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八、正论(1/2)

    主旨

    本篇就当时“世俗之为说”的种种错误论调提出了诘难和批判。针对“主道立周”之说,论证了君王之道利于彰明、不利于隐秘,利于公开、不利于隐匿;针对“桀、纣有天下,汤武篡而夺之”之说,指出汤武并不是杀掉君王,而只是杀了“独夫”,只要像汤武那样修行正道、兴利除害,就会使天下人归顺,就应该取得王位;针对“治古无肉刑”的说法,强调必须“征暴诛悍”、刑称其罪,表现了法制思想。此外,还批驳了所谓“汤、武不能禁令”、“尧、舜擅让”、“尧、舜不能教化”以及因厚葬而产生盗墓行为等论调。

    ①【周】隐密。

    世俗之为说者曰:“主道利周①。”是不然。主者,民之唱也,上者,下之仪也。彼将听唱而应,视仪而动。唱默则民无应也,仪隐则下无动也。不应不动,则上下无以相有也。若是,则与无上同也!不祥莫大焉。故上者下之本也。上宣明,则下治辨矣,上端诚,则下愿悫【悫】诚实。悫,音què。矣,上公正,则下易直矣。治辨则易一,愿悫则易使,易直则易知。易一则强,易使则功,易知则明,是治之所由生也。上周密,则下疑玄矣;上幽险,则下渐诈矣;上偏曲,则下比周矣。疑玄则难一,渐诈则难使,比周【比周】结党营私。

    则难知。难一则不强,难使则不功,难知则不明,是乱之所由作也。故主道利明不利幽,利宣不利周。故主道明则下安,主道幽则下危。故下安则贵上,下危则贱上。故上易知,则下亲上矣;上难知,则下畏上矣。下亲上则上安,下畏上则上危。故主道莫恶乎难知,莫危乎使下畏己。传曰:“恶之者众则危。”《书》曰:“克明明德。”《诗》曰:“明明在下。”故先王明之,岂特玄之耳哉!

    世俗之为说者曰:“桀纣有天下,汤武篡而夺之。”是不然。以桀纣为常有天下之籍则然,亲有天下之籍则不然,天下谓在桀纣则不然。古者天子千官,诸侯百官。以是千官也,令行于诸夏之国,谓之王。以是百官也,令行于境内,国虽不安,不至于废易遂亡,谓之君。圣王之子也,有天下之后也,势籍之所在也,天下之宗室也,然而不材不中,内则百姓疾之,外则诸侯叛之,近者境内不一,遥者诸侯不听,令不行于境内,甚者诸侯侵削之,攻伐之。若是,则虽未亡,吾谓之无天下矣。圣王没,有势籍者罢不足以县天下,天下无君,诸侯有能德明威积,海内之民莫不愿得以为君师;然而暴国独侈,安能诛之,必不伤害无罪之民,诛暴国之君,若诛独夫。若是,则可谓能用天下矣。能用天下之谓王。汤武非取天下也,修其道,行其义,兴天下之同利,除天下之同害,而天下归之也。桀纣非去天下也,反禹汤之德,乱礼义之分,禽兽之行,积其凶,全其恶,而天下去之也。天下归之之谓王,天下去之之谓亡。故桀纣无天下,汤武不弒君,由此效之也。汤武者,民之父母也;桀纣者,民之怨贼也。今世俗之为说者,以桀纣为君,而以汤武为弒,然则是诛民之父母,而师民之怨贼也,不祥莫大焉。以天下之合为君,则天下未尝合于桀纣也。然则以汤武为弒,则天下未尝有说也,直堕之耳。

    故天子唯其人。天下者,至重也,非至强莫之能任;至大也,非至辨莫之能分;至众也,非至明莫之能和。此三至者,非圣人莫之能尽。故非圣人莫之能王。圣人备道全美者也,是县天下之权称也。桀纣者,其志虑至险也,其志意至也,其行为至乱也;亲者疏之,贤者贱之,生民怨之。禹汤之后也,而不得一人之与;刳比干,囚箕子,身死国亡,为天下之大僇,后世之言恶者必稽焉,是不容妻子之数也。故至贤畴四海,汤武是也;至罢不能容妻子,桀纣是也。今世俗之为说者,以桀纣为有天下,而臣汤武,岂不过甚矣哉!譬之,是犹伛巫跛匡大自以为有知也。

