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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受申饬(1/2)

    清流大举讨郭,白简盈庭,身在伦敦的郭嵩焘虽暂时不知情,但个人情绪却远不如前。

    这天下午,大约是两点过后,他听见大厅里人声嘈杂,不一会,刘锡鸿的家人盛奎走来大声说:“郭大人,我家老爷叫你去。”

    郭嵩焘见盛奎太不知礼貌,本想骂他几句,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只瞪他一眼,便跟在后面来到大厅。

    这时,只见使馆的人除了李凤苞已去朴茨茅斯军港考察外,其余的都来了,大家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他,刘锡鸿则笑容满面、容光焕发的样子,一见他立刻将手中一个大信封向他扬了扬说:“有谕旨!”说完将信封往他怀中一丢,便冷笑着背转了身子。

    “有谕旨”三字郭嵩焘未听清,但刘锡鸿主仆的态度引起了他的警觉,接住信封后先看了看,信是用的兵部衙门封套,上面写的是郭嵩焘、刘锡鸿共同开拆。眼下是刘锡鸿先他开拆了,他正想质问刘锡鸿,不想刘锡鸿像早料到了这点似的,身子不转,却用翦在背后的手往下戳戳说:

    “你看,你先看看。”

    郭嵩焘忍住火气抽出了信纸。这是一份廷寄,开头有“军机大臣字寄”的字样——凡是这种格式的开头,都可称“圣旨”,虽不是皇帝亲笔诛谕,却是军机大臣的转述。郭嵩焘一见,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廷寄分两段,讲了两件事,一是说郭嵩焘的航海日记已由总理衙门刊刻发布,有人指出文章多处吹捧洋人民风政教,贬损中华,立论荒谬,阅者无不以为狂悖,乃令总理衙门收回销毁,并对郭嵩焘传旨申饬;第二件事是说英国驻华代理公使傅磊士请大清暂缓对南疆的进攻,英国欲说服阿古柏臣服大清,经军机大臣会议,认此说断难依从,谕旨令郭嵩焘就近向英国外交部解释大清朝廷的立场,不致产生误会云云。

    郭嵩焘一口气读完这份廷寄,不由一下惊呆了。新疆的事,不待朝廷谕旨使者已做了,且与朝廷的谕旨吻合,只是日记有什么荒谬之处呢?竟要被销毁?

    就在他错愕莫名之际,身边的刘锡鸿竟在得意地冷笑了——他显然已先读过且向众人宣传了,此刻却“哼”了一声,重复谕旨上的话说:“立论荒谬,阅者无不以为狂悖。这是作臣子应有的吗?还有吹捧洋人民风政教,把它捧上了天,眼中还有什么中华圣教,简直就是孔门败类!”

    郭嵩焘气得脸色发白嘴唇发乌,双手无端的自抖,口中喃喃地说:“这,这是从哪里说起?”

    郭嵩焘的航海日记寄回去肯定要惹祸的,黎庶昌对此早有预感,只是未料到如此严重。眼下见郭嵩焘已气成这样,刘锡鸿尤在一边幸灾乐祸、层层加码,他实在不忍心,于是一边连连向刘锡鸿使眼色,提醒他不为己甚,一边却和张德彝左右扶住郭嵩焘,生恐他就此中风倒下去。

    按朝廷制度,传旨申饬是朝廷对官员的常用的处分方式。若在京师,传旨申饬是必有人赍旨前往的,且赍旨的往往是太监,所谓“申饬”,说白了就是骂一顿,骂什么,谕旨上并未写明,这就靠太监临场发挥,在这班阉竖口中能有什么好词眼呢?所以被申饬的大臣往往要向太监行贿,不然,个人**及十八代祖宗的丑事只要让太监知道了都会骂出来,有人甚至因此而气死。

    郭嵩焘在伦敦受申饬,朝廷的谕旨只能靠洋人邮船递送,不可能派一个专使漂洋过海来骂人,邮寄来也不便交由刘锡鸿骂——这样会促使正副使不和,只交正副使共同开拆,让刘锡鸿知道这回事。

    所以,郭嵩焘这被“申饬”还算是捡了便宜。然而这“便宜”却已使他大伤元气,此刻,他就像脚踩棉花,四肢软软的冰凉,若不是黎、张二人的搀扶,他真不知是怎么走回去的……

    不想进门后,槿儿一眼望见老爷脸色惨白,以为他发了急病,忙丢下手中的刺绣迎上来扶他,他知槿儿有身孕,怕她闪了腰,忙轻轻推开她,自己在沙发上坐了,黎、张二人也说大人没有什么,槿儿见状这才放了心,又让小翠绞了个热毛巾把儿递过来,他呆呆地接了,揩去了额上的冷汗,乃仰靠在沙发上微微喘粗气……

    望着一下几乎老去许多的郭嵩焘,黎庶昌不由十分同情,虽然郭嵩焘当初不听劝谏,执意要将那日记寄回去,可此时此刻,黎庶昌却深为不平,心想,日记只是述沿途见闻,并无夸张,更没有生造,以实道实,为什么不能说呢?更不能容忍的是落井下石的刘锡鸿,为区区一官,奔走逢迎,翻云覆雨、忸怩作态,此番得势,他更得理不让人,老夫子今后将有受不完的气。于是他说:

    “老师,其实说好说歹,人之常情。王仲任(充)说得好:誉人不增其美,则闻者不增其快;毁人不溢其恶,则听者不惬于心。既然如此,何必过于认真呢?”

    郭嵩焘此时只觉怨气难抒,只想找人申诉,却又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听黎庶昌如此一说,像是稍稍好了一些。于是问道:

    “纯斋、在初,你们不是要去德国么?”

    黎庶昌知此时的郭嵩焘最怕寂寞难耐,再说,他也主张老师此时宜暂避刘锡鸿的锋芒,于是说:“老师,您不如也外出走走,我们来泰西不就是为了参观考察洋人的国政么?这些日子,伦敦的王宫、国会、工厂、报馆都看过了,前些日子利物浦好几家工厂厂主来人来函邀请,何不去外地走走看看呢?”

    听了这个建议,郭嵩焘不由怦然心动——原来李鸿章派往德国学炮术的卞长胜等三人在德国武学院被开除,他们写信向驻伦敦的公使申诉,此时的李凤苞已去朴茨茅斯,于是郭嵩焘决定派黎庶昌和张德彝前去柏林查问。眼下他二人一走,面前又少了两个排解的人,日日与刘锡鸿相见,难免无端怄气,于是他接受了这个建议。

    第二天,他也不跟刘锡鸿商量,只把馆务稍作安排,便携夫人并带了马格里、姚若望等人出了门……

    十多天的多国考察游历后,一行人回到了伦敦。

    一进坡兰坊45号的大门,郭嵩焘便发现有些不对头——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