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时间 伟大的雕塑家(1/2)

    徐薇译 时间,伟大的雕塑家

    一尊雕像完成之日,从某种意义上讲,便是其生命开始之时。第一阶段大功告成,经过雕刻家的精心加工,雕像从顽石中脱颖而出,出落成人的模样;于是进入第二阶段,千百年风风雨雨,历尽世态炎凉,崇拜、赞赏、珍爱、蔑视或冷落,加上长期不同程度的腐蚀和磨损,雕像又渐渐被迫送回粗野的原始状态,而雕刻家早就使它摆脱了这种形态。

    古希腊人所熟悉的那些雕像,我们连一件也找不到了。我们只是偶尔从6世纪古希腊少女少男雕像的发际,发现些许浅红色彩,类似如今染发用的淡淡的色素,证明古老彩雕的原始本色犹存。这些彩雕是人体模特偶像生机勃勃的生命力栩栩如生的塑造,而这些人体模特偶像也许还是艺术杰作呢。这些模拟有机生命形式塑造而成的硬邦邦的艺术品,以其独自的方式,同样遭受了疲劳、衰老和痛苦的折磨。它们变了,如同时间正在改变着我们一样。基督徒或野蛮人的蹂躏,千百年被遗弃地下直至重见天日回到人间之前所处的环境,受到恰如其分或弄巧成拙的修复,沾上污垢与涂上或真或假的古色,直至今天被收藏在博物馆里,所有这一切,无不在它们的金石躯体上留下永久的标记。

    在这种种变化里,有些变化是高妙绝伦的。除了某个人的思想、某个时代、某个特定的社会形态追求的美外,它们还平添了一种无意的美,纯属历史的巧合,完全是自然原因和时间作用所致。有些雕像破裂得恰到好处,以致推陈出新,竟然诞生出一件巧夺天工的新作品:一只踩在一块石板上令人难忘的光脚丫,一只纯洁的手,一段正在拼命奔跑而弯曲的腿膝,一个配上任何面孔都会令我们爱恋的胸脯,我们一眼便能辨出的饱满的一个**或一件性器官,全然不知是人或是神的楚楚动人的一个侧影,眉目朽蚀、形容枯槁的一尊半身像。这腐蚀了的身躯活像被波涛冲刷变瘦的嶙峋岩礁。那残破的文物碎片与爱琴海海滩上捡来的碎石和卵石难以区别。然而行家却一目了然:这线条已经模糊不清,那曲线此失而彼得,这只能来自一只人手、一只古希腊人的手,这只手在某个地方某个世纪干过活。于是整个人呼之欲出:他处世精明,他与世抗争,最后以失败告终,精神和物质的支柱几乎同归于尽,即使沦为废墟,其意愿仍暴露无遗。

    一些雕像任凭海风吹打犹如风化的盐岩色白而多孔;另一些雕像,譬如提洛的石狮已经不像动物的雕像,而成了白色的化石,成了海边阳光下的白骨堆了。帕提依神像受伦敦气氛的感染,逐渐转变成尸模鬼样了。被18世纪能工巧匠们修复并涂上古色的那一尊尊雕像,与教皇或王孙的宏伟宫殿里的光亮地板和光滑明镜交相辉映,有一种富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