    故可以有夺人国,不可以有夺人天下;可以有窃国,不可以有窃天下也。可以夺之者可以有国,而不可以有天下;窃可以得国,而不可以得天下。是何也?曰:国,小具也,可以小人有也,可以小道得也,可以小力持也;天下者,大具也,不可以小人有也,不可以小道得也,不可以小力持也。国者、小人可以有之,然而未必不亡也;天下者,至大也,非圣人莫之能有也。

    世俗之为说者曰:“治古无肉刑【肉刑】指黥、劓、剕、宫、大辟等刑罚。黥,在脸上刺字,涂上墨,故又称墨刑;劓,割掉鼻子;剕,断足;宫,破坏男女生殖机能;大辟,杀头。,而有象刑:墨黥,婴【婴】即草缨。,共、艾毕,剕、屦【屦】枲麻。枲,音xǐ。屦,音jù,鞋。,杀、赭衣而不纯【不纯】不镶边,这里指没有衣领……治古如是。”是不然。以为治邪?则人固莫触罪,非独不用肉刑,亦不用象刑矣。以为人或触罪矣,而直轻其刑,然则是杀人者不死,伤人者不刑也。罪至重而刑至轻,庸人不知恶矣,乱莫大焉。凡刑人之本,禁暴恶恶,且惩其未也。杀人者不死,而伤人者不刑,是谓惠暴而宽贼也,非恶恶也。故象刑殆非生于治古,并起于乱今也。

    治古不然。凡爵列、官职、赏庆、刑罚,皆报也,以类相从者也。一物失称,乱之端也。夫德不称位,能不称官,赏不当功,罚不当罪,不祥莫大焉。昔者武王伐有商,诛纣,断其首,县之赤旆。夫征暴诛悍,治之盛也。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是百王之所同也,未有知其所由来者也。

    刑称罪,则治;不称罪,则乱。故治则刑重,乱则刑轻,犯治之罪固重,犯乱之罪固轻也。《书》曰:“刑罚世轻世重。”此之谓也。

    世俗之为说者曰:“汤武不善禁令。”曰:“是何也?”曰:“楚越不受制。”是不然。汤武者、至天下之善禁令者也。汤居亳,武王居鄗,皆百里之地也,天下为一,诸侯为臣,通达之属,莫不振动从服以化顺之,曷为楚越独不受制也!

    彼王者之制也,视形势而制械用,称远迩而等贡献,岂必齐哉!故鲁人以榶,卫人用柯,齐人用一革,土地刑制不同者,械用、备饰不可不异也。故诸夏之国同服同仪,蛮、夷、戎、狄之国同服不同制。封内甸服,封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终王。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夫是之谓视形势而制械用,称远近而等贡献;是王者之制也。

    ①【沟中之瘠】比喻智虑浅薄。瘠,贫瘠、困顿。

    彼楚越者,且时享、岁贡,终王之属也,必齐之日祭月祀之属,然后曰受制邪?是规磨之说也。沟中之瘠①也,则未足与及王者之制也。语曰:“浅不足与测深,愚不足与谋智,坎井之蛙,不可与语东海之乐。”此之谓也。

