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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臣”的悲哀(1/2)

    在《现代汉语词典》里,“贰臣”一词,指在前一个朝代做官,投降后一个朝代又做官的人。

    可见,“贰臣”是一个典型的政治术语。因为痛恨钱谦益,乾隆皇帝下令在《明史》中增列《贰臣传》。从此,“贰臣”这个特殊的词汇公然进入官方撰写的史书中。

    根据传统儒家的政治伦理,中国封建文人们一直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视为“最高境界”。但是,中国古代是一个皇权社会,一旦进入“权力场”,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处于一种两难的境地:要是刚直不阿,则为当权者所不容;如果曲阿附世,则为后世所不齿。特别是在改朝易代之际,他们经常是“不知所措”:到底是忠于旧王朝,还是投靠新王朝?所以,中国古代文人从政的悲剧便不绝于耳。

    其实,中国历史上“贰臣”的面孔早已反复映现,数不胜数。从名相管仲开始,“贰臣”们的身上总是带着耻辱的烙印,但也有一些人不以为耻,甚至“恬不知耻”地以苏武自比!

    “贰臣”的悲哀:钱谦益失节降清

    钱谦益(1582~1664年),字受之,号牧斋,晚号蒙叟、东涧老人,江苏常熟人。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他考中进士,出任翰林院编修。没过几个月,因为父亲病故,他只好回乡守制。结果,他在家乡常熟一呆就是10年,直到泰昌元年(1620年)才官复原职。

    天启元年(1621年),钱谦益出任浙江主考官,被牵扯进一桩科场舞弊案,虽然后来查明与他没有关系,但还是被罢官(皇权**政府就是这么不讲理)。天启四年(1624年),他再度复出,以“詹事府少詹事”的头衔参与编撰《明神宗实录》。

    因为钱谦益平时与高攀龙、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党人关系不错,所以,他被阉党列入了“黑名单”——《东林点将录》:“天巧星浪子左春坊左谕德钱谦益。”不久,阉党大肆整肃东林党人,钱谦益也被革职回乡。

    崇祯元年(1628年),崇祯帝为东林党人平反昭雪,钱谦益才官复原职,升任礼部侍郎。

    但是,好景不长。因为钱谦益的声望高,又有才学,所以他被列入增补内阁成员的名单中。为了排挤钱谦益,礼部侍郎温体仁竟然翻出7年前的科场舞弊案,诬陷钱,使他有口难辩。可气的是,崇祯又偏听偏信,竟然将钱谦益革职。在干掉钱谦益后,温体仁终于挤进内阁,很快就升任首辅。

    尽管如此,温体仁对钱谦益还是很忌惮,担心他有朝一日会“东山再起”。崇祯十年(1637年),温体仁指使常熟人张汉儒出面,诬告他58条罪状,将乡居8年的钱谦益逮捕入狱。

    钱谦益无端蒙受冤屈,一面上疏朝廷,为自己申冤,一面通过亲朋好友,找到司礼监太监曹化淳。原来,钱谦益曾为天启初年的大太监王安撰写碑文,而曹化淳正好出自王安门下。曹化淳迫于情面,不好推辞,只得插手此案。结果,真相大白:此案是温体仁一手导演!直到这时,崇祯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宠臣温体仁竟然在背后结党营私。所以,他当机立断:立即罢免温体仁,释放钱谦益。但是,钱谦益的官运依然很差,没能官复原职。

    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李自成打进北京城,崇祯在煤山上吊自杀。随后,马士英、阮大铖在南京拥立福王,建立弘光政权。因为钱谦益名气大,被弘光小朝廷委任为礼部尚书,达到了自己政治生涯的顶点。

    不过,这一切都是“昙花一现”。南明弘光二年(1645年)五月,清军大举南下,福王、马士英、阮大铖等人只顾自个儿逃命,把百官都丢在南京。面对强大的满洲铁骑,钱谦益手下没有一兵一卒,束手无策。当时,爱妾柳如是曾劝他一死殉国。可是,钱谦益却暴露出贪生怕死的弱点,于五月乙酉率领文武官员出城投降。

    降清后,钱谦益被清廷任命为礼部侍郎,充任修撰《明史》副总裁。不过,国破家亡,钱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在仕途与名节之间徘徊,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痛苦之中。几个月后,他就借口有病,请假回到家乡常熟。

