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难产(1/2)

    尽管如此,国内撤换或惩戒刘锡鸿的上谕却迟迟不见到来。看来,弟弟仑焘所获消息不确。就是自己对刘锡鸿的弹劾也没有回音,倒是正月过后,他却接获兼使法国的谕旨。

    法兰西也是他向往已久的地方,不论是凡尔赛宫还是拿破仑一世建造的“军队光荣凯旋门”,他都曾不止一次听洋朋友说起,且心仪不已。眼下能兼任驻法公使,得往来经过英吉利海峡,出入欧洲两大最著名的都会,那应是别人难以想像的美事,何况身兼两职,足见朝廷重视。

    想起刘锡鸿的横逆及对自己的诋毁,这一道任命也可说是一种无言的慰藉。

    上谕和国书是由派往英伦考察的联芳赍来的。郭嵩焘拜读之余,激动不已,在和联芳交换了一些情况后,他便开始筹备巴黎之行。以后几天,他拜会了英国外相德尔庇,告知兼任法使的事,又去拜会法国驻英公使傅斯达,以示联络,还抽出时间检索有关中法关系的文件,写信让在柏林的黎庶昌先行会同在巴黎政治学院学习的马建忠安排馆舍,自己择日去巴黎。不想就在这时,槿儿生产了。

    要说,已是33岁的槿儿还是生头胎,以前那次小产胎儿才两个月,因钱氏的凶暴,槿儿几乎丧失了生育能力。为此槿儿此次十分慎重,终于瓜熟蒂落,能不既高兴又紧张?

    她是夜半发作的,自从和刘锡鸿翻脸后,郭嵩焘落下了失眠症,常常夜半尚未入眠,今天也是时钟敲过子夜一点后才渐渐入睡的,不想就在这时,他又被槿儿的一阵阵呻吟惊醒了。

    “槿儿,你怎么啦?”他心知有异,但头还是沉甸甸的。

    不想槿儿却神志十分清醒地说:“只怕是发作了。”

    “啊!”一听果真是发作了,他又惊又喜,忽地起来拧开了灯——除此之外,翰林公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把小翠叫醒呀。”这是疼痛中的槿儿在吩咐。

    于是,他跑到另一间房子里,把16岁的小丫头叫醒。

    可小翠一听夫人发作了,竟然露出一副羞答答的样子趑趄着不肯上前。这以前槿儿是交代了她的,一旦发作她该先做什么,再干什么。可她心一慌什么都忘了,直到老爷要发火了,她才勉强上来,但她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找出一把剪刀,怯怯地递上来。才发作,小毛毛还在肚子里,要剪刀何用?

    “不是说,要剪脐带的吗?”

    “胡说,人尚未生出来,就剪什么脐带!”老爷终于忍不住了,气咻咻地指着小翠喝骂。

    槿儿虽肚子疼痛难忍,但仍竭力挣扎着,作手势示意老爷不要发火。床上床下,三人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比较起来,还是槿儿较沉稳,她自己慢慢把小衣褪下来了,这才发现下身已湿漉漉一大片,且浸湿了褥子——不是动了红,而是穿了羊水泡,流出了胞浆水。

    见此情形,她只好招手让小翠脱鞋上床,先把自己扶起来。小翠终于明白了,乃爬上床来。她年纪虽小,力气还是很有些的,只见她弓着身子站在床上,从后面用双手紧紧地夹住夫人的胳膊,槿儿就半边身子吊在小翠手肘子上,让肚子成下坠之势。她可不是小翠,虽不曾正式生育过,却服侍过陈氏夫人生了七胎,可谓见多识广了。此刻见自己生育时,尚未动红便先穿了羊水,知道不是好事情。此时肚子一阵一阵痛得厉害,头上已是大汗淋漓,嘴中不由喃喃地、重复地喊道:“先生,老爷——老爷,先生。”

    床下的郭嵩焘也看到穿了羊水,他也明白个中厉害,但有什么办法呢?望着槿儿脸色渐渐变得寡白,不由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