    世俗之为说者曰:“尧舜擅让。”是不然。天子者,势位至尊,无敌于天下,夫有谁与让矣?道德纯备,智惠甚明,南面而听天下,生民之属莫不震动从服以化顺之。天下无隐士,无遗善,同焉者是也,异焉者非也。夫有恶擅天下矣。曰:“死而擅之。”是又不然。圣王在上,决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皆使民载其事而各得其宜。不能以义制利,不能以伪饰性,则兼以为民。圣王已没,天下无圣,则固莫足以擅天下矣。天下有圣,而在后子者,则天下不离,朝不易位,国不更制,天下厌然,与乡无以异也;以尧继尧,夫又何变之有矣!圣不在后子而在三公,则天下如归,犹复而振之矣。天下厌然,与乡无以异也;以尧继尧,夫又何变之有矣!唯其徙朝改制为难。故天子生则天下一隆,致顺而治,论德而定次,死则能任天下者必有之矣。夫礼义之分尽矣,擅让恶用矣哉!曰:“老衰而擅。”是又不然。血气筋力则有衰,若夫智虑取舍则无衰。曰:“老者不堪其劳而休也。”是又畏事者之议也。天子者势至重而形至佚,心至愉而志无所诎,而形不为劳,尊无上矣。衣被则服五采,杂间色,重文绣,加饰之以珠玉;食饮则重

    ①【大牢】即太牢,指牛羊猪三牲齐备。

    ②【曼】通“万”,古代的一种列队舞蹈。

    ③【馈】进献食品。

    ④【睪芷】一种香草。睪芷,音zézhǐ。

    大牢①而备珍怪,期臭味,曼②而馈③,伐皋而食,雍而彻乎五祀,执荐者百余人,侍西房;居则设张容,负依而坐,诸侯趋走乎堂下;出户而巫觋有事,出门而宗祝有事,乘大路趋越席以养安,侧载睪芷④以养鼻,前有错衡以养目,和鸾之声,步中武象,趋中韶护以养耳,三公奉轭、持纳,诸侯持轮、挟舆、先马,大侯编后,大夫次之,小侯元士次之,庶士介而夹道,庶人隐窜,莫敢视望。居如大神,动如天帝。持老养衰,犹有善于是者与?不老者、休也,休犹有安乐恬愉如是者乎?故曰:诸侯有老,天子无老。有擅国,无擅天下,古今一也。夫曰尧舜擅让,是虚言也,是浅者之传,陋者之说也,不知逆顺之理,小大、至不至之变者也,未可与及天下之大理者也。

    世俗之为说者曰:“尧舜不能教化。”是何也?曰:“朱象不化。”是不然也:尧舜至天下之善教化者也。南面而听天下,生民之属莫不振动从服以化顺之。然而朱象独不化,是非尧舜之过,朱象之罪也。尧舜者、天下之英也;朱象者,天下之嵬,一时之琐也。今世俗之为说者,不怪朱象,而非尧舜,岂不过甚矣哉!夫是之谓嵬说。羿蜂门者,天下之善射者也,不能以拨弓曲矢中微;王梁造父者,天下之善驭者也,不能以辟马毁舆致远。尧舜者,天下之善教化者也,不能使嵬琐化。何世而无嵬?何时而无琐?自太皞【太皞】亦作太皓,传说中古代东夷族首领。皞,音hào。燧人莫不有也。故作者不祥,学者受其殃,非者有庆。《诗》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噂沓】议论纷杂的情景,指当面谈笑。噂沓,音zǔntà。背憎,职竞由人。”此之谓也。

    世俗之为说者曰:“太古薄背,棺厚三寸,衣衾三领,葬田不妨田,故不掘也;乱今厚葬饰棺,故抇【抇】掘。抇,音hú。也。”

    是不及知治道,而不察于抇不抇者之所言也。凡人之盗也,必以有为,不以备不足,则以重有余也。而圣王之生民也,皆使富厚优犹知足,而不得以有余过度。故盗不窃,贼不刺,狗豕吐菽粟,而农贾皆能以货财让。风俗之美,男女自不取于涂,而百姓羞拾遗。故孔子曰:“天下有道,盗其先变乎!”虽珠玉满体,文绣充棺,黄金充椁,加之以丹矸,重之以曾青,犀象以为树,琅玕、龙兹、华觐【琅玕、龙兹、华觐】都是珠玉的名称。觐,音jìn。以为实,人犹莫之抇也。是何故也?则求利之诡缓,而犯分之羞大也。