    顺治四年(1647年),钱谦益因为卷入抗清斗争,被清朝当局逮捕入狱。这种看似“出尔反尔”的行径,正反映了钱的痛苦和无奈:作为一个“失节者”,他在心底里为自己的错误忏悔,想以抗清举动来洗刷自己曾经降清的污点。最后,钱谦益却落得了一个“两面不是人”的下场:在明朝遗老遗少的眼里,他是一个“叛臣”;在清朝统治者看来,他又是一个“朝秦暮楚”的贰臣。

    后来,经过柳如是多方奔走营救,请托斡旋,钱才侥幸逃过这一劫。出狱后,他移居红豆山庄,表面上“退隐林下”,但在暗中仍然与各地的反清势力保持联系。

    到了康熙三年(1664年),钱谦益卧床不起,眼看不行了,家里却连“丧葬费”都出不起。恰好,有一位盐台顾大人来恳求钱代他写几篇文章,许给“润笔”(即稿费)1000两白银。可是,这时钱已经无力写作,只好求来访的黄宗羲代笔,黄觉得很为难。无奈,钱谦益就来了一个“霸王硬上弓”——命家人把黄反锁在书房内。最后,黄宗羲“被迫”写了几篇文章,这才帮钱处理后事。

    据说,在临死前,钱谦益还在为自己的失节行为痛悔不已,说出了一句让人“肝肠寸断”的话:“当初不死在乙酉日(指南京城陷落之日),这不是太晚了吗?”

    后来,黄宗羲写了一首《南雷诗历》,来纪念他:

    “四海宗盟五十年,心期末后与谁传。凭裀引烛烧残话,嘱笔完文抵债钱。

    红豆俄飘迷月路,美人欲绝指筝弦。平生知己谁人是?能不为公一泫然。”

    钱谦益是明末清初的文坛领袖,他在文学和史学领域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因为他在明朝灭亡后一度失节降清,所以遭到许多人的蔑视,因而对他的作品嗤之以鼻。这种观点虽然有一定道理,却失之偏颇,对钱谦益也不公平。

    与那些“慷慨激昂”的仁人志士相比,钱谦益真是活得很累:在明清鼎革的历史剧变中,他显得过于优柔寡断,近似于苟且。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在仕途上,钱谦益接连遭受挫折,而他又一心要“治国平天下”,不甘心做一个平庸的文人,这个矛盾始终阴魂不散地萦绕在他的心头,难以摆脱,最终扭曲了他的心灵。

    在皇权**时代,钱谦益的人生悲剧,可以说是中国古代文人命运的“真实写照”!

    “贰臣”的悲哀:“草间偷活”的吴伟业

    明末清初,在江南地区有三位大诗人:钱谦益、吴伟业、龚鼎孳。其中,吴伟业有一首诗:

    “为当年,沉吟不断,草间偷活。”

    读起来,这句话很酸楚,也很凄凉。可以想见,在“江左三大家”当中,吴梅村应该是活得最“痛苦”的一位。

    吴伟业(1609~1671年),字骏公,晚号梅村,又号鹿樵生,江苏太仓人。早年,他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幼就很聪明,后来又拜在名师张溥的门下,文章大有长进,学业精益求精。

    崇祯四年(1631年),吴伟业进京参加会试,名列第一。殿试时,崇祯御笔在他的试卷上批了8个大字——“正大博雅,足式诡靡”,认为他的文章很合乎“上意”。随后,皇帝又特许这个新科榜眼“驰节还里门”,合卺完婚,这简直是轰动江南的一场婚礼。所以,他的恩师张溥很得意:“天下好事皆归子!”对此,吴伟业也有点得意忘形,自视甚高:

    “陆机词赋,早年独步江东;苏轼文章,一日喧传天下。”

    崇祯九年(1636年),吴伟业才28岁,就被任命为湖广乡试的主考官,可见崇祯对他多么信任!崇祯十年(1637年),他被任命为东宫讲读,这是多少饱学之士做梦才能做到的位置。次年,皇太子出阁,就读于文华殿,崇祯亲临,询问《尚书》大义,并赐给他“龙团月片,甘瓜脆李”。

    在这一阶段,吴伟业真可谓“一帆风顺”,他的成就让人眼花缭乱,叫好鼓掌都来不及!

    对于吴伟业的一生,有两个人对他影响很大,一位是老师张溥,另一位是亲家陈之遴:前者使他卷入了明末的党争,后者促使他接受清朝的征召。这两件事虽然相隔多年,但就吴伟业个人而言,后来他投靠清朝,正是他当初介入崇祯时期党争的必然结果。

    在皇权社会里,如果说政客们喜欢附庸风雅的话,那么,文人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