如两棵正在亲吻的树。

    还有一些雕像因受到人为的暴力而具有一种崭新的美。被匆忙从台座上推翻下来,专门破坏艺术品的流氓一榔头把它们打成现在的模样。古典作品因而饱含着悲怆,残缺的神像大有殉道者的气概。有时候,自然因素的腐蚀加上人的野蛮竟会创造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形象,不再属于任何流派,不再属于任何时代:无头,无臂,它的手最近被发现,却已与本体格格不入,它被斯波拉泽斯岛的海风长年侵蚀已体无完肤,萨莫色雷斯岛上的胜利女神已没有多少女性的风韵,倒是海风大出风头。我们的父辈修复了一尊尊雕像;而我们则把它们的假鼻子假器官一个个去掉;我们的儿孙呢,轮到他们时,无疑会另行其是。我们现在的观点既代表一种所得,同时也表明一种所失。重新塑造出一尊装上假肢的完美无缺的雕像,是可以部分地满足收藏家天真的**,他们需要拥有并展示一件完好无损的属于任何时代的作品,实际上不过是出于他们的虚荣心罢了。但是,这种过分的修复艺术品的爱好,打从文艺复兴开始直至我们的时代,凡是大收藏家人人皆有,无疑有其更深刻的原因,绝不是出于无知、传统习俗或偏见而草率行事的。也许,我们的前辈比我们更为仁慈——至少在艺术领域是如此,他们只要求艺术给予他们美好的感受,他们难以忍受艺术杰作断头缺腿无胳膊,难以容忍石雕神像保留着暴力和死亡的印记。那些酷爱古董的大收藏家出于恻隐之心而进行修复。我们也是出于恻隐之心又清除了他们的功果。也可能,我们更习惯于破损和伤痕。我们不相信会有一成不变的爱好和仁慈,也许正是这种爱好和仁慈促使托瓦森去修复普拉西特尔的作品。我们更容易接受这样的观点:

    那种远离了我们的住宅、被收藏到博物馆里的美,是属于贴了标签的美,属于消亡了的美。此外,我们的怀古惜旧之情也可在这累累伤痕上得到寄托;我们对抽象艺术的偏爱使得我们喜欢残破和鳞伤,因为残破和鳞伤,也可以这么说,抵消了雕塑艺术中强烈的人为的因素。任何由于时间造成的变化对雕塑的伤害,与观赏者兴趣爱好的起伏跌宕造成的伤害相比,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