    夫乱今然后反是。上以无法使,下以无度行;知者不得虑,能者不得治,贤者不得使。若是,则上失天性,下失地利,中失人和。故百事废,财物诎,而祸乱起。王公则病不足于上,庶人则冻馁羸瘠于下。于是焉桀纣群居,而盗贼击夺以危上矣。安禽兽行,虎狼贪,故脯巨人而炙婴儿矣。若是则有何尤抇人之墓,抉人之口而求利矣哉!虽此裸而薶之,犹且必抇也,安得葬薶哉!彼乃将食其肉而龁其骨也。

    夫曰:太古薄背,故不抇也;乱今厚葬,故抇也。是特奸人之误于乱说,以欺愚者而淖陷之,以偷取利焉。夫是之谓大奸。传曰:“危人而自安,害人而自利。”此之谓也。

    子宋子曰:“明见侮之不辱,使人不斗。人皆以见侮为辱,故斗于也;知见侮之为不辱,则不斗矣。”

    应之曰:然则以人之情为不恶侮乎?

    曰:“恶而不辱也。”

    ①【央渎】大洞穴。央,大。

    曰:若是,则必不得所求焉。凡人之斗也,必以其恶之为说,非以其辱之为故也。今俳优、侏儒、狎徒詈侮而不斗者,是岂钜知见侮之为不辱哉。然而不斗者,不恶故也。今人或入其央渎①,窃其猪彘,则援剑戟而逐之,不避死伤。是岂以丧猪为辱也哉!然而不惮斗者,恶之故也。虽以见侮为辱也,不恶则不斗;虽知见侮为不辱,恶之则必斗。然则斗与不斗邪,亡于辱之与不辱也,乃在于恶之与不恶也。夫今子宋子不能解人之恶侮,而务说人以勿辱也,岂不过甚矣哉!金舌弊口,犹将无益也。不知其无益,则不知;知其无益也,直以欺人,则不仁。不仁不知,辱莫大焉。将以为有益于人,则与无益于人也,则得大辱而退耳!说莫病是矣。

    子宋子曰:“见侮不辱。”

    应之曰:凡议必先立隆正,然后可也。无隆正则是非不分,而辨讼不决,故所闻曰:“天下之大隆,是非之封界,分职名象之所起,王制是也。”故凡言议期命是非,以圣王为师。而圣王之分,荣辱是也。

    是有两端矣。有义荣者,有势荣者;有义辱者,有势辱者。志意修,德行厚,知虑明,是荣之由中出者也,夫是之谓义荣。爵列尊,贡禄厚,形势胜,上为天子诸侯,下为卿相士大夫,是荣之从外至者也,夫是之谓势荣。流淫污僈,犯分乱理,骄暴贪利,是辱之由中出者也,夫是之谓义辱。詈侮捽【捽】揪住。搏,捶笞膑脚,斩断枯磔【磔】车裂分尸。磔,音zhé。,借靡后缚,是辱之由外至者也,夫是之谓势辱。是荣辱之两端也。

    故君子可以有势辱,而不可以有义辱;小人可以有势荣,而不可以有义荣。有势辱无害为尧,有势荣无害为桀。义荣势荣,唯君子然后兼有之;义辱势辱,唯小人然后兼有之。是荣辱之分也。圣王以为法,士大夫以为道,官人以为守,百姓以成俗,万世不能易也。

    今子宋子则不然,独诎容为己,虑一朝而改之,说必不行矣。譬之,是犹以砖涂塞江海也,以焦侥而戴太山也,蹎跌碎折,不待顷矣。二三子之善于子宋子者,殆不若止之,将恐得伤其体也。

    子宋子曰:“人之情,欲寡,而皆以己之情,为欲多,是过也。”故率其群徒,辨其谈说,明其譬称,将使人知情之欲寡也。

    应之曰:然则亦以人之情为目不欲綦色,耳不欲綦声,口不欲綦味,鼻不欲綦臭,形不欲綦佚。此五綦者,亦以人之情为不欲乎?

    曰:“人之情,欲是已。”

    曰:若是,则说必不行矣。以人之情为欲,此五綦者而不欲多,譬之,是犹以人之情为欲富贵而不欲货也,好美而恶西施也。

    古之人为之不然。以人之情为欲多而不欲寡,故赏以富厚而罚以杀损也。是百王之所同也。故上贤禄天下,次贤禄一国,下贤禄田邑,愿悫之民完衣食。今子宋子以是之情为欲寡而不欲多也,然则先王以人之所不欲者赏,而以人之欲者罚邪?乱莫大焉。今子宋子严然而好说,聚人徒,立师学,成文典,然而说不免于以至治为至乱也,岂不过甚矣哉!

    【译文】

    世俗之人有一种说法是:“君王治国的办法,宜于隐蔽真情,不让下面人了解。”其实这是不对的。君王,是民众的倡导者;主上是民众的榜样。百姓听见倡导就应和,看见榜样就行动。倡导者沉默,百姓就无法响应;榜样隐匿,臣民就无法行动。不响应不行动,那么君王和臣民就不能互相依靠了。这样就和没有君王一样了,祸害没有比这再大的了。所以君王是臣民的根本,君王政治公开清明,臣民就明辨治理的方向了。君王端庄真诚,臣民就忠厚老实;君王处理公正,臣民就正直平易。安定平治就容易统一,忠厚老实就容易役使,平易正直就容易了解。容易统一就强盛,容易役使就有功效,容易了解就情况明白,这是国家得到治理的根本原因。君上隐蔽真情,下边就怀疑迷惑;君上阴暗险恶,下边就狡猾欺诈;君上偏私不分,下边就结党营私了。怀疑迷惑就难于统一,狡猾欺诈就难于使用,难于了解就情况不明。这些是天下混乱的根本原因。所以君王的治国办法,宜于彰明而不宜于幽暗,宜于宣传而不宜于隐蔽真情。所以君王的治国之道清明,臣民就安宁;君王的治国之道幽暗,臣民就危惧了。臣民安宁就尊崇君王,臣民危惧就轻视君王。所以君王的政令容易了解,臣民就会亲近君王;君王的政令难以了解,臣民就会害怕君王。臣民亲近君王,君王的地位就安稳;臣民害怕君王,君王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所以君王的治国之道没有比让百姓难于了解政令措施更坏的了,没有比让百姓害怕自己更危险的了。古书上说:“憎恶你的人多了,你就危险了。”《尚书》上说:“君王能够宣明好的德行。”《诗经》上说:“文王武王的美德显露在百姓之中。”所以贤明的君王使百姓明白,怎能使百姓迷惑呢?

    世俗有一种说法是:“桀王、纣王占有天下,汤王、武王篡夺了他们的王位。”事实并非如此,认为桀、纣曾经占有天下的王位是对的,但认为桀、纣是天下的王就不对了,说天下真正属于桀、纣也是不对的。古时候天子有成千个官吏,诸侯有上百个官吏。靠这些成千的官吏,在中原各诸侯国推行政令,就叫做天子;靠这些上百的官吏,在本国境内推行政令,国家虽不安定,还不至于废弃灭亡,这就叫做诸侯国的国君。圣王的儿子,是天子的后代,帝王的权势地位都在他那里,是天下的宗主,然而他如果不成材,不中用,就会使城内百姓憎恨他,城外诸侯背叛他,近者境内不统一,远者诸侯国不听从,政令不能在境内推行,甚至诸侯都来侵略他、攻打他,这样,就算没灭亡,我说他也已经失去天下了。圣王不在了,有权势的王者无能,掌握不了天下。天下没有君王,而诸侯中又有德行昭明、威望显著的人,四海之内的人民就没有不希望让他做君王的。而暴国之君又孤独骄奢,他就能杀掉这个君王,并且一定不伤害无辜百姓,杀掉暴国之君就像杀掉独夫一样。这样,他就可以称作能掌握天下了。能掌握天下的就叫做王。汤王、武王并不是篡夺天下,而是因为他